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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舰上所开的炮,弹子大的有百余磅重,虽然及不上速射炮的神速,然而击到敌舰上,不是把烟囱击断,就是铁甲击穿。两边相持半点钟之久,中国兵弁被速射炮伤毙的,约有数百名之多。兵舰上的物件,击坏了不计其数。傅翼看见部下的舰队有些支持不住了,亲自奔下舵楼来,燃了两炮。第一炮把彼得坐舰的船尾击断了半截,第二炮恰好把舰右齐水线的铁甲击穿了一个大窟窿。那海水从这窟窿直灌而入舰身便侧,彼得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着了救命衣,跳下海去,凫水而逃。舰上的兵士也跟着入海逃命。随后显利派来的铁甲兵舰两艘,也被傅翼的炮击坏了一艘。麻克雪夫见大势不支,忙指挥各舰,一面开炮,一面向后退走。海傅两统领忙传令教一众军舰,向前兜围。彼得部下的速射炮舰,既已击沉了一艘,还有一艘因为主将逃走了,也不敢恋战,随着麻克雪夫败下阵来,都七零八落的向西南洋面而遁。海傅两帅统领部下军舰,追了一百余里,方不追了,都喜喜欢欢地奏凯而回。
黄之盛待左右两翼舰队驶回之后,计点死伤的兵士,约有四百十几名,便命将死的棺殓了,活的送到医舰里去医治。此时那洋面上死伤的敌人,也被红十字会船上捞救起去了。这日中国大队军舰,仍回到越南海面去碇泊。各国前来助战的将弁,暨越南官吏等,都来黄之盛处,庆贺战胜不提。
却说彼得下海逃命之后,在海中泅了几百步,方被显利提督派来的战舰瞥见,救了起来。跟着麻克雪夫,垂头丧气地一路回到巫来由海峡,来见显利,备述前事。显利问:“那着了避弹衣,乘了步行器的一百五十名军士,往哪里去了?洋面上的铜丝,看见过没有?”彼得呆子半晌说:“铜丝并没有看见,至于一百五十名军士,却至今尚无下落,多分是化为沙虫的了。”显利听罢叹了一声,发电去告知鲁总督。这里只好等鲁总督的回电到来,再作道理。
话分两头,再说黄之盛自从战退了彼得、麻克雪夫之后,次日又有一个旧日的门弟子,名叫孟齐圣的来见。这孟齐圣原籍山东,乃是江南电学堂里卒业生,能造一种流质电射灯,专供海战之用。因为在家中接得黄之盛的书信,所以特带子大号电射灯三百具,趁了商轮前来,投军效力。黄之盛接见之下,欣慰异常,忙问孟齐圣此番可有什么新奇攻战器具带来?孟齐圣答道:“只有一样,未知有用处否?”说着便教自己从人回到坐来的商轮上去,取了两具电射灯来呈上,请黄之盛观看。黄之盛见那灯形式,浑如炸弹一般,实在看不出有何用处,便要孟齐圣说知详细。当时孟齐圣说道:“自来水师炮舰所用的电射灯,以照岸台营垒船支,光如白昼,即目下兵舰上用以发电光者是也。然电光聚点,易被敌窥。前此九十年间,日俄交战之时,俄水师官名某者,因其法未善,遂新创一法,形仿炸弹,中贮流制药品,外有包壳,置炮开放,落水不沉而炸裂,其药溅浮水上,一触空气,陡发光明,周围能照若干密栗,且性极猛烈,水灌愈甚,他物触之尽成灰烬。现仿其法制造此灯,而格外放大。投之海面,能炸焚鱼雷水雷及人物鱼虾等,若以多具并置一处,炸裂时,即铁甲战舰,亦能洞穿。其力颇大。”
黄之盛听罢,大悦道:“贤契有此胜敌的利器,乃是国家的洪福,可喜之至。但敌船上的枪炮,很是厉害,约每一分钟时,能放七八百响。纵有这电射灯,亦无术可以令其逼近敌舰,如法施用。现在惟有先将这电射灯,交与水底潜行的侦探舰,教他们带到敌舰边上去,试演试演。如果敌人不能防范,那就要让贤契成功了。”孟齐圣听说,也自喜欢。
次日午前,秦监上来禀报探得的敌情,黄之盛就把孟齐圣电射炮的用法,向秦监细细说知,随即命孟齐圣取出五十具电射灯来,交与秦监,教他先带在侦探舰内,前去试一试看。秦监遵令,即时领了电射灯五十具,回到自己坐舰。待到晚上,亲自取了一具,走到舰艄之上,只见玉兔初升,海上波光漾,好似碰碎玻璃一般。便用力把这电射灯掼将下去。咦,好不厉害。只听得响一声,那海面上金星乱进,立刻化了一片火光,与洋油泼在水面上燃着的无异,连到自己坐的这艘水底鱼雷舰,也被他震得一高一低的,在水中颠簸。秦监见了,又惊又喜,当夜就去到黄之盛那里请令,说要到巫来由海峡去劫营。黄之盛深知秦监是可靠的人,就满口应承了。这时孟齐圣得了消息,就禀知黄之盛,说要一同前去,黄之盛也点头应允。
秦监便与孟齐圣,高高兴兴乘着月色,到自己坐舰里,连夜起身。这艘水底潜行舰和水老鼠似的,在水底钻了一日一夜,直到第二夜初更时分,才驶到巫来由海峡,慢慢把舰身浮出水面,只见前面有一艘大铁甲军舰,碇泊在波心,仿佛似显利提督的坐舰。秦监暗想:须得如此如此方能得手。便取出十余具电射灯放在舱面上,一面开足了舰上的电机,使舰身对着敌舰侧面,驶将过去,随手将所有电射灯,都掼在敌舰之旁,使他炸裂。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电射灯落下之处,如巨霆发于水上,登时将敌舰的尾部,炸得粉碎。比及舰中军士警起来看时,那海水已化成了一座火山,舰身后半已进了水,立刻就要沉下。
究竟如何忽然水面上发火?也不遑根究了,各人抢了一个救命圈,向着海中乱跳。谁知水面上的火性尤猛烈,身上沾着些儿,就要化为灰烬。所以跳下海的人,都是死的。原来这艘军舰,仍是麻克雪夫的坐舰。此时麻克雪夫从梦中跳起,见四围火光烛天,舰上的军士,鬼哭神号,走投无路,料知今夜必然性命不保,便奔到卧房里,拿出手枪来,装好铅弹,对准着自己胸口,砰的一声,早已呜呼哀哉了。其余的军士,方在设法逃命,那舰身已大半沉在海中。不死于火,亦死于水。须臾之间,船与人俱同归于荆这时秦监的坐舰,当火起时,早已一溜烟驶出圈子外,往水里一钻,滴溜溜的由原路驶回。第三日早晨,到了越南的海面,便和孟齐圣到黄之盛舰上来请功。黄之盛问知详细,便将两人各记大功一次,待养息数日,再行前往。
这且慢表,且说鲁总督接着了败耗之后,愈畏中国人厉害,新纪元?日夜踌躇。过了两日,又接着麻克雪夫战败自戕的电信,便把钢牙一锉,说道:“我不能杀尽中国,誓不回国!”便命就近在印度炮厂内连夜赶造绿气炮十尊,以便造好之后,与中国决个雌雄。原来这绿气炮,是用绿气制成的。绿气乃八十四种原质中最毒的一种原质,只要那烟味儿进了人的鼻子管,立刻就要送命。从前俄皇所组织的万国弭兵会,因为这绿气炮是第一件杀人的利器,曾经公同商议,永远禁用。此番,若不是各国的代表提议抵制黄祸,特许开禁,任凭何人都不敢用的。
闲话休提,且说黄之盛见自己部下已有了几个艺能之士,又有几起助战的海军,又有几件攻战的利器,便与各参谋官计议,决计进兵。此时越南海口已一律开通,前头拖至广州制造厂去修的战舰,已次第修好。惟天气正在立秋之后,暑热未退。
黄之盛不能久待,遂传令本部即左右两翼大小各舰,以及日本、越南、缅甸、暹罗、苏门答腊、爪哇派来助战的军舰,都择于七月十六日,一齐起碇,打从新加坡前进。改委祝自立统领率领铁甲四艘、蚊艇六艘,为中国全部舰队的先锋,先行开驶。
第二起是海镜清所统的左翼船队。第三起是傅翼所统的右翼的舰队。第四起是各国助战的舰队。第五起方是黄之盛同了一班文案参谋等官,统着中军大队,并运粮舰等计大小各舰三十余艘,次第进行。此时温燃秦监两人,仍照旧派作行军侦探,先一天起程,探有紧要敌情,便飞速报来。只有随军的医舰,却教他随后缓缓而行。到了十六这天,这一队中国军舰,开离越南海面,越南海口炮台上的军官,升了二十三门炮恭送。一路行来,真个是舳舻千里,旌旗蔽空,凛凛威风,腾腾杀气。还有许多水底鱼雷舰及平常的鱼雷舰,前后追随,好不威武。到了第三日,先锋祝自立的舰队,先驶到离新加坡一百余海里的一个洋面之上,忽见前面秦监的侦探舰,飞驶而来,桅上升起了号旗,要请主将说话。祝自立便教部下舰队暂且停轮,把秦监请到自己坐舰上相见。秦监道:“某于昨晚探得,敌军的绿气炮已经造竣,送到军前应用。故特来关照先锋,请先锋留神。”祝自立听说,拱手称谢。等秦监去后,便传谕部下各舰,教他缓缓而行。又教把海战知觉器,照式装在各舰上,预备敌舰来袭。
