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梦 - 第 17 页/共 19 页

且说总兵罗有隆与知县陈财斌、城守邓太原议论军事,见探军前来禀报:“刘进忠领军兵十余万,杀奔前来,请令施行。”   罗有隆听报,胆落魂飞,命小军再往探实。向知县城守曰:“刘进忠将广兵多,军马雄壮,我想海丰县、羊萄岭两处地方,将勇军壮,尚且被他所陷,我等将寡兵微,怎么拒敌?启问二位公等,有何高论?”陈财斌、邓太原曰:“启告元帅,依卑职愚见,不可迎敌,只宜领军登城固守。元帅火速即修告急文书,往广东见平南王,请兵到来接应。”   罗有隆曰:“二公言得有理。”话毕,修书一封,差部将一员,赉文往广东请救兵到来救应。一边准备人马,保守城池。按下未表。   且说刘镇大队人马,直抵归善县,离城数里,传令扎营。   三声炮响,安下大营,扎住寨栅,方才明白,日悬西山,月在东升,军师令千总张金星、林五常二将,各带军兵二百名,巡哨营寨,无得误令。   次早军师升坐中军帐,主公傍坐。何元帅等众将依位坐定,或两傍侍立,召左先锋马甘泉上帐听令曰:“将军可领余国宝、程国英并马步大将二十员,军兵三千到城下搦战,不可违令。”   马甘泉得令,领军将放炮起行,杀奔城下前来,摆开人马,令众军叫战。自早叫至当午,并无旗将出城交锋。   马先锋大怒,令小军放炮攻打,叫战辱骂。骂至午后,旗军终是闭门不出,传令鸣金收军回营,上帐缴令,禀知旗军按军不动。军师曰:“既是这等,候明日起军攻打城池。”次早军师升帐,召黄万高上前听令曰:“你可领崔雄榜、蔡长高、郭三坤、李有祥四将,马步大将三十余员,带军兵五千名,攻打城池,无得有误。”万高领令,顶盔披甲持刀上马,领军放炮起行,众军摇旗吶喊,杀至城下,摆开阵势,放炮攻城,辱骂叫喊,战鼓如雷,火炮连天。城内人民百姓,心惊胆落,号泣之声,达于城外;众文武官员,并无一策,只是登城监督军将固守。潮军叫战,叫至日将西下鸣金收军,回营进帐禀明如前,按军不出。刘镇问军师曰:“先生,旗奴紧守城池,不出迎敌,我等怎奈他何?”邹可玉曰:“主公不用忧虑,此必固守城池,请救于广东,明日调齐大队人马,将归善县四面夹攻,管教一鼓即陷。想了一策,明日五鼓起身,传令众将预备开军,安排云梯炮架听令起行。”众将依令全身披挂,摆齐队伍,旌旗齐集,枪刀蔽日,剑戟如云,听候军师发令。   平明时候,军师传令起行,三声炮响:前队先锋马甘泉、莫朝梁领马步大将二十员,带军兵三千,攻打城池;第二队总兵黄万高领马步大将二十员,带军兵三千助战;第三队何元帅领马步大将二十员,带军兵四千接应;第四队主公同都司余国宝、温岳川领马步军将二十员,带军兵二千为合后;第五队军师同守备郭三坤、李有祥、米光、林绍基四将领马步大将十员,军兵一千,随后掠阵,其余众将随后,刘统领保守营寨。众将三军,听见一声令下,摇旗吶喊,杀奔城下前来,四面围攻。   城上罗有隆同城守邓太原,监督百姓军兵,加添箭石,日夜用力固守,火炮灰瓶秽物瓦片,不计飞打城下,防保城池,文武官巡督不离,忽听城下火炮连天,罗有隆与众官等,抬头仰见,潮贼簇拥而来,势如群蚁附膻,翻潮覆海而至,吓得众官闻耳个个丧胆,忽听画角,魂魄已消。   且说刘镇兵马,直抵归善县城下,令众将四面重围,用云梯炮架,强弓硬弩挟攻城池。