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冤家 - 第 6 页/共 9 页
楼下有个老家人,手执告示牌,高声向众宣道 :“太师有 示,今日小姐抛球择配。你等少年未定亲者,站立楼下,待小姐抛球掷中,招他为婿,不论贫富仕宦。惟有仆隶优卒、道士僧人,及已婚者,俱不许乱进。倘球掷中此人,不许别人恃强争夺。如违,从重究治 。”
众人闻谕,即挤身楼下。惟有朱能从远处站立,看众人待掷球,只见众人个个仰面争看。
小姐将绣球高抛半空中,有值日功曹送一阵轻风,把绣球远远送到朱能头上,落将下来,跌在朱能膊肩。朱能用手一摸,众人正欲争夺,被张府家人喝住,各人纷纷散去。小姐同丫环仆妇下楼去了。
张府家人簇拥朱能入见。早有家人先入报喜。张居正与各官、堵亲友俱在厅前,闻报大喜,请朱能入见。朱能入厅先谒张居正,后与各官见礼。礼毕,站立。张居正赐坐,问及乡贯、姓名、家世、父母。
朱能道 :“晚生系顺天新科经魁朱能,湖广人氏,家父百 容,母杜氏。现寓羊肉街李家酒楼。今闻大师彩楼择婿,晚生偶尔观场,却被彩球误中 。”
张居正道 :“殿元公今日彩球掷中,与小女正是天缘,怎 好说个误字?”
朱能道 :“某初进步书生,怎敢做相门之婿?一则恐辱没 太师;二则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三则某有大事羁身。婚姻之事,禀过父母,然后才定。晚生就此告退 。” 张居正道 :“少年登科,他日前程定然远大,若谓有事羁 身,我想婚姻乃人道之始,事之大者,还更有大得过此么?至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大礼所在,自不待言。一面修书禀请父命,一面差媒备行小礼。今秋闱在即,更望大魁天下,然后荣谐花烛。难道绣球一掷,就草草成亲,与戏场一般么?”
朱能见相爷谈吐镇定从容,不甚逼迫,遂放下心肠,不好当面峻拒。遂讲几句谦词套话,然后起身告别而去。
去到店中,见建良、贵保相问,遂把这段情由说出。又对贵保道 :“愚兄随众观场,不意彩球掷中。贤弟平日精通易理, 烦与愚兄卜一婚姻之卦何如?”贵保排成一卦,说道:“此卦大吉之兆,扳仇尽在此举 。”朱能接了彩球,欲想报仇,不知 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黄贵保金殿对策 神宗皇御案考才
却说神宗皇帝自见贵保之后,心中喜他少年博学高才,想格外封赏于他。然心已定,是日坐朝,群臣朝罢,皇帝宣谕,纶音道 :“朕昨日微行观看景色,到羊肉街李家酒楼,见一幼 年书生,十分博学高才,朕意欲宣他上殿,待卿等面试。如果真才实学,将以不次封他。卿等以为何如?”
众臣未及裁答,旁有丞相张居正出班奏道 :“既有高才, 即当选用,业经万岁圣鉴,何用臣等面试。但不知此生姓名籍贯,在处可有戚属否?”神宗道:“此人姓黄名贵保,本籍湖广,迁居襄阳,现寓李家酒楼。就命兵部尚书何维柏,明日带他上殿,待朕再试,将他选用 。”
维柏领旨谢恩,退朝回府。用过早膳,即带了家人摆道直到羊肉街李家酒楼,命家人通报。贵保闻兵部尚书到来,不知何事,忙出迎接。维柏下轿,贵保上前打恭。维柏扶手问道:
“此位就是黄贵保先生么?”贵保道:“不敢,小子就是黄贵 保 。”维柏见他容貌英俊,大喜,握手登楼与贵保重新见礼。 建良、朱能上前参拜,一齐坐下进茶。
茶罢,维柏对贵保道 :“恭喜先生,福运到了。前日曾与 谁人饮酒联对?”贵保道:“同一朱先生饮酒。”维柏说道:
“你道他是何等人?”贵保道:“实未曾问及 。”维柏道 :“ 算足下头等福命。前日与饮者。非比别人,乃当今万岁。万岁爱你才学,今早临朝,命我召你明日上殿,不次封赏,岂不可喜?”
