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 - 第 2 页/共 4 页
到了夜间,那一片兵舰上放出来的电光,照耀得数百里洋面之内如白昼一般。那电光又分为五色,陆离光怪,不可名状。这数百里洋面之内,又布设了无数水雷,不怕你炮利船坚,也不能越雷池一步。此外又派出战舰一大队,作为先锋,前往越南海面,准备迎敌。
不说鲁总督运筹调度的事,且说黄之盛的舰队,至第四日上,到了福州海口。两岸炮台上升炮迎接的事,不必细表。黄之盛屈指一算,两艘侦探舰派出已经十日,如何还没有消息?
心下甚是生疑,便传令各舰,就在这海口碇泊一宵。一面特派参谋官费研上岸,发电到广州、钦州两处兵舰的统领,问他左右翼的舰队,可曾过境的事。到了半夜,费研回来缴令,说现接两处覆电,据称左右翼舰队,于昨午过广,今日过钦,似是故意会齐一同行驶的。黄之盛听说,暗想:这两队兵舰,只管向前行驶,倘然鲁总督在越南洋面上,设有埋伏及水雷等件,不知两位统带的提督能行预备否?想到此间,心下颇不放心。
立即传下号令,教拔队往厦门地方进发。不料正行之间,只见月色朦胧之中,有一艘兵舰迎面而来。军政官连忙放出电光去照,又扯起号旗诘问。原来就是自家的侦探舰回来了。黄之盛等他驶到自己舰旁,连忙叫传这舰上的侦探官秦监来见。秦监走到元帅大舱,见早已摒去左右,便把连日探到的鲁总督一切举动,一一禀知,并说越南附近洋面,现已有敌舰游弋,且密布着极厉害的水雷。某于广州界上遇着海傅两位统领,已将这情形告知,教他小心防范,所以来得迟了。黄之盛不等说完,忙问:“还有一艘同行的侦探舰,那里去了?”秦监道:“他是在琼州洋面上,与某分路,说要先驶回见元帅的,何以这时还不见来?真是诧异得狠。”黄之盛听了,也觉得诧异。暗想:这侦探舰是潜行水底的,或者遇见什么意外危险,也未可知。当下便命秦监退去,自就卧房安睡。原来这时的侦探舰都是潜行水底,舰上所有的官弁,都是侦探学堂里出身,水陆都可来得。
日前黄之盛派出的两艘侦探舰,一般就是秦监管带,还有一艘,管带的官名叫温燃。这温燃的侦探本领,要在秦监之上。这天温燃在琼州洋面分路的时候,相约秦监绕由北面一带行驶,沿途察看有无敌舰。温燃自己却绕由南面一带行驶,因为南面的海程较近,所以温燃曾说我当先回去见元帅缴令。不料温燃的舰,驶到傍晚,照例浮出水面吸收空气时候,忽然从测远镜里面看见百步之外,水面上有竹筒粗细的几个东西,排列在水面,有两三寸高,颜色黝黑,好似烂甘庶一般。温燃认得,这是潜行水底船上用吸水空气皮带头,不觉骇异起来。原来侦探舰在那不便浮出水面的地方,也是用这种皮带的。当下便轻轻的把船舱掩了,仍旧沉下水底,向着那有皮带头方向,紧紧跟追。
追了一海里之遥,忽然看见前面放出极大的电光,把海底照得彻上彻下,变成了光明世界。温燃慌得把舰身往后退时,已被前面的人瞥见,登时几十个一窝蜂似的,奔近前来,都个个腰下悬了空气囊,眼上戴了泅水镜。不由分说,把温燃的舰带推带拽的,往那电光最亮的地方前进。温燃在舰里玻璃望窗上看得明白,只吓得魂飞魄散。要待向这些人问个由,无奈舰外没有空气,声音传不出去。就是传得出去,这些人也听不见。要待取出兵器来与他厮杀,又恐水底径路的生疏,或有差池,反为不美。左思右想,无法可施,只得把舰身如法往上一浮,这些人方才有一大半放了手,还有三四个随着舰身浮出海面上来。温燃急忙开了舱面的铁板,跳将出来,高声喝道:“你们这些人,拉住我的舰做什么?莫非是要行劫么?”那三四个人中便有一个应声答道:“是你来行劫我们,倒说是我们行劫,岂非笑话?”温燃仔细朝这人一看,见是个黄种人,于是又开口问道:“既然不是行劫,如何不问情由,就来拖住了我这坐舰?”
那人道:“我只道你是鲁总督派出来扫海的,所以要拉你去见我们的总统,讯问个明白。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快快说出来,我好放你过去。否则,这海洋四面已布下了天罗地网,饶你神通广大,也逃走不了。”道犹未了,只见洋面上浮起子无数水泡,温燃看见,估着水底下已有了埋仗,觉得有些胆寒,便又对这人道:“你们既然仇视鲁总督,你们定然晓得中国出兵的事情。若今日捉了我去,那就上了鲁总督的当了。”那人听了,瞧了温燃一眼道:“据这样说起来,你是黄元帅那里派来扫海的人么?”温燃道:“是是,我并不扫海,我是探海。”那人见说,登时脸上露出笑容道:“你原来是我们的同胞,方才多多得罪,乞为原宥。不瞒你说,我们都是婆逻洲一带的渔户,住在这海洋底下,已经十余年。因为同志人多,就公举了一个总统,管理大众。这海底下处处有我们的住宅,吃的用的,样样都有。世上的人,谁也寻不着,真个是世外桃源。但每日里要把住宅里的炭气放出海面,换些新空气,却很费力。其余都很适意。现在我们总统探听得黄元帅奉命出征,倒很愿意为同胞尽些义务,出些气力,不知你肯介绍么?”温燃听毕他一席话,暗想:这些渔户倒是海上行军所不可少的,待我来将他联络起来,以便日后做个臂助。便对着那人道:“如此甚好,但是你们都住在海底,除了我不亲身来寻,有什么法子与你们通信呢?”那人道:“这倒容易,此去琼州海口上,有一林大雄树是空心的,里面装有不用线传的德律风,只消从那里打个德律风来,我们就晓得了。”温燃道:“很好,很好。我此时回去,就替你去告诉黄元帅,他不久必有用着你们的去处。你回去多多拜上你们的总统,说温某实在因有差务在身,不及造访,改日再来领教罢。”那人听罢,口里答应着,要想仍旧钻下海底去,忽的又对着温燃道:“还有一句话,我们的总统,名叫洪继泉,切须记得,不可忘却。”言毕,只听得水面上扑通一声,那人早已不见。还有同浮起来两三个人,也随着他慢慢地沉下去了。
温燃看了,深为叹服。当时依旧鼓动电机,向东行驶。
第二日到了潮洲界上,远远望见许多战船,悬着中国的兵旗,从东方衔尾而来。料知是黄元帅大队到了,忙扯起号旗,自行通报。未几,两舰相遇,温燃便跳到黄之盛坐舰上去,把前后侦探着情形,一一禀明了黄之盛。黄之盛听到众渔户住在海底的说话,也叹为得未曾有,便对着温燃道:“你此行很探得明白,日后倘有用着他们的去处,再算他们的功罢。”温燃谢了,正待起去,黄之盛又教他到面前,派他和秦监再行分道前去侦探敌人的动静。温燃奉了将令,立刻与秦监分道而去,不提。