众将依令,箭石火炮纷纷望城上飞打,烟雾冲天,炮声震地。城内人民,哭声振野,耳不忍闻,惨目伤心,遍地皆然。邓太原向罗有隆曰:“元帅,我观潮贼耽耽虎视,攻击勇猛,此城必陷,怎生是好?”罗有隆曰:“古云虎落深坑,只可听之天命而已。”再说潮将四面协攻,攻到黄昏时候,见城上矢石如雨点一般,军兵多有着伤,城池不能得陷,亦要收军回营。刘镇仰见众军将,无人发性,自己气得两道神眉直竖,一双怪眼圆睁睁,大叫一声:“众位将军,你等平日号为英雄,而今声名何在哉?如今归善县攻打不下,我潮城锐气声威未免失势。”言毕,只见先锋队里格出步军英雄水里龙曾仲、飞山虎曾童阳、双飞石张约超、臭脚鬼谢二、白面郎君余如山、三娘子杜明月、红孩儿郑胡儒、小哪咤薛灶子、披毛星谢五、三目鬼马九共十将齐声叫曰:“城池不陷,誓不回师。”各各身披青孤皮,手持防牌,右执器械,冒着箭石杯里一齐杀至城上,用云梯登城。红孩儿郑胡儒抢先登上云梯,杀上顶面,被罗有隆一刀砍着,坠落城下而亡。薛灶子冒凶直起云梯,又被再砍一刀,灶子眼明,见了刀光闪闪砍将下来,将身躲过,失脚溜下城来。张约超使起飞石,打着罗有隆右眼,鲜血淋漓,负痛逃走。曾仲冲上半梯,邓太原使丈八蛇矛用力望下戳来,曾仲撇丢左手防牌,把右手搭住枪柄,大叱一声,邓太原尽力夺枪一拔,反将曾仲吊上城上。曾仲喊声:“着了!”就势跳上,手持斧落,将郑太原砍死,杀散众军。   下面见曾仲上城,九位英雄一拥登城,即似出洞蛟龙,登山猛虎,把旗军乱杀乱砍,守城军将百姓谁敢向敌,各自逃命。余如山、曾仲、童阳数人慌忙落城,杀至城门迎敌。守门将士见势头凶猛,败走。遂斩关断锁,大开城门,放大队人马进城。   马甘泉等当先引大队军马,杀入县城,主公领大军随后而进。   总兵罗有隆见城已陷,自刎而死;知县陈财斌,听闻贼军已杀进城来,将身沉井而亡。   刘镇军马进城,传令众将三军,无得惊动百姓,杀害良民。   主公与众将到县堂上,依次而坐,出榜安民,大摆筵席,与众将贺功,是晚欢饮尽醉。这且按下。   再说碣石总兵官觉罗幔,奉平南王令旨领部将十员,带军二千,镇守博罗县。这日与知县朱大科、城守伍田龙商议设宴,请四路水师协镇进城宴会。龙门协雷正乌、春江协史学辉、沙湾协张维玉、顺德协焦文虎闻请,各整衣冠,进城赴宴。觉罗幔同知县众官迎接,入堂序坐后,入席畅饮。酒至数巡间,忽见小军向席前禀曰:“启元帅得知,刘进忠贼军已攻破了归善县城,请令定夺。”众官闻报,各各吃惊,命探军再往走探。   觉罗幔向众官言曰:“刘进忠兵雄将广,破了海丰,跨了羊萄岭,陷了归善县,势如破竹,其锋难当,目下大军进攻,就到我博罗县前来,未知列位有何主张?”龙门协雷正乌曰:“启告元帅,自古道,兵来将当,水来土掩,何足惧哉!”顺德协焦文虎曰:“启告元帅,候贼军到来,我等陆水夹攻,管教他一鼓可擒。”觉罗幔曰:“二公之言,亦是正理,但刘进忠的军师钟文岳,谋略赛过刘伯温先生,巧计多端,骑将慓悍,人莫能当。博罗若陷,而广东在他掌握矣!”知县朱大科乃是解元进士出身,足智多谋,随向觉罗幔言曰:“启元帅,卑职有一计策,若众位依行,管他钟文岳、刘逆贼皆可就擒。”众等问曰:“未知老先生用何良策?”朱大科细说曰:这般如此,决定成功。觉罗幔等听了,大喜曰:“此计甚妙,当依老先生之策而行。”宴毕各归本营,正是:准备窝弓擒猛虎,安排香饵钓鳖鱼。   