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 - 第 58 页/共 658 页
更生前为九卿,坐与望之、堪谋排车骑将军高、许、史氏侍中者,毁离亲戚,欲退去之,而独专权。为臣不忠,幸不伏诛,复蒙恩征用,不悔前过,而教令人言变事,诬罔不道。(《汉书·楚元王交附传》:更生使外亲上变事,逮系狱,下太韦玄成、谏大夫贡禹与廷尉杂考,劾更生。)
◇奏发陈咸朱云事
咸宿卫执法之臣,幸得进见,漏泄所闻,以私语云,为定奏草,欲令自下治,后知云亡命罪人,而与交通,云以故不得上。(《汉书·朱云传》。案:颜师古以上字属下文,误。)
◇罢郡国庙议
臣闻祭,非自外至者也,繇中出,生於心也。故惟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立庙京师之居,躬亲承事,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助祭,尊亲之大义,五帝三王所共,不易之道也。《诗》云:「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春秋》之义,父不祭於支庶之宅,君不祭於臣仆之家,王不祭於下土诸侯。臣等愚以为宗庙在郡国,宜无修,臣请勿复修。(《汉书·韦贤传》:永光四年,诏先议罢郡国庙,丞相玄成、御史大夫郑弘、太子太傅严彭祖,少府欧阳地馀、谏大夫尹更始等七十人皆、曰云云,奏可。)
◇毁庙议
《礼》,王者始受命,诸侯始封之君,皆为太祖。以下,五庙而迭毁,毁庙之主,臧乎太祖,五年而再殷祭,言壹壹袷也。袷祭者,毁庙与未毁庙之主皆合食於太祖,父为昭,子为穆,孙复为昭,古之正礼也。《祭义》曰:「王者其祖自出,以其祖配之,而立四庙。」言始受命而王,祭天以其祖配,而不为立庙,亲尽也。立亲庙四,亲亲也。亲尽而迭毁,亲疏之杀,示有终也。周之所以七庙者,以后稷始封,文王、武王受命而王,是以三庙不毁,与亲庙四而七。非有后稷始封,文、武受命之功者,皆当亲尽而毁。成王成二圣之业,制礼作乐,功德茂盛,庙犹不世,以行为谥而已。《礼》,庙在大门之内,不敢远亲也。臣愚以为高帝受命定天下,宜为帝者太祖之庙,世世不毁,承后属尽者宜毁。今宗庙异处,昭穆不序,宜入就太祖庙,而序昭穆如礼。太上皇、孝惠、孝文、孝景庙皆亲尽宜毁,皇考庙亲未尽,如故。(《汉书·韦贤传》:玄成等四十四人奏议。)
◇毁庙迁主议
祖宗之庙,世世不毁,继祖以下,五庙而迭毁。今高皇帝为太祖,孝文皇帝为太宗,孝景皇帝为昭,孝武皇帝为穆,孝昭皇帝与孝宣皇帝俱为昭。皇考庙亲未尽。太上、孝惠庙皆亲尽,宜毁。太上庙主宜瘗园,孝惠皇帝为穆主,迁於太祖庙,寝园皆无复修。(《汉书·韦贤传》:明年玄成等奏,奏可。)
◇复言罢文昭太后寝祠园
古者制礼,别尊卑贵贱,国君之母非适不得配食,则荐於寝,身没而已。陛下躬至孝,承天心,建祖宗,定迭毁,序昭穆,大礼既定。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寝祠园宜如礼勿复修。(《汉书·韦贤传》:明年玄成复言,奏可。)
◎侍郎章
章,史不著其姓,宣帝时为侍郎。
◇上疏言宜德韦玄成让袭爵
圣王贵以礼让为国,宜优养玄成,勿枉其志,使得自安衡门之下。(《汉书·韦贤传》:玄成当袭爵,以病狂不应召。大鸿胪奏状,玄成友人侍郎章亦上疏言。)
◎戴长乐
长乐,神爵初为太仆,五凤坐事免为庶人。
◇上疏告扬恽罪
高昌车奔入北掖门,恽语富平侯张延寿曰:「闻前有奔车抵殿门,门关折,马死,而昭帝崩。今复如此,天时,非人力也。」左冯翊韩延寿有罪下狱,恽上书讼延寿。郎中丘常谓恽曰:「闻君侯讼韩冯翊,当得活乎?」恽曰:「事何容易!胫胫者未必全也。我不能自保,真人所谓鼠不容穴衔窭数者也。」又中书谒者令宣持单于使者语,视诸将军、中朝二千石。恽曰:「冒顿单于得汉美食好物,谓之臭恶,单于不来明甚。」恽上观西阁上画人,指桀纣画谓乐昌侯王武曰:「天子过此,一二问其过,可以得师矣。」画人有尧舜禹汤,不称而举桀纣。恽闻匈奴降者道单于见杀,恽曰:「得不肖君,大臣为画善计不用,自令身无处所。若秦时但任小臣,诛杀忠良,竟以灭亡;令亲任大臣,即至今耳。古与今如一丘之貉。」恽妄引亡国,以诽谤当世,无人臣礼。又语长乐曰:「正月以来,天阴不雨,此《春秋》所记,夏侯君所言。行必不至河东矣。」以主上为戏语,允悖逆绝理。(《汉书·杨敞传》)
◎王生
生,宣帝时为太子庶子。(案《龚遂传》亦有王生,由勃海议曹入为水衡丞,与此同时,未审即其人否也。)
◇与盖宽饶书