且说海军提督海镜清,自从奉调为左翼统领之后,便带着本部舰队,立时动身。于路又会同胶州、海州、上海三处所调的舰队,与长江水师提督傅翼,在上海吴淞口外屯泊了两日。
接着吴至德、贺国兴两位参谋官,由津镇火车来到,便拔队一齐动身。路过福州、广州两处,因是要会合该处的舰队,所以节节停泊。这日是四月二十日,在广州起碇,行不数里,遇见了秦监的侦探舰回来,询明敌舰就在越南左近,距广州不过千里之遥。海镜清便把傅翼邀到自己坐舰上来商量道:“方才据秦探长所说,敌人在越南洋面,早设有预备,而且处处都安有新式水雷,我们切不可轻进。虽然元帅吩咐在新加坡洋面会齐,依某愚见,还是暂在钦州洋面屯泊两日,等元帅到来,请令定夺。老兄以为何如?”傅冀道:“元帅的将令,何敢有违?依某愚见,似宜仍旧向西行驶,只要一路小心提防,且休将机器开足,让它缓缓而行,或者到了越南洋面时,元帅的大队也同时驶到,毋庸到新加坡会齐,也未可知。”海镜清道:“老兄所说的话也有道理。我们且驶到钦州,再商量罢。”当时傅翼就别了海镜清,回到自己坐舰。两家的舰队,照旧驶行,到了第二日晚上,方驶到钦州海口。海傅两统领正拟碇泊口外,传电与钦州海军统领,教他率领黄之盛檄调的舰队,到口外相会。谁知钦州的海军舰队,早已在海口外等候,一见左右翼的大队战舰到来,统领名叫吾雄飞的,便一面命升炮迎接,一面坐着舢板,过船来见。傅翼向他问明了越南境上敌舰的情形,才知越南王已发电来知照,说南越也派有兵舰协助中国,只在境上等候。原来此时越南国因力行变法,国势骤强,早已脱离了外人羁绊,自行独立了。不但越南,就是暹罗、缅甸诸国,莫不皆然。当下傅翼听说,稍为放心。因为钦州舰队,是归于自己统辖的,所以就与海镜清相商,说吾统领于南洋一带情形,较为熟悉,就命吾雄飞为向导,又派两艘侦探舰作为吾雄飞的耳目,命他起碇先行,自己同海镜清缓缓的随在后面,免得冒险。吾雄飞答应了。当即领着部下的铁甲战舰数艘,水底鱼雷舰一艘,寻常蚊子鱼雷等舰七艘,一齐起碇,望着越南海面衔尾而进。
把两艘侦探舰分作水底水面两路行驶,冀可在在探到。这日,在洋面行了二十余海里,见天已昏黑,便传令各舰,停泊一宵,到了翌日早上,又一同开行。谁知行不上三四里,忽然吾雄飞从测远镜里面,看见前面相隔四五十里的那洋面上,骨都都的冒出一阵黑烟,黑烟之中隐约有许多东西七上八落的乱飞,又仿佛还有轰炸之声。吾雄飞见了,不觉大惊失色。正是:谁知敌舰成功日,便是侦军失利是。
要知那洋面上出了什么意外之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洋面探险电器奏功水底潜行雷艇肆虐
话说吾雄飞因为自己的侦探舰,就在黑烟冒起的那方洋面上行驶,见了这般情景,料想必是遇着了什么水雷,致有轰炸的事,所以吃惊不校停了一会,那洋面上的黑烟已散开了,遥见海波如镜,并无一物。吾雄飞知是自己的侦探舰,已经化为灰烬了,不得已,只得把所部的大小各舰,都暂行碇泊在海洋当中,等傅翼到来,再作计较。等了半日,不想那只往水底行去的侦探舰,也回来了。侦探官尚实,见了吾雄飞,具说前途敌舰的防御,甚为严密,那防护线内,都于水面布有铁丝网,水底也伏有鱼雷舰多艘,切不可冒险前去,去必凶多吉少。吾雄飞听说,甚为纳闷。未几,远远看见东方洋面上连樯如笋,乃是左右翼大队战舰来了。吾雄飞正拟打个无线电报过去,告诉两位统领侦探舰失利的事,教他留意,不料那大小各舰正行之间,忽然听见水面上响一声,左翼第二队的一艘铁甲大战舰,着了浮雷,把舰身右边铁甲击去了一大片。那舰身向左一侧,几乎歪到海里面去,幸亏船身木质里面,还衬有一层铁皮,没有击穿,不至进水,只把舰上的机器及玻璃器具震坏了许多,满舰上的人概行震倒。那舰晃了两晃,便从烟焰中突出,照旧行驶。同行的舰队见了,都吓得目瞪口呆。海傅两统领,忙传令教各舰都一律停驶,排成了阵势,就屯泊在这洋面之上。这里吾雄飞见了,也大吃一惊道:“怎么他们也撞在那话儿上去了?”一路说,一路就差本舰上的督队官驾了一艘电机小艇,去到傅统领舰上去,把早间侦探舰失事的话,禀知了傅统领,说自己所以不敢前进的原故,并问问目下受伤的那艘大战舰,上面兵弁等有无大损害。那督队官答应着去了,到晚间方回来缴令,说傅统领说的,战舰上兵弁,幸俱平安,现在就停在这里修理。至于早间的事,只好等元帅到了,再行禀报。
不说吾雄飞这边的事,且说海镜清,得了侦探舰失事的消息,不敢命人前去打捞尸骸物件,便和傅翼商量,派了六艘水底鱼雷舰在附近十里洋面之内,彻上彻下的严密搜查。设或看见水雷,便设法立时轰毁。当下各舰奉了两统领的命,分头前往。其余铁甲鱼雷等舰,到了晚间,又放出电光,把一片大洋,照得变成了光明海。果然搜查了一日一夜,搜着了五六具水雷,就都设法将他炸毁了。到了第三日,黄之盛统率了大队兵舰,浩浩荡荡的由东方而来。海傅两统领见了,慌慌打个无线电过去,说前面不便进兵,请元帅暂行碇泊,再作计较。须臾,黄之盛覆了一电来,说前日侦探舰与左翼第二队战舰,遇着浮雷的事,本帅俱已尽知,现在大队毋庸停泊,要两位统领过船来一叙便了。海傅两统领接了这电之后,心下甚为疑惑。原来黄之盛过广州时,前头问他哥子借用的那些行军电器,已由京汉铁道送到广州,如数交与黄之盛收下。及到了钦州,遇着秦温两员侦探官回来缴令,已晓得吾雄飞所部的侦探舰与左翼第二队铁甲舰失事的事。当时参谋官耿光在旁,便上前说道:“启元帅,这兵轮遇见水雷炸裂的危险,某有一物可以预为防范,其名叫做行轮保险机,是从前西历一千八百八十六年时,美国马加亚君所创造。这保险机的形状,如两只大鸟翼一般,是熟铁制成的,安在舰头两旁,倘遇有他船探过,则机翅自能分开,使他不得近身,以免碰撞之患。其后美国又有卫来忒其人者,复就其法大加改良。某在湖北工艺学堂时,曾仿照卫来忒之式制了一具,又想出法子,在机翅上面,安了弹簧,不但遇见他舰自能撑开,而且有万余斤的反势力,能够把水面上几千斤重的东西,击至数百步以外,叫他不能妨害。这保险机某现带在这里,请元帅拿去一试,或者能避水雷之害,也未可知。”黄之盛听说,甚为欢喜,便道:“既如此,就请参谋把这机装在第三号蚊子舰上。再把那舰上的大铁板,放一块下海去试试看。”耿光答应了一个是,就从舱底把这机取出,依着黄之盛吩咐,指点工程队的兵士,教他如法装在第三号蚊子舰头上。
