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倾谈 - 第 7 页/共 8 页
亚忠、亚信看唔同势色,即时扎起髻氏的,卷起衫袖,合手合脚来打亚成,亚成发起威来,手招脚跳,演出工夫仔,井井有条。亚仁、亚义一闻斗声,亦执棍齐出。几兄弟打得落花流水,大战一常(各兄弟老母若系在生,见此光景定必哭破喉咙)原来亚忠、亚信练过十年武艺,拜过师傅,食过夜粥,打过沙袋,埋过生桩,手段高强,素称无敌。(吾怪得亚孝咁恃势)谁不知亚成自幼充入贼营,杀人不知多少,生得又高又大,其凶暴之气百倍于人,数十年能征惯战,胆力俱高,亚忠、亚信点能抵当得住?战了数十回合,亚成用一道毒蛇卷尾之法,转身用脚一勾,亚忠跌倒在地;又用一道魁星踢斗之法,出一脚俗话倾谈二集??打上胸前,亚信跌离丈远。忠、信哭叫曰:“大哥,饶手咯!
算我怕你咯!算你赢我咯!”(师傅教工夫,大哥来踢盘)所谓劝君莫逞强梁性,恐怕强中更有强。亚成向每人再打几拳,邻里来纷纷劝祝哥哥暴戾弟凶横,骨肉俱从父所生。
料想曾公输教训,只知生仔买田耕。
亚成先往告官,诉明自己原委之处,今逃走归,亚孝等唔肯分田地与我,官曰:“你既有细佬做秀才,自应叫佢到来秉公理处。”官即使人去请亚悌。此时亚悌闻得闹出大事,即走回家,与官差同去。既到公堂之上,泪流满面,不出一言,官曰:“家庭之事,你尽知之,究竟你如何主意?”亚悌低头拱手曰:“小生员不能调处骨肉,在读诗书,自愧庸才,毫无中用。总求老父台公断便是。”官曰:“此亦易事,就将你父所遗财产,七份分开,有何争执呢?”官既判完,亚成与亚悌共路归家,将田宅分得清清楚楚,亚悌回义堂去。自此,仁、义与亚成倍相亲爱。
一日,讲起从前母死之事,亚孝兄弟咁样刻薄无情,亚成大怒曰:“如此不仁,是禽兽也!”(亚成虽暴尚晓得道理)要择吉期,即为改葬。亚仁走告亚悌,亚悌归,欲劝止之,亚成不听。叫亚孝兄弟来,分咐曰:“你太可恶,前者庶母之死,你不着服居丧,又不容庶母葬于先父之侧,是何道理?”亚孝等不敢出声,只顾低头,似龟咁缩,亚成曰:“既往不追,来者可谏。今择某日启土,移棺迁葬于父旁,你各人要着孝服相送。”话完,以刀削树曰:“如有不遵吾教者,与树一般,看你颈硬,抑或我个张刀利!”亚孝曰:“自不然呀!应份要送。
”亚成曰:“去送了么?要着孝服。”亚孝曰:“我知道咯,着个件白麻衫。”到了迁葬之期,男妇大小相送,亚孝故意曲俗话倾谈二集??的腰,顾低头慌,亚成怒佢有孝心,拭的口水做眼泪,惹得路旁人都笑。既葬之后,自此兄弟相安。但亚成之性太过刚烈,各细佬有不着处,即动手打,而于亚孝更打多的,盖僧其无情无义也。最敬重亚悌,当盛怒时,见亚悌来,一言消解。
生来品格极清纯,善气迎人草遇春。
老虎食人无骨刺,何尝开口咬麒鳞。
亚孝所做事务,每多不合亚成之意,所以亚孝不满。十日去探亚悌一回,有时静对亚悌,咒骂其兄,话:“亚成哥好死唔死,又走归来,遇时将我凌辱,话我暴戾,佢重丑过我十分。
”亚悌婉转谏之曰:“究竟都系佢做亚哥呀,亚哥火气大亦要忍让下。佢有时自己都有唔着之处,岂可尽怨他人么?”亚孝曰:“佢做亚哥好出奇吗?大约我重先做过佢,佢的死剩种,(骂得咁毒)实系奶彩得归来,重来讲恶气,你话服佢唔服呢?
我虽然恶,何尝有将亚忠、亚信日日来打呀?(不过专打亚仁、亚义而已)我打细佬都有,仍然依住道理去。(无理认有理,岂有此理)独至亚成哥,唔系人咁禀,恃自己高大,动不动讲拳头,你话有乜法呢?”(其佢打过呀)亚悌曰:“我有一法,惟和平恭敬,日久可感其心。你话大哥凶横,何以又唔打我?”
亚孝曰:“你离得远,而且咁斯文,唔通将绅衿来打么?”亚悌劝了几番,亚孝都唔肯听。迟得几日,亚忠、亚信来投告。
又迟几日,亚仁、亚义亦来投告。更计日间,亚成自己来探,曰:“细佬,我想唔做大哥咯,唔做亦极之难,个班细佬更加放肆,我有时火起。总之,用拳头做家法。至于亚孝更可恶,我有肯容过但。”亚悌曰:“大哥不宜怒气,个的细佬,点能学得你咁明白呢?”(明白得凄凉)细佬唔明,慢慢教道。大哥拳头重,自己唔知,恐一时打伤,骨肉之情,心有不忍,就是父母在九泉之下,亦有难安。”(能体贴亲心,必能爱到兄俗话倾谈二集??弟)话完,不觉眼泪滴下,亚成叹曰:“细佬个个唔学得你呀!