明主知君白公正,不畏强御,故命君以司察之位,擅君以奉使之权,尊官厚禄己施於君矣。君宜夙夜惟思当世之务,奉法宣化,忧劳天下,虽日有益,月有功,犹未足以称职而报恩也。自古之治,三王之术,各有制度。今君不务循职而己,乃欲以太古久远之事匡拂天子,数进不用难听之语,以摩切左右,非所以扬令名全寿命者也。方今用事之人,皆明习法令,言足以饰君之辞,文足以成君之过,君不惟蘧氏之高踪,而慕子胥之末行,用不訾之躯,临不测之险,窃为君痛之。夫君子直而不挺,曲而不诎。《大雅》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狂夫之言,圣人择焉。唯裁省览。(《汉书·盖宽饶传》)
◎盖宽饶
宽饶字次公,魏郡人。初为郡文学,以孝廉为郎,举方正,对策高第,迁谏大夫,行郎中户将事,左迁卫司马,拜太中大夫,擢为司隶校尉。神爵二年,以奏事忤旨自杀。
◇奏封事
方今圣道浸废,儒术不行,以刑馀为周召,以法律为《诗》《书》。
《韩氏易传》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若四时之运,功成者去,不得其人,则不居其位。(《汉书·盖宽饶传》:是时上方用刑法,信任中尚书宦官,宽饶奏封事。)
◎郑昌
昌字次卿,泰山刚人。宣帝时为太原涿郡太守,入为谏大夫。
◇请删定律令疏
圣主置谏争之臣者,非以崇德,防逸豫之生也;立法明刑者,非以为治,救衰乱之起也。今明主躬垂明听,虽不置廷平,狱将自正;若开后嗣,不若删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奸吏无所弄矣。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也,政衰听怠,则廷平将招权而为乱首矣。(《汉书·刑法志》:宣帝置廷平,时汲郡太守郑昌上疏言,宣帝未及修正。)
◇上书理盖宽饶
臣闻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国有忠臣,奸邪为之不起。司隶校尉宽饶居不求安,食不求饱,进有忧国之心,退有死节之义,上无许、史之属,下无金、张之托,职在司察,直道而行,多仇少与,上书陈国事,有司劾以大辟。臣幸得从大夫之后,官以谏为名,不敢不言。(《汉书·盖宽饶传》:谏大夫郑昌,愍伤宽饶忠直忧国,以言事不当意,而为文吏所诋挫,上书颂宽饶云云,上不听。)
◇薛广德
广德字长卿,沛郡相人。神爵中为博士,迁谏大夫。初元末,代贡禹长信少府御史大夫。永光初以病免。
◇上元帝书谏射猎
窃见关东困极,人民流离。陛下日撞亡秦之钟,听郑卫之乐,臣诚悼之。今士卒暴露,从官劳倦,愿陛下亟反宫,思与百姓同忧乐,天下幸甚。(《汉书·薛广德传》)
◎毓延寿
延寿一姓李,字子惠,南郡人。五凤中为丞相司直,建昭初迁执金吾,历卫尉,拜御史大夫。竟宁初卒。
◇奏劾萧望之
侍中谒者良使丞制诏望之,望之再拜已。良与望之言,望之不起,因故下手,而谓御史曰:「良礼不备。」故事丞相病,明日御史大夫辄问病;朝奏事会廷中,差居丞相后,丞相谢,大夫少进,揖。今丞相数病,望之不问病;会廷中,与丞相钧礼。时议事不合意,望之曰:「侯年宁能父我邪!」知御史有令不得擅使,望之多使守史自给车马,之杜陵护视家事。少史冠法冠,为妻先引,又使卖买,私取附益凡十万三千。案望之大臣,通经术,居九卿之右,本朝所仰,至不奉法自修,踞慢不逊让,受所监臧二百五十以上,请逮捕系治。(《汉书·萧望之传》)
◎孙会宗
会宗,西河人。五凤中为安定太守,坐杨恽事免官。
◇与杨恽书
大臣废退,当阖门惶惧,为可怜之意,不当治产业,通宾客,有称誉。(《汉书·杨敞传》:恽既失爵位,家居治产业,起室宅,以财自娱。岁馀,其友人孙会宗与恽书谏戒之。)
◎欧阳地馀
地馀,千乘人,欧阳生七世孙,世受尚书。宣帝时为太子中庶子,后为博士,论石渠。元帝即位,进侍中中大夫。永光初为少府。
◇戒子
我死,官属即送汝财物,慎毋受。汝九卿儒者子孙,以廉洁著,可以自成。(《汉书·儒林传》)
◎徐福
福,茂陵人。宣帝时,以上疏为郎。
◇上疏言霍氏
霍氏太盛,陛下即厚爱之,宜以时抑制,无使至亡。(《汉书·霍光传》:茂陵徐生上疏言书三上,辄报闻,其后霍氏诛灭,而告霍氏者皆封。人为徐生上书,上乃赐福帛十匹,后以为郎。)
卷三十四
◎贡禹
禹字少翁,琅邪人。宣帝时以明经征博士,出为凉州刺史,病去官。复举贤良,为河内令,去官。元帝即位,征为谏大夫,迁光禄大夫,历长信少府,代陈万年为御史大夫。
◇上书乞骸骨