再讲刘镇得了归善县,安民犒赏军将已毕,养军五天,传令起营,三声炮响,大小三军震动,旌旗摆开刀戟,大队人马里博罗进发。军马一路行来,离博罗不远,早有监旗小军报曰:“启主公得知,博罗县城上竖起降旗,知县朱大科、城守伍田龙,出城摆下香案候迎。”刘镇听报,传令军马到城下安营。   大炮三声响亮,扎了营寨,知县朱大科同众官入中军帐叩参曰:“大元帅车驾到来,卑职等不得远接,恕罪恕罪。请车驾进城行台帅府安歇,卑职恭献图籍。”刘镇同邹军师、何元帅、黄总兵、马参将、莫游击,领马步大将一百余员,带军兵三千名一同进城,其余众将大队军马,付刘统领保守大营。朱大科先将署内自家眷口,移搬出去,把县衙彩为行台,帅府大门外高搭华表,亭台上面,牌额写八个大金字。在公生明亭上,两旁亭柱一对联云:“世间无比奇男子,天下有名大丈夫。”刘镇到此观看,呵呵大笑,众将此时一同进城。一个个盔明甲亮,一队队人马高强,旌旗齐整,剑戟如林。刘镇与众等,威风凛凛,意气扬扬,正是:黄金甲锁雷霆印,红锦縧缠日月符。   只说知县与众官随后进城,送刘镇等进帅府大堂,与军师何元帅诸将见礼毕,依位坐下,献茶毕。朱大科、伍田龙参见,进上图册,朱曰:“启大元帅,卑职闻车驾南征,比如天地回阳,云雨将致,倘皇天庇佑,得以恢复大明江山,大元帅名垂竹帛千载标明。”刘镇曰:“皆赖明主洪福众等之力。”朱大科曰:“依卑职愚见,我博罗若是归顺,广东如在掌握之中。”   刘镇听说,呵呵大笑曰:“若得如公等之言,诸公的功勋不少。”   正是:   暗中设计言偏美,芙里藏刀话转甜。   朱知县言罢,进上筵席,供宴之后,朱知县与众文武禀辞退出帅府,密会觉罗幔请令。   觉罗幔令朱大科颌小军大炮手二百名密上匏山守轰天大炮,候至定更之候。听信炮声响为号,将轰天大炮十四枚,向城外潮贼大营发放,毋得误令。   命伍田龙领部将五员,带军兵五百名,把守城门,截住潮贼归路,毋得违令。   又命部将二员,领步军三百名,准备火具对象候至三更时候,听信炮为号,放火烧起大门外华表亭台,抽开陷坑药线,毋得误令。   众将领令,受计前去。觉罗幔自领军一千名,埋伏帅府前后,听信炮响动行事。按住,不在话下。   只说刘镇同军师元帅众将入席饮酒,酒至半酣。军师曰:“启主公,依愚之见,博罗而今报顺,不可迟缓。明日即可起军,吞并广东,当唾手可得。”何元帅触心一想,起身拱手向主公言曰:“请主公慎重。”言毕,命小军将筵席收开,“我等饮宴,切勿过量,已致有误大事。”主公与众将等吃了一惊,慌忙问曰:“元帅如此动气,有何缘故?”何英曰:“启主公,本帅暗暗细想,刻刻留神,忖思朱大科言滑舌利,其中恐有奸诈,不可尽信,我等须当提防为是。古云:‘防人之心不可无。’”何英实时传令帅府内众将曰:“诸位将军,听本帅一言。”正是:鱼上金钩难入水,雀投罗网怎腾飞。   何英又令:“但事已至此,今朝列位将军身不可卸甲,马不可离鞍,器械不可离手,众将不可离主公左右,以防不测之变,候至天明,再做区处,毋得误令。”刘镇言曰:“元帅见识高明,须当防备。”众将曰:“羊入虎口,怎生是好?”各各惧心,皆全身披挂,明灯静坐,看是如何。   且说觉罗幔候至三更时候,传令部将发了信炮,将华表亭台片时间烧起,火光片片冲天,前路火起。   此时帅府众英雄仰见火光,耳听炮声,大喊曰:“不出元帅所料。”何英手举双钩镰,飞身上马,叱令:“众将一半保护主公,一半随本帅杀出外面。”