贵保闻言喜道 :“皆赖大人鸿福。”
维柏即起身辞道 :“足下好早些收拾,顷刻进敝衙,明日 五更一同上朝陛见 。”贵保遵命,相送下楼,俟维柏上轿,打 恭相送,退入店中。建良、朱能旋与贵保贺喜。贵保回房收拾书籍、琴剑,谓朱能道 :“兄暂寓此,待我面圣后,再来相聚。 ”朱能道:“贤弟此番面圣,定必身荣。愚兄与你看守行囊,待弟实授何官,然后亲送到贵衙就是。倘得进身,祈为雪冤 。” 贵保道 :“这个自然。倘得侥幸,定必效力 。”
俄顷,何府家人随带一轿到店,相请贵保。贵保辞了建良、朱能,上轿直到兵部衙门,参谒维柏。维柏下座见礼,茶罢,历问行藏。贵保从头细述,维柏十分嗟叹。相谈未久,晚筵早备,两人入席畅饮高谈。贵保对答风生,言辞博雅。维柏十分爱敬,说道 :“足下有此高才,明日天廷面圣,务须大展鸿才, 包管至尊不次擢用 。”贵保逊谢不当。席散,命家人引贵保入 书房安歇。
到了五更,维柏命贵保换过新洁衣服,相随上朝,命贵保暂在朝门候旨听复。净鞭三响,朝臣鹄立,天子登极,群臣俯伏朝参。参毕,各归班肃立。神宗皇帝宣动纶音道 :“众卿有 何本章,当殿启奏 。”兵部何维柏出班奏道 :“奉旨召黄贵保,现在午门,请旨定夺 。”
神宗大喜,即命侍臣宣他上殿。贵保闻召,膝行至金阶,舞蹈山呼,俯伏在地。神宗传谕道 :“朕曩晚微行遇卿,见卿 高才,欲破格擢用。今召卿到廷面试,尔其务展经纶 。”即御 笔亲拟题目,敕他对策三章。贵保领旨,跪在金阶,手不停书,顷刻写就三篇,交与内侍,进呈神宗皇帝御览。
第一题:《拟汉王拜大将军后谕将相大臣》
定天下之大乱者,必待天下之将才,有天下之将才,必当付之以天下之大任。今项羽背约毒民,堵侯王效尤,天下煽动,寡人欲安之而未能,虽良、平无所施其智。今丞相何言,治粟都尉信,国士无双,足当大任。故择日斋戒,设坛具礼,拜为大将。将责以覆楚下齐,平三秦、燕、赵、魏而一天下,如反手也。
夫骏马逸群,孙阳乃识,国狗之,见猎乃噬。将相大臣毋少信,当思寡人所以为信。屈者,奉其教令以济乃公事。
第二题:《拟汉高帝召故乡父老迁新丰诏》
朕经营天下,不得常与父老游久矣。父老其无恙,朕常念之,而皇上之念父老尤甚。盖桑梓故田,非富贵所能易好,人有同情也。而谓父老能忘我皇上哉!
然安土重迁,父老徒有室远之叹,朕甚悉焉。兹遣胡宽作新丰。田园室庐,悉如故里,以休我父老。庶乎肯来,以为我皇上欢,毋以畴昔恃酒谩骂薄朕而有遐心,俾朕不能养志也。有司其备安车以迎,毋若故乡子弟。
第三题:《拟曹孟德下所司修弥衡墓教》
处士弥正平,俊才兀优,非世所识,诚如父举,所谓一鹗也。孤非不能容之,第欲容之诸侯,使天下知有此不羁之才,且自裁其狂耳。黄袒小人,置之大缪,有负孤怀。兹闻其蓑葬荒洲,当今所司修治墓田,置守冢数家,毋滋宿莽。异日或过其下,孤将有只鸡头酒之奠,岂忍弃此冢中枯骨,而俾千金买骏,擅美于前哉。
神宗皇帝览罢大喜,御笔加上圈批,赐与阁臣同阅,道:
“卿等试看三篇,方知朕赏鉴不谬。科目中所取八股之士,哪 得有此古致华墨?俨然两汉古文一样,不独才希,班马兼之;字敌钟王,可称得做天朝人瑞了 。”众臣阅过,俱十分叹赏, 同奏道:“贵保天廷奇才,光辅陛下,伏乞格外褒封 。”不知 神宗准奏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施厚泽敕赐状元 雪深冤本奏叛逆
诗曰:
喜得身荣显,还思剪势奸。
玉堂频起草,金阙奏天颜。
话说神宗皇帝见群臣请封贵保,遂沉愁许久,对众臣说道:
“本朝二百年来,俱依洪武旧制,以春秋两科场取士。今朕欲 破格褒封贵保,又恐坏祖宗成规,贻天下后世讥诮。卿等之意若何?”