不说祝自立一路小心,且说秦监别了先锋队,重又驾着侦探舰向东前进。行了半日,方遇着左右翼即中军各舰队,便急急的驶到元帅坐舰之旁,来见黄之盛,就把前头对祝自立所说的话,说了一遍。黄之盛听罢,忽然失声高叫道:“阿呀,我倒忘了!”正是:若要敌军消毒焰,除非高士出山林。
要知黄之盛说是忘了什么,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为黄族刘教习下山遭绿气傅统领殉国
话说黄之盛当年在本省高等理科学堂肄业的时候,有一位化学教习,姓刘名绳祖,是浙江青田县刘诚意伯的后裔,学问精深,与黄之盛极其投契。迨黄之盛毕业之年,这位刘教习年已古稀,又素来淡于仕进,遂隐居括苍山中,与人世不相闻问。
但他当年曾对黄之盛说起,西人所造的绿气炮,乃最凶极毒之物,倘战时其人用此,只有避在上风,不令炮烟侵犯,方保无虞。否则只有设法教他先行燃发,使他临阵时仅余空炮,亦可无害。黄之盛曾问及可有方法破这绿气炮,刘教习说:“只有用我那化水为火之法,将装配这炮的敌舰,一把火烧了,也算破他之策。但是这化水为火之法,也凶毒异常,不能传与他人的。”因此黄之盛此时听了秦监的说话,就陡然想起刘教习来。
只是一说,刘教习享惯了清福,就是国家五征三聘,他也是高卧不起的。除非自己亲到括苍山中去请他,或者能暂时下山一走,也未可知。黄之盛再四踌躇,实在除去自己亲走一遭,没有他法。于是传令教所有全部舰队,摆成了一个一字长蛇阵,驶到暹罗国地面,一个荒岛之旁,拣那无风的所在都下了碇,又差秦监速行赶到前面,把先锋舰队追回,屯在一处。一面电奏中国大皇帝,陈明自己要亲身去请刘绳祖的原故;一面召集参谋文案及来投营效力的一班人,当面吩咐道:“本帅目下为着敌人要用绿气炮的事,不得已要到浙江走一遭,往返不过两礼拜,这里的军务,就请众参谋公同商议而行,倘敌舰前来掩袭,须要将全部舰队都驶在上风,使他绿气炮不能取胜,最为要紧。如无敌舰来到,切不可轻易挑战,致罹不测。”说罢又将海傅两统领即各舰将弁,一概传到,吩咐道:“本帅有事要回中国,约半月之久,诸君俱要悉听参谋官节制,断不可轻举妄动,致生意外。再者本帅回国之事,切不可泄漏风声,违者定按军法。”大众听说,都赶忙答应道:“敢不谨遵元帅的将令。”黄之盛当下就调到一艘水底潜行的鱼雷艇,别了大众,带着参谋官周鸣鷟,踏上这艇,立刻径向东方洋面开驶。
按下暹罗海面上的事,单说黄之盛舟行两日,到了越南东京,当即舍舟而陆,趁了滇越铁路的电车,到了云南省城,又改乘云龙铁路火车,到了广西,又由粤汉铁路转入沪汉杭沪浙闽等铁路,到了浦城界上。又趁了处州运煤的铁路,径诣青田,询明括苍山刘教习隐居的所在,穷半日之力,与周鸣鷟登山越岭,来到一所棕毛遮盖的竹屋门口,正待要叩门进去,请见刘绳祖,忽见屋后山涧边一条小石桥上,有一童颜鹤发的老者,踏歌而来。黄之盛定睛一看,正是刘老先生,便迎将上去口称恩师,脱帽致敬。刘绳祖猛然看见了黄之盛,倒很觉诧异,忙问你到此何干,黄之盛道:“说起话长,可否容某到恩师屋里去详细禀陈?”刘绳祖听说,便慢慢地走到竹屋之外,推开了门,引着黄之盛、周鸣鷟两人走入一所小小的八角棕亭,分宾主坐下,少时童子捧上茶来,黄之盛先问了恩师的好,然后把来意细细述了一遍。刘绳祖听毕,把眉峰一皱,说道:“老夫年逾九十,安能任跋涉之劳,然看着同胞分上,此事却义不容辞,但是没有一个能为老夫代劳的人,如何是好?”黄之盛道:“可否把那化水为火之法,传授与某,也省得恩师跋涉一番。”
刘绳祖摇头道:“不好不好。”说罢,许久皱眉不语。黄之盛忍不住,又启口说道:“此番恩师若不助某一臂,眼见得是要全军覆没的。”刘绳祖道:“罢罢,老夫就拼着受些辛苦,和你走一遭罢。”黄之盛听说,好似膺了九锡一般,喜得手舞足蹈,忙又问道:“恩师有此爱种热肠,真是中国的幸福,敢问恩师哪天可以动身?”刘绳祖道;“你休得性急,老夫料得敌人探知你不在军中,必乘间前来攻击,以图侥胜,老夫包你五天之内,可以同到暹罗海面便了。”黄之盛来的时候,路上足足走了七天,今见说是五天可到暹罗海面,不知老先生是何神术,因此愈喜不自胜。黄之盛正在心下打算,只见刘绳祖吩咐童子把我的游艇抬出来,拂拭拂拭,这东西已五年不用,恐怕里面的机关,都生了铁锈了。童子答应着去了,少时,有两个垂髫小鬟,端了一壶村酿,五个小盆子,盛着些山肴野味,放在竹案之上。
刘绳祖便命在竹案的抽屉之内,取出三副杯箸来招呼两人入座。
黄之盛与周鸣鷟不敢逊让,随意饱餐一顿,食毕,先时去的童子,已候在旁边,说游船已收拾好了,请老先生就此动身。
黄之盛听说,不觉骇然,看那刘绳祖只见他立起身来,转入北首一间屋子里去,不知与何人说了几句话,便走出来招呼自己与周鸣鷟,走出大门外,只见那东首空地之上,摆着了一个飞行空中的小气球,刘绳祖走上前把气球的门开了,黄之盛、周鸣鷟也跟着一同走入,只见里面有三四个洋锦的小杌子,还有许多干粮、水果、牛乳、饼干等类,堆在一旁。刘绳祖与周鸣鷟、黄之盛坐下之后,就把气球门关上,停了一会,黄之盛觉得身子有些摇荡,回转头对着玻璃窗子往下看时,只见下边山川林麓,都从眼底下刷过,晓得气球已升在半空之上,胸怀好不舒畅。自从这日起,这气球在空中飞行了两日两夜,往下看时,只见下面一片洪波巨浪,茫无涯涣,估着已是到了南洋海面了。又过了一日一夜,早又行过了越南海面,黄之盛悬念着自己的舰队,恐怕敌舰前来攻击。这日天甫黎明,就只管对着玻璃窗,往下观看,及至行近了暹罗洋面,不料前面果然有一片黑烟,笼罩水面,黄之盛叫声不好,取出测远镜来,再行细看,只见有五六艘中国的战舰都乱纷纷的向东方逃窜,后面追赶的敌舰三艘,还在那里开着绿气炮,任意攻击。又再看前面荒岛之旁,并没有一艘中国兵船的踪影,黄之盛急得连连顿足,只叫如何是好。刘绳祖见了,在旁相劝道:“此时急也无用,常言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且把气球掉头向东,随着战败的自己舰队而行,再作道理。”
原来荒岛里的舰队,自从黄之盛动身之后,显利提督探得中国大队兵舰,将次驶到新加坡,就发电到鲁总督处告急,鲁总督因为在印度厂里制造的绿气炮,将次造好,随即复电,说目下但请小心严守,不日绿气炮造成,就可以取胜了。果然过了一礼拜,鲁总督自己率领了大小军舰三十余艘,内中英俄、弗独、瑞典、挪威、葡萄牙、西班牙、丹马、比利时、意大利等国俱派有数艘,只有希腊、瑞士、罗马尼亚、塞尔维亚几国的军舰俱在恶国境内,帮同抵御匈耶律,有十余艘在地中海,与埃及对垒,不能随着鲁总督偕来。鲁总督全军于七月二十三日起碇东行,至二十八日,到了巫来由海峡,显利探知鲁总督亲自来到,直迎到数十里之外,鲁总督与显利会晤之后,先问麻克雪夫被中国火攻情形,与目下中国兵舰的举动,显利备细告知,并说这两天暹罗洋面上不见动静,想是又有什么布置了。
鲁总督道:“黄之盛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按兵不动,必有原故。”
便密派两艘潜水鱼雷艇,前往侦探。过了一日,那侦探回来,报称中国的舰队少了一艘中军帅的坐舰,又不似日前热闹,想黄之盛不是患病,必是往他处去了。鲁总督听说,便道:“既然中国舰队中途不进,其中必有道理。古语云:先人有夺人之心,我们当趁此时机,努力前往攻击,免得他停留长智了。”