”两兄弟讲话一番,陪待饮食而去。不数日,又有兄弟来投告。
一月数次谏说,亦不依从。亚悌见无奈之何,不如三十六着,又以走为上着,即将家眷搬迁去三泊,离家百有余里,路途远隔,是非不闻,自寻安静而已。
善言俱作耳边风,我亦从今诈耳聋。
拍手又携家眷去,买园三亩种通葱。
众兄弟等见亚悌秀才远避,虽有委曲之处,难以分忧。论起亚成做事颇公道,总系带躁暴,唔函养得到,所以个班细佬多怨怒。今亚悌既往了三泊,家中所有大小事务俱以亚成大哥为主,不得不要怕他、依他而顺承他,习久相安,亦少争竞矣。
又说亚孝之年,有四十六岁,结发妻生二子,妾氏生二子,随又收起一个婢做妾,生一子,共生五子。长子继业,派第一,继德派第三,此两个系结发所生,继功派第二,继绩派第四,此两个系妾所生,继祖派第五,此一个系婢所生。五子皆有家室,添得几孙,村中有人称亚孝做多仔公,又为好命公矣。
亚孝一生做出咁多德业么?咁多功绩么?若系生一个仔,难以承继得完,妙在仔多,分开一人继的。
谁不知个班仔,性情暴庚,了不可当,个个俱能继父之志。只有第五仔改名继祖,不肯继父,而继亚公,其余皆学足亚孝规矩。所以古人有诗云:兄弟同居忍便安,莫因毫末起争端。
眼前生子又兄弟,留与儿孙作样看。
所谓有样瞧样,学翻个形像也。
一日,继业话继德曰:“细佬,我两兄弟系大婆仔,佢三兄弟系细婆仔。本心之讲,我着硬边呀,(恐怕骨多鲠喉)就系欺佢打佢,佢有恨出尺呢?”继德曰:“着咯,着咯!唔驶俗话倾谈二集??界情面佢,佢叫我做亚哥,都唔好应佢。”(你咁样无情,恐怕当之不起)继绩闻之,亦话继功曰:“亚哥,今者继业两兄弟会埋,想来欺负我,唔驶怕佢,佢有细佬,我亦有亚哥,佢有两对手,我亦有四只,佢拈铜鞭,我执铁尺,你慌驶输过佢么?悌来头凑,唔似阵势,一齐动手。”(好似戏棚,个的花花公子一样)继功曰:“自不然呀,我大早有此意,未有话你知。今讲起来,不可不虑。(你实在未有忧虑,就系杀死兄弟,可能了得事么)我前日买定一张单刀,放在床头,遇时预备要用。佢若真来寻打,就先下手为强,免至受亏一着。”于是大婆仔结为一党,细婆仔又结为一党矣。(家运衰到个样子)独至继祖,系婢所生,并无同胞兄弟,母又早死,自己年轻,四个亚哥每欺凌佢。亚孝见几个仔,遇时嘈闹,彼此不和,因骂之曰:“你兄弟点解得咁暴戾呀?兄不爱弟,弟不让兄,你聚为一图,我结为一党,相憎相厌,似杀父之仇,成何规矩!你兄弟不尽同母而生,亦皆同父而出,晓得连枝同气,当念手足之情,为何情义俱无,只想寻仇作对?你等将来亦有子孙生养,照样学你,岂得叫做为人?”(极好道理,实将自己大骂一场)个班仔答曰:“我非拜他人做师傅,原来学你之所为。(父道两兼师道,喃魔先生教仔,尽符尽法)好之你会埋三叔四叔,专去欺五叔六叔,你想下,自己点样好法呀?只晓得骂人,唔骂自己。”(徒弟恶过师傅咯)亚孝听闻几句说话,即垂头无语,长叹一声而去。
从前只管欺兄弟,子亦而今有弟兄。
相打相争如一样,拜师学足我无情。
孟子云: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亚孝之谓也。
又亚孝第五子,名继祖。其外父外母家附近三泊地方,继俗话倾谈二集??祖一次去探外父,顺便拜候亚悌二叔。亚悌生得三个仔,大仔系秀才,名叫继善,余二子尚幼,亦读书。
亚悌一生好处,见善必为,又欲其子继之。改为继善,善愈添而福愈厚矣。若亚孝之诸子凶横,效之为继恶可也。
继祖来探,见二叔之三子,兄弟怡恰,相亲相爱,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瑞气一门,家庭欢乐。
诗书男子妇桑麻,瑞气融融聚一家。
门外半生欢喜草,阶前多种吉祥花。
