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圆梦 - 第 15 页/共 22 页
第二十三回 天妃闸祖孙授法 仙女庙姊弟奇逢
却说宝玉一到任,就命中军将宁波大袋全行封禁;并查明长安梁、沈几家米行,一例认真严办。洋盗渐少,米价亦松了;又将关上书役诈钱的,分别责革,以儆后来;又叫仁、钱两县,将金汁行中强横生事的枷了几个;勒令粪船粪桶均用木盖,不许联行并住,河道一清。这种惠政都是浙江人至今感仰的。
且说郡主邀同湘云、探春,带了芳、婉二卿等从京师动身,天气晴朗,路上虽已大雪节候,不叫甚冷。按站行至清江浦,早预备沙飞船只伺候。因下船已晚,不及开船,就在天妃闸旁歇下。郡主朦胧龙睡去,忽见一宫女传旨道:“娘娘有请。”郡主常入宫中,也不为异,随即跟他进去。朝见毕,抬头看时,却不是宫中圣人,另是一位月佩星冠、天人仪表,不胜骇异。
上坐的道:“郡主莫惊!我乃汝七世祖姑母,天妃是也。因汝南行,要掌廿日兵权殄灭洋匪,特授汝五雷正法,以靖妖氛。”
说罢,就将“掌心雷咒诀”详细指示,郡主再拜领受。回头忽见芳官站在旁边,天妃问:“这是何人?”郡主忙奏道:“这是侍儿芳官。”天妃道:“既有缘来此,可令曹娥授以‘马祖棍法’佐汝成功。”随有一垂髫神女,将两根铜棍一授芳官,令他跟着将三十六路棍法一一演习,完时天巳寅初。天妃道:“你今此去,如意成功,后会有期,毋忘今日!”郡主忙辞出时,不觉惊醒,忙命后船请芳姑娘。来时,各言所梦。芳官又将妙师所付锦囊--系分身法,柳五儿的是隐身法,也有助主成功的话说了。大家诧异,因各用心学习。
不一日,到了仙女庙。郡主命先到坟展拜,再到再生庵。
船家便到林都转坟前住下。郡主即上岸到坟前下拜,道:“女儿今晚不诚,明日虔诚再祭。”拜罢,含泪同众人看坟上种的宰木,只见东边白皮松题有墨迹。看时,写道:
孤儿生兮命独苦,才襁褓兮丧吾父。
赖慈母兮恩勤斯,十六年兮泪如雨。
育成人兮滋我惭,举孝廉兮终何补?
泪空湿兮坟上土!
下书:不肖男,绛玉题。郡主见了大惊,就叫杨朴来问。
他道:“前日,一位老太太同一位相公来哭祭。我问他下人,推说新来不知,只晓得这位爷,苏州人,今科解元。”郡主道:“既如此,他在那里住?”杨朴道:“也不知道。”只见他女儿听了,忙道:“前日,他船上来借火,我问他,他说:‘我们船是向四房代雇的。’郡主要问,问向四房便了。”郡主听了,一面叫王元赶速到向四房,查明来报,一面下船开行。
不一时,到了再生庵,蕊官等早在岸边等候。郡主看见枫叶、芦花,霜风瑟瑟,不胜凄凉。随到佛殿,钟鼓依然,龛灯如故,尤觉心动。因向湘、探道:“我那回过来时,只说老于是乡,消除宿障,那里知道又不能够。”湘云道:“师母,你仍住这里,谁不许你?”探春瞅了他一眼,随同到后进。只见窗外残蕉掩绿,颓石帖青,映着暖日一痕,尤觉融融可爱。郡主道:“我今夜定在此续旧梦了,二位怎么样?”探春道:“甘与子同梦。”大家一笑。蕊官来问摆夜膳所块,郡主道:“就这里罢。”大家话旧谈心,将及亥初方寝。
次日,起来梳洗方毕,王元来道:“奴才昨儿到向四房,找着解元老爷,方知竟是老太爷的少爷同他生母老太太在扬州有事。奴才说了,解元也很欢喜,即刻同奴才来。奴才至邵白驿,骑马赶来先到一刻,解元爷也就到了。”郡主听了,忙同众人到外面,只一片声说:“林舅老爷来了!”