这日到了半夜一点钟时分,鲁总督把十尊绿气炮,分配在十艘战舰之上,又派出巡洋舰十艘,命显利统领了,前往暹罗洋面挑战。显利奉统帅的将令,立刻会合众舰,向暹罗国方面开驶,第二日就是黄之盛回到南洋这日,洋面上的西北风很大,中国侦探舰探知敌军来到,急急报知众参谋官,众参谋就传令,教各舰要化整为散,抢着上风奔避,以免为绿气炮所窘。各舰当下就恪遵号令,一起一起的起碇,向荒岛后面驶行,谁知正驶了三四里,敌舰已鱼贯而至,迎面就遇着右翼的舰队,不等中国舰上开炮,便燃了一门绿气炮,傅翼在北舵楼上望见,要想走避,已是走避不及。炮烟过处,脑经一眩,就从舵楼上掉将下来,可怜应了古人“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句诗,这时凡是傅翼舰上的兵士,被绿气熏着的,个个晕绝,就是他舰的军士,只要鼻子管里吸着些许绿气,都身不由主,跌倒在地。况兼敌军的绿气炮,又迭二连三的开放过来,只放得中国左翼舰队里的兵弁,人人送命,个个归阴,只有舱底下司机及烧火的工人没有被绿气熏着,保全了性命。显利见中国军舰上的人已同时毙命,掌舵无人,那舰身在洋面上如醉人一般,横冲直撞的乱驶,便传令部下各舰上前擒捕噫。也是中国的舰队不该全军覆没,这些敌舰只顾贪功,围捕中国右翼各舰,所有中军与各国助战的军舰,俱乘空驶往荒岛后面,只受东南风不受西北风的所在去了。惟有左翼二三四号铁甲战舰与两艘蚊艇,于路被显利瞥见,派了三艘战舰上前兜击。这三艘战舰就是黄之盛在气球里窥见的,内中有一艘带子一尊绿气炮,还有两艘就是平常战舰,这边中国的五艘军舰,料敌人都带着绿气炮,不敢迎敌,拨转舵来,往东方便驶。这一天一直驶了三百余海里,那三艘敌舰只在后紧紧跟追,直至黄昏时分,见洋面上转了东风,又海雾溟漾,咫尺莫辨,恐怕或有疏失,方始怏怏而回。
此时黄之盛与刘绳祖等乘着气球,跟了本国的五艘败舰,在空际飞行到晚,见敌舰已往后退去了,方才请问刘绳祖,今夜作何区处,刘绳祖道:“且看他们碇泊在什么地方。”停了一会,那五艘战舰细审后面无人追袭,便在洋面上雁翅排开,暂时停泊。刘绳祖见了,就把气球落将下来,齐巧落在自己第三号战舰之上。看官要晓得昔年洋人造的气球,都是随风飘泊,落下时不定在什么地方,刘绳祖所乘的气球,是自己用新法改良的,所以能起落自由。黄之盛见气球已经落在自己舰上,连忙走出来一看,不觉大吃一惊,正是:飘扬只剩旌旗影,寂静不闻笳鼓喧。毕竟不知看见了什么东西,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化水作火刘叟定谋转败为功金姬献策
话说黄之盛走出气球门,四面一看,只见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还疑是全舰的人都被敌军捕了,以故吃惊非校及至走到舵楼之前,才看见舰上的主将总兵官何懋功正从舵楼上走去走来,原来各舰上兵弁,因为晓得绿气炮利害,都在舱下躲避,只剩主将一人,拼着性命在舵楼上司舵。况且气球落下来时候,又无甚声响,所以大家还躲着没有出来,此时何懋功突然看见了黄之盛,也惊骇异常,不知他何时来到舰上的,忙向黄之盛行了一个礼,口称“不知元帅何时来此,有失迎迓。”黄之盛道:“这且慢提,现在且问你这舰上的军士,往那里去了?”何懋功道:“不瞒元帅说,他们因为惧怕绿气炮,都躲在舱下。”
说着就招呼众军士,出来参见元帅。黄之盛听说,略略放心,又问海镜清统领与其余各军舰到那里去了,何懋功道:“早间敌军来到时,某等都奉着参谋官号令,分头驶往荒岛之后碇泊,谁知右翼的舰队,正行之间,被敌舰拦住,开炮轰击,某等五艘军舰,行至半途,忽然被敌将瞥见了,也派了三艘战舰,前来追赶,追了一天,一直追到这里,方才退去。至于其余各舰的下落,某无从探悉,不敢妄禀。”黄之盛听毕,刘绳祖在旁问道:“为什么要把各舰驶往荒岛后面去?”黄之盛道:“那地方能避西北风,虽有绿气炮,无能为害,所以要避到那地方。”
刘绳祖道:“据此而论,目下转了东风,那地方就不可恃,难保敌人不前去攻击,须作速去救他们才是。”黄之盛道:“恩师所言极是,但不知恩师此去,可要用什么器具材料不要?请吩咐下来,以便预备。”刘绳祖道:“我这化水为火之法,是从水底下放起火来,使水面上一切人物器械,都成灰烬,水之为物,原系氢氧二气所成,分之则为氢气氧气,合之则为水,是水与氢氧二气,固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然水性善能灭火,氢氧二气则善能生火,和而合之,遇火即燃,热烈之至,无可与比。
是水与氢氧二气,质虽相同,而性实相反,曩曾有人欲考究善法,将水化为氢氧二气,售之于人,藉获大利,然久之未寻得廉俭之法,如以电过水,水即分为氢氧二气,然成本过重,终无大用。至西一千九百零四年,有意大利人名满拿者,精于化学,考得数种化学药料,能将水化为氢氧二气,其药料成本甚轻,每化成氢氧气十万尺,只值银十五仙,较煤气价廉六百倍,而热力则较煤气为尤胜。老夫幼年在意京罗马留学时,访求满拿的后人,得了他祖父传下来的秘本,学得此法,回华后又加意研究,逐渐改良。现在只要药水一瓶,就能把百步之内海面上的水,化成一百五十万尺氢氧二气,再用电火引之,那怕你数万吨的铁甲舰,管教它顷刻成灰。因为这法子杀人太凶了,所以老夫誓不传授他人,今日若要去攻击敌人,报复这场战败的羞耻,只要有几个善能泅水的人,拿了老夫的药水去,倾在敌舰碇泊的洋面,那洋面上自然就有了暗号,老夫和你只要坐在这气球中,往下观看,一见暗号,便掷个火种下去,自然就够他受用了。”黄之盛道:“要泅水的人,也很容易,请恩师用毕晚膳,把气球飞到前面荒岛后去,寻着了某的坐舰,那就有这种人了。”刘绳祖道:“很好很好。”此时各舰的军校,已来谒见过黄元帅,随即摆上晚膳来。黄之盛因为心悬两地,食不下咽,草草用过夜膳,便与刘绳祖、周鸣鹫两人,仍旧坐在气球之中,传谕令各舰随后也驶回荒岛。
那气球闭上了门,升至九霄云外,不消两个时辰,已到了荒岛的后面,落将下来,昏黑之中,见有许多军舰,东几艘,西几艘,都屯在洋面之上。黄之盛就近走到一艘铁甲大战舰之旁,叫上面军士放下舢板来,那军士听得岸边有人叫喊,忙禀知统领,岂知这艘铁甲就是海镜清的坐舰,海镜清闻报,出来探看,仿佛听见是黄之盛声音,便教急忙放舢板下去,迎接上来。于是三人一同走上这舰,黄之盛一见海镜清,便问左翼队何在,海镜清把傅翼如何阵亡,并各舰俱为敌军捕去的事,述了一遍。黄之盛听说,不胜伤感,当下也把自己到青田及早间随着何懋功舰队东去之事,各述大概。随即由海镜清派了一艘蚊艇,与黄之盛等三人坐了,送到中军元帅坐舰之上。众参谋、文案等听说黄元帅回来,一一上来参见。黄之盛举目观看,没有见诸述祖、赫连震两人,料知两人因将夜半,非奉传唤,未必起来,便教左右去请。不想话犹未了,两人也接踵上来参见,黄之盛道:“请问两君所制的泅水衣,与软玻璃的眼镜,共带来多少件?”诸述祖与赫连震一齐欠身答道:“启元帅,某等随身带来的,不过三四十件,元帅若要用时,可以克期添造的。”
这时刘绳祖也坐在一旁,黄之盛就回头问道:“恩师要用着多少泅水的人?”刘绳祖道:“十个八个也有了。”黄之盛听说,立刻教诸赫两人去取十件泅水衣、十副软玻璃眼镜来,刘绳祖道:“你休要慌忙,敌军离此甚远,此时要去劫营,也来不及了。”黄之盛想了一想,对着刘绳祖道:“如此只好明天,再行布置,但到了明天,敌舰又来挑战,却用何法抵御呢?”刘绳祖道:“老夫的化水为火法,只可用于黑夜,若白昼用之,那暗号看不清楚,不免要误了大事。”黄之盛听说,心下十分焦灼,此时金凌霄小姐因闻知黄元帅回来,正上来参见,遂乘间进言道:“据某的愚见,只要那倾药水的人,有一定的钟头,无论黑夜白昼,俱可行事。好在有了这个气球,夜间可以用孟齐圣先生的流质电射炮去引火,若在白昼,某尚有新法,可以包管成功。某有一种新法所造的日光镜,带在气球之内,便是白昼也能发火,请元帅且免忧烦。”黄之盛道:“请问金小姐的日光镜,是如何制造?如何便能引火呢?”金凌霄道:“请元帅听某说来:世界上一切光热,皆从日而发,聚日光于一点,即可生火,此理前哲早经发明,故曩年有人谓此法可用之恒旸之国,以光热生汽,以汽连机,则将机器一项,可专用日光之热力,柴薪煤炭等一概可废。然此人所云,不过徒托空言,迨西一千九百零四年,有人想得一法,用小透光镜一千七百八十八面而聚光于一点,此点适当锅炉,炉中水即化汽,其后美国旧金山南边,因每年晴日多而雨日少,土人便筑一镜架于该地,这架上面镜子甚大,合各镜计之,径得英尺三十二尺六寸,光点聚处,能沸极大锅炉之水,并能燃灼万物。某尝窃仿其法,制有小镜一具,大镜一具,若用为引火燃烧之器,诚最新之利器也。”