丞相张居正奏道 :“科场取士虽是国家旧规,但历考前朝, 亦有格外之典加。唐明皇之于李白,特赐翰林学士。臣看贵保之才不减李白,既为圣心所赏,又为廷臣所推,正当额外优封,以鼓励天下读书稽古之士。异日史臣载笔,应推陛下为圣明之君 。”
神宗闻奏大喜,敕赐贵保状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之职。
旨下,内侍奉过冠带簪花,赐酒游街三日。黄贵保舞蹈谢恩。
朝退,各朝臣向贵保道喜,贵保谦谢一番。
何维柏命家人送贵保到翰林公署。有长班投手本拜迎。贵保入到本衙,各长班一一拜叩。未几,何维柏又命家人送铺盖什物、金银到署,贵保拜受。次早上朝,叩谢圣恩后,即坐轿向阁臣拜候。次向六部、三司及同馆前辈一一拜侯。即修书差长班到东昌李建中、刘承恩处问候报喜;又差人带书回家,报之父母。然后到羊肉街拜谢李建良,又叫朱能收拾行李辎重,到署居住,同享荣华。朱能与贵保日夕谈心。
诸事已毕,明日游街。牌写着 :“钦赐状元。原籍湖广襄阳府,姓黄名贵保。父亲黄世荣,带绸绫上京贸易,两载未有音信。但有四方君子知其下落,到来报信,花红重赏 。”是晚, 将头牌之字抄了数张,粘在歇客行之街道。是日,黄世荣无事出街,看见报单。“原是找儿子得钦赐状元!明日在行门口等他相会 。”
是日,贵保游到此处,一见父亲,连忙下轿上前相会。朱能在旁,上前叩见。在路不便细问,即同世荣回公馆,将铁威被害并钦赐状元之事一一尽说。世荣闻言,一悲一喜。悲的是女儿投江,喜得是儿子荣贵。又问朱能讼事若何?朱能把己身所历从头缕述。世荣闻言,十分嗟叹。
贵保又问父亲生意若何,因何到此。世荣曰 :“为父出了 山东,在旅店病了月余才得痊愈,复遇足痛,又逗留十余日,是以迟到春初,才得到京。寓在西城张家店。到了月余,恰好货物脱清,只因候帐无事闲行,一来到各衙门打探朱贤侄可曾到京,恰好与吾儿相遇 。”吩咐朱能 :“可到西城张家店,与吾家人将存下之银并行李一总带来,公馆安歇 。” 光阴似箭,转眼又是秋闱。朱能考取武进士第三名。乃至殿试,朱能中了武状元。上朝谢恩,出门拜客,寄书回家,又寄书往刘承恩与李建中报喜。
一日,贵保到朱能署中议事,忽报兵部尚书何维柏回拜。
朱能出门接入,贵保上前见礼,三人坐下饮茶,茶罢,朱能便讲伸冤之事。何维柏道 :“我昨日已经将此事与张太师商量过 了 。”贵保便问 :“张太师有何主意?”维柏道:“太师说此事各位大人不宜动本,只宜朱大人先奏自己冤情,倘圣上怒不测,某与太师自有调停。朱大人即宜写本,明早入奏 。”朱能 称善。正欲留宴,维柏告辞,朱能相送出门而别,转入后堂再与贵保商议。贵保道 :“张太师主意甚高,吾兄遵行无碍,纵有不测,可对得天下后世 。”朱能遂留贵保过夜,灯下商量章 本,到五更一同上朝。
神宗皇帝临朝,各官朝参已毕,朱能俯伏金阶奏道 :“微臣有冤本一道,上渎圣聪 。”神宗道 :“卿有何奏章,且平身站立 。”朱能遵旨。内侍将本章呈上御案,神宗再三披览,道: “据卿所奏,冤情如果属实,不独胡豹父子国法难容,即该地方官亦应分别议处;倘诬告国戚,擅奏大臣,卿家亦有不便。此事究竟详细如何,卿宜据实详奏 。”朱能遂将此事一一从头 直奏,言词剀切,声泪欲迸。