臣禹年老贫穷,家訾不满万钱,妻子糠豆不赡,衤豆褐不完。有田百三十亩,陛下过意徵臣,臣卖田百亩,以供车马。至,拜为谏大夫,秩八百石,奉钱月九千二百。廪食太官,又蒙赏赐四时杂缯绵絮衣服酒肉诸果物,德厚甚深。疾病,侍医临治,赖陛下神灵,不死而活。又拜为光禄大夫,秩二千石,奉钱月万二千。禄赐愈多,家日以益富,身日以益尊,诚非草茅愚臣所当蒙也。伏自念终亡以报厚恩,日夜惭愧而已。臣禹犬马之齿八十一,血气衰竭,耳目不聪明,非复能有补益,所谓素餐尸禄污朝之臣也。自痛去家三千里,凡有一子,年十二,非有在家为臣具棺椁者也。诚恐一旦真仆气竭,不复自还,污席荐於宫室,骸骨弃捐,孤魂不归。不胜私愿,愿乞骸骨,及身生归乡里,死亡所恨。(《汉书·贡禹传》)
◇上书言得失
◇口钱
古民亡赋算口钱,起武帝征伐四夷,重赋於民,民产子三岁,则出口钱,故民重困,至於生子辄杀,甚可悲痛。宜令儿七岁去齿乃出口钱,年二十乃算。(《汉书·贡禹传》)
◇钱币
古者不以金钱为币,专意於农,故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饥者。今汉家铸钱,及诸铁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铜铁,一岁功十万人已上,中农食七人,是七十万人常受其饥也。凿地数百丈,销阴气之精,地臧空虚,不能含气出云,斩伐林木,亡有时禁,水旱之灾,未必不繇此也。自五铢钱起已来七十馀年,民坐盗铸钱被刑者众,富人积钱满室,犹亡厌足。民心动摇,商贾求利,东西南北,各用智巧,好衣美食,岁有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税。农夫父子暴露中野,不避寒暑,ㄏ草杷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出稿税,乡部私求,不可胜供。故民弃本逐末,耕者不能半,贫民虽赐之田,犹贱卖以贾,穷则起为盗贼。何者?末利深而惑於钱也。是以奸邪不可禁,其原皆起於钱也。疾其末者绝其本,宜罢采珠玉金银铸钱之官,亡复以为币。市井勿得贩卖,除其租铢之律,租税禄赐皆以布帛及谷,使百姓壹归於农,复古道便。(《汉书·贡禹传》,又略见《食货志》。)
◇减宫卫免诸官奴婢。
诸离宫及长乐宫卫,可减其大半,以宽繇役。又诸官奴婢十万馀人,戏游亡事,税良民以给之,岁费五六钜万,宜免为庶人,禀食。(《汉书·贡禹传》)
◇戍卒
令代关东戍卒,乘北边亭塞候望。(《汉书·贡禹传》)
◇私贩卖
令近臣自诸曹侍中以上,家亡得私贩卖,与民争利。犯者辄免官削爵,不得仕宦。(《汉书·贡禹传》)
◇赎罪
孝文皇帝时,贵廉洁,贱贪污,贾人赘婿及吏坐赃者,皆禁锢不得为吏,赏善罚恶,不阿亲戚,罪白者伏其诛,疑者以与民,亡赎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天下断狱四百,与刑错亡异。武帝始临天下,尊贤用士,辟地广境数千里,自见功大威行,遂从耆欲,用度不足,乃行壹切之变,使犯法者赎罪,入谷者补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乱民贫,盗贼并起,亡命者众。郡国恐伏其诛,则择便巧史书习於计簿能欺上府者,以为右职;奸轨不胜,则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亡义而有财者显於世,欺谩而善书者尊於朝,悖逆而勇猛者贵於官。故俗皆曰:「何以孝弟为?财多而光荣。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何以谨慎为?勇猛而临官。」故黥劓而髡钳者,犹复攘臂为政於世,行虽犬彘,家富势足,目指气使,是为贤耳。故谓居官而置富者为雄桀,处奸而得利者为壮士,兄劝其弟,父勉其子,俗之坏败,乃至於是!察其所以然者,皆以犯法得赎罪,求士不得真贤,相守崇财利,诛不行之所致也。
今欲兴至治,致太平,宜除赎罪之法。相守选举不以实,及有臧者,辄行其诛,亡但免官,则争尽力为善,贵孝弟,贱贾人,进真贤,举实廉,而天下治矣。孔子,匹夫之人耳,以乐道正身不解之故,四海之内,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况乎以汉地之广,陛下之德,处南面之尊,秉万乘之权,因天地之助,其於变世易俗,调和阴阳,陶冶万物,化正天下,易於决流抑队。自成康以来,几且千岁,欲为治者甚众,然而太平不复兴者,何也?以其舍法度而任私意,奢侈行而仁义废也。
陛下诚深念高祖之苦,醇法太宗之治,正己以先下,选贤以自辅,开进忠正,致诛奸臣,远放谄佞,放出园陵之女,罢倡乐,绝郑声,去甲乙之帐,退伪薄之物,修节俭之化,驱天下之民皆归於农,如此不解,则三王可侔,五帝可及。唯陛下留意省察,天下幸甚。(《汉书·贡禹传》,又见《艺文类聚》五十四。)