黄之盛听毕,对金凌霄道:“你所造的日光镜有如此大用,诚为佩服之至,但是刘老先生的气球甚小,安不下你的镜架,只好暂时不用,你所说的与倾药水的人约定时刻这法子,却是甚稳,本帅今日就采用了。”金凌霄谢了一声,退将下来。黄之盛便与刘绳祖商议,派出二十名素来善于泅水的军士,每人予他药水一瓶,约定明日午刻,在敌舰大队屯泊的地方,一齐倾在水面上,即速速回来。这二十名军士,却要身着泅水衣,眼戴软玻璃眼镜,从水底走去的。自己却与刘绳祖取了孟齐圣最小的电射灯十余具,以便届时放火。商议已定,便传谕教挑选各舰上素能泅水的军士二十名,又教诸赫两人,把泅水衣与软玻璃眼镜照数取来。须臾,两人已向后面舱底下军械库内如数取到,黄之盛看那泅水衣的箱子上,有小字数行道:西一千九百零五年时,瑞西国人普鲁布士,用新法制成一种泅水衣,在舍弥华湖试演,普氏自穿此衣,跃入水中,任意游行,与陆地无异。其衣以树胶造成,即长置水中,亦不溶解。
且腰部有囊,可藏食物与护身之器,虽值大鱼,亦不足惧。现略仿其法改造是衣,以供游行水底之用,如深入水中,尚有皮带以通空气也,诸述祖识。
又看软玻璃眼镜的木箱上,亦有细字数行云:此制软造玻璃眼镜法,创始于西一千九百零四年澳在利国马花爹省之雷哥非路,能使玻璃原料,如粉如泥,捏作器皿,后复坚硬异常,有若铜铁,虽以大铁锤捶之,亦不碎裂,其耐热力亦与铜铁等,盖名为软玻璃,实则坚如铜铁之硬玻璃也。
兹用其法造为此项眼镜,式如面具,可以入水不濡,并可护脑,赫连震附识。
黄之盛一一看毕,点头赞叹,便把所挑选的军士传上来,每人给予衣一件眼镜一具,派一艘潜水鱼雷艇,送到巫来由海峡。临动身的时候,又由刘绳祖从气球内取出二十瓶药水来,各给一瓶,约于明日午刻,一齐把来倾在敌舰之旁,不得有误,众军士答应着,坐了潜水鱼雷艇去了。这里黄之盛与刘绳祖部署已毕,彼此略睡片时,未及黎明,即起来着衣盥颊,同进气球,飞起空中,直指巫来由海峡而去。不提。
且说显利提督,将中国右翼舰队尽行捕去之后,四顾一望,不知其余的中国兵舰,到那里去了,便掌着得胜鼓,驶回巫来由海峡,来见鲁森总督请功。鲁总督问明了战时的详情,好生喜悦,便一面摆酒为显利贺功,一面教把中国舰上傅统领以下众人的尸骸都搬到岸上去,拣一块空地埋葬了。又对显利说道:“我料黄之盛此时必然不在军中,否则晓得我们有了绿气炮,定然早有准备,不至今天败到这个地位了。俗语云:一不做,两不休,我们宜趁黄之盛不在军中的时候,就于明晚三更,出其不意,再去破他一阵,将军以为如何?”显利道:“明日须把十尊绿气炮一同带去,并多派几艘军舰去,以期一战成功,免得黄种人再行猖獗。”到了次日午前,昨晚去追中国左翼舰队三号战舰,也回来了。鲁总督问知各舰所以不能捕到中国兵舰之故,笑道:“这也无妨,终是笼中之鸟,釜底之鱼,逃不出我手掌心的了。”鲁总督与显利商议一番,便传下令去把所有各国派来军舰上统领,概行传到,面授机宜,预备晚间出战的事。不想鲁总督正在部署,忽然左右上前禀报道:“启元帅,半空中有一个小气球,由东北方飞驶而来,不像是观战的局外人坐的,莫非敌人有什么诡计?”鲁总督听说,慌忙步出船头来观看,这一来,有分教:银涛百丈喷红焰,铁甲千寻付劫灰。
不知鲁总督看见了什么东西,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采嘉言进兵驻锡兰延残喘亡命归孟买
话说鲁总督步出船头,仰首向空中观看,果然看见有个小小的气球,由东方飞驶而来,心下好生疑骇,连忙上了舵楼,把一面五万倍的显微镜移过来,对准着气球一看,只见气球外面有几个华人,不觉失声叫道:“阿呀,中国军中的奸细来了。”
此时鲁总督还说是这气球内所坐的人,必是刺客一流,要来谋害自己性命的。便一面传令教各舰留心防范,一面调到一艘潜水鱼雷艇,自己坐下,等到气球里面有人落下来时,便往水底逃命。不料方跳到鱼雷艇之上,就听见各舰上的军士一片声喧,说水面上起了火了,接连又听得许多人高喊救命之声,甚是凄惨。急忙四下里一看,只见那东北方海面上浓烟罩地,烈焰冲天,好像泼翻了火油失慎似的,烧得来舰旁的铁甲通红,不知这火如何而起,何以能在水面焚烧。正在惊怪之间,又见西北方海面上,也有一片火光,轰轰烈烈的烧将起来,顷刻之间,就烧到自己面前,那些兵舰上存贮药弹的库房,被火气一逼,无不立时轰炸,有的把舰轰破,有的把舱板轰碎,军士们有被他击到半空之中,然后落下来的。鲁总督看到这里叫一声不好,急忙把鱼雷艇上舱门开了,耸身跃下,随手闭上舱门,将艇身如法沉入水底。此时海面上周围数十里之间,已烧得一片通红,不可向迩,可怜这巫来由海峡之内,十几国军舰,七万六千几百名军人,除了住在潜水鱼雷艇之上,及看见火势猛抢了救命圈跳下海去的,余者都活活烧死,烧得来尸臭熏天,海波俱沸,把三四十号白人的军舰,烧一个罄荆那海峡两岸上居民都成群结队的登高观看,后来水面上因药力已尽,没有火了,只有几艘军舰,因燃料充足,直烧至下午三点钟方熄。
这日黄之盛与刘绳祖,自从气球到了敌军屯泊的所在,按时抛下流质电射灯,放起火来之后,足足在半空里观看到晚,看到敌舰上的军士烧得焦头烂额哀号狂叫之时,刘绳祖道:“老夫早知道这化水为火的法子,如此厉害,所以不肯轻易传授他人的。”黄之盛道:“恩师的说话,诚然不错。”迨汪洋面上火熄之后,黄之盛见无数敌舰已杳无踪影,只有西南角上还有十三四艘军舰,未被延烧,屯在那里不动,心下颇为疑讶,便与刘绳祖商量,把气球驶到那军舰之上,朝下仔细辨认,原来就是傅统领所部的右翼全队的军舰,都搁在这里,但舰上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黄之盛道:“如此火光烛天,这舰上没有一人出来观看,一定是敌人未曾派兵看守,否则必是见火势利害,怕延烧到这里,预先上岸走了。”刘绳祖道:“我们何不把这气球落在那大号战舰之上,上去探探看。”黄之盛道:“甚好。”于是就把气球对准那艘大战舰,落将下来,黄之盛开了气球门,先走出来,四下里一望,见无一人,便走至下舱,又由下舱走至汽炉旁边及煤炭房军械库等处,各处搜查了一遍,见那煤炭粮食军械,都丝毫没有移动,又却只影全无。黄之盛口称咄咄怪事,仍旧走出舱面,把舱下所见的情景,告知刘绳祖,请把气球起在空中,落到第二艘战舰上去,再行查探。刘绳祖依言,立刻两人又驾着气球,落到第二艘舰上,黄之盛又照前搜查了一遍,又不见一人。黄之盛诧异起来,便与刘绳祖计议,把所有屯在这里的军舰,次第搜查过去,直至搜查到第六艘,方才看见一大群机匠火工,关在一间空舱之内。一见了黄之盛,认得是本国的元帅,都不胜狂喜,说我们已饿久了,请元帅速行救我们出去。黄之盛道:“尔等囚在此间,并没有派人看守么?”众人道:“有有,本有四五百兵,在这里看守我们,谁知今天午刻时候,他们正要造饭,忽见自家舰队屯泊的洋面上,无端发火,把战舰挨排烧过去,他们都料着是中国人放的火,恐怕这里洋面上,也要照样烧起来,弄得心慌意乱,竟不顾我们性命,急急的上岸躲避去了。”黄之盛道:“哦,原来如此。”说着,便转身走到械器房里,觅了一把大锉刀把舱门上的铁锁,狠命的锉了两锉,锉断了锁心,落在地下,顺手将门推开,众人喜得眼笑眉开,都走出舱来,拜谢黄元帅。黄之盛便命众人,趁着敌兵没有转来的时候,快把电机开了,驶回荒岛。大众哄一声,登时七手八脚,放下两只舢板,各人坐了,回到自己船上,开了电机,向东行驶。黄之盛与刘绳祖也不驾气球了,就坐在傅统领的坐舰上,一齐起碇而行。