继祖住了几日,不愿归来。亚悌催他回家,继祖求寄居在此,亚悌曰:“你慌我有饭过你食,有屋过你住么?因你父唔知,于理不合。你归家禀明父母,然后来此未迟。”因亚孝正室虽死,又续娶回一继室也,继祖由是回家。到了一月,外父拜寿,继祖劝妻曰:“我前者到二叔处,见其父子兄弟,和气一团,一分快乐。今者岳丈寿旦,我与你恭祝之后,往二叔处住,永不归来,未知你意如何,以为好否?”其妻答曰:“我见几个伯爷如此拂戾,总不同人。无论男子不情,即妇女亦不顺,一家暴气,何日能消?将来必有凶灾,争在几时发作。论起翁姑,生平薄德,而伯爷几辈更甚凶横,俗语云:‘积善之家庆有余。
’吾恐君之家,五祸临门矣。见机而作,不可延迟,吾恨无翼以高飞,断不愿久居此土也。”(五个新妇算至明白,系继祖老婆,一家之中除亚悌,亦以此妇为第一)继祖遂禀知其父曰:“儿无同胞骨肉,每为兄辈欺凌。今与妻往外父处祝寿,顺探二叔,不归来矣。”亚孝曰:“我与你二叔,前有微嫌,恐难久祝”继祖曰:“二叔非他,系圣贤人物也,岂记从前小怨么?”亚孝曰:“细仔呀,我知你屈气咯,个的龟蛋,唔中用,我来教佢,佢一句顶住我喉咙,好似横吞榄核。(生鹅喉都唔定)得栖身之所,还须要奋志做人,学二叔之所为,勿学你父,俗话倾谈二集??老来方悔也。”话完泣下,父子洒泪而别。
含愁难解倍心酸,戾气遥知祸满门。
白鹤高飞云外去,任他鸡斗与鹅喧。
遂带老婆去祝寿,往探二叔,亚悌不胜欢喜。扫屋与居,使他从长子继善读书,学习文章诗赋。继祖极聪明伶俐,苦志专功。
读了数年,文思大进。(与善人交,如入芝兰之室)亚悌见他有用,代佢捐一个监生,以励其志。
又说自继祖迁居三泊之后,而家中兄弟怨骂尤多,亚孝诈作两耳塞聋,低头闷坐。(聋早二十年真正好咯)继功之母,庶妾也。一日,与继业之妻争论油盐碎项,继业闻之,忿忿不平,接口骂曰:“你做家婆,驶乜认得咁正呀?我老婆话剩都未到你话。(唔通工夫你老婆做刺然后到佢做么)你咁就整成装模作样吗?你好声色咯!我劝你唔好讲咁多,讲得多你有错!
”(你的说话就先错了)骂得庶母两泪交流。继功忽然来到,听闻如此怒骂,勃然变色曰:“大约我老母个的说话,都是平常,硑得罪你老婆呀!照事讲事,驶乜讲声色唔声色呢?我老母唔声色,唔通你好声色么?”继业曰:“细佬,你大约想打过吗?”(都有几分意)继功曰:“想打唔打,要我自己知对,人之子而派人老母不是,实在唔服。”继业曰:“你唔服,点样呢?”继功曰:“要骂你!”继业曰:“唔许你骂,点样呢?
”继功曰:“唔许我骂都要骂,唔通罗得翻?”讲到个句说话,谁不知继业装定身势,扎起髻氏的,继功亦抽高裤脚,卷实衫袖,继业撒手曰:“不必讲、不必讲,打过分道理。”继功曰:“就话打,怕你么?”
性如蟋蟀近中秋,乱叫声声恶气福
今日相逢难罢手,拍身拍势就埋头。
继功扎定子午马,继业扎定四平马,继业一拳打向头来,继功俗话倾谈二集??用左手招开,右拳打回继业乳旁之侧。继业转马侧身进前一挨,用手拨开,顺拳搭上,继功正额眼中水火都标。(打交工夫学过几年,孝弟工夫一毫未学)继功自料力不能当,闪身就走,跑回自己屋内,摸着床头个张单刀。继业知继功回取利器,自己亦发脚走回家,寻着一双铁铜。谁知继业执铜出门,继功来到门口等定,见继业出来,尽势一刀拢去,(此刀算利,亦算好驶)肚内流肠,满地鲜血,大叫一声而死。(此时唔打得咯,唔好睇咯)是日适值墟期,男妇多去投墟,连继德、继绩亦不在屋。兄弟相打之时,妇人叫喊,而邻里左右见他兄弟遇时打惯,当作平常,(工夫纯熟之至)岂料出起刀来,救之不及。
宗族聚议,即将继功捉住,捆绑鸣官。(此时理应出工夫仔,要用折法)众口一词,不能不认,重打数百,押入监房。(单刀放在何处呢)照律杀兄之候,应议凌迟定罪,不料继功染病,又因重受官刑,元气大伤,忿闷而绝。监牢身丧,戾气消沉,呜呼哀哉!同归一荆(两兄弟唔耐打)又说继业之妻冯氏,继功之妻曹氏,两人不同居也。冯氏每日到曹氏门前咒骂。一日,骂入屋内,曹氏恼不能堪,出声答曰:“吓吓,你家男子死,我家男子生么?你硑丈夫,我亦守寡,大众都同一苦,你何为来骂我呀?”冯氏曰:“你唔好老公,斩死我老公,我要问你罗翻个老公!”