◇奏宜放古自节
古者宫室有制,宫女不过九人,秣马不过八匹;墙涂而不雕,木摩而不刻,车舆器物,皆不文画,苑囿不过数十里,与民共之;任贤使能,什一而税,亡它赋敛繇戍之役,使民岁不过三日,千里之内自给,千里之外,各置贡职而已。故天下家给人足,颂声并作。
至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循古节俭,宫女不过十馀,厩马百馀匹。孝文皇帝衣绨履革,器亡雕文金银之饰。后世争为奢侈,转转益盛,臣下亦相放效,衣服履绔刀剑,乱於主上,主上时临朝入庙,众人不能别异,甚非其宜。然非自知奢僭也,犹鲁昭公曰:「吾何僭矣?」
今大夫僭诸侯,诸侯僭天子,天子过天道,其日久矣。承衰救乱,矫复古化,在於陛下。臣愚以为尽如太古难,宜少放古,以自节焉。《论语》曰:「君子乐节礼乐。」方今宫室已定,亡可奈何矣,其馀尽可减损。故时齐三服官输物不过十笥,方今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一岁费数钜万。蜀广汉主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三工官官费五千万,东西织室亦然。厩马食粟将万匹。臣禹尝从之东宫,见赐杯案,尽文画金银饰,非当所以赐食臣下也。东宫之费,亦不可胜计。天下之民,所为大饥饿死者,是也。今民大饥而死,死又不葬,为犬猪所食。人至相食,而厩马食粟,苦其大肥,气盛怒至,乃日步作之。王者受命於天,为民父母,固当若此乎!天不见邪?武帝时,又多取好女,至数千人,以填后宫。及弃天下,昭帝幼弱,霍光专事,不知礼正,妄多臧金钱财物,鸟兽鱼鳖牛马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尽瘗臧之,又皆以后宫女置於园陵,大失礼,逆天心,又未必称武帝意也。昭帝晏驾,光复行之。至孝宣皇帝时,陛下乌有所言,群臣亦随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过度,诸侯妻妾或至数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数十人,是以内多怨女,外多旷夫。及众庶葬埋,皆虚地上以实地下。其过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也。
唯陛下深察古道,从其俭者,大减损乘舆服御器物,三分去二。子产多少有命,审察后宫,择其贤者,留二十人,馀悉归之。及诸陵园女亡子者,宜悉遣。独杜陵宫人数百,诚可哀怜也。厩马可亡过数十匹。独舍长安城南苑地,以为田猎之囿,自城西南至山西至,皆复其田,以与贫民。方今天下饥馑,可亡大自损减以救之,称天意乎?天生圣人,盖为万民,非独使自娱乐而已也。故《诗》曰:「天难谌斯,不易惟王。」「上帝临汝,毋贰尔心。」「当仁不让。」独可以圣心参诸天地,揆之往古,不可与臣下议也。若其阿意顺指,随君上下,臣禹不胜拳拳,不敢不尽愚心。(《汉书·贡禹传》)
◇奏请正定庙制
古者天子七庙,今孝惠、孝景庙,皆亲尽,宜毁,及郡国庙不应古礼,宜正定。(《汉书·韦玄成传》)
◇送匈奴侍子议
《春秋》之义,「许夷狄者,不壹而足。」今郅支单於乡化未醇,所在绝远,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还。(《汉书·陈汤传》:初元四年,郅支遣使奉献,因求侍子,愿为内附。汉议遣卫司马谷吉送之,御史大夫贡禹、博士以为。)
◎匡衡
衡字稚圭,东海承人。宣帝时射策甲科,以不应令,除为太常掌故,调补平原文学。元帝即位,大司马史高辟议曹史,荐为郎中,迁博士给事中,进光禄大夫太子少傅,拜光禄勋、御史大夫。建昭中代韦玄成为丞相,封乐安侯。成帝即位,连乞骸骨。不许,建始三年免为庶人。
◇上疏言政治得失
臣闻五帝不同礼,三王各异教,民俗殊务,所遇之时异也。陛下躬圣德,开太平之路,闵愚吏民触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窃见大赦之后,奸邪不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随入狱,此殆导之未得其务也。盖保民者,「陈之以德义」,「示之以好恶」,观其失而制其宜,故动之而和,绥之而安。今天下俗,贪财贱义,好声色,上侈靡,廉耻之节薄,淫辟之意纵,纲纪失序,疏者逾内,亲戚之恩薄,婚姻之党隆,苟合徼幸,以身设利。不改其原,虽岁赦之,刑犹难使错而不用也。