又取一块最重的铁板,放在水面,用绳系了,然后请黄之盛出来当面试验这机翅的击力。黄之盛依言步出舰首来观看。只见那艘三号的蚊艇,从洋面上远远而来,少时与铁板相碰,只听得豁刺一声,那机翅突然张开,把一块大铁板,打在数百步之外。各兵舰上的人见了,无不喝彩。黄之盛也深为叹赏。当下便把这艘蚊艇,改为先锋舰,饬令先行,作为众舰的领港。又派了一艘二号的蚊艇,命耿参谋坐了,驶回广州,就在两广军械制造局,把保险机照式,制造三十具,须昼夜兼工赶造,以便造成后运至军前应用。分派已毕,便命左右把哥子黄之强寄到的行军电器,逐件打开来观看。只见一共有二十余种,内有两种,目前就要需用的,一种名叫海战知觉器,一种名叫洋面探险器。那海战知觉器之上注有细字云:当西历一千九百零五年,日俄战于黄海时,日军屡胜,其所以屡胜者,一则因下赖火药之功,一则有新发明之知觉器一种。其器用磁电以通知觉凡遇雪雾不能瞭望之时,前途二三海里外有敌舰之危险,此器皆能报知。故其海军胆力愈壮,而敢于冒险。同时有比国格致家丹布来克者,用电石仿照无线电报法,以电石等械配合土匣内,每船各置一具。但两舶相遇,无论相隔几何,电力苟可相通,即刻发电问讯方向,立即相避,以免相撞,名为免撞轮机。今兼此两机之法,制为此项海战知觉器。此器置之舰内,凡三十海里之内有无敌舰来袭,及或与他舰相撞,皆可预防。为海战时万不可少之品。
再看洋面探险器之上也注有细字云:
当西历一千九百零一年时,英国技士某发明电气探矿法。
其法与无线电信送电波于空气之理同。以诱导器名伊达可泰者,传送电波于地下,于发电机之旁,备有电话听震器。听其鸣动,当电波通过地底时,受抵抗力不绝,其鸣动之声一律。
若逢矿脉,则抵抗力乍减,鸣动渐剧。熟练其术,能探知金矿之所在。今用其法仿造一机,令电气能通过水面,遇水面上有金类质之物,则鸣动必剧,如系水雷等项须用电气燃发者,则即立时燃发,否则亦鸣动甚剧。故是机亦为海战时万不可少之品。
黄之盛见了这两种电器,甚为心喜。当时仔细一检,见知觉器有一百具,探检器有五十具。便命将知觉器分送于大小各舰,每舰安放一具。那探险器因备得太少,不敷分派,只好把他安放在几艘铁甲战舰上,以防不测。余舰不能遍及。今见海傅两统领说起部下遇险的事,就覆电命他过船,把知觉器点交了五十具,探检器点交二十具,教两人如何用法。海傅两统领到此方知黄元帅有如此宝机,于是谢了元帅,带了这两种电器回来,也照式分派于各舰之上,由各人自己照应,以免再蹈覆辙。随后便命大众一齐起碇,仍旧向西而进。此时除了先锋舰及秦监、温燃等几艘侦探舰抢先行驶而外,次是右翼舰队,保护着粮舰病舰等,夹在中间,后面方是黄之盛自己督着中军大队,次第前进。还有许多水底鱼雷艇及各种小舰,或浮于水面,或潜入水底,都随着大队而行。只为各舰上都带有知觉器与探检器两样,一路上遇不着水雷便罢,否则就立时把他燃发了。
一日之间,大约燃发了十余具,真个是放胆而行,毫无顾忌。
不料到了第二日,各舰队正行之间,忽然洋面上大震一声,那右翼第四队铁甲大战舰,已震作数十块,并合舰的兵弁器械,纷纷然如蝴蝶一般飞起来。有的直飞到半空之中,然后落下。
只见满海面尽是黑雾浓烟,弥漫不散,把那一片坦平如镜的海水,震得巨浪如山,掀腾不已。可怜舰上的一众兵弁,有的被他震得血肉模糊,有的虽不曾受伤,然被他震到半天之上,又跌路海中,不保性命。傅翼在坐舰敌楼上瞧见了,慌忙升起号旗,命各舰前往施救。幸喜此番施救得早,否则又要和那侦探舰一样了。
停了一会,黄之盛的大队已到。傅翼连忙过舰去禀报,并自行请罪,说此时洋面上已没有水雷,这一定是水底下敌人的水底潜行雷艇所为的。黄之盛听说,甚是不快。便传令召一众参谋官,到自己舱里来,商量个破敌之法。万家殷上前说道:“水面的浮雷,用了耿参谋的保险机与元帅家里寄出的探险机两样,可以避得掉。这水底潜行雷艇,乃是往来无定,且是人都看不见的,如何防范得来?依某愚见,元帅且把大队,碇泊在这里,俟得了个抵御水底雷艇之法,再行前进。”黄之盛方欲有言,只见费研也上前说道:“这事一定是敌军在水底所为的无疑,若要思患预防,莫如命温侦探去,请出洪继泉来,那时必有个善法。”黄之盛听说,连连点首道:“本帅就依着两位所说,把大队全行停泊在这里,等到洪继泉来,得了个抵御之策,再行起碇罢。”当下便传令教所有大小各舰并左右两翼的舰队,一齐列成阵势,停泊在海当中。因为温燃的侦探舰已先行一步了,须等他转来,方能办理这事。这一夜,中国全部的舰队,就屯在这洋面之上。到了半夜,果然温燃因为久候黄之盛的大队不到,把探得的紧要军情,赶回来寻着黄之盛的坐舰,要禀报元帅。正是:军心惶惑途多阻,敌势披猖港又封。
不知温燃见了元帅,有何紧要事件禀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呼将伯拟破潜水雷谋抵御商用绿气炮
话说这时黄之盛正在计点日间那军舰上遇难的兵弁,共计折阅了若干名,内中受了伤送到医舰上调治的有多少,要军政官一一查明,以便再行撤调战舰前来补足前数。忽闻得温燃要禀报紧要敌情,使立刻传见,问是什么事件?温燃道:“启元帅,敌人因为听说越南王要出兵帮助中国,先用水雷与旧敝的船舶,把越南海港塞断,使他兵舰不能进出。现在又探知了我军的情形,料着沿途燃发的水雷,是我军所为的,所以特出许多潜水雷艇,暗下里来算计我们。元帅若要破他潜水雷艇,除非把洪继泉邀来相商,或有个善策。”黄之盛听说,便道:“正是,本帅也是这样算计。为今之计,你须作速到琼州去一走,把洪继泉邀到这里来,与他商量这事,不可有误。”温燃奉了黄元帅的将令,口里答应了一声,立刻回到自己坐的侦探舰中,起子碇,直指东南方洋面,连夜行驶,一路思量:这潜行雷艇乃二十世纪以来海战最为凶毒之利器,非设法把他破除,此番我军的损害,断然不少。据此而论,这设法破潜行雷艇一事,乃此番行军的第一要着,无怪元帅要急急去邀洪继泉了。
不说温燃心下暗想,且说这侦探舰到第二日上,抵了琼州海口,两岸炮台上的守兵,坐了舢板前来,验明是中国的船,许他放进口去。温燃便留心观看两岸,可有极大的雄树没有?