一句老公,两句老公,句句都系老公。你既爱老公惜老公,何不劝谏下老公,开解下老公?床上睡时,细心化导老公,门前骂时,尽力拦阻老公,叫老公忍气,叫老公平心,叫老公保重自己,叫老公饶让他人,然后老公不至闹事,老公不至伤身。常得见老公,唔忧硑老公。若平日唆摆老公是非,当时任由老公打闹,过后悲切老公唔在,许你,点样痛老公、念老公,都俗话倾谈二集??系叫做唔要老公。
曹氏曰:“你讲咁蛮咁恶,唔通想打过么?”冯氏曰:“就讲打都唔怕你。”话完即抽身抽势,扎紧只髻,一拳打向曹氏面上。曹氏双手推开冯氏,又尽势扑埋来,推跌曹氏在地,头披髻散,覆面横眠。冯氏快骑上背脊,伏低乱捶乱撼,以手扭佢耳朵,用口唆佢膊头。(写得女人打法,情景极生)曹氏伏在地,气嘈嘈,眼白白,头摇譬乱,诈哑不出声。原来冯氏生得高大,身驾重的,所以压住曹氏唔转动得。
曹氏咬牙抵住痛,停一息间,觉冯氏气带嘈,力带倦,曹氏努起势来,尽力反起身,望见台面有一张菜刀,顺手执来,照面削去。冯氏闪避不及,头壳破开,鲜血满身,登时倒地而死。
曹氏知事不能了,即走去井边,向头落井而死。(慌死唔得快)亚孝死了两个仔,又死了两个新妇,哭到伤心,愁怀满腹,低头无语。自怨前非,无片善之及人,积余殃之累后,所谓福无重至,祸不单行也。(尚未行得尽)一生恶气难消受,留与儿孙作抵当。
死得伤心如此惨,本来肚内有刀枪。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说继业之外父,叫做冯大立,痛恨女之死亡,而发怒曰:“我女婿既受刀亡,又将我女杀死,唔通佢做家婆,总有家教,只晓得饮醋而已。”叫各子侄到来,吩咐各执铜鞭铁尺,怀藏身内,去捉亲家婆,打佢一身,骂醒佢心,拭开佢银,丢过佢驾,然后心甘。
你个女既死,人之子亦亡,付之大数便了,可以无事。偏要去生事、滋事、惹事,闹至累出大事,叫做一番招累。本无累也,而去招之,究竟有何所谓?
众子侄跟尾而去,一个二个,陆续而来。曾亚孝之家亦不知来寻打也,出其不意,捉住亚孝老婆,即时脱衣乱打,大声喊“俗话倾谈二集??救命”,亚成走出来,怒曰:“我家死人披麻,你重来找我晦气。”喝起子侄,各执家伙而出,或持刀,或驶棍,蜂拥蚊喧,打得冯氏各人,失魂而走。(自取其灾,谓之解衣包火)亚成捉住冯大立,割去双耳。大立之子走回护救,被继绩一铁棍扫来,打折一脚。冯氏一班子侄各有所伤。(问你爽唔爽呢)冯大立掩住双耳,血淋淋,面青青,好似鬼追咁跑。(甘心唔甘呢)剩下个仔,被打折脚,眠在路旁。(此时定必大声哭叫:“亚爹呀!”)亚成使人用大睡板抬回冯氏村边,放下急走回矣。
此件事,冯大立大有不该,有自取之罪。在亚成,虽屡经打闹,人命伤残,亦当饶让三分,忍颈就命。
就系将亚孝老婆打了几下,未免受眼前亏,都系唔抵咯。然有咁多子弟可以拦阻得住,未必真正点样凄凉,既不与讲情理,喝出家伙打之,而冯氏飞跑而奔亦可以罢手,为何又切去耳、打折脚,剩的手尾来跟呢?,总之,暴气未消,必要大经折挫一场,方肯回头心息也。
亚成叫继绩先到县,将此事情禀上。(恶人先告状)话冯大立登门寻打架,自己装伤。而冯大立之状词亦到,话带子侄去吊香,并问原委,谁知佢发起怒来,将我父子打伤,如此如此。官大怒,既发三班差头,去捉亚孝全家。五更早来,四面围住,(此时亚成要喝起子弟出家伙为是)所有男人,尽行捆绑拖去,只有亚忠走脱出来。亚成个班脚色,捉入官门,打得昏天黑地。
任你拳头胜钢坚,官炉有火不须烟。
铸镕你的凶蛮气,铁骨铜筋软似棉。
打了一堂又一堂,受了几番痛苦,押入监内。衙门罪犯,凡人俗话倾谈二集??去坐监者,必要买通监口,进奉钱银,然后掌监及老犯之徒唔难为你。若无银孝敬佰,就捉住你非刑吊打,打到你愿出银为止。如果打过一次八次,都有钱银,不用打咯。亚成等人监中,并无人来打点,(打交乜得咁多人呢)钱银有得应用,所以打到险死还生。一日,掌监禁子喝起老监贼,将亚孝父子、兄弟、叔侄,一个二个用绳吊起,似庙内灯笼一样。个班老监贼,你又打,我又打,有的打头,有的打脚,打得这个喊“苦呀!”