臣愚以为宜壹旷然大变其俗。孔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朝廷者,天下之桢干也。公卿大夫相与循礼恭让,则民不争;好仁乐施,则民不暴;上义高节,则民兴行;宽柔和惠,则众相爱。四者,明王之所以不严而成化也。何者?朝有变色之言,则下有争斗之患;上有自专之士,则下有不让之人;上有克胜之佐,则下有伤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则下有盗窃之民:此其本也。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礼让,而上克暴,或忮害好陷人於罪,贪财而慕势,故犯法者众,奸邪不止,虽严刑峻法,犹不为变。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
臣窃考《国风》之诗,《周南》、《召南》被贤圣之化深,故笃於行而廉於色。郑伯好勇,而国人暴虎;秦穆贵信,而士多从死;陈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晋侯好俭,而民畜聚;太王躬仁,国贵恕。由此观之,治天下者,审所上而已。今之伪薄忮害,不让极矣。臣闻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说之也。贤者在位,能者布职,朝廷崇礼,百僚敬让。道德之行,由内及外,自近者始,然后民知所法,迁善日进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阴阳和,神灵应,而嘉祥见。《诗》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极;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此成汤所以建至治,保子孙,化异俗而怀鬼方也。今长安,天子之都,亲承圣化,然其习俗无以异於远方,郡国来者无所法则,或见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风俗之枢机,宜先正者也。
臣闻天人之际,精有以相荡,善恶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动乎上,阴阳之理,各应其感,阴变则静者动,阳蔽则明者ㄙ,水旱之灾,随类而至。今关东连年饥馑,百姓乏困,或至相食,此皆生於赋敛多,民所共者大,而吏安集之不称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闵元元,大自减损,省甘泉、建章宫卫,罢珠崖,偃武行文,将欲度唐虞之隆,绝殷周之衰也。诸见罢珠崖诏书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将见太平也。宜遂减宫室之度,省靡丽之饰,考制度,修外内,近忠正,远巧佞,放郑卫,进《雅》《颂》,举异材,开直言,任温良之人,退刻薄之吏,显洁白之士,昭无欲之路,览六艺之意,察上世之务,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视,令海内昭然咸见本朝之所贵,道德弘於京师,淑问扬乎疆外,然后大化可成,礼让可兴也。(《汉书·匡衡传》)
◇上疏言治性正家
臣闻治乱安危之机,在乎审所用心,盖受命之王,务在创业垂统,传之无穷,继体之君,心存於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养其心,休烈盛美,皆归之二后而不敢专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焉。其《诗》曰:「念我皇祖,陟降廷止。」言成王常思祖考之业,而鬼神助其治也。
陛下圣德天覆,子爱海内,然阴阳未和,奸邪未禁者,殆论议者未丕扬先帝之盛功,争言制度不可用也,务变更之,所更或不可行,而复复之,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吏民无所信。臣窃恨国家释乐成之业,而虚为此纷纷也。愿陛上详览统业之事,留神於遵制扬功,以定群下之心。《大雅》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孔子著之《孝经》首章,盖至德之本也。传曰:「审好恶,理情性,而王道毕矣。」能尽其性,然后能尽人物之性;能尽人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治性之道,必审己之所有馀,而强其所不足。盖聪明疏通者戒於大察,寡闻少见者戒於雍蔽,勇猛刚强者戒於大暴,仁爱温良者戒於无断,湛静安舒者戒於后时,广心浩大者戒於遗忘。必审己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然后中和之化应,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唯陛下戒所以崇圣德。