众将依令,何英拍马当先,众将随后,大开府门拼力杀出打火。   觉罗幔传令众放将,把帅府团团围住,火炮连天,喊声震地。   何英与众英雄方才打息这边红火,那边又烧着起。忽听外面嘶喊之声,见旗将引人马杀进,部将抽动陷坑的药线,一声响动,山崩地陷,何英同马步英雄余国宝等五十余将,尽坠落陷坑之内;里面俱是滚地火炮、利器等物,上面红火压落,保元帅与众将等,俱送陷坑里面而亡。   刘镇同众将,听炮声响动,府外火起,吓得云飞天外,魄散九霄。马甘泉、莫朝梁等保定主公与军师,忽见大门外,地塌山崩,着令步军张畅开、曾仲等观看,外面势头凶狠,不可杀出,保定主公逃走。向前无路,想着后路。只得将后面垣墙打倒奔走,莫朝梁拨开战马,手挺丈八蛇矛,当先杀出墙缺。   遇着碣石镇觉罗幔对面杀来,莫朝梁先锋接战,不及三合,此时抖擞精神,挺丈八蛇矛望觉罗幔面上刺去;觉罗幔躲避不及,肩膊上中着矛枪,鲜血淋漓,负痛回马便走。众将保护刘镇军师杀开血路逃出,怎奈箭石火炮射打前来,即似雨点一般,奔至城门,被旗军截住迎敌。马甘泉一马在前冲杀,城守伍田龙前来接战迎敌,不及交手,被马甘泉一刀,砍于马下而亡。张畅开、曾仲斩断关锁,逃走出城。   按下。   分说大营中军帐统领刘国轩,在睡梦之中,听见火炮连天,慌忙起身出帐观望,见城中火光冲天,照耀如同白日,喊声震地,吓得面如土色。明知城中变卦,惊得魂不附体,即要传令起军,将杀入城中救应。忽见城内匏山之上,轰天大炮向潮营中发放前来,众军兵如鸦飞鹊乱,悲声叫苦,黑夜中躲避无处,惨不堪言。听闻人人皆要寻走避炮,被冲天大炮连连放发,打死者甚多。刘统领不敢再领军马前进,传令大小三军众将人等,弃营逃走,幸喜马、莫二先锋引败残军将保护大元帅逃至,即合军一处,望前奔命。   且说龙门协雷正乌、春江协史学辉二将,在火光之中,见贼兵大败逃走,传令众将三军,登岸放流星火炮,用强弓硬弩紧紧追赶。   再说沙湾协张维玉、顺德协焦文虎二将领觉罗幔之令,带军兵四千名,离博罗县二十里埋伏,用穿山大炮四枚,把截隘口。此时刘镇同马甘泉、刘国轩等,引军奔逃数里,忽听后面喊杀追来。刘镇令众三军速走,令莫将军领兵断后,逃走约数里。焦文虎展动伏军冲出,将潮军截为两段,马甘泉拼力冲杀,保护主公,杀出重围逃走。张维玉先令大将将穿山炮齐发打来,潮军死亡者不计其数。   觉罗幔领军将十余员,带兵水陆两路夹攻杀米,箭如飞蝗一般射来,火炮如流量一般打至,喊杀连天,把将潮军将射死杀死者不能计算。那时尸填河内,凸如高山,血满长城,凹如水窟,旗军追至五十余里,觉罗幔方才传令,鸣金收军回城。   按下未表。   且说刘镇军兵被旗军杀得大败,不敢回头,只是望前路奔走,走至六十余里,后面声静,方敢观望,望见旗兵无追。   刘镇传令收军,查点众将三军,军师邹可玉、总兵黄万高俱没于乱军之中,合阵亡大将共九十余员,而十万大军仅存四万。刘镇仰天叹曰:“本帅自兴师以来,未有如此大败,谁知今日被小小县令朱大科弄出巧计,杀得这等狼狈。”言罢抽出腰间三尺龙泉剑,要自刎而亡。莫朝梁忙将剑夺住,劝曰:“主公忍一时之忿气,以图后日大事,而今且收残军,回归潮城,再做商议。”刘镇垂头良久,依言收起宝剑,传令收军,回归潮城,吩咐军兵缓缓而行。按下不表。   且说觉罗幔收军回城,西协镇焦文虎等进帐缴令。朱大科各各向前报功,觉罗幔大喜,命设筵席,与众将贺功。