那个喊“苦呀!”父哭呜呜,子悲切切,叔呼罢手,侄乞求饶,而禁子愈打愈多,哭声愈叫愈惨。兄不能救弟,弟不能救兄,骨肉之间,惟有你眼望我眼而已。
监中打到各魂消,哭尽千声不肯饶。
叔侄弟兄空眼望,腊肠吊起一条条。
亚忠直走去三泊,求亚悌二哥来打救。将近到门前,不敢入,畏其憎恶己也。刚刚遇着亚悌,同其子继善、其侄继祖,三人入秋闱满三场而归。(亚成等刚刚遇秋审,打了三堂,尚未得归)望见亚忠,心神尽丧,亚悌惊曰:“细佬,你由何处而来?”亚忠即跪在地,亚悌更加大惊,执手入厅堂之内。亚忠细谈端的,尽将原委告知,亚悌吓得一头汗曰:“如此奈何呀!一门暴戾,早知其祸久矣。(无奈好多若兄弟唔知)非因此,我驶乜来此远避呢?但我离家既久、与县官无声气之通,如今走去求情,患得羞辱。但得冯亲家重伤而不至于死,我三人或有一个中举,此件案可以易得维持,如或不然,真费手矣。
”乃留亚忠在此,食与同餐,夜与同寝。亚忠感其恩惠,觉有悔心。又住十余日,见其父子、兄弟,和蔼春风,一堂雍睦,不觉凄然下泪,曰:“吾今而知前者之非人也。”亚悌喜其悔悟,乐教导之。及至九月初十,省城开榜,报到亚悌父子同科,继祖亦中副榜,不胜之喜。新春门口对云:“安居之宅春常在;俗话倾谈二集??积善之家庆有余。”亚悌之庆有余,两父子中举中到,剩继祖跟尾,执而拾之,尚得个副榜。可知与善人同行,都有益也。
生平忍让受亏多,父子荣登共一科。
天眼既开人眼见,儿童拍手笑呵呵。
明朝科甲极重,凡登科者,令邑生光,官府为之敬礼。亚悌与子侄入拜县官,县官大加赏面。亚悌即向县官求情,禀曰:“治下个处,自己之贱兄弟一时暴气,斗殴伤人,原情定罪,律不能宽。但骨肉相关,安能坐视,求老父台处大开法网,赐以仁慈,不迫既往之非,许以自新之路,某等不胜惶恐,无限沾恩。”官曰:“此亦易事,放他何难?但兄弟归家,须宜约束,不可依然放肆,再犯前非。”亚悌归家,复往冯亲家处求情,自认不该,望为勿怪,又赠金银药物,作补医理之资。大立心虽不甘,而见其贵势炎炎,难与相抗,况又求情尽礼,事许从宽,而亚成等一班脚色,俱放归来矣。
亚悌一见亚成,即走上前叩头见礼,亚成大声曰:“细佬,恭喜咯!皇天有眼咯,唔亏负你咯!你一生好相与,肯受亏,念骨肉之情,尽中和之道,唔怪得天庇你。自己中举,仔又做举人,连到个侄去你处住,教佢读书,都中了副榜,你个点善气了得咁大么!(大赞一番,议出亚悌好处)亚孝一世有人水,有情份,至薄幸做了,至反骨做齐,个的罪孽,积埋累到两个仔、两个新妇如此死法,连累到我一班兄弟、子侄,重受官刑。(大骂一番,议出亚孝丑处)你话为善好呢,作恶好呢?
打亦打得多,闹亦闹得多,恼亦恼得多,苦亦苦得多,究竟想来,都由自取,(连自己都骂)以至人财两失,鸡犬不宁,为乡里所憎,为亲朋所笑。反不如细佬,随随便便,安静无事,重快活过神仙,唔知几得意也。(你都知道么)细佬,你勿去三泊住咯,快的搬家眷归来,兄弟叔侄有时坐埋,讲下道理,俗话倾谈二集??免至净晓得一身蛮气,被他人笑作马牛也。”
兄弟闲居聚一群,不谈恶气讲斯文。
而今愿晓人间事,祸福因由点样分。
亚悌曰:“大哥,我归来亦易,但恐兄弟唔听我劝,终何用呀?