郡主看时,只见绛玉一步一趋,宛似如海光景,不觉盈盈欲泪。下面解元抬头,见上面一位夫人模样的站着,便道:“这就是我郡主姊姊么?”赶忙上前。郡主道:“俺们且莫行礼!先将原委说说。”解元道:“兄弟年轻,详细实不知道。今早起身时,生母递了一绣囊道:‘你将这物送郡主,就明白了,余的话见面再说’。”说着一面解绣囊,道:“生母本要来,因前日遇寒染恙,只好在扬州候姊姊了。”青琴忙将绣囊送上,郡主抽出看时,上写道:“我因现在持宪,不便接汝入衙,先付汝银一千两,为汝赎身。赎后,汝可在乡僻隐迹,打听我离扬即来完聚。汝所生无论子女,总名‘绛玉’,免得与我黛玉异长也。外苍龙佩付汝,可收之,以为再会左券。”此字付娇梨的,是如海笔迹。再看龙佩,又是郡主自小看见运使佩在身上的。不觉放声大哭道:“我再不想今日也有嫡亲兄弟了。”解元也不禁呜咽道“姊姊请上,且受兄弟一礼。”说罢,便拜下去。郡主忙扶起,兀自哭个不祝紫鹃等忙上前道:“今日郡主姊弟相逢,天大喜事。奴才们正上来道喜,郡主怎么倒伤心呢?”郡主便道:“兄弟,这几个虽是你姊夫房里人,却都是受过封诰;又是我患难姊妹,你总叫他们‘姊姊’是了?”说着,紫鹃、芳、婉等忙向舅爷道喜,都平磕了头。郡主命请二位姑奶奶出见,湘、探也就出来见了礼。郡主笑道:“这是你二表姊,这是你甄年嫂。”正说着,周家禀道:“祭已齐备。”郡主随即下船,同众人又到坟上。先是姊弟祭毕,随后湘、探陪祭,紫鹃等助祭。方才下船开行。
行未十里,因薛蝌现署运使,家眷都在这里。岫烟知郡主将到,就放船来接,彼此过船叙旧。岫烟道:“我昨日知你姨太太在此,就遣人去接,断不肯来。我因想,你旧时住的臣止马桥太公馆的姑丈祠堂在那里,你必要去,就请老太太那里等着,以便好说话。探、湘两姊妹先同我到署,你们说完了话再来,好么?”郡主大喜。
到岸时,将轿马分做两班:一到运司衙门,一到东关公馆。
郡主先到祠堂拈了香,再入后屋。只见那位老太太,年纪不过五旬,容止端洁,扶着小丫头要下阶来接。郡主忙赶上,道:“不知姨妈在这里,请安来迟!”那太太也跪下去,平磕了头起来。坐下。方将原故说出。
原来,那太太就是前书里甄士隐一脉。那甄公得道去后,封院君有两个大丫头,一叫娇杏,一叫娇梨。那娇杏已经贾雨村要了去做太太;那娇梨仍跟着封氏度日。后来封氏连他哥也没了,娘家难住;又听得说士隐在扬州,因带了娇梨来探信。
那知住不多时,封氏一病呜呼。那时娇梨举目无亲,只得向饭店主人道:“情愿卖身殓主。”扬州清音堂极多,就有一五福堂老板,拿出八十金来,交他使用。娇梨将封氏收殓毕,无奈何搬向他家,听他调遣。幸而清音堂当官,总卖脸不卖身的,尚好支吾。过去几年半,恰值林运使要到仪征开坝定例,盐商总要百戏俱陈;娇梨因贾雨村曾在林衙教书,或者籍此可得娇杏消息,情愿应局。那知林如海素来道学,单单这回情不自禁将去的十二人中,又单单挑中了娇梨,竟做出陶谷好姻缘、恶姻缘的故事来。娇梨主意本要嫁他,林公究有主意,才写了这封书子及一千两银子与他。娇梨得了这银,就在堂里赎了身,同一老妪在洞庭山尼庵等他。