一面命流星报马,打探刘进忠消息;一面收写全胜文书,差二员部将,往广东省平南王帐前报捷。博罗知县亦有文到督抚两部院,与各府司衙门传报全胜一事。不在话下。   且说潮军兵将,日日盼望捷报,急命小军打探军情如何?   且在下回分说。    第三十二回 耿于岁献图受缚 刘总兵失志投顺   且说远探军校,一日飞马到潮城帅府报知参谋蔡赐平、徐奇亮,二人间报刘镇军败博罗,刘主公收点残军回归潮城,听了吓得魂魄飞散,骇然失色叹曰:“大事去矣!大事未矣!岂非天哉,非人力之所能为也。”二参谋愁闷不乐。过了数日,探军入府内报曰:“启知二位明公,刘主公军马将到普宁县城,诸命定夺。”蔡赐平等听报军所报,准备迎接;徐奇亮领步将带小军,至登岗俟接。   且说刘镇领残军回归潮州,所到各县地方,文武官均有迎送,虽无扬威声势,各尽地道礼仪。前路探军报曰:“主公,前面徐参谋到来迎接。”刘镇曰:“吩咐传令扎营。”徐奇亮入帐参见,宿歇一宵。   次日放炮拔营,军马起行,一路来到潮城,蔡赐平同汪道台、王知府众文武官员出城,至十里亭迎接,接进开元寺。   王知府命摆上筵席,与大元帅同众位将军卸甲改装。刘镇与众入席,汪道台、王知府、众文武陪宴,饮毕各各回衙。   过了数天,刘国轩进入帅府,告知大元帅,欲领本部人马,回归东都。刘镇设宴饯行,又命参谋作奏章,付刘统领进呈藩主,奏知博罗县败军之事。这日刘国轩告别大元帅,点齐东都军兵二万余众,放了三声大炮,人马俱各起身,刘镇送出城外,令众文武送至十里方回。   刘镇命参谋另修造奏疏本章一道,令把总陈文禺往福建进上靖南王耿千岁,奏明在博罗军败回归。陈文禺领命,即日起程前去。不在话下。   又言刘镇在帅府设宴,请蔡赐平、徐奇亮与众将等,入帅府赴宴,蔡、徐诸位闻召齐到,见主公行礼毕,依位而坐,叙后入席饮酒,酒至半酣。刘镇开口言曰:“本帅当日被公旗欺凌,邓、于二奸贼虐害人民,荷蒙诸公前来相助,扫除旗奴,缴出公府沈瑞,离了潮州,以安百姓。谁知旗军四藩抵潮征讨,多亏众英雄协力齐心,杀得四藩军兵大败,旗奴丧胆,潮州彼时军威声势大震,闻风落魄,谁料今日奉命南征,钟先生灭迹逃遁,我等雄师十余万众,英雄二百余员,一路势如破竹,殊料直抵博罗,小小县令,弄得弃甲丢盔,冷落而归,锐气挫尽,而今怎么区处?”蔡赐平对曰:“主公勿忧,目前虽然败北,而今另再出榜,招贤纳士,重整军兵。”一面酌酒,一面讲论。   宴毕,各各退归衙署。按下不表。   且言东藩主自从刘统领回师,见他损军折将,在于军中纳闷。这日召刘统领国轩进官,商议起事,过福建省攻打耿精忠地方。刘国轩闻召,即进朝见,三呼千岁毕,藩主赐锦墩坐,国轩谢恩坐下。藩主将要举兵攻打靖南王地方说知,刘国轩奏曰:“千岁圣意主见无差;若得福建省与潮州相连,而欲吞并广东,一鼓可得。”藩主曰:“将军可先操练人马,整备兵粮,候旨定夺。”刘国轩领了主旨,退出内官,依旨行事。领众军将到于教场,每日操演。又整顿粮米草料,过了三个月余,准备定当,刘统领进吕复旨。藩主命司天监择定吉日,王驾亲到教场观看,众文武将官迎接。王驾上演武厅坐定,众官三呼已毕,两班侍立,三声炮响,画角齐鸣,三通鼓罢,那将台之上,招军白旗挥动,十余万军马齐山;又见招军红旗一动,军兵数十行,立在教场下面前一声呼喝,分为两边,千岁点都招讨十员,大将三十员,部将八十员,雄军十万,摆开礼物,祭过宝纛帅旗,调遣大队,三声大炮,军兵起行,摇旗吶喊,齐出都城。