这晚到了十二点钟时分,大家抵了荒岛。黄之盛便回到自己坐舰,把中军及左翼的军士,抽调了一千余名,分派到右翼各空舰上,改命提督祝自立为右翼统领,又因贺国兴也死了,就派参谋官管遍埏为右翼参谋。分派已定,便差一官员到暹罗国,将自己从青田转来及右翼舰队战败,并目下火攻敌舰的情形,原原本本电奏中国大皇帝,请把自己交议院严加议处。这里刘绳祖因见敌舰已经焚尽,不必久留了,便欲乘了自己来时的气球,飞回青田。黄之盛再三向之称谢,又竭力挽留,无奈挽留刘绳祖不住,只得让他走了。黄之盛把全军整顿一番,过了两日,召集了众参谋统领等,商议进取之策。何杰道:“此时新加坡巫来由海峡一带,已无敌舰踪影,我军宜趁此时前往巫来由海峡屯泊,以为根据之地。”正议之间,外面报称有新加坡的三位绅董来到,要请见元帅,黄之盛便教请入相见。须臾,只见军政官带领三个人走入,黄之盛定睛观看,见一个是中国人,一个是印度人,一个是巫来由种人。这三人朝着上面行了一个礼,黄之盛让他们在两边椅位上坐了。那中国人便先行启齿道:“某名金汉杰,与某同来这两位先生,都是新加坡全埠公举的代表。敝处新加坡,日前听说元帅提兵到来,替黄种人争气,便发电南洋群岛、大亚齐、小亚齐、婆罗洲、菲律滨、锡兰、印度以及美洲的古巴、墨西哥、澳洲、非洲等处,拟把我们黄种的同胞,联合为一体,把白种人驱逐了,聊为元帅臂助。后来各地的同胞虽表同情,无奈白人的大军,都屯在新加坡锡兰两处,使我们不敢冒险动手,岂知元帅神威,竟能于半日之间,把敌舰扫荡一空,我们新加坡百姓,喜得来个个欢呼万岁。当夜便把本埠的白人及鲁总督部下逃在岸上的兵弁五百余名,一概拘捕了,用一艘大帆船,装运他们送到欧洲,教某等前来欢迎元帅前往。不想某等正打算动身,大小亚齐、锡兰、婆罗洲、菲律滨等处的同胞,闻知元帅战胜的消息,也陆续来电,说已照新加坡办理,把白人驱逐罄尽,所有险要地方,都归自己团练兵扼守,元帅此去一路可毫无阻滞,且可接济粮械一切,所以某等特来报知元帅,并恭迎元帅前往。”黄之盛听毕,甚是欢喜,便对金汉杰道:“请足下先回,代本帅向新加坡全埠的商民先表谢忱,本帅随后就要来了。”这里黄之盛便再与大众商议,耿光道:“既巫来由锡兰两埠的白人,已被我们黄种人驱逐净尽,元帅当即尸进兵,到巫来由海峡,察看情形,留下几艘战舰,在彼扼守太平洋门户,然后进至锡兰,审视敌人举动,相机行事,不知元帅以为如何?”黄之盛便问大众,大众都道:“耿参谋之言,甚合兵法。”此时左翼何懋功等三艘铁甲舰、两艘蚊艇与送黄之盛到越南去那艘潜水鱼雷艇,都早已回来,会在一处了。黄之盛因为此去虽中国路远,恐防军报阻滞,就派了四艘蚊艇,教他从梧州起西至锡兰,万余里洋面上,都安设了无线电报。安设已毕,黄之盛便传下将令,把全部军舰,择于八月初十日,一律起碇,向新加坡进发,届时全部的军舰依旧分作五起,一起一起的按队而行。
次日就到了新加坡,岸上人民见是中国的海军到了,沿海炮台都张了五彩龙旗,并升炮十三门,以表欢迎之意。随后埠上的绅士,乘着小轮船出来,恭恭敬敬到黄之盛坐舰上来迎接,又送上啤酒一万瓶,牛脯一百担,用以犒劳军士。黄之盛只得概行收受,教军中备办筵席,将这些绅士殷勤款待一番。又随着众绅士上岸去巡视一遭,然后斟酌留兵扼守之策,金凌霄当着众人,上前进言道:“据某的愚见,此去过了锡兰,虽与敌人对垒,恐未必仍用水战,元帅宜将所有军舰,尽行分屯在新加坡、巫来由海峡、缅甸洋面、孟加拉湾以及锡兰等处,令其势如常山之蛇,东西八九千里之间,可以首尾连接,一气疏通,以免敌军再来侵犯,愚料鲁总督此次挫败之后,已知化水为火法的厉害,断不敢再调舰队前来搏战。此后两军相见,不在陆地,必在空中。元帅宜从速到内地调取陆军气球队若干前来,以为未雨之绸缪要紧。”黄之盛听了金凌霄这番议论,甚为佩服,当下便发电至汉阳,请湖广总督派气球队两营,带大气球五十具,前来助战。一面把左翼舰队,留在巫来由海峡,仍归海镜清统领,镇守新加坡、巫来由海峡一带要隘,其余的军舰,都跟黄之盛而行。黄之盛共留新加坡五天,方才起碇。一路在槟榔屿亚齐国领海等洋面,驶行五六日,到二处便留下几艘军舰,以资策应。直到八月二十五日,方到了锡兰。那锡兰岛的商民,也放炮升旗,备礼迎迓。黄之盛便把部下十余艘军舰,屯泊在锡兰海口,派兵上岸,把炮台守住,又派温燃乘了侦探舰,去侦探敌人消息。不提。
却说鲁提督那日匆匆钻到水底,而后直把那艘潜水鱼雷艇,驶到槟榔屿为止,谁知这地方的白人,已被土人驱逐罄尽,只得孤孤凄凄的驾着鱼雷艇,回到锡兰岛,意图再举。此时岛中白人,也被黄种人驱逐罄尽,只有自己部下的几艘鱼雷艇既潜水鱼雷艇,在彼屯着,鲁总督见已不能自成一队,不得已招呼大众,一同驶至印度孟买地方,权行碇泊。一面命人登岸,到英国电报局,将自己全军覆没的情形,电知本国及各国政府,请速行核夺。各国政府闻此败报,大吃一惊,正是:全凭绿气仍无用,屡胜黄人也枉然。毕究不知各国政府后来作何办理,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谋报复决派气球队遭掩袭连丧铁甲船
话说各国惊悉鲁总督败报而后,忙发电彼此相商,由各君主总统,再派代表人,即日前往荷兰万国平和会,再行集议。
这日是八月二十九日,三十余国的代表人,都集于平和会会所,专议救援鲁总督的事。俄国代表首先启齿道:“黄种人中有黄之盛这般的人才,今后海战断不能取胜了,依某愚见大家当速行调集陆军,围魏救赵之计,由敝国西耳河达尔给斯丹浩罕一带进攻中国天山北路,敝国协同挑选哥隆克兵,由西伯利亚攻入库伦乌里雅苏台各属,使黄之盛兼顾不遑,必能得手。”英国代表道:“不然,中国自从将蒙古、西藏改为行省以后,都屯有重兵,严密防范,必难幸胜,依某的愚见,如今南洋群岛即菲律滨、锡兰、婆罗洲各地人民,已都与我们白人反对,服属中国了。黄之盛的势力,愈见扩张,必须速行派兵前往,阻其西进之军,方为上策。现在海战既不能取胜,苏伊士海峡又依旧梗阻,不通航行,我白种诸国宜各派气球队若干,由欧洲飞至印度,仍归鲁总督调遣,与黄人决一胜负。某闻黄之盛此番火攻鲁总督的海军,是驾着气球来的,我们也仿照他的方法,多用气球,多带炸弹,一把火将他的舰队烧光,未为不可。”
话犹未了,各国派来的代表人,都一齐拍手,说此论极是,我们就照此办理罢。恶国代表道:“现在希腊、瑞士、塞尔维亚、罗马尼亚、布格尼亚及敝国的军士,与埃及国交兵,屡次败北,其故因埃及国的军队,在水里的,都驾了铁线制造的小艇,用鳄鱼拖了,到处燃放水雷,破坏我们的军舰不少,我军既无法可以招架,又防不胜防,虽有快枪巨炮,一无所用。况且埃及地方,酷热异常,军士们中疫死的无日不有,所以相持数月,不能取胜,日下既派遣气球队到印度,亦宜派几队到埃及去,以期与埃兵一决雌雄。”各国代表人听得此言,也齐声说是应该,但是有几个小国,却通国寻不出一个气球队的,这便如何是好?于是独弗两国的代表人道:“倘然国中没有气球队,便供给粮食军械,也是一样。”众代表闻所言公允,便也一律赞成。
这日散会,各人就把所议的办法,电知政府,从速施行,一面由平和会电知鲁总督,令其遵照。当日各国政府,接了这电,有气球队的,就派遣气球队;没有气球队的,就振出粮食军械。这消息传到中国侦探耳朵里,便发电知照黄之盛。此时黄之盛早探得鲁总督逃在孟买,正思传檄印度,使他服从中国,然后移军孟买,以便进龋这日忽然接到各国要派气球队的电音,甚佩服金凌霄小姐的先见,便请金凌霄到大舱中间来议事。
金凌霄道:“料各国气球队到了此地,我们中国的气球队也早到了,但是各国调派气球队意思,在于用炸弹毁我战舰,我所以檄调气球队的意思,在于焚毁敌军的气球。要知焚毁敌军的气球,非多制日光镜不可,元帅如以某言为然,请就近在这锡兰玻璃厂里,仿造日光镜四五十具,以便应用,免得敌军来到时,措手不及。再者敌军要用空中炸弹,毁我舰队,我亦宜预为戒备才是。”黄之盛听说,很觉金凌霄言之有理,当下便向金凌霄索取大小日光镜两架,派员运到锡兰玻璃厂里,照式定造五十具,限十五日竣工。又用最薄最软的纺绸,以代篷布,缝做各舰上的天棚,以避炸弹之害。盖炸弹由空中掷下时,遇坚则爆发,遇软则不易爆发也。黄之盛一一布置妥帖,过了两日,忽然中国大皇帝,电传一道谕旨来,黄之盛敬谨接收,饬文案官翻出来看时,只见上面写道:黄之盛奏称所部军舰,在暹罗洋面被敌人用绿气炮伤毙一万二千余人,请交议院议处一折,敌人趁黄之盛不在军中,蔑弃平和会禁约,擅用绿气炮,有愧文明国举动。黄之盛虽不能备敌于先,犹能胜敌于后,兹据议院议奏,黄之盛可免其处分,至于此次伤毙之军人将校等,其家属已饬有司分别抚恤。黄之盛此后务宜悉心运筹,先事防范,以挫大敌而奏肤功。毋负国家之委任,钦此。