不上半年,林公病势渐重,复又写信通知。无如娇梨正生了解元,产后失调亦复大玻及医好了些,解元又出起天花来。再到扬时,不要说见面,连灵柩已被黛玉下葬多时了。娇梨只得带了绛玉,苦志守节。幸绛玉天姿聪敏,十二岁就入了学,十六岁就中了解元。也不知父葬何处?直至中后,见房师时问及家世,解元含泪直陈。房师道:“若如此说,只怕在仙女庙那里。我的渐抚贾同年,前在他丈人幕上致祭,我去见他,听说姓林,做过扬州盐课的。”解元访了下落,同母亲去致祭题诗,才得姊弟相逢。
郡主听了,哭一会,笑一会,说个不了。只见青琴禀道:“邢姑太太差人请过三次了。”郡主要邀姨太太同去,姨太太断不肯,道:“我未亡人何必又与宴会,倒是一件,老爷病重时付那封信,郡主尚未见,我取出来。”郡主看时,写道:“我病已重,等黛儿京师至此,恐已不及。你见信可即带所生男女来此。我生平清宦,有少许俸余,你可发取与黛儿分用。”
后面写道:“是页禁衣,何草为宜?”郡主又伤起心来,道:“爹爹临终尚如此疼儿女,同我兄弟如何报答?但事隔多年,隐语亦不甚明白,那里去找?”解元道:“我前去见薛运台,他会我的所块叫‘题襟馆’,这不是‘是页禁衣’么?只如何好去找觅?”郡主道:“这容易了。”就向解元耳边,叫他如此如此。随同紫鹃四人上轿,随后解元亦去赴席。
恰好席设馆中,解元故意左一杯,右一杯,装作十分大醉。
薛蝌见了,忙进去告知郡主。郡主出来看了,道:“少年人终不中用,醉了只好就在此住罢。”因令李贵、王元陪着睡。到人静后,解元重又起来,令二人将荷花缸抬开,下面左黄右白,端端正正十坛,每坛约有三千之数。解元大喜,就令:“且到明日,回了郡主再说。”究竟取去与否,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林解元山祠得佳偶 芮勇士湖舫露真才
却说绛玉次早告诉郡主,郡主告知岫烟夫妇,都欢喜道:“这屋久没人祝我们来,因见有姑丈的匾,重收拾起来会客。
那知荷花缸下有许多藏物,不是姑丈有灵么?分赠之说断不必谈,竟归表弟为是。倒是如此拿出去终觉溜眼,莫若将商人送我的唐花拣八盆来,将此物放在底下更妥。”遂即如法送到公馆。又住了一日,方才起身南下。
过了几日,已到浙江嘉兴。因绛玉尚在平湖拜一同年,就停在杉青闸等他。只听得岸上像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拌嘴。那老的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日还,便快些!要再打擂台,我断不依!”那年轻的道:“老太,你怎么给我摸不开?--人生何处不相逢。前番在贾府认得你,那里知道在这里又碰着。还,总还你。求老太略宽限些!”老的道:“放你吃灯草灰的屁!好轻巧,都是这样,老娘要饿死了。我到别家收了钱就来坐等,快些打算!还不出,就牵你娘儿去做粉头,也要还!”说罢,拄拐而去。那年轻的便在内呜呜咽咽的哭。郡主听声音甚熟,叫雪雁:“你快去到那妇人家,看是何人?”