看了三四里路,雄树的踪影全无。温燃心下好生惊讶,便教把舰身靠岸,自己上岸去观看。谁知甫上了岸,就见百步之外,有一株十几围大的老雄树,生在那草地之上,那树根的圆径,足足有三四丈粗细。于是温燃赶忙走近前去,对这树仔细一看,只见树腹全空,旁有一窟,直通树顶。从外面看去,浑如一座破窑一般。当即挺身而入寻觅德律风所在。寻了半日,只见有半爿破瓮,搁在那地下,遮住了尺余的树根。试近前把破瓮揭将起来,果然看见里面安设一个德律风。便将电机摇了几下,随即听得那边有人查问是谁,并问为什么事。温燃就把自己的名姓来历,暨因为要破潜水雷艇,拟请洪总统过去扶助一事,细细说了一遍。只听见那边的答道:“此事我不能做主,请你少待,等禀知我的总统去。”温燃待了半刻钟工夫,又闻德律风铮铮作响。温燃忙问是谁,只听那边答道:“我便是洪总统。
黄元帅那里的事情,我已都知道。至于那水底潜行雷艇,却是百年来海军最毒之器。这艇在水里,驾驶的不过两三人或一二人,然不论何等大船,一经该雷艇从水中放出炸弹,立时即被炸碎。该雷艇在水中行走,初时有气管两条出于水面,以吸空气,现在越造越精,那气管只须每日浮出海面四五欠,余俱藏伏水底,人不能见。海水既深且阔,纵使两军都有此艇,也不能得其来往踪迹,所以甚难防御。本总统现在制有一种宝镜,名为洞九渊,此镜虽不能制服那雷艇,然持此以航行海面,已可免潜水雷艇掩袭之虞。本总统现准将这洞九渊镜二十具,奉赠与黄元帅,而且立刻便差人送往,以表区区爱种之忱。足下请即行回去,替我致意黄元帅,料想足下见了黄元帅缴令时,那镜子早已送到了。”说罢,便寂然无声。温燃此时不敢停留,就遵了洪继泉的吩咐,匆匆回到舰中,打从原航路驶回,不题。
且说黄之盛在那洋面上停了两日,这日正在盼望温燃的消意,忽然看见远处洋面上有一枝小小樯杆,上面挂着一幅三角扯线船篷,下面亮晶晶的,仿佛似有小玻璃屋一座,向自己舰队里一直驶来。那行驶的速率,足足一点钟可行一百海里。黄之盛连忙扯起号旗向他查问时,可怪那小樯之上,也扯起号旗,说是有事要过这边来面谈的。黄之盛心下甚为疑讶,猜不出他是哪一国来的,是个兵船商船,但料他决不是敌人的兵舰,于是便换上一杆号旗,许他驶到自己队里来。那船见了,果然瞬息之间,就到了面前。从那玻璃小屋里钻出一个人来,向黄之盛的坐舰看了两眼,把船慢慢地移到坐舰之旁,一手拾着一只白藤箱子,说要面见黄元帅。黄之盛见了,教把这人传上坐舰来。那人见了黄之盛,行了个鞠躬之礼,说道:“启元帅,敝总统因为温探长来说,元帅在此受了敌人潜水雷艇之厄,特差某送上宝镜二十具,聊作臂助。敝总统说现在政务甚忙,恕不亲身过来了。”黄之盛道:“我那温探长是何时见你们贵总统的?”那人答是今日早间。黄之盛听说,甚为骇异,道:“你们何以来的如此之快?这可奇了。”那人道:“某坐来的这铁壳小艇,每点钟要行七十海里,所以自琼州洋面到此,只消三个钟头够了。”黄之盛道:“这铁壳小艇是谁创造的?”那人道:“某曾闻得敝总统说,前此九十余年,挪威有个操航业的人,名叫布禄德,曾经受过挪政府赏给的副管驾文凭,尝自出心裁,创造这铁壳小艇,系由阿洛生德机厂承造。此艇纯系铁质,形如蛋壳,除艇面上设有玻璃舵楼一座,以便驾驶外,只有坚樯一根,余无别物。船中龙箍,安有活动机关,或升或降,均可随意。布德禄曾自坐此船,由挪威至美国圣露意斯地方赛会,横过大西洋,为时不过两日有半。现在某坐这艇,系仿布德禄旧法所造,所以有如此快捷也。”黄之盛听罢,便问:“贵总统见惠的宝镜何在?”那人道:“现在舱外。”黄之盛教左右取进那只白藤箱子来打开看,乃是一架机器,可以令他浮在水面,底下嵌有一镜,人在上面将机轮略转几转,那镜子旁边就发出一股电光来,其光能透过木石,织毫毕见,又可把这镜放在水底,不论水之浅深,都能烛照无遗。黄之盛看了半天,忽然看见那镜旁注有许多细字云:此镜系西历一千九百零四年,意大利人卑那所发明最新之奇器也。此器能下瞰海底,照见海底各物,不论如何深浅,皆能洞察毫芒。又战时船长赖以认识布设水雷之所在,及预知潜水水雷之来袭。航海上藉以创制海图,如陆地之易。海底电线公司,藉以排除各种难事。航行之船只,藉以察知船下之岩石沙堆,得免危险。船客藉以观照水中游鱼,宛如活动电画,益增娱乐。诚新奇有用之器具也。卑尚制有升取器一种,能拾取海中之物,大而沉没之铁甲舰,小而金银珠宝及美术器之沉没者,无不可自由拾取云。
黄之盛看毕,暗想:这升取器也,是战时必取之物。几时须得问洪继泉借为用用才好。一路想,一路又看机器的侧面,见是大书着“洞九渊”三字,便又问那人道:“你们的贵总统说有二十具镜子见赐,这里不过一具,不知其余的可曾带来么?”那人道:“一概都带来,只要元帅派两个小校,随同某回到艇上,取来便了。”黄之盛点点首道:“甚好。”当下便派了六名亲兵,跟着那人上船,去搬那洞九渊的镜子。少时,果然陆陆续续又搬了十九具过来。那人见镜子已搬毕,便对着一个亲兵道:“拜托老兄在元帅前代禀一声,说某就此回去复命,恕不再行叩辞了。”说罢,把身子一扭,钻进玻璃舵楼,那小艇就如飞一般,驶回琼州去了。黄之盛闻知那人已去,自悔方才不曾把要借升取器一用的话,向他提及,甚为可惜。于是便传了海傅两统领到来,教他每人领了两副洞九渊去。一副交与前行的先锋舰,一副留作自用。又另取两副出来,一副放在自己坐舰上,一副交秦监领去。就命秦监的侦探舰在水底细细侦探,敌军有潜水雷艇来袭,立刻用暗号通知。吩咐已毕,把其余的藏在本舰的军械库内,以备缓急之需。等到第二日,温燃的侦探舰方始回来缴令。黄之盛道:“洪继泉那里已派人把宝镜送来,一切的事,本帅已经尽知。此番你的辛苦,已替你登在功劳簿上了。”温燃慌忙致谢而退。黄之盛部署已定,传令全部舰队,一齐起碇西行,不提。
且说鲁森总督全军驻在锡兰岛,连日接得越南先锋队的来电,说洋面浮电轰坏了中国军舰两艘,其一艘立时沉没。鲁总督颇为欢慰。未几,又有电来,说中国舰队,不知带子什么电器,把沿途的水雷燃发了十余具,现在因水雷不能取胜,已派了潜水雷艇六艘,前往掩袭。未几,又有电来,说潜水雷艇仅奏效一次,中国舰队现在都携有宝镜,那宝镜里面射出的白光直透海底,潜水雷艇被他照得明明白白,不能再行偷袭。中国舰队已逼近越南,不日恐有大战,须请总督示下定夺。鲁总督连接了这两起的电报,心下好生焦急。无奈各国虽陆续派有舰队来到,并没有什么行军利器带来。接着西支那把巴拿马运河占了,美兵屡次往攻,无不挫败,不得已,只得电商各国政府,说中国的舰队利害,我军为保全同种起见,说不得要请各国公议,可否准将海牙平和会所议禁的绿气炮,权用一二次,以免一败涂地。一面电覆越南洋面的先锋队,说中国海军远道而来,须要趁他未遑养息之时,竭力迎敌,使他不敢轻进,庶合着兵法宁我薄人毋人薄我两语。原来这时鲁总督派往越南洋面的先锋队,只有头等战斗舰四艘,二等战斗舰六艘,此外就是潜水雷艇十二艘,侦探舰一艘,病舰一艘,都是英德两国的海军。
先锋队司令官,乃是德国海军提督显利,曾在南非洲立过战功,也算一员猛将。这一天接到鲁总督的覆电,便传令大小各舰,一齐起碇,直指东方洋面进发,以便遇着中国舰,可以迎头痛击。中国的侦探舰,探知这个消息,赶忙回来报入中军。黄之盛急传令与全部舰队,教按着兵法,排成阵势,缓缓而行,以便敌舰来到,把他围在核心,杀得他片甲不回。正是:争存又演新历史,剧战同登大舞台。