黄之盛读毕,便教军政官把这道谕旨到各舰宣示一遍,用以鼓舞军情。又过了两日,侦探官温燃特来禀报,说鲁总督处无端有二十余具气球到来,必定不久要前来见仗,望乞留心。
黄之盛心下暗想,敌人的气球到了,如何本国的气球队还没有到。好容易盼望到第三日,中国气球队两营真个到了。黄之盛见了营官万图南,命将两营的兵士,暂时分住在右翼舰队之上。
万图南说:“还有两个武昌城里实业学堂的学生,一名沈作霖,一名尹家衡,都是略略有些本领的,此番有志投笔从戎,也随某同来,要见元帅。”黄之盛道:“甚好。”便请他们过来相见。
万图南听说,忙招呼两人前来与黄之盛行礼。黄之盛先启齿问道:“二位才学必然高深,可否赐教一二?”沈作霖第一个答道:“某并无他长,不过于化学略识皮毛,能将药水化分泥土,提出各种营养料,以备军中乏食之时,可以无虞饥饿而已。”黄之盛道:“这是最有用的本领,可敬可敬。”随后尹家衡也欠身说道:“某也没有什么长技,不过能造水火二物,预备军中不时之需而已。”黄之盛听说,满心欢喜道:“照此说来,军中有了两位降临,粮食水火一切可造,今后用不着粮台了。请问这水火如何造法?”尹家衡道:“当西历一千九百零四年时,美国因地典拿省烈珠满埠,有个精通格致的人,名叫丹尼士,考出一法,用药水和泥,造成砖样,用代煤薪,而火力不减,极耐燃烧,其价值仅及煤炭之半,且此项泥土,随处皆有,某今亦悟得此法,曾经试验,与丹尼士造的无异。又欧洲红海鸦殿地方,向乏雨泽,前人曾有一法,用玻璃两片,长丈半、阔五尺、厚半寸,砌成人字纹,覆于水沟之上,玻璃之四周,俱有槽道,以便水流,当日午猛热之际,水气上升,一经日热销皆,变成淡质,从玻璃四周槽道流下,成为上等之水。每玻璃两片,一点钟内可得水一磅,某尝窃仿其法,将此种玻璃,覆于湿土之上,或秽沟之上,亦能造成上等之淡水,倘无湿土,则掘地成坑,深至潮湿之处,亦可应用。”黄之盛听毕,连声夸奖道:“二位既有如此神术,想药水必已随身携至,请先把营养食料与泥造的煤砖两样,即日试造起来,以佐军需。”于是沈作霖、尹家衡两人,就请黄之盛发下赀本,就近在锡兰地方,雇工设厂,试造去了。
到了九月十五这一日,所有在锡兰定造的日光镜并软绸天棚两样,俱一律竣工,送到黄之盛舰上来,黄之盛教金凌霄小姐出来,验明合用,然后一一点收。那天棚就分饬各舰拿去张挂起来,日光镜即交与金凌霄小姐收管,等敌军来到时试用。
黄之盛一边的事,且暂时按下。
且说气球这件东西,造法虽发明于前二百年,然往来不能自由,只能视风之顺逆为进退。到了西一千九百年以外,西国专究这项学问的人很多,于是分出几样的气球来。
一系美洲巴西国人奴满所造,名游空船,能远行无危险,曾在英国演试,经路透电驰报环球,以赞美之。
一系法人庐波记氏所发明,名空中飞行器,虽逆风亦能行,每点钟可行三四十英里,上下自由,无倾跌之患。
一系美国人山多切摩所造,曾由美国起程,飞度东洋,赴日本国观战。
一系美国桑港亚尔米尼姆造成,名世泰莱茵,长二百八十英尺,略如船式,能载重二万一千磅,每具可容三千人,内有货舱,足以容纳各项货物食料,为世界最大之飞行船。
现在各国所派的气球队,都是用最大的这一种气球,惟有黄之盛调到的气球队,因为金凌霄小姐说大气球转动不灵,所以都是山多切摩所造这种气球,每具不过容十数人,仅敷运载日光镜之用。这日是九月十二日,英弗两国的气球队先到了孟买,从此每日俱有一两国的气球,从欧非而来。鲁总督因为急于报复,到了九月二十一日,见已凑足了五十具大气球,便邀齐各气球队的队长,商议袭击中国舰队之策。独国气球队队长洛意斯先言道:“前此与中国交战的将校兵弁,都丧于巫来由海峡之中,此番如要复仇,须乘其不备,派出气球队若干,各带大号炸弹,趁天阴月暗之夜,前往掩袭,定获全胜无疑。”
弗国气球队长木尼那道:“全胜恐未可必,盖以我们气球队到了这里,黄之盛得了消息,必有准备。故虽往掩袭,还得分外小心。”鲁总督道:“两君的高见,都是不差。就请两君带了贵国的气球队,各备应用炸弹,就此起程,约在明日晚间,一同飞到锡兰,须候到初更以后,再把气球潜行到中国舰队之上,抛下炸弹,朝下攻击,好歹也教黄之盛丢了半条性命。”洛意斯与木尼那听说,都道:“统帅吩咐的话极是。”当下两人便退回本队,遵照将令,前往锡兰去了。
且说黄之盛屯在锡兰,派了许多侦探,日夜探听敌军的动静,无奈总探听不出,因为气球是飞行天上的东西,不比从水里来的,瞒不过海战知觉器,又可以用化水为火法去破他。所以二十二日这晚上,黄之盛分毫没有准备,这晚到了二更左右,守夜的军士,忽然听得水面上响了一声,随后有水花溅将起来,好是半空中掉下一块石头似的。正在骇怪,忽又听得邻舰上大震一声,如起了霹雳一般,急回头看时,只见那艘铁甲大战舰的前半段,已裂作数块,并舵楼烟囟炮位桅杆,一齐倒下海里去了。登时那舰上的兵士,从梦中惊起来,失魂落魄的四面乱窜,道犹未了,一连又响了三四声,轰裂了三四艘军舰,有轰坏一半的,有全身轰沉的,有一响之后,随即满船火起的。此时黄之盛尚未就枕,耳听得外面一迭连声的大声震响,料知必是敌人前来暗算,慌忙走出舱外看时,忽见外面飞进一件东西,朝自己额角上打来,只听得咕咚一声,陡觉两眼火星乱进,一交跌在舱面之上。正是:未及尸骸盛马革,先教性命等鸿毛。
毕竟黄之盛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金小姐云端开剧战温探长水府访奇人
话说黄之盛跌倒之后随即昏晕过去,这时左右的兵士,忙赶上前来,仔细一看,原来黄之盛是被炸弹在邻舰上炸裂的木片,飞过来打坏的。于是大众急急挽扶,口称元帅苏醒,叫了半晌,黄之盛才回过一口气来。众参谋等听得元帅受伤,都一齐拥出来观看,及至看见黄之盛已经苏醒,便命左右扶了元帅到卧室之中,传令教军医前来调治。黄之盛坐在软榻之上,勉强对众人说道:“这是鲁森那厮,遣派气球队来此,暗施毒计,你们速速替我传出令去,教把电光射至半天,测定气球所在的方向,开炮轰击,把敌人吓走了,再作道理。”原来金凌霄的日光镜,只可用于白昼,不能用于深夜,所以敌人的气球来到时,实无他法可以抵御。闲话休提。
且说洛意斯与木尼那两人正在半空中抛掷炸弹,轰烧中国舰队,大众兴高采烈之时,猛然见中国军舰上电光闪处,有十几颗大炮弹飞至面前,几乎击中了气球,吓得木尼那骨软筋麻,忙送个暗号与洛意斯,教他一同退走。洛意斯见炮弹来得凶猛,也恐一时失利,只得与木尼那两人拨转气球,仍回孟买。这气球因为造得太笨太大,行走迟滞,所以在途中要足足四十余个钟头,才到得孟买。两人回到孟买之后,连夜来见鲁总督,把轰坏中国务舰的始末情形,备细告知。鲁总督道:“两位此番要算辛苦了,但这用炸弹焚烧敌舰的法子,并不算十分奇特,我闻黄之盛日前也调到两营气球队,目下既吃了这个亏,必然也要拣天阴月黑之夜,潜来报复,诸君还得加意提防才是。”
洛意斯道:“目下且待某休息几天,再将我军所有的气球队会齐,去把中国舰队,焚毁一空,免贻后患,岂不爽快。”鲁总督道:“虽然这样说,还得时刻戒备,休要大意才是。”自此鲁总督军中,夜间必严加防范不提。