”亚成曰:“细佬归来,各人以你为主,你话打便打,你话唔打就唔打,务宜要依你。谁一个敢不遵从呢,我断唔肯佢,你若不信,各人要在当天盟誓,以表真诚。”亚悌曰:“如果兄弟同心,家门之福咯!”亚悌由是带家眷回来。
燕饮几日,亚成叫齐一家男妇,斋戒沐浴,焚香告天:从今以后,愿改前非,所有嫌疑,冰消瓦解,家内一团和气,彼此相安;好事多为,以求福荫。禀完之后,纷纷叩头,回坐大厅,分开男妇,各行尊卑拜跪之礼,喜色融融。晚晚在厅堂,男妇齐集,听亚悌讲家庭世事及古来忠孝贤良,抵掌而谈,生气勃勃。讲到悲欢离合之处,令各听者眼泪都来,方知天地鬼神,其祸福消怠之机,原来如此。又听到古今来有咁多好人物,想起从前大小,原是不感人也。讲了半月,男妇之心变了八九,其恶气消了八九,于是出见外人自觉羞颜矣,不觉低头矣,久之而生和气矣,又久之而有喜色矣,幼知敬长,而父知教子矣。
有的称亚悌做家先生,而且作生菩萨矣。及后,亚悌之长子继善出仕做官,而幼子继福,又中乡科一榜,一门之内,几代功名,天之爱善人,厚待如此。
亚悌共七兄弟,手足如此其多,而心腹并无一个。
假使众兄弟尽如亚悌之意,其家兴发不知如何。假使亦如众兄弟所为,人物死亡,不知何底。想当日曾恭禹而生七子,自称好命,人亦赞其好命焉。只知赞好命,未有赞其好仔也。其仔不好,命亦不好矣,且多仔不如少仔矣,有仔不如无仔矣。何也?一者费心血、俗话倾谈二集??破钱财,二者添烦恼、惹羞辱也。何幸生得个亚悌,系秀才而做芜苗葱、做香头也。假使亚悌自恃秀才,练成状棍,串弄衙门,而亚孝之身家破矣,亚仁、亚义个的恶气,如虎生翼矣。亚孝之女死,冯大立之女死,两个亲家告发起来,有一场官府仔闹下矣。兄弟之蛮恶,加以绅衿之把持,生出无限风波,害人害己,而曾恭禹之祖德宗功,孙枝奕柴,一扫光矣。谁不知亚悌之做秀才,学圣贤之秀才也,讲情理之秀才也,积福泽之秀才也。以伦理为真,以心田为主,任兄弟之鸦争鹊噪,自己鹤立鸡群,亚婆心,赤子性,含情不怨,菩萨低眉,行委曲以图全,真秀才中之表率者也。究之兴者自兴,败者自败,天亦难容恶业,惟佑善人。到底兄弟都以亚悌为好人,想去想来,,总以学他为好。假使亚孝早知错过,前一年之上,悔罪心诚,又何至家散人亡,一番招累?大抵肚中湿热,积结多时,非真大泻一场,未肯从新谨慎。亦如行好要待事穿,做贼要待被捉,然后手忙脚乱,胆碎魂惊,方识前非,回头怨错,亦已迟矣。故君子举动,未见祸而预早修心,小人昏迷,祸临头而方知怨气。一个先一着,一个迟一步也。
此段事,又叫做众虎一麒麟,以亚悌作麒麟而一班兄弟作老虎也。兽之猛者莫过虎矣,晓食羊,晓食猪,晓食狗,而且食人矣。老虎虽恶,有人敢装老虎,捉老虎,剥老虎皮,食老虎肉,抽老虎肠,罗老虎胆,切老虎口,敲老虎牙,而且将虎皮送与菩萨坐,破虎骨来炖虎骨胶。虎啸风生,何以个阵时无一毫猛气也?
麒麟为至善之兽,儿童见之不惊,男妇见之不惧,而俗话倾谈二集??能化煞消凶,亦颇有验。每见人家屋内,写麒麟在此而不写老虎在此,有舞麒麟而不舞老虎,何也?取其善气吉祥也。书曰:“柔胜刚,弱胜强。”此之谓也。
三千斤大炮打向贼船,打向贼艇,能打折舵,能打折桅,推断尾棚,推倒全只,其气势之大,可谓壮哉。
若将?网挂在船傍,炮弹飞来,只噗一声而自跌落水,何也??网不受其力也。又曰:舌柔常在口,齿折只为刚。舌在口中,自初生时,以至临死,露开个口而舌尚存。其牙出世得迟,而破败得早,故有四十岁而脱落三两只者,五十岁而脱落六七只者,六十岁而脱落十余只者,有的到老临死时,所剩无几只矣。论口内之物,其硬莫如牙,其柔莫如舌,牙每先折而舌常留,有时牙不服曰:“亚舌哥也,你捞世界,得咁长久,而我一班兄弟,好多随落而不见了,何也?”亚舌答曰:“你坏在一个“恃”字,恃有上牙、下牙、大牙、板牙,上下有拍手,内外有照应,恶在一把牙恃兄弟多,恃气力猛,遇食猪脚骨,要咬到碎,食鸡脚趾,要咬到烂,谁不知硬斗硬,两家散,你伤人,人伤你矣。你重有一件至可恶事,有时咬口唇,咬舌尖,自家骨肉自取伤残,所以门外多人憎,门内有人受也。你做人实在啥中用,只顾自头肥,不理心腹坏。
一次食尿丧鸡,一次食死颠狗,臭口而不知,毒心而不觉。又不知份量,又不识细微,至大者牛而敢咬之,至小者虱而亦咬焉,是你之无所拣择也。又有度量,又有隐藏,遇人不合自己意,就咬牙切齿,想去吞人,个的就是你之坏处。你一世所咬者多矣,而可以累你苦楚者,惟有流牙血,生牙虫,风火牙痛,牙肉肿浮,俗话倾谈二集??而你不知悔也,必至折磨,必至摇落,而后已焉。”
亚牙曰:“你数我咁多碟脚,咐多牌底,句句亦真,我唔怪你。但我等做牙,亦有许多好人物,矜贵淡定,取细而食,择洁而餐,不尽横吞大嚼也。”亚舌曰:“别家别户,得涵养之法,安享和平者,我不得而知。
惟我与你同居,时时相见,今你自嗟零落,不觉直言得罪,望作戏言可矣。”亚牙曰:“我知你笑我咯,究竟你之安稳,在何所长?”亚舌曰:“我睇势色来凑,好食之来,烦以应接,而不伤损于他,量其可吞者吞之,不可吞者吐之而已。唔似你兄弟咁纵横,左咬来,右咬去,咬到连渣都无也。我虽一人,可以长久独立,你虽多众,零落衰微矣。”亚牙曰:“人话我牙尖齿利,也知你重舌锋藏剑也。”两人大笑而罢。
此虽戏弄之谈,可为恃强者作一笑柄。罗洪大仙有诗云:为人不必逞英雄,万事无过一理通。
虎豹常愁逢獬豸,蛟龙又怕遇蜈蚣。
小人行险终须险,君子固穷未必穷。
百丈洋船沉海底,只因驶尽一帆风。
俗话倾谈二集??