毕竟不知黄白两军,以后在何处洋面交战,孰胜孰负,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闻败报列强再会议仿成规中国大征兵
话说此时系黄白两种民族,因生存竞争之问题上开战,所以红十字会之外,并没有什么局外之国前来观战。中外商船,也断绝交通,因此印度支那洋面上,真个是海阔天空,一片极好大战常这日黄之盛率领全部海军大小各舰八十余艘,浩浩荡荡,驶近越南洋面。相隔只有百余里路,忽见前面有敌舰十几艘,开足了机器,如飞而来。黄之盛传令各舰,待敌舰行近,大众包围上去,四面环攻。自己也上了敌楼,把测远镜移近眼前,仔细向着敌舰驶来的地方观看。只见自己的先锋舰,距离敌舰约有七海里之遥,那敌舰队里陡然飞出几个绯红的大弹子来。初时飞到的都落在海里,把海水淬得波涛坌涌,热气弥漫,末后一个飞到先锋舰边旁,只听得那铁甲上响一声,早已被他击做了一个大窟窿,外面海水便从这窟窿直灌而入。那艘先锋舰末及还炮攻击,已经失了战斗力,欹在海面,不能行动。黄之盛正待命他舰赶往相救,谁知那敌舰队里面,一连又飞出五六个大炮弹,乱落在这先锋舰的舱面之上。霎时间,烟焰漫空,满船火起。舰中的兵弁,都纷纷然跳下水中逃命。自此那敌军队里飞出来的大炮弹,便如飞蝗一般,一连打中了左翼舰队里第三号铁甲舰的船桅、第六号铁甲舰的烟囱,俱失了战斗力,不能行驶。又焚毁了第五号铁甲舰一艘,击沉了第八号铁甲舰一艘。这边中国战舰上虽开了几炮,奈俱未击中敌舰的要害。
须臾之间,那左翼全队战舰,便七零八落,支持不祝右翼各舰见了,也逡巡有退避之意。黄之盛在敌楼上望见,慌忙教把促战的号旗升起,命大众奋力迎敌。岂知话犹未了,那被敌炮击坏烟囱第六号的铁甲舰上,突然飞出两枚大炮弹,将迎面而来的一艘头号敌舰,击做两截,立时沉没。随后右翼舰队里的人,因敌舰全队已逼近了,相与开放了几十门大炮,击坏了二号敌舰两艘,焚毁了二号敌舰一艘,都连机器损坏,不能行驶。
黄之盛见敌人已经挫锐,意欲趁此时一鼓而战,急急的催动中军全队,如飞前进。那边显利提督见了,料知已难取胜,便率领战败的大小各舰十余艘,向西北方洋面败阵而逃。不想行不上三海里,遇见了中国的水底鱼雷舰,从水底放出水雷,轰炸了两艘头号铁甲大战舰,内有一号就是显利的坐舰。幸喜那舰底虽被炸伤,合舰的军士尚依然无恙,把个显利吓得三魂走了两魂,连忙放落舢板,跳在上面,逃得性命,奔到他舰上,仓皇而遁。
这里黄之盛统着大队,向前追赶,一直赶了三四十里,方收舰而回。此时敌舰上受伤的兵弁,早被红十字会的救生船,全行救去。中国军舰上受伤的兵弁,亦由中国各舰设法救出,所以击坏的铁甲舰,除了焚毁及沉没的两艘以外,都由黄之盛派了三艘头号蚊子舰,拖回广州制造局去修理。兵士们都送往医舰上去调理。至于敌军遗下来的那二艘击坏的战舰,不消说得,早被中国的左翼舰队掳了过来,作为战利品。计点此番交战,共损失大小战舰五艘,折兵二百八十余名,失去的军装器械,约值银二百万两左右。然而从敌舰上掳来的兵士,却有五百多名,所得军械粮食、火药,约直银二百五十万。彼此两抵,还算是胜。所以黄之盛申奏上去,还把先放两枚大炮弹的那艘第六号铁甲舰上统领祝自立,保作提督,以示虽败犹荣。看官须知,此时军中用的,都是些无烟无声的枪炮,所以编小说的能说得这般明白,不比那十九世纪左右,每逢海战,便是炮声震地烟焰蔽天的情状了。若要晓得无烟无声枪炮之缘起,当知这是西历一千九百年时,法国某人所创制。其制之之法,以一铜铁管较炮口直径稍大者,套于炮口,弹丸由此跃出,而续出之炭气,即留于管中而不外散,故不发音,不生烟,且炭气旋即消灭,毫不障目。
闲话休提,且说显利提督战败之后,连夜领着几艘余下的舰队,驶离越南洋面。到第三日,到了新加坡。第四日,到了巫来由海峡。便发电至鲁总督那里告急。一面商通英国驻泊新加坡的海军总统领,与英海军连为一气,把海峡守祝两旁岸上的炮台,都添兵严密防守,不令中国兵舰驶过。鲁总督得了败电,便又电知各国,请把用绿气炮的事,速行集议。各国初时接到鲁总督的电音,彼此相商,拟俟先锋舰队与中国海军交战而后再行定夺。到此始知先锋队战败,于是一面电覆鲁总督,命他留心防守,一面各派代表,赴万国平和会,公议办法。各代表到了平和会,彼此商议了半日,议定办法四款:一是各国为爱种起见,从前平和会所公禁的一切猛毒残酷之战具,皆许权用以应敌;一各国臣民有精于科学,发明新式战具者,准其携往战地,用以破敌;一各国宜添派水陆兵队,至战地助战,毋得藉端推诿;一各国境内,如有黄种人聚众扰乱,有碍治安者,准各国政府,援照战地办法,自由处置。
各代表决议之后,即日把这四款电知各国遵照,并电至锡兰岛,知照鲁总督,令其有恃无恐。自此鲁总督住在锡兰,时常有白种各国派兵前来助战,又各国臣民精于科学,携了攻战之新器具,投到鲁总督这里来作臂助的,也络绎不绝。这消息被中国侦探舰及陆路各侦探查明,立刻电禀黄之盛。黄之盛便将显利提督扼守巫来由海峡,与各国添派军队助战,及平和会决议之四项办法,电奏中国大皇帝,请仿照白种各国的前规,也电请黄种各国派兵前来助战,并通饬本国臣民造有新式攻战器具的,都许其携来战地,以便立功。中国政府当担承往来运送之费,及给以奖赏,以示鼓励。
大皇帝闻奏之后,便命首相及外务部大臣会议,都说所请各节不妨照准。于是传一道电旨与黄之盛,着准其所请。此时首相金作砺也和他侄女金凌霄商量,趁这个机会,把光学制造出来的器具,收拾起来,趁一艘商轮,投黄元帅军前,聊尽国民一分子之义务,并以显中国的人材。外部大臣见电旨发出之后,便来与金作砺会商,上了一个折子,请大皇帝发下两道敕旨,一道电饬直省大吏,出示令各属官民人等,如有奇才异能及创制有新式之攻战器具者,准由政府赀送战地,以收敌忾之功,而广功名之路;一道交由外部电知黄种各国,请其酌派兵队,前往战地助战。大皇帝披阅之下,立即分头降旨,不提。
且说黄之盛接了大皇帝这道电旨,便传集一众参谋,计议攻守之策。万家殷道:“我军屡次失机,俱因为敌人占了先着,我仓猝之间,未曾预备之故。现在敌军在那里扼守巫来由海峡,请元帅倍道兼程,赶至新加坡,乘其不备,以全部海军与他搏战,必然取胜。”何杰道:“不然。十九世纪以后的战争,不是斗力,全是斗智。只要有新奇的战具,胜敌可以操券。即如潜水雷艇这件利器,前次我军为敌所败,乃是未及防备。后来我军有了行轮保险机,和那海战知觉器,洋面探险器三种奇器,还是不能取胜,直待有了洞九渊,然后我能窥见水底敌人来袭,敌人不能窥我之潜水雷艇往袭,是以后来终被我军轰了他铁甲大战舰两艘。某以为,今日科学家造出的各种攻战器具,与古时小说上所言的法宝一般,有法宝的便胜,没有法宝的便败。
设或彼此都有法宝,则优者胜,劣者败。某愿请元帅持以整暇,等到有奇才异能之士与新式行军利器来到,再行进战。”黄之盛本意,欲将越南海面敌人所设的水雷扫除一空,然后进兵,此时听了何杰的说话,便下令全部舰队,暂行碇泊越南东京湾口外。一面派了两艘蚊舰,带子两副行军探险器,去把东京湾口内一带敌人封港的水雷,全行燃发,使无遗害。一面又差温燃再往琼州,问洪继泉借取升取器前来,以为捞取击沉的战舰,和取起敌人封锁越南港的水底旧船之用。温燃等奉了将令,都各人分头办各人事去了。