话说黄之盛这晚虽然受伤,等到敌人去后,便命海统领代为计点全军共炸坏军舰几艘,死伤军士几名。须臾海统领已查明来禀复,说本国的铁甲军舰,共炸坏四艘,炸沉了一艘,又炸坏蚊子艇两艘,军士阵亡的五百六十余名,受伤的八百余名,此外日本派来助战的军舰炸伤了一艘,军士死二百余名,伤一百余名,现在除死者照常棺敛外,伤者俱送往病舰,命军医悉心医治去了。”黄之盛听说,叹了一口气道:“幸亏金小姐有先见之明,预将软绸天棚遮了各舰,炸弹落在软绸上的,不能爆发,大半都滚入海中,否则还不止损失这些了。”说着,便教左右请金凌霄小姐来,商议军情。少时金凌霄来到,见了黄之盛,先问了伤势若何,然后问是元帅有何吩咐。黄之盛道:“我军昨晚未曾提防,致被敌人暗算,本帅料敌人此番占了便宜去后,这日晚必然起了全队的气球,仍来掩袭,不知我军当用何术防范。方保无虞?”金凌霄道:“据某愚见,敌军的气球队,行动笨滞,今日得胜而回,须明晚方能安抵孟买,如要卷甲重来,必须休息几天,至于再来的时候,必定如元帅方才所说,全队都要到齐,断不是零星而来的。所以暂时且不须防范,等过了三天之后,元帅伤势稍平,那时再一面派一二十具气珠,夜间起在半空,带足了炸弹,以备敌军气球来到时,与他在暗中厮杀,一面把其余的气球,交某带往孟买,某当携了日光镜前去,管教鲁森那厮,断送在某手中。”黄之盛道:“如此甚好,本帅就依此部署便了。”过了两日,果然黄之盛伤势稍稍平复,便传令教万图南自今夜起,每夜带了气球二十具,在半空中往来巡视,见有敌人气球来到,便用炸弹去将他击退,不可有误。
其余的气球,可尽行交与金凌霄小姐,着他带往孟买,与敌人开仗。万图南得了将令,便挑选了二十具气球,自行统带,余下的都交与金凌霄小姐。黄之盛又把金凌霄唤到舱中,嘱咐一番临阵小心的说话,然后金凌霄捡了三十架日光镜,每个气球给他一架,教导这些军士如何用法,指教一番,同时把三十架气球,起在半空,飞也似的望着西北方去了。
且说鲁总督因欲急于奏功,到了洛意斯回来的第三日,又派了意国气球队队长非地难德男爵,带了本国的气球队,再到锡兰去,焚烧中国舰队,非地难德不敢违逆军令,只得即刻起程。这日到正午时候,鲁总督正在鱼雷艇上闲望,忽然看见东南角上远远的有黑星几十点,由云外而来,心下好生疑讶,连忙走上舵楼,向测远镜中仔细审视,见是一大群气球。鲁总督知是中国的气球队到了,着实不敢怠慢,立刻传令,教各国气球队长,把所有气球尽行起在空中,以备迎敌。各国气球队队长,当即遵令,手忙脚乱的,都把气球从平地上升起来。此时满天上的气球,映着日光,五彩陆离的,甚是好看。当初十九世纪出世的人,那晓得百年之后,世界上有如此奇异的战争,像这般的战争,岂不与《西游记》、《封神传》上所说的话相仿佛?早知世界有这一日,那城垒炮台等等,都用他不着了。话休絮烦。
且说金凌霄小姐带了三十具气球,飞到孟买,举目向前观看,只见半空中高高低低的,升起了几十具大气球,金凌霄心中暗想道:原来他们已看见我了,预备对敌了,也罢,让我做个先下手为强罢。便在气球中传一个暗号,教大众把日光镜,朝着西面张起来,这壁厢的敌军见了,弄得头脑眩晕,连眼睛都张不开。不料那日光所射之处,竟变成了一团烈火,不论射到什么地方,无不登时吐焰,立刻生烟,有几个敌人所用的大气球,被那日光逼将过去,只见那气球如放天火一般,烟雾腾腾的在半天里,焚烧起来,那气球里面的军士,就从云端里一落万丈,撞入海中,仿佛着雨的风筝似的。其余未曾燃着的气球,意欲抛掷炸弹,无如中国的气球,相离甚远,又灵捷异常,纵使竭尽平生之力,也抛掷不着。那被焚的气球,失了自由,便随风落下,有的落在鱼雷艇上,把鱼雷艇也延烧了,有的在半空里乱转,一时不即落下。这边金凌霄所部的三十架日光镜,在空中往来冲突,挡着的红光直冒,触着的紫焰横飞,吓得敌人所有未焚的大气球,在半天里四散奔逃。有的被中国气球赶上,把日光射将过去,立刻送终,有的就此逃去。金凌霄见敌人的气球,差不多已没得几具了,便招呼大众,把日光往下面射,专烧洋面上的敌舰。鲁总督见舰队也燃着了,急急钻入潜水鱼雷艇的舱底,把舰身沉入海中,余下的潜水鱼雷艇也照样下沉。顷刻之间,水面便无一艘舰影,只有一向屯防孟买的两艘大铁甲,与几艘鱼雷艇,都化为灰烬。金凌霄荡尽了孟买敌军之后,红日已渐次西沉了,只得拨转气球,仍回锡兰。这三十具气球,飞行了一夜,到了次日早晨,方抵锡兰,来见黄之盛,备述败了敌军的事。黄之盛喜出望外,就上了金凌霄的功劳簿。金凌霄退至外边,寻见万图南,交还所带气球,才知前晚非地难德驾着气球带了炸弹,来到锡兰,半路上黑暗之中,被万图南瞥见,连掷了几个炸弹,把非地难德的人和所驾的气球,一齐炸坏,掉下海中去了。黄之盛见金凌霄与万图南已经立了大功,孟买一带,敌人已立脚不住,便把连日战地的情形,电知中国政府,并告知自己要趁此机会,进军红海,与埃及联络一气,以冀进窥欧洲。一面拟把战舰留下四艘,镇守锡兰,又拟调六艘前往西印度,守住孟买。因为沈作霖、尹家衡所造的粮食煤薪,验明可供军用,就把运粮舰改作气球队兵弁的坐船。又因为孟买这一战之后,敌军在海底沉没的东西必多,特派潜水鱼雷艇四艘,携带洞九渊镜四副,并洪继泉那里借来的升取器,前往孟买打捞遗物。惟是鲁总督虽然战败,究竟手下还有许多潜水鱼雷艇,要防他不时来攻击,所以又派温燃到琼州去寻洪继泉,借几百名渔户来,教诸述祖供给他泅水衣,赫连震供给他软玻璃眼镜,以便在印度洋一带,将敌人的潜水鱼雷艇捕捉净尽,免贻后患。黄之盛分派已毕,专待温燃转来缴令,把印度洋面敌人潜水鱼雷艇扫除净了,然后打点前往红海。
不说黄之盛候在锡兰,且说温燃奉了将令,依旧坐了自己的侦探舰,连夜赶到琼州,寻着了大雄树,打了一个德律风,说要请见洪总统。须臾,那德律风里面答称,请在琼州海口少待,立刻派人迎接。当下温燃便依言把侦探舰泊在海口,等到三个钟头之久,果然见左边海岸上有一个人穿了一身泅水衣,走上前来,叫一声“温探长,累你在这里候久了,就此请行罢。”
说着跳上温燃坐舰,替温燃将罗盘针改换了方向,直指西南方洋面行驶。不满一个钟头,忽然看见洋面上有一个浮标,那来人便把舰身对准了浮标,沉将下去,直到水底,温燃睁眼一看,只见前面珠宫贝阙一片光明,都是电灯的光亮,却是隔着一重玻璃,玻璃外面都是海水,真是可望而不可及。不知如何方能走进那玻璃房屋里面去?温燃正在疑讶,只见那来人走到玻璃旁边,拉起了一根几人合抱粗的大橡皮带,那橡皮带的管口,却缩得极小,不知他有何用处,不想把那皮带拉到自己坐舰的舱口之上,就把皮带的管口扯开,向舱口套住,那皮带便紧紧噙住了舱口,周围并不透水。温燃见了,心下早已会意,就举手推开舱面,把身子探入皮带之中,爬了几步,居然出了皮带,脚踏实地,四面一看,滴水全无,喜得温燃连声叫好,说不出所以然来。旁边有个人,浑身穿着锦绣,看见来到,便上前引导,温燃随着这人曲曲弯弯,走了许多的路,到了一所大圆式的房子内,那房子中间,都是西式器具,极其华丽,上面一张自由椅子上,坐了一个白面书生,见了温燃,忙欠身起来迎接,温燃知这人必定就是洪总统,便上前行了一个礼,把来意述了一遍,谁想洪继泉听了,说出几句话来,只把温燃吓得伸出了舌头,不能言语。正是:世外神机真叵测,海中敌将早成擒。
毕竟不知洪继泉说出些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扼红海埃将论军机忿黄人法民尽义务
话说洪继泉当时听温燃言毕,便微微一笑,说道:“请足下回去上复黄元帅,说我洪某承元帅提挈,元帅与敌军一举一动,某处早派有密探,在战域内备细探知,某料金小姐此次用日光镜开战,必获全胜。鲁森那厮,又必仍然藏在潜水鱼雷艇里逃命,所以早已派人预先埋伏在那里。”那一天鲁森战败的时候,他坐的潜水鱼雷艇,正沉下水中,便被我派去的人捉住了,还捉了其余的潜水鱼雷艇二十余艘,现在都软禁在这里,每日照常供给他饮食,某料此后战期,必然不久,待元帅讲和之日,再把鲁森和捉得的各舰送与元帅,向敌人索取赔款便了。”温燃听至这里,不觉把舌头一伸,暗忖这洪继泉真是当代的豪杰,怎么那鲁森就被他捉将来了?当下温燃便拜别了洪继泉,仍跟着来时引导的那个人,走到那玻璃墙壁之下,钻入皮带,回到自己侦探舰上,举目朝外看时,那初时同来的人,早已将舱口上皮带解去,走到他处去了。温燃见事已办毕,便把舰身浮出水上,由原路驶行了五日,回到锡兰,见了黄之盛,把洪继泉所说的话,备述了一遍。黄之盛才晓得鲁森此番已经全军覆没了,不觉喜出望外,口中连呼中国万岁不已。