神宗听罢,拍案叹道:“胁奸而致刺杀,毙证而辱平民。 居官者以贪墨为心,恃势者以淫虐自肆。功令奚在,国法奚存?该县固属可诛,该抚尤殊可杀。通省官吏只有一个何象峰守正不阿。胡豹如此横行,目中岂有君长。即当召回质讯,按律严办。”
张居正出班奏道 :“臣闻镇国公不特居乡肆作威福,且素蓄不臣之心。陛下宜早提防,毋使祸延滋蔓 。” 神宗闻奏吃惊道 :“此事卿何处得闻?若果如此,便是国家大患了。卿若有所见闻,不妨直奏,朕断不见罪 。” 张居正道 :“此事问兵部何维柏,及钦赐状元黄贵保二人便知 。”神宗便问二臣道 :“二卿可把胡豹反迹据情直奏。如果得实,朕自有赏 。”
何维柏奏道 :“镇国公反迹臣实未知,但臣弟何象峰现任 襄阳府,有书到臣,言及此事 。”神宗道 :“书在何处,呈上朕观 。”维柏即在靴中取出此书呈上。神宗一看,下住摇头。 贵保随奏道 :“镇国公有一外甥唐玉龙,在大雁山为寇, 因往胡府祝寿,中途与人打架,臣父见他说出欲与胡豹父子合兵造反。况臣在家稔闻他私造军器,阴养死士。据此数款,反迹显然,请万岁定夺 。”
神宗听罢,便问群臣道 :“卿等公论若何?” 张居正奏道 :“以肃愚见,宜命钦差齐旨一道,召他父子 回京,交大臣会审,按法治罪。不知圣心若何?”神宗闻奏,点头道 :“是 。”
旁有胡豹相好大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宋琼出班奏道 :“不可,不可 !”群臣大惊,不知他所奏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都察院暗地通书 镇国公襄阳造反
诗曰:
狐鼠凭陵日,彤廷旰食时。
殷勤论推毂,各副圣明知。
话说宋琼出班奏道 :“不可,不可!镇国公平日忠良,必 无异志。反迹之说,俱属群下猜疑。且朱家命案,据奏亦是伊子所为,况未经面质,曲直不分。陛下不可轻信众议,恐皇姑见怪 。”
张居正上前奏道 :“宋琼所奏甚差。此事迟疑,则机泄祸 大,速发则祸小。但旨意只作平常召回供职,不可露出今日之议,并不可提及朱家之事 。”神宗点首道 :“张卿所奏甚合孤意 。”即草旨一道,交内侍吴恩带至湖广,召胡豹父子回朝供 职。遂拂袖退朝,群臣各散回衙。宋琼着急,即修书命千里马星夜赶到湖广,道知胡豹。
却说胡豹自从见云福弄出事后,得通省官员替他回护,越发肆行无忌。霸占民田、纵容儿子强奸民间妻女,种种不法。
襄阳百姓受他荼毒,无可告诉,真正冤气满城。又日日与心腹官巡抚李士林、淮安总镇莫如龙、襄阳知县雷象星等,饮酒取乐,阴蓄死士,制造军装器械,谋为不轨。
一日,正与各官计议欲图起义,忽探子回报,皇上差了内官带旨,不日就到湖广。各相疑讶,不知何故。忽家人报说,都察院宋大人差人下书。胡豹传入,打发来使回去,将书拆看,一见大惊,将书递与众看。各官惊道 :“事机泄了!公爷还要 即刻打点,先发制人 。”胡豹即修书十数封,分头命家人通知各处心腹、提镇、武弁,着他刻日带兵到省相会。又修书寄二子,嘱他暗运兵粮。一一筹划已定,忽然触起外甥唐玉龙,又即修书往大雁山通知。于是,各路布置已完,俄而叠报圣旨已到省城。各官俱去迎接,胡豹总总不理。
且说钦差吴恩齐了圣旨,一到省城,各官跪接,请问圣安后各各与吴恩见礼。吴恩不见胡豹到来接旨,便向各官问道:
“因何镇国公还不到来接旨?如此怠慢岂是臣子所为?”巡抚 李士林道 :“闻得公爷有病,未知真否 。”即委雷知县去催。