不一会,雪雁忙赶来回道:“那里知道竟是大奶奶妹子--李二姑娘。光景甚苦,连棉衣还没上身呢!”郡主即叫雪雁将一副皮裙衫同棉袄等送去。母女随即来船见了,不禁大家伤心,连探、湘也落了好些泪。
方知李纹出嫁陶家后,姑爷北场连次不利,携了他回原籍;进南场,仍不能中。坐吃山空,一贫如洗,只得连李纹及女儿也携了来,在黄冈泾处馆度日。不上半年,一病亡故,客里一无依靠。闻迎春的奶妈在这里放债,请了他来借上七千钱。那知他五扣三分,不及一年,已有廿余千。因见本利俱无,日日上门寻闹,受了无限气恼羞辱。正急得要上吊,忽撞着郡主来,弄得他如八大山人,笑不得哭不得。郡主便问:“妹妹,此间要得多少开发,才能动身。”李纹道:“我们这样穷鬼,谁尚赊帐与我?只对门杂货店有四百余文;间壁米店将及千文的帐;此外还有几张当票,不过半新旧的布草,也好从缓;就是这笔借项利害。”郡主道:“既如此,妹妹竟同我衙里去。店帐我即刻开发;当票丢了也罢;那笔帐,他来我有道理。”
正说着,那老婆子拄拐从东来,见门锁着,道:“这雌儿,怕我拉他做粉头,逃走了么?”间壁道:“逃,倒不逃。在抚台大船上认亲呢!”老妈道:“这就好了!”赶着往大船上跑,多少材官拦住道:“这是大人太太,你莫闯祸!”他道:“你们收留得我欠户,我就来得,闯什么祸?”郡主大怒,吩咐:“抓他进来!”一声令出,即刻背剪押进。郡主骂道:“你这老猪狗,前在府里,都是你这老猪狗偷了二姑娘纍丝金凤开赌,闹出事来,带累大家不安静;撵你回南,你仍打着府里旗号重利放债,已该万死!还敢干刁诈勒挤李姑奶奶么?”
喝令:“搜他身上!”只见一件银衣内,都是放利折子。郡主命将李纹折子捡出,其余一概焚烧;一面将吴氏发在岸上,打三十朱棍;一面叫材官协同地保将他儿子王柱儿叫来。原来,他儿子就在近边一姓马当里做朝奉。不一时拿到,跪在船上碰头。郡主吩咐:“押令出结,领娘收管。李宅本钱当面交付。”
这儿子忙谢恩出去,寻他娘时,只见光着两条腿躺在街上呻吟流血,忙替他穿好衣裤,扶了回去。枉费一场心机,依然空手,剩这几吊钱还不够衙门使费及调治棒疮,只好跟着儿子摇纱度日罢了。
如今且说郡主等绛玉来了,随即开船到剩探春自回将军府。自己邀同林老太太及湘、纹等同住院署。逼近残年,送礼应酬忙个不了。到除夕这日,先拜神祭祖,又望空替贾政辞了岁,然后大家行礼。黛玉先请林老太太同史、李二人吃年饭。
陪毕回来,恰好宝玉也外间席散,紫鹃四人请二位正坐,重又摆上团圆饭,献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饮至三鼓方歇。
次早拜牌行香贺节,更不必细说。
初二,郡主就请探春畅叙一日。初四,将军府里请林、史、李三人,早晨就去了。宝玉无事,与芳官等打牌作乐。到午后,宝玉道:“他们在这里,令总太文,我们今日爽爽快快行两个令。”大家忙问:“何令?”宝玉道:“把吊牌来,抽得铜索,免饮;有人头者,脸向谁,谁吃酒;若有双人头,吃合欢杯。”
就行起来,不及十张,刚刚绛霞拿了百子,宝玉要和他吃皮杯,他那里肯?当不得花、柳捻住两手,紫鹃捧住了头,只得任凭二爷喂了满满一杯方住,起来使性要走。