已到江边上了艇船,安过一宵,明早五鼓起锭,扬帆望厦门进发。按祝且说福建靖南王耿千岁,一日听见远探流星报马,至驾前报说,东都军十余万,大将百余员,郑成功车驾亲征攻打厦门。   靖南王闻报,吃惊非小。   靖南王即传下皇令,命:“请汀州武状元刘炎元帅领都招讨吕后英、岳元浩、雷文锦、段至仁等,副将二十员,带军兵三万,镇守泉州府据敌。”又命:“王弟耿精雄领大将十员,军兵一万,镇守仙霞岭,预备清军入境。”二将各领王旨,即起军马前去,及刘炎军兵到了泉州,听报军说:“厦门所失陷,漳州府投降。”刘炎大惊,与众将商议拒敌之策。这且按祝再说湖广省康亲王沈士英,这日见流星马探小军飞马报说:“东都郑成功起军兵十余万,攻打福建耿逆地方。”康亲王闻报大喜,思忖刘进忠人马至博罗县大败,回归潮州,今郑成功领军兵渡过江洋与耿精忠吞并,此时若不起火军征讨,竟待何时?时不可失!即行传王令,往各镇军兵召到广东省,会惠州提督许标雄、虎门总兵周德胜、碣石总兵觉罗幔、九江总兵林嘉禄、高州总兵邓天瑞,各镇带部将军兵齐到广东省,候接车驾。不在话下。   只说康亲王与江西省布政使司何继儒为监临,领大队人马起行,从广东进发。这日军马离广东不远,监旗小校飞马进城,到平南王帐前报知,又往各文武衙门通报。众文武官员闻报,齐至二十里候迎。平南王同督抚两部堂出郊外相迎。   康亲王车驾进入行台帅府,众文武参见毕,依位坐茶罢,慰劳一番,各各告退,歇马三天。康亲王与许提督四镇总兵官,合前军共二十万,大将部将计一百三十余员,择日祭过宝纛帅旗,调开大队军马,放炮起行,望从北路进发。不在话下。   再言藩主郑成功同刘统领商议,攻打泉州府,忽听流星探马报曰:“启千岁得知,湖广康亲王领大军二十余万,大将一百三十余员前来,直抵仙霞关。王弟耿精雄带军兵在此守关,不能拒敌,直抵清营,引清军到仙霞岭,将勇兵强,壮锐难当,请令定夺。”藩主郑成功听报,仓皇惊恐,寻思沈士英军马雄壮,未可轻敌,暂且退军,厦门扎营,看看如何?再做商议。   按下未表。   且说康亲王大军一路趱行,势如破竹,所到地方,各都献城纳款,军马直抵福州安下大营,扎住寨栅,宿过一宵。   明早康亲王升帐,聚集众将商议,军政之事,何布政要命许提督,领将带军攻城。康亲王曰:“未可开军,依本藩之见,命一员大将进城,招耿精忠投顺,看他如何?”监临曰:“千岁之言,直是正理。”帐前一将厉声应曰:“启千岁,要说靖南王来投诚,小将不才,愿进城说耿王纳款。”康亲王视之非别,乃是碣石总兵觉罗幔是也。康亲王曰:“将军若肯进城甚妙。”康来王即行王谕,付觉罗幔将军,命他前去。   觉罗幔领命带小军五十名,上马出营,来至城下叫曰:“城上谁位将军?快报耿千岁得知:清营碣石镇总兵官奉康亲王令旨,送王谕到来。”守城都招讨雷文锦听说,对城下清将曰:“将军到来,少待片时,候小军请王命施行。”言毕范城飞马进宫,见千岁将事备陈。靖南王闻言,传令放他进来。   雷文锦领令出宫,开城放觉罗幔进城,直至王府,相见礼毕,送上王谕。靖南王看毕,心中思忖,而今清军临城,郑贼犯界,夺我地方,外无救援,孤城难守,不如投诚,再做区处。   对觉罗幔曰:“千岁有王谕到来,本藩自当依从。将军且回营三春梦.复命,本藩明日赴千岁帐前听罪。”