砒霜钵
江南金陵大城南门外,有一人姓邬,名家治。父子出外做生理,家中有老母,年近七十,双目久盲。妻梁氏,气质凶横,常以毒口咒人,人加其号为“砒霜钵”,事家婆尤为忤逆。娶媳韩氏,性颇柔顺,心不服砒霜钵所为,亦无奈何也。
一日,砒霜钵骂盲家婆曰:“你个老狗?,好死唔死,在此食屈米,偷生人世,要你何用呀!”盲家婆曰:“我食我子孙的米,又不是你在外家带归来,何用你咁眼紧哩?你一世都系欺负我。(唔通个仔都唔知)我如今又盲又老,有几久世界,你自己都要顾下本心,恐怕雷公打你。”砒霜钵发怒起来,虾咁跳,大声曰:“你个老狗?,乜知咁心毒么?想请雷公来打我,我又硑得罪雷公,因乜事雷公来打我呢?我唔怕雷公,只怕老公,但系我好命,嫁得好老公,一世唔曾骂我一言,打我一棍,(分明纵妻之恶)唔比同你个老狗?,咁心毒,日日要骂人,方得安乐。你话我欺负你,点样欺负法?你逐一要讲出来,若讲不出,要切歪你个嘴!”(恶生个样子)盲家婆曰:“且勿论前之事,即如近两月间,我仔付回腊鸭八只,腊肉十斤,你将腊鸭送与亚姨,送与契友,东一只,西一只,我何曾食得几多件呢?将腊鸭晚晚煲五更饭,今晚一煲,明晚一煲,我何曾食得几多件呢?”(今世人出外亦寄食物归家,但老婆主权,父母所食有限)砒霜钵曰:“你时时怨有牙,唔食得硬物件,个的腊鸭咁干,你唔着食咯,你近来肠肚弱,食的肥腻就屙就泻,个的腊鸭肉,你唔着食咯。(恶婆亦有道理)况且信皮写云:付回家下收入。丈夫称我为‘家下’,你叫做‘家俗话倾谈二集??上’,照讲来,与你无干,做乜你咁要餐呀?(做得大状棍,无理议出有理来)盲家婆曰:“我硑得食么?要有衣着为何你着绫罗绸缎,我总系粗衣麻布呢?”(丈夫肯作置老婆,做仔唔肯打理老母)砒霜钵曰:“个的系老公打扮我光辉,我修得到,系我之福,你一世唔修,所以有福。(专门讲祈福说话)唔通六七十岁老太婆,重整成咁好色水么?”盲家婆曰:“我唔要好色水,都要补破遮寒呀!为何我的衣服穿烂,有时钮耳崩、衫袖裂,你为妇道,何解总唔打理呢?”砒霜钵曰:“我有我事干,点样得闲打理呀?”(娶新妇何用)盲家婆曰:“你唔得闲,我有孙新妇得闲,为何我叫佢浆洗,你定必叫佢去东去西,致我衣裳浸烂者有之,发霉者有之,分明故意收什我。
”砒霜钵曰:“我个新妇,系我娶归来,不是你作置的,问你一世有何本事,既做人家婆,已经享福太过,又想做人太婆,你实在唔知足。”盲家婆曰:“我唔讲得你赢,你个把嘴终须要折腾死,落阎罗王要勾你舌根。”砒霜钵以手指向盲家婆曰:“勾、勾、勾,勾你个盲鬼!有人有你咁心毒,开口就呼我做砒霜钵,你试想下,煮熟饭何尝唔许你食?煲滚茶,何尝唔许你饮?你自己问心呀!有天知、地知、人知、鬼知,睇过系我欺负你唔系呀!睇过话你好抑或话我好呀!”盲家婆曰:“你有错,你有错,终须个天饶你唔过。”孙妇韩氏多方劝解,两人归房而罢。
六七日后,砒霜钵心犹大忿。一日,心生一计,看见盲家婆在房中抽扯柜箱,搬取物件,新妇又往邻家磨谷,即解下绉纱包头带,打一个神仙索,轻轻移步人房,向盲家婆颈上一箍,出尽生平气力,勒到盲家婆手乱扒、脚乱跳,欲喊不能出声,欲活不能通气,双膝跪在地上,头摇发乱,腰背摆左摆右、或高或低,眼中水火齐来,砒霜钵仍不肯放手,勒至死为止,呜俗话倾谈二集??呼哀哉而气绝矣。砒霜钵解脱绉带,尚恐其生,用手掩住口鼻,局了一回,然后放手又侧耳向他口鼻处细听,不闻声息,(此地种草都无生了)知其真死无疑,尽势拖挽,放在床头上。一息间,新妇归来,砒霜钵细声曰:“亚嫂,我有一件紧要事吩咐你知,只可你知,不能传说于人。”韩氏见其面色慌忙,青筋起现,知其必有古怪之处,遂低头答曰:“婆婆有何吩咐?”