恰好报新任定海镇柳大人到辕,宝玉忙出去迎接进来。说了些京中时事,即命备席,请林绛玉作陪,方走出来,湘莲惊道:“这不是像秦鍾么?”宝玉道:“我也为此,请你瞧瞧,这却是我的舍甥。”又将前事说了一遍,湘莲就要见郡主,宝玉道:“他们游西湖去了。难得老弟来,明日上午我们也去逛逛。”随即吩咐预备。
到次日,湘莲拜客回来,宝玉便邀同绛玉游湖。先放船南山,方才行至半路,见傍水一庵,红梅甚绽,因拢船上去,却是白云庵。大家坐了一会,见旁边有一月老神龛,设有签诗。
绛玉少年情性,顺手抽出一枝,上道:“佛殿有奇逢,佳音五日中;一枝花及第,红杏有家风。”宝玉道:“这倒像功名签。”
也撩开了。到小有天园,已预备酒面伺候。绛玉酒力不胜,走出去闲游。忽见旁边有一壑庵,梅花正好。他进去看时,只见一妙龄闺秀,立一杌子上折花,见他来,忙下来进去。无奈解元这一双眼,早将他金莲瘦损、玉脸晕羞一种态度看了个饱;再看地下,还有一枝红梅,忙取了回来。左思右想,席间就不甚尽欢;回署一夜无眠,五更觉得有些发烧。次早懒得起来,时离公车日期已近,请医来看,说:“心脉独大,须医心玻”郡主十分着急,细问他,方说出原故。郡主道:“深山荒庵,知道是人是鬼?明日我到那里察访,若此女果未对亲,何难撮合。”因问外边“一壑庵,是男庵,是女庵?”回是女庵。郡主就命次日降香,吓得庵中尼姑尿屁直流,赶忙预备。
次日,郡主到时,四五个光头门外迎接。郡主进香毕,便问:“那东厢房屋可有人住么?”尼姑道:“有一老太太同一小姐住在此间。”郡主问:“那里人?”答道:“江南人,也姓贾。他们老爷也做大官,后来缘事罢职,爱游山水,就不再在湖上,遗命葬在此间。每年太太同小姐总来上坟,今年太太感了风寒,病起来,至今未去。太太请看他荐先疏头就明白了。”
郡主抽出看时,只见写:“先夫府君雨村贾公”。不觉大骇道:“这是我先生暨师母在此。你去说,我立刻来请安。”
去不多时,说:“那边差小姐来接了。”郡主也起身过去,半途遇着,真个娉婷婀娜,艳若神仙。那小姐低低道:“家母抱恙,特令小妹来接。”郡主道:“世妹说那里话?”让至中堂,见中间正供着雨村神像,连忙下拜。重请师母拜见,那老太太道:“我恍惚听得人说,我家二爷在此做巡抚,节署清严,不敢轻造。难得郡主下降,三生有幸。”郡主道:“若知师母在此,早该接进署去。”因问世妹青春,太太道:“老身只此一女,今年十六,小名佛喜。尚未扳亲。”随询郡主:“可有兄弟?”郡主道:“只有一弟,姨妈出的。说起来姨妈与师母也有旧的。”就叫青琴如此如此,快去请林老太太来。
不一时,林老太太坐轿到来。你想:他二人甄家见面后,已廿余年。--一朝白头重遇,又喜又悲,形容难荆郡主方徐徐将姻事说及,有何不可?郡主就将林公所遗双龙佩为聘;贾老太太也取一支九子凤雏钗为答。不一时,湘云、探春也请了来,会亲酒席也送了来,欢饮而散。
过了上元,湘莲辞宝玉去到任,绛玉也择日公车,宝玉仍在湖上设饯,邀周大人作陪。先到月老祠,解元磕头谢神。湘莲也求一签,上写道:“手掣碧鲸,痕留红线;海上仙缘,试求故剑。”宝玉道:“莫不还在鸳鸯剑上成就?让我也来求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