少顷知县回报 :“公爷现有病,请饮差大人齐旨到府宣读。 ”吴恩怒道:“如此无礼,不畏万岁见罪么 !”无奈,即将圣 旨直到胡府,各官随后一齐拥入。吴恩一到,见府门大开,并无一人迎接,心中含怒,直入大堂,见胡豹踞中而坐,并不起接,昂然不理。
吴恩大怒道 :“圣旨到省,胡大人推病不接到还罢了,今 日咱家齐旨到府,仍复昂然不动,悖逆已极。皇上闻知,罪无可逃 。”
胡豹喝道 :“圣旨岂压得本公么?今日独据一方,不受朝 廷管辖,此道圣旨,只可带回朝罢 。”吴恩不理,捧旨站在正 中,朗朗宣读。胡豹下座,将圣旨扯碎掷地,对吴恩说道 :“ 本该杀你。姑留你回去说知昏君,叫地早早让位,不然本公不日提师到京 !”骂罢,命家人将吴恩鞭出去。吴恩带怒星夜到 京,把胡豹碎旨逐差之事奉闻。
却说胡豹碎旨逐差,各官在旁俱嘿嘿无言,当下恼了知府何象峰,离座斥之道 :“公爷不接圣旨,悖慢之极,况复碎旨 逐差,与乱臣贼子何异?他日六师一到,恐祸及生灵 。”胡豹怒道 :“小小官儿,在本公跟前肆言无忌,不怕死么?”何象峰大言道 :“本府官虽小,晓得尊君亲上,不似公爷位极人臣,且为国戚,反忘君负义。本府头可断,身可杀,而舌不可屈,伯什么生死 !”胡豹大怒道 :“如此狗官,利口伤我 。”喝命摘去冠带,发县监禁,待事平后再行杀却。何象峰不住口大骂。
家丁将地带去寄监。
何象峰一到监中,禁子梁玉接入。问因始知胡豹造反,遂对知府说道 :“胡贼造反,满城百姓定遭涂炭。大老爷是朝廷 命官,生死可置之度外,岂可连累家眷。小的爱敬大老爷是个忠臣,倘有用着小的之处,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知府闻 言大喜,就命梁玉到府衙,带家眷到兵部衙门逃避,并命放出朱百容,与家眷一齐到京。梁玉领命,遂约齐陈升等一班同学兄弟,保住各人家眷一同进京,以避胡豹之乱。
却说胡豹把知府发监之后,怒犹未息。李士林道 :“公爷 碎旨逐差,钦差回奏,必有六师问罪,公爷还须早为之计 。” 胡豹道 :“不妨。本公筹算已定,兵权已在我手,朝上并无能 将,纵有师到,管教片甲不回 。”
雷知县道 :“为今之计,急须正号为先,庶几师出有名, 才得四方响应 。”莫如龙道 :“县太爷所见甚高,公爷还须先正王号 。”
胡豹喜道 :“若得众位同心,得了山河,誓当列土分封 。”
众官称谢。于是胡豹自立为吴王,建大吴旗号,将镇国公府改为王府。招募乡勇,收纳亡命,此是后话不表。
且说何知府家人见家爷被胡贼监候,忙走回衙报知主母恭人周氏。周氏闻报大哭,正欲到临会夫,恰好知府打发梁玉到衙,叮嘱恭人,叫她即速收拾家私,与各家眷星夜回京,到兵部柏爷处,求他上诉。恭人闻命,只得忍泪收拾细软,带了儿子同着家人逃走。梁玉引路,会齐朱百容及黄世荣家眷,命陈升等一班同学兄弟,前后护着女眷、辎重,不分日夜,赶到京中。百容与世荣家眷俱到儿子任所,两家父子相见。贵保又见赛西产下幼弟,不胜欢喜。次日,引着父母,拜见张太师,与姐姐素娟相见,悲喜交集,各诉前情,不在话下。
却说恭人周氏携眷入到兵部衙中。维柏一见婶氏象峰家眷到来,大惊,问。周氏哭诉前情,维柏劝慰一番。次日上朝,把此事奏明。不知旨意若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