这里黄之盛碇泊了两日,忽然越南王差了宰相李良弼,乘着小艇由小港出于海口,来谒黄之盛。面陈越南王日前要派海军前来助战,被敌人封了海口,不能出来各情。接着缅甸、暹罗两国,各派了一千五百铁甲军,前来助战。缅甸的大将名叫赵卢,军中带有战狗五百头。暹罗的大将名叫魏胜鹏,军中带有行军递信鸽二百只。都乘坐兵舰来见黄之盛,说敝国因奉了中国大皇帝的敕旨,教来军前听元帅指挥的。又过了一日,又有南洋婆罗洲、苏门答腊、爪哇三国,各派大将一员,兵舰三艘,前来助战。黄之盛吩咐军政官,教把各国派来助战之兵,都编在左右两翼的部下,归海傅两统领调遣。这数日之内,又迭接美澳两洲华工后裔两共和国的来电,据称澳洲的华兵,与英法诸国陆军连见数仗,彼此俱有损伤;美洲西支那国的华兵,不但占住了巴拿马河,且与美兵开战,迭获大胜。黄之盛看了,俱于覆电之中代为方略数语。到了第四日上,温燃从琼州转来了。随带着两部大升取器,来见黄之盛,当面缴令。说此番打德律风与洪继泉,即蒙洪继泉差了两名渔户,引至水底相见。
问明了来由,便慨然取了两部大升取器,命惯于驾驶的管带了,随某同来,听元帅的号令。黄之盛听说,便步出舱外观看。只见那两部升取器,仿佛与挖泥机器相似,一时也看不出它的奥妙来。看了半天,看见那横面铁板上錾有英文百余字,教人把那英文录出来看时,只见上面写道:右取升器一种,乃十九世纪之末,意大利人卑那所发明。
能拾海中诸物,大而沉没之铁甲舰,小而珠宝钱币,皆有拾龋惟须与洞九渊镜并用,方为有济。兹特仿其法,造此放大之一种。曾用以拾取海底之珍珠珊瑚,及由海舶沉没金银美术品之属,卓有成效,不可轻视。黄之盛看了,甚为欣喜。便命温燃率领这两部升取器,限十天之内,将越南海港内锁港之旧敝船只,及日前被水雷击沉的那两艘铁甲舰,一齐取出。温燃答应着,立刻命原管这机器的人,驾起这机器,驶进东京湾内去了。
又过了几日,这日是五月二十日,忽然侦探官秦监,匆匆来到黄之盛坐舰之上,口称有紧要军情,要面禀黄元帅。正是:师徒云集兵威壮,文报星驰军探勤。
不知是什么紧要军情,要来禀报,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梭博士试验步行器费参谋布设艮止机
话说黄元帅听见左右传报,立刻传秦鉴进见,问探得什么紧要军情来了。秦监道:“某适才探得锡兰岛全岛的黄种人民,立意与白种人反对,已刊发传单,不许岛中官商接济鲁总督军中的薪粮药弹等件,拟结成一个大团体,与白人开战。又发电到新加坡,令新加坡所有黄种人民,也一齐反对。现在提督所处的地位,甚为危险,所以某特来禀知元帅。”黄之盛听了,倒颇望他们击败子敌船,助自己一臂之力。正欲吩咐秦监再行往探,只见左右来禀,说是金丞相的侄女儿金凌霄小姐,在外面求见。黄之盛此际猛然忆起金作砺那天祖饯时的说话,登时叫传进来。少时,金凌霄进入舱中,以军礼谒见,并说叔父寄声问元帅的安。黄之盛仔细朝她观看,见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还是个黄花闺女,量她未必有什么本领,便与她略谈了几句,问明她坐了什么船来,带有仆妇几名,便把她权时安插在自己坐舰上一间后舰里面,不提。
却说鲁总督这日见各国续有兵队派到,正思拨几艘兵舰,前往巫来由海峡,协助显利提督,抵御中国舰队。忽然左右上来禀报,有一个比国人,名叫梭阤,自称领了本国政府的文书,着他来见元帅的,现在坐着小船来到坐舰之外,请令定夺。鲁森听罢,教传进来。须臾只见一个长瘦面孔两颊长满短须的人,入舱进见,行了一个脱帽之礼。鲁总督看他身上是绅士的装饰,便问:“先生奉了贵国政府的公文,来此投军效力的么?”梭阤道:“正是。”说时,就在身边皮袋内掏出一通文书,呈与鲁总督。鲁总督打开看时,见上面写云:比利时海部大臣,奉书亚东大总督鲁麾下:敝国文学博士梭阤,造有水上步行器一种,可行于大洋之上,如履平地。其速率则每点钟约行一百二十英里,虽最快之轮舰,不能追及。人乘此器,可手掷炸弹,以轰故船。曾经敝国政府派管理新法大臣试验,无讹,给有专利文凭。兹该博士自愿携带此器二百部,亲来麾下听候差遣。应请验明录用,以符平和会两次会议之条款。并颂捷社,不宣。
鲁总督看毕,便恭恭敬敬对着梭阤说道:“先生不远万里,携此利器,前来助职,具见爱种之热诚,实可钦敬。目下正欲调一队军舰,前往巫来由海峡,助显利提督御敌,不识先生肯偕同前往否?”梭阤欠身道:“军门说哪里话来。某既然来此,安有不往之理?”鲁总督听说,甚是喜悦,当天便把梭阤留在自己坐舰上,以宾礼款待。
一宿无话。次日黎明,鲁总督派了俄国战舰四艘,命俄国大将麻克雪夫带子,前往巫来由海峡,协助显利提督,就命梭阤同行。当下麻克雪夫将所部军舰略为部署,就与梭阤一同辞别了鲁总督,起碇东行。第二日,到了巫来由海峡,把军舰停在峡外,放了一只舢板,邀同梭随来见显利,说我们都是奉了鲁总督将令,特来助战的。显利听说,欣喜无限。当时便教军中备办酒筵,款待麻克雪夫与梭阤两人。席间说起自己在越南海面败军的耻辱,不觉切齿怒骂。麻克雪夫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介意?”梭阤道:“军门不必懊丧。某此来,包管为军门报仇雪耻,使中国海军,不能越这海峡一步。军门若不相信,今夜便见分晓。”显利提督见梭阤已有了几分酒意,便道:“这里离中国屯泊兵舰的所在,足足有四百多海里,今夜断然不及去搦战的了。请先生养息两日,随后再去罢。”梭阤道:“军门休得过虑,某这水上步行器,一点钟能行一百二十余里。
这时动身,走到越南东京湾,不过十二点钟左右,尽来得及呢。”说罢,就从席间站起来,要连夜去显显自己的本领。显利提督见挽留不住,只好听他。
当下,梭阤奔回日间坐来的俄舰,取出两百枚炸弹,又叫军士们搬出五十部水上步行器,用绳索坠下海中。那器便一齐浮在水面。随后自己也坠了下去,两只脚踏在那器的机板之上,略一踹动,那器就如飞行驶,比自行车还要快一倍,而且破浪冲波,极其平稳。喜得在舰上观看的人,都拍手叫好。梭阤立在水面,仰面高叫道:“哪位有胆气的好汉,随我去抢个头功?”舰上的人听说,果然就有许多不怕死的兵弁,也打从绳索上坠身入海,照样立在那器的机板上,内中有个人口里说道:“可惜这东西上面还欠一盏电灯,昏黑之中,恐要走错了路。”道犹未了,只见梭阤用手在那器前面一根扶手的铜管上一按,即时放出一道雪亮的电光来。舰上的人见了,又都拍手叫好。梭阤此时四面一看,见五十部自行器上已都有了人,便又高叫道:“我们就此前去罢!”说着,自己抢先踹动了机板,向东方洋面而进。那四十九个人,便也兴高采烈的,要跟着前进。忽听得舰上的人自后高叫道:“你们用的炸弹还没有带去呢!”梭阤听得,只得回转身来,教把炸弹从舰上坠下。每人得了四枚,藏在身边。然后偕同大众,踹着机板,风驰电掣一般地去了。
这天是五月廿三日,梭阤与诸人在洋面上走了好一会,才看见半圆明月冉冉东升。又走两点多钟,已到了越南国的领海。