砒霜钵曰:“你个盲太婆,我一世共佢有缘份,个条命总唔合得佢,佢系我眼中钉,系我心头火。我先时将他勒死,邻里来吊香,我自有讲法,你不用多言。就系我老公及我仔归来,你亦不得泄露机关,讲其来历。你若疏言,我定必要死,我亦断唔容得你,要先将你勒死,拚之同你一镬熟。”韩氏闻言,大吓一惊,只得对曰:“谨照婆婆所教,不敢多言。”砒霜钵曰:“随得你,你唔怕死,即管讲。”韩氏心内叫苦,不觉泪流满面。砒霜钵曰:“我都眼泪,你眼泪得咁多?你好可怜佢么?你个贱人份外多事。
”遂将盲家婆检点周至,忽然哭起来。(好伤心)邻里走来问曰:“又与家婆打骂么?”砒霜钵曰:‘“唔系打骂,我家婆如今死了咯!”大叔婆惊曰:“我先时见佢在门口叫鸡,为何死得咁快?”砒霜钵曰:“唔讲你唔知,因今朝煮多契女饭,契女唔来食。家婆叫肚痛,睡床唔起身。到了午后,喊肚饿,我话煲的白米头,局的好腊鸭,佢唔愿食,话要炒饭,我就切的腊肉粒、鸡蛋丝、葱花正菜,炒得又香又爽。谁知佢食了一碗又一碗,食了四大碗。老人肠肚窄,点能受得几多呢?劝佢唔好食咁多,似乎话我砒霜钵制折佢,又系唔好人。乜知炒饭性太焦,味太咸,食完见喉渴,饮了一大煲茶,敢就饱得眼凸凸,两脚都伸直。你话点算好呀?人家唔知,估我共佢不和,似乎毒死佢,但系能瞒得四邻,不能瞒得佢孙妇,现有佢孙妇俗话倾谈二集??可据,我虽然丑禀,实系貌恶心慈,(自家赞自家)唔比同人佛口蛇心,阴柔害物。我见佢饱得咁干苦,实觉可怜,初时唔估咁撞板,若早知道,断唔炒饭过佢食咯!”大叔婆曰:“我知佢一世爱食炒饭,但唔该食咁多呀!”又一邻妇曰:“饱死好过饿死,胜过饿鬼,年年要等七月十四。”讲完,砒霜钵放声大哭,备买棺执等项,亲手自己殡殓,(恐怕被人看出)遮遮掩掩,有谁看到恶处?其夫及子归来,殡葬已罢。迟廿日间,其夫及子又远回铺矣。计盲家婆死之日,其时系道光十六年十二月初旬也。
砒霜钵见家婆死后,并无人知觉,新妇又不敢言,自以为安枕无忧,逍遥自在,每餐饮几两好酒,局一串风肠,有时饮得醉霏霏,自言自笑。(快活咯)不过半年,身中大玻寒热交作、一阵如冰冻,一阵似火烧。睡中反覆滚滚团团,神魂飘荡,见一官差,将铁链锁住颈上,拖狗咁拖,苦拖同去,砒霜钵曰:“你锁我做乜呀?我又硑得罪你,(不过得罪家婆)你恃恶么?”官差笑曰:“你重诈梦,你去就知道。”砒霜钵尚估人告发,差役来拿,心中仆仆咁跳。行至一处地方,阴气惨淡,日色微茫,见无数披枷带锁、散发披头,亦有的骑马坐车、手舞足蹈,或人类畜类,满眼纷纷;或含笑悲啼,情形种种。
想起人话阴间光景,此处想必无疑。问官差:“此是何方?”
官差答曰:“此是你结局之处。”(真妙语)砒霜钵愈见愈伤心,方知牵我者原是鬼差,哭唔愿行,坐在地上放侧眠,逞蛮撒泼。鬼差喝曰:“你起唔起?”砒霜钵曰:“我愿死不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