到了次日,先把镇守锡兰的四艘战舰留下,又把右翼舰队派往孟买,仍由祝自立统带了,镇守孟买一带地方,然后率领本部的军舰,及鱼雷水雷等舰,及各国派来助战的舰队,三十余艘,径由锡兰起碇,开赴红海。于路行经六天,到了巴白漫海峡,进了红海海口,又行驶了三天,到了苏黎士河,此时鲁总督的败报,早已传遍欧洲,埃及国王夏间派出袭夺苏伊士河的大将,名叫居罗士,预料黄之盛不日必然来到,连日派人等候在河口,以便迎迓中国的舰队。这日是十月十五日,黄之盛果然到了,居罗士一直迎接到黄之盛的坐舰上,彼此相见,行礼已毕,黄之盛先对居罗士说道:“将军为中国立了如此大功,中国大皇帝甚为钦佩,日后罢兵讲和之日,必然大加封赠。”
居罗士听罢,再三谦谢。黄之盛又问起各国派兵攻夺苏伊士河的近况,居罗士道:“三礼拜以前,某于水路都用鳄鱼拖了铁线小艇,专门在水中设法损坏他战舰的机轮,轰炸他安设的水雷,又用帆船装载了满船的石块,把河路塞断,使敌舰不能来往。敝国的军士,都是惯处热地的,每逢太阳正午的时候,就去攻击敌人岸上的营垒。那欧洲北部与中部的军士,本来受不住酷热,若再使之临敌,无不败阵。所以现在苏伊士河南口一带,两边陆地,俱被我军占守。但是敝国的军士虽然耐得住苦热,然却不能去攻击他新到的气球队,所以甚盼元帅到来,想个方法,去破他一阵。”黄之盛道:“待本帅到那里相度情形,再作道理。”当下居罗士便亲为向导,引着中国的舰队,到苏伊士河口外停泊,两岸炮台上的军士,见中国舰队来到,俱升旗放炮,一律恭迎。黄之盛这日便在苏伊士河口外下碇不提。
且说那天鲁总督的败报,传到欧洲,各国政府都发电相商,说迭次派往亚东的军队,都被黄种人杀得片甲不回,现在各国的财力,纵然尚可以支持,然却没有妙法,可与中国抵抗,不如就此义和,免得中国舰队侵入欧洲界内,方为上策。于是独弗意比等国俱愿趁早讲和,只有英俄两大国以为国体攸关,不肯轻易议和,还要背城一战。各国为此相持了数日,尚无定见。
不料弗国里昂地方,有个织绸的工匠,是个电气学堂里出身,名叫麦克,这麦克生平有一样绝技,能将空气中炭气物质,设法取出,作为农田的肥料,他这方法,也是从电学中得来的。
他因为有了这个方法,就弃了绸工的本业,专卖肥料度日,暇时便研究电学,藉作消遣。谁知研究了三四年,又从电学里悟出许多新法来,一能将电气护住房屋,距房屋十步之内,设有盗贼到来,触着电气,便要仆地晕绝;一能不用有线无线各电报,只要独坐一室,便能与千里万里以外之人通信;一能借电力吸收空气,令生物立刻致死,化为冰质。麦克得了这些新法,在里昂地方,就有许多人去从他受业,以为糊口的地步。
这日麦克看见各日报上都说黄之盛的利害,各国都惧怕要与中国议和,心中十二分不服,便连夜赶到巴黎,上书法国政府,说是情愿前赴战地,为白种同胞效力。法政府传麦克上去试验,问他各种新法是何人传授的,麦克道:“某乃无师之学,没有人传授,这用电气取出空气中炭气物质的法子,乃是前此九十余年挪威国格致家柏克兰的旧法,柏克兰曾在挪威某处,借瀑布之力,安设机具,专门经营此事。其余的新法,都是从美国格致师跌士拉的书内悟出来的,跌士拉所造的电报、电灯、电气、升降机关以及电气行车、电气行舟、电气制造,都垂诸不朽。更有电塔一样,功用尤为广阔。跌士拉尝言,世界皆甚活泼,有电时时闪烁,虽地球甚大,毫无暌隔,故造一高至一百八十五尺之塔,塔上可使电气出入,无论若干远近,只须发动电机,即可彼此传递消息。又造有一种电表,设有人在遥远之山内,或海面或往来游玩,得此电表,可以对谈,将谈之时,电表先鸣,随即以杖引电入表,即可彼此问答。以此表纳于怀中,并可记市肆中买卖价值,及紧要新闻等,至为神妙。今者某闻我们白种各国,要向中国求和,某实深以为耻,好歹待某到埃及,将黄之盛虏回法国,一显我法人的本领,方为尽国民义务也。”法政府听了这些言语,又由兵部大臣验得麦克的电学确有心得,因电告各国请暂缓议和,教麦克前往埃及,助各国军队,抵御黄种人的大兵,待此次分了胜负,再行商议。
此时埃及苏伊士河北口,共有希腊、瑞士、塞尔维亚、罗马尼亚、蒲加利亚、何来、恶地利等七八国舰队,在彼与埃及对敌,由恶国大将昂飞的安为统帅,虽与埃兵迭次开战,无大胜负,迨闻得黄之盛大军来到,昂飞的安深惧兵力孤单,不能抵御,已发电各国,请派兵前来应援。这天忽然看见法政府备文送麦克来到,颇为欣慰,便留麦克住在军中,麦克道:“闻得中国的气球队,甚为厉害,果真的么?”昂飞的安道:“中国舰队昨日方才到此,还没有与我军交锋,所以还不知道。”麦克道:“如此后有中国气球来时,待我出去破他便了。”昂飞的安道:“甚好。”麦克又请昂飞的安派出几百工程兵士,在苏伊士河的东岸筑了一座大铁房子,房子顶上嵌了厚玻璃的天窗,前面只开一门,容人出入,此周围都不通一线之风,筑好之后,又在这房子地底,埋藏一副收空气的电机,只要一人在外面摇动机关,便立刻将房子里面的空气,吸收净尽,又在苏伊士河的西岸择一处周围六十余里宽阔的空地,中间安了一座假营垒,也照常布满旗帜,四面距营垒十里之遥,地下都埋有电机,只要一人把电机掣动,电气从地下冲起来,便成了一座电气的城垣。虽然看去并无障碍,却是千军万马都不能飞越,胜似铜墙铁壁一般。麦克一面布置,一面用电气将空气中炭气,吸收了许多,装在各种玻璃瓶内,以便临敌取用,昂飞的安见麦克能用电气布设城垣,不令敌人得以侵犯,就请麦克将洋面上所有兵舰,尽行用电气护住,以防敌军进击。麦克道:“电气只能护住舰的四旁,不能到水底护那舰底,且只能拦阻兵马,不能拦阻炮弹,就是护也无益。”昂飞的安听说,方才晓得电学有这般的微妙,当即唯唯而止。
不说昂飞的安军中的事,且说黄之盛自从到了苏伊士河,因为地气炎热,教人把哥子黄之强的行军电器取出来,拣了数十具生凉电扇,派金景澄拿去装在各军舰之上,以免军士患生热玻又因军士们过于辛苦,且教养息一礼拜。到了十月二十五日这一天,方把居罗士邀到自己坐的舰上来,商议破敌之策。
居罗士道:“探得敌军目下又添了一个电学师,能用电气取人性命,元帅须要提防。”黄之盛道:“电学一门,本帅亦略知一二,只能抵挡军兵,不能抵挡枪炮,且电气必须人往触击,方能杀人,亦断无凭空取人性命之理,将军可请放心。”居罗士道:“然则元帅请先用化水为火之法,将前面河口上所有各国兵舰,尽付一炬,夺了这苏伊士河,进兵至地中海,岂不甚善!”黄之盛道:“将军所见极是,但不知将军麾下的军士,有善于泅水的没有?”居罗士道:“敝国尼罗河一带,所有居民,能泅水者颇多,所以某部下的军士,多能泅水。请问元帅有何用处?”黄之盛道:“就是焚烧敌舰之用,请将军明日挑选一百名来,交与本帅差遣。”居罗士听说,答应了几个是,便告辞而退。次日,居罗士依言,委一个队长,带领埃兵百名过来,听黄之盛号令,黄之盛就命左右将金凌霄小姐与万图南两人邀到,教凌霄取出十六架日光镜来,交与万图南,仍前驾了气球,并带了流质电射灯十余枚,前往苏伊士河北口,准于正午时候,将电射灯从空掷下,并用日光镜映射于各敌舰之上,以便同时发火,将敌舰焚毁一空,不可有误。金凌霄与万图南两人奉了将令,立刻照办去了。黄之盛又把刘绳祖用剩的药水取出,交给埃兵,告以用法,随即将秦监传上来,教用侦探舰,将一众埃兵运载至苏伊士河北口,限午初时到,不可有误。秦监听说,也招呼一众埃兵立刻动身去了。黄之盛号令已毕,便把居罗士邀到自己坐舰之上,置酒高会,专候捷音不提。
却说麦克到了苏伊士河之后,连日造营垒,造铁屋,往来指挥,苦无片暇。这日稍获余闲,特地往见昂飞的安查探中国舰队的消息。昂飞的安道:“此处地当赤道,天气酷热,想黄之盛此时得了热病,不能照常军事了。”麦克道:“这怕未必。”
道犹未了,左右报称正南方有气球一大队,飞驶而来,请元帅作速准备。麦克听说,忙走出舱面,举头观看,果然看见正南方半空中,有星数十点,迎面而至,慌得急急走进舱间,取出大小玻璃瓶几百个排列在舱面之上,请昂飞的安与一众兵舰上军士,概行避入舱中,然后将瓶盖一一揭开。正是:不待日光成一炬,已看毒雾透重霄。毕竟不知将瓶盖揭开时里面是些什么东西,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