遥望前头东北角一带洋面,隐隐有电光直透长空。估量着是中国舰队屯泊之处,便招呼大众,一律把步行器上的电灯按熄,免被敌人看见。
且说此时东京湾近口一带中国的舰队,左翼的舰泊在近南,中军舰泊在近北。对面一带小岛旁边,泊的是暹罗、缅甸等国助战的兵舰。中国军士只因地方与天时两俱炎热,大半不能安睡。且海镜清部下各舰,都装有海战知觉器,梭阤还没有来到,那专管知觉器的小军,便叫了起来,说有敌兵前来暗袭。
慌得左翼各舰的军士,都起来整顿枪炮,预备迎战。顷刻之间,那各舰舵楼上放出的电光,照得海面如同白昼。梭阤见了,心下暗暗吃惊,说中国舰队里面,果有人物,如何我来劫营,已被他知道了?回头一看,那小岛旁边还泊有十余艘兵舰,都静悄悄的没有放什么电光,便轻轻招呼大众,走近各兵舰之下。
原来自来防守海口的,水里都靠着水雷,岸上都靠着炮台,船上都靠着大炮。至于洋面之上,却没有什么铁锁铁网之类拦阻,所以步行器可以一直前进。梭阤走到舰队之下,便使个暗号,教大众把炸弹摸出来,用力从舰旁高高抛去,使他落在各舰之上。咦,果然厉害。霎时间,只听得各舰上浑如落下几十个霹雳,乒乓劈扑之声,蝉联不绝。有的把舵楼炸碎,有的把桅杆炸断,有的把机器炸坏。有的火星落到火药舱里面去,又把全船炸为粉碎。有的炸裂了舱板,就烈焰腾腾的,满船上烧起来。
可怜,各舰上军士们,大半还是在睡梦之中,就被它炸得断头折足,破腹流肠,十停中死了三四停。那未死钓,都是昏昏的,到处乱窜,摸不着头脑。
海镜清在对岸望见,料知是中了敌人之计,但不知炸弹是从那里来的,便教左右把极亮的电光射将过去,自己拿着测远镜细看,才看见那海面上仿佛有几个人影,往来其间。少时,那一阵人影,又都向北而去,似乎走得甚快。海镜清看到这里,连忙对准了人影走动的方向,开了一炮,随后派一艘快舰,前往追赶了半天。天已亮了,那快舰的管带官,方带两具俄兵的死尸,两副橡皮造成内安铁机的东西,回来缴令。海镜清教把那东西取到面前一看,只见那铁板之旁,镌有几个英文的文字,是“水上步行器”五字,底下还有许多小字云:前在耶稣降世一千九百三年,德国兵船长克禄斯曼,创此步行器,能于水上旅行。克禄斯曼縻无量之脑力,经营六载,乃始告成。兹仿其遗法,大加改良,计每点钟能行百二十海里。
昏夜用之,尚有电光,不至迷于所向。一千九百八十冬年,创造人梭阤附识。
海镜清看毕,正想再将他拆开细看,却好黄之盛得知夜间的事,派了参谋官周鸣鷟过来查问。海镜清便把夜间所有情形,详细告诉了周鸣鷟,并将所获的步行器,交与周鸣鷟,代呈上黄元帅。周鸣鷟别了海统领,又到对岸查点各国前来助战的兵舰,见是无一艘不被炸伤。内有一艘婆罗洲派来的,竟全船俱毁。兵士们不是烧死,就是溺死,没有一人逃得性命。其余各舰,约死了三百余人,伤了七百余人。周鸣鷟看得伤心惨目,急忙回去,一一禀知了黄之盛,请将死伤的兵士,舁入医船,所有炸坏的兵舰,俱请各该统带用船拖带回国修理。并将两部水上步行器呈上,说这是海统领开炮之后,在洋面上得来的。
黄之盛把步行器当着大众拆开看了一遍,便传令把全军参谋将校各官,都传到自己坐舰上来,商量个抵御之策。海镜清道:“昨夜敌人用这水上步行器,不过侥胜。倘使对岸各国的舰上,都装有海战知觉器,都有电光射在洋面之上,使他无处藏身,他断然不敢前来侵犯。”黄之盛道:“虽然这般说,终究要想个抵御之策,方为妥当。”吴至德道:“他那步行器赛过自行车一般,既来得散漫,又走得神速,断非枪炮之力所能及。况目下一炮之费,至少也要百金左右,纵然开了出去,也不过击中他两三个人,甚至连两三人都击不中,以此抵御,良非易易。”
言未毕,费研挺身而出道:“某有抵御之策,某在京师电学堂里,曾仿西人捕捉禽兽之法,用铜丝造成一种电网。不论什么动物,撞着这网,立刻浑身发弹,不能动弹。这网名为如意艮止圈,大而虎豹豺狼,小而虫鱼禽鸟,皆可捕捉。入其中,管教他四肢麻木,软做一团。只要请元帅发给铜丝数百担,某自能使乘那水上步行器的敌人,来一个拿一个,易于探囊取物。
请元帅不必担忧。”黄之盛道:“参谋电学虽精,但是我们的兵舰过多,若每艘要用一个艮止圈,一时那里能够造得出这许多?”费研道:“某现在拟把这艮止圈略为变通,在这东京湾口上,从西岸到东岸,用铜丝造一道铁栏,无论人物鸟兽,触着这铁栏,立刻被电气震倒,不必每船一个艮止圈也。”黄之盛道:“如此甚好。”便吩咐军械处,把军中随带的造行军电报的铜丝,都点交与费研应用。就命费研连夜在海口上布置起来。
正是:
横江铁锁鸿离网,匝地铜丝鱼上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纽约厂避电衣告成东京湾步行军失势
话说费研领了铜丝,就带着军中工程队,同到海口,相度地势,把铜丝从西岸牵到东岸,牵了几十根。又在两岸安下发电机器,派一百名小军看守。倘有船只经过此处,只要把电机放松,俾海面上的铜丝,沉到水底,便可进出自由。费研在海口布置了三日三夜,方始布置妥帖,专等捉拿乘坐步行器的敌人,不提。
且说梭阤,当夜炸坏了十余艘中国的军舰,因见对岸有电光射来,自揣势孤力弱,不敢逗留,急急引着大众,向南而遁。
不料走不上两里,忽然背后飞到几十枚炮弹,将同来的人打死了三四名。梭阤见了,甚是吃惊,忙将两脚没命的瑞那铁板。
瞬息之间,奔了一百多里路。比及红日东升,早已到了巫来由海峡。跳上显利提督的坐舰,见了显利,把在越南海口炸毁中国舰队并半途中炮的情状,备细告知。显利大悦,当即吩咐疱人备办酒筵,为梭阤贺功。那跟着梭阤同去的俄兵,都一律赏给银牌,以示奖励。这日,鲁总督又派了两艘葡国新来助战的兵舰,由葡国大将彼得管带,来到巫来由海峡,协助守御。显利提督就邀了彼得,一同入席。酒过三巡,梭陀谈起中国舰队防守的严密,彼得道:“不瞒梭博士说,某此来带有速射炮五十尊。这速射炮每一分钟,能放八百响。炮弹重约一磅,可以及三英里至五英里之遥。还有速射枪五百枝,每一分钟能放一千二百响,也可以及三四英里之遥。这两种利器,都是仿美人麦其连法子造的。梭博士若再去破敌,某便同了前去,不难一战成功也。”显利道;“梭博士业已辛苦了一夜,且待养息数日,再去不迟。”彼得点头称是。这日大众饮得尽醉而散。
过了三日,彼得与梭阤同到显利坐舰上,说要趁夜一同再往东京湾劫营。显利应允。彼得就挑选了敢死之士一百名,随着梭阤怀了炸弹,乘着水上步行器先行,自己坐了战舰随在后面。显利恐他兵单,派了自己部下兵舰四艘,俄国兵舰一艘,共是六艘,一同前往。这日晚间,梭阤率领葡兵一百人,饱餐了战饭,仍旧悄悄的往越南海面进发。及到东京湾,已是三更时分。梭随招呼大众,把器上的电光熄了,重复前进。谁知正行之间,只听梭随叫一声“啊呀”,便不能言语。随后听得“啊呀”之声不绝。原来都碰在费研所架的铜丝之上,触着了电气了。后面有几个乖觉的葡兵,猜着前面必有不妥,连忙把电灯亮出来一照,只见同来的人,有三四十个,都黏在铜丝之上,说不出话来,只管手是乱弹,好像苍绳撞到蛛网里似的。有两个上去用手把铜丝一拉,也被他黏住了。吓得余下的葡兵,拨转头就走。这里看守电机的小军,看见铜丝乱动,料是有敌军来到,忙驾了舢板到海洋当中去一看,果然有三十几个足踏步行器的人,在那里抖作一团。众小军呵呵大笑道:“你们莫非发了疟疾了?让我来带你回去罢!”说时便取出几十条绳索来,依着费参谋所教,不敢手攀铜丝,只把三十几个发抖的人,拿一个捆一个,都掼在舢板之内。连夜摇着舢板,去报知黄元帅。