臣又闻室家之道修,则天下之理得,故《诗》始《国风》,《礼》本《寇》《婚》。始乎《国风》,原情性而明人伦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内。故圣王必慎妃后之际,别嫡长之位。礼之於内也,卑不逾尊,新不先故,所以统人情而理阴气也。其尊适而卑庶也,适子冠乎阼,礼之用醴,众子不得与列,所以贵正体而明嫌疑也。非虚加其礼文而巳,乃中心与之殊异,故礼探其情而见之外也。圣人动静游燕,所亲物得其序;得其序,则海内自修,百姓从化。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因时而动,以乱国家。故圣人慎防其端,禁於未然,不以私恩害公义。陛下圣德纯备,莫不修正,则天下无为而治。《诗》云:「於以四方,克定厥家。」传曰:「正家而天下定矣。」(《汉书·匡衡传》)
◇上疏戒妃匹劝经学威仪之则
陛下秉至孝,哀伤思慕,不绝於心,未有游虞弋射之宴,诚隆於慎终追远,无穷已也。窃愿陛下虽圣性得之,犹复加圣心焉。《诗》云:「茕茕在疚。」言成王丧毕思慕,意气未能平也。盖所以就文武之业,崇大化之本也。
臣又闻之师曰:「匹配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论《诗》,以《关雎》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则无以奉神灵之统,而理万物之宜。故《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能致其贞淑,不贰其操,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乎动静,夫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此纲纪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来,三代兴废,未有不由此者也。愿陛下详览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声色,近严敬,远技能。窃见圣德纯茂,专精《诗》《书》,好乐无厌。臣衡材驽,无以辅相善义,宣扬德音。臣闻《六经》者,圣人所以统天地之心,著善恶之归,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於其本性者也。故审六艺之指,则天人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虫,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及《论语》、《孝经》,圣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
臣又闻圣王之自为动静周旋,奉天承亲,临朝享臣,物有节文,以章人伦。盖钦翼祗栗,事天之容也;温恭敬逊,承亲之礼也;正躬严恪,临众之仪也;嘉惠和说,飨下之颜也。举错动作,物遵其仪,故形为仁义,动为法则。孔子曰:「德义可尊,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以临其民,是以其民畏而爱之,则而象之。」《大雅》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诸侯正月朝觐天子,天子惟道德,昭穆穆以视之,又观以礼乐,飨醴乃归。故万国莫不获赐祉福,蒙化而成俗。今正月初幸路寝,临朝贺,置酒以飨万方,传曰「君子慎始」,愿陛下留神动静之节,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以立基桢,天下幸甚!(《汉书·匡衡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