黄之盛听说,教把拿着的人都抬了进来。此时梭阤与众人身上的电气已退,口里已能言语。黄之盛逐一审问,方知梭阤已被小军拿到,便吩咐把所获的炸弹与步行器,都发下军械处存贮,所有梭阤一干人,并入日前掳到的显利战败时的军士,一同用军舰押解至越南东京,交与越南权时圈禁。又把费研传到,着实嘉奖了一番,命军政官上了他的功劳簿。原来此时越南海口所有锁港的船只,已被温燃用升取器一概捞起,港口尽已开通,越南王已派有兵舰四艘前来助战,所以这些俘虏,就近圈禁在越南。这天押解俘虏兵舰转来,有两个中国实业学堂里学生,从滇越铁路到越南,顺便趁了这兵舰,来见黄之盛。
一个是四川人,名诸述祖,善能制造泅水衣,一个是云南人,名叫赫连震,善能制造软玻璃,如要派军士潜行水底以袭敌舰,只须身穿泅水衣,头戴软玻璃面具,便可在水中畅行无阻。黄之盛当即将两人留在军中,以备日后袭敌之用,不提。
却说那一队逃回的葡兵,打从来时的原路,走了三个钟头,迎面遇见彼得的军舰飞驶而来,便高声叫道:“来舰休得前进,梭博士已被中国军中拿去了!”彼得听得,忙把舰上的电机停了,教一众葡兵缘着绳索上了坐舰,问梭博士如何会被中国拿去?众兵把夜间碰着铁丝的情形,述了一遍。彼得听毕,没奈何,只得传令各舰,仍回巫来由海峡,来见显利提督,就依着适才众葡兵所说的话,说与显利听了。显利甚是纳闷。此时俄国大将麻克雪夫在旁,便对显利说道:“这铜丝拿人的法子,并不足为奇。前此一百余年,地中海滨有一种禽鸟,羽毛美丽,最适妇人衣饰之用,此鸟冬则遵海而南,春则迎阳向北,因为翱翔数千里,翅弱力微,往往遇树则栖。那捕捉此鸟的人,因于树多的所在,密架铜丝于树上,用电机于隐处发电。此鸟一触铜丝上的电气,立即坠下。后来推广此法,用此捕捉狮象虎豹,亦甚应手。现越南海上中国军中所布设的铜丝,也是从这个古法变通出来的。若要设法破他,也不为难。某此来带一种铜丝制成的衣服,名为避电保险衣,只要雇一群织工来,把这衣与他看了,教他仿造百十件,命军士着了这衣,兼带锉刀一具,前往将铜丝锉断,他就无法可施了。”显利听说,顿觉胸怀一畅,就请麻克雪夫把那避电衣取来一看。麻克雪夫当即回到自家舰上,立刻取到。显利展开看时,只见那衣的大襟上,有镂金小字云:此衣为前百年间俄国大书院教习阿的米甫所造,用金类抽丝所织。着于人身,则能免电气厄。当造成时,会与其妇同着此衣,游于电中,虽火星发三尺许,毫无所碍,宜人备一袭为是,仿制人某附识。
显利看罢,颇加称赏。便与麻克雪夫言明,把避电衣留下,连夜差人送往美国纽约一家大纺织厂,教用铜丝定织三百件,限期一月织成,以备应用。显利在巫来由海峡一住月余,这天是六月初三,忽接着欧洲电音,说埃及人乘了用鳄鱼拖行的水底潜行铁线艇,与各国征军开战,用炸药轰毁各国战舰九艘,苏黎士河仍被埃兵扼守,不能通航。又过了两日,又接着鲁总督的来电,说澳洲华工后裔的共和国,联合侨寓澳洲各处的黄种人,把澳洲域多利迤东一带地方,占据不少。现在锡兰岛全岛的黄种人,群起相应,欲谋变乱,暗地里约会新加坡、菲律滨、古巴、墨西哥诸处的黄种人,同时举兵,与我们白种人为敌。合当关照,并希加意防范,云云。显利看了,甚为担忧。
同时黄之盛在越南地方,也接着各处的密电,都说要起兵协助祖国的话。
又过了两日,日本国皇也派了兵舰八艘,前来助战。此时耿光,在广州制造厂造的三十具行轮保险机,已经工竣,运到越南。黄之盛便命照式分装在各兵舰之上,又饬各兵舰把枪炮各件随时整顿,拟等广州制造厂内经修的兵舰,修理完全,便择日一齐起碇,去攻打巫来由海峡。
不说黄之盛私自算计的事,且说显利差人在美国纽约定织避电保险衣,转瞬又是二十多天,那避电衣已如数制造完备。
承办的官,就把这些避电衣,由大西洋装载至巫来由海峡,交与显利提督。显利命左右收下了,当下便把彼得与麻克雪夫请到自己坐舰上,把避电衣点交与麻克雪夫,就与两人商议再去攻击中国舰的事。彼得道:“若要再去的话,仍请将梭博士的步行器,全数交与某手下的兵士,就教这些军士带着锉刀,去把那海岸上的铜丝电机尽行毁了,以便将军舰驶进海口,一战成功。”显利道:“甚好,甚好。此番前往,全赖两位将军之力。”于是彼此商议,即于翌日七月初十日动手。
这日,显利早起传出令去,派了自己部下的兵舰四艘,随着俄葡两国来助战的兵舰,一共十艘,由麻克雪夫与彼得两人带子,再往越南海面,与中国舰队决一雌雄。彼得到了半途,请麻克雪夫发出避电衣一百五十袭,教手下军士穿了。又每人给与锉刀一柄,炸弹三枚,然后乘了梭博士的步行器先去,破坏越南海面的铜丝,以便军舰进战。看官可知,这一次实乃天祚中国,幸是军中有了海战知觉器,否则早已不堪设想了。这日晚上初更时分,这一百五十名葡兵,到了东京湾海口,一齐动起手来,把铜丝挫断。那岸上看守电机的小军,忽觉得铜丝陡然断了,都为骇然。忙赶到海边,放出电光来一照,只见铜丝已尽拆断,有兵丁一大队,已越过铜丝前面去了。慌得手忙脚乱,急遣一人乘了一匹快马,去告知费参谋。
却说此时中国的舰队,因为迭次受创,防备得甚严。海镜清正在晚裕那看守海战器的兵弁,突然叫了起来,说前面洋面上,有敌兵来劫营了。果然照见三海里之外,有百十个军士飞驶而来。这边左翼第二号铁甲舰上就开了一炮,遥见火星到处,击倒了三四十个。只说其余的必然要退去了,谁知仍是贾勇而前。海镜清见了,忙招呼各舰,待他逼近,把舰上新装的保险机的两翅张开,将他击毙在海中,免得他用炸药害人。须臾,那乘着步行器的敌兵,早到了面前。正要抛掷炸弹,先轰那左翼第一号与第六号的铁甲舰,忽见两舰上机翅张开,豁剌一声,把步行器上敌兵,大半击落海中,有的直击至数百步之外。余下的敌兵见了,方抱头鼠窜而遁。各舰见他去远了,随后又开了两炮。可巧,居然把那遁走的敌兵,都个个击中,死在海内,不曾有一个逃回。海镜清正待命军士放下舢板去捞取他的步行器,猛抬头看时,只见前面有一队敌舰,鱼贯而来。
那舰上的电光,虽相隔有二十余海里之遥,早已照耀荧煌,上烛霄汉。这时黄之盛的坐舰,虽相离较远,却已飞速传下令来,饬各舰迎头奋击。于是左右两翼的舰队,同时起碇,向着敌舰所在的方向,分作两路前进,以便夹攻。正是:安排骇骨填沧海,准备头颅饷敌军。
第十一回
遭炮毙华军受小挫被火攻敌将丧残生
话说麻克雪夫与彼得两人,率领了十艘兵舰,驶到东京湾口,也不知道先去劫营的一百五十个军士胜负如何,只见前面有中国兵舰二十余艘,迎将上来,两边相距四五海里。彼得便命舰上炮兵开炮,那炮就是速射炮,炮弹就如雨点般的,打到中国的兵舰上来,只把中国右翼第四号与第五号,左翼第二号与第四号兵舰上的兵丁,打伤了百余个,并打坏了舵楼上的玻璃远镜等等。亏得炮弹不过一磅多重,不能洞穿铁甲,又大半都落在水里,未曾击准。海镜清看见敌舰上的炮,只有两艘葡舰,最为厉害,便从斜刺里驶到敌舰之后,开了头等大炮向敌舰轰击。傅翼也命左右把部下兵舰驶到敌舰之旁,同时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