觉罗幔见耿王准投诚,大喜起身告退,回至帐前禀知。   次早康亲王升帐,众将参谒毕,依位坐定,小军向帐前跪禀曰:“启千岁,靖南王到来。”康亲王听报问曰:“带有多少随从?”小军曰:“仅领四十个跟役,靖南王绑缚在马上。”   康亲王命觉罗幔、周德胜二总兵出营迎接。二将须命出营接入,来至帐前。康亲王见了,出帐亲自与他解去绑缚,拱手曰:“仁兄请披衣,方可见礼。”跟役进上衣冠,穿毕序坐,茶罢。   康亲王曰:“仁兄今已去邪归正,同本藩进京,在天子驾前,本藩自当保奏仁兄,况圣上乃仁德宽洪之君,自然赦宥。”靖南王曰:“全仗老千岁鼎力维持。”言罢摆宴相待,不在话下。   且言郑成功扎军厦门所。这日远探小军,进帐报曰:“启千岁,耿精忠已投降沈士英。”郑成功听报大惊,恐清师乘势来攻厦门,我军进退不得,悔之晚矣!不如且先旋师,回归东都,再看如何。主意已定,传令拔营起军,落瞭哨船,放过江洋大海,旋归台湾。按下。   只说康亲王升帐,众将参谒毕,依位坐定。有小军报马进帐前跪禀曰:“千岁得知,郑成功退军回归东都。”康亲王闻报呵呵大笑曰:“郑逆回归东都,本藩无忧了。”这且未表。   再说刘镇在潮城数月无聊,此日在内堂之中,同蔡赐平等讲论军情。见小校探报至堂前跪禀曰:“启大人得知,福建靖南王耿千岁投降清师,藩主郑成功亦已收军,退回东都去了。”   刘镇听探军所报,吃惊不小,即命徐参谋修书一封,付把总陈文禺明日早起程往福建进上靖南王,请问详细消息,不可迟缓。   陈文禺领命,是晚收拾,明早炮食,进入内堂,领了书札,别了主公,迅速起行,望分水关前去。日行驿道,夜宿官店,心中思忖,现今潮城羽翼拆尽,大事难成,终须消灭,不如先到清营康亲王驾前,献陈虚实,以为后日安身之计,免致后患。   主意已定,在路行了月余程途,才到福州。直至清营,向清军言曰:“多多烦你禀知千岁,潮州镇把总陈文禺到来求见。”   小军入帐禀知,康亲王听说,言曰:“潮州陈文禺到此,必有缘故,传令放他进见。”小军领命,带陈文禺进至王营帐前拜见。康亲王曰:“陈将军到来,请起,因何事至此?”陈文禺叩谢起身,立于一傍,将潮州目下虚实禀知。又在身中取出一封书札,献上千岁,随命驾前官,将书接上,拆开看毕,康亲王知刘镇此时进退为难,言曰:“陈将军肯去邪辅主,正是识世务的英雄,不失旧职。”即令设宴款待,康亲王即书王谕。   一面传召连江县令进帐。   姚启圣入帐参拜见礼,康亲王曰:“潮州刘进忠谋泄,今虽势败,本当起军剿灭,本藩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加害,令命你敕谕一道,至潮州令刘进忠投诚归正,天于自当赦宥。”   姚知县领了王令,带了跟役,山了王营,明早登程望潮州前来。   不在话下。   且说刘进忠自命陈文禺往福建探听靖南王消息,过了两个月之久,未见回来。正在思虑,忽见远探小军入堂报曰:“启大人,福建省连江县姚启圣,奉康亲王令旨,带领王谕到来,请令施行。”刘镇闻报不知何故?诸蔡参谋等进内堂商仪。   众等听主公有召,齐入帅府见主公礼毕,依位坐下。刘镇向众明公言曰:“探军报说,康亲王命县令姚启圣带谕到来,未知何意?”茶罢,蔡赐乎曰:“主公且升堂迎接,看他王谕之中是何言语?再作商议。”刘镇曰:“诸君说得有理。”命林绍基出城迎接王谕,令众将全身披挂伺候。自己头戴金盔,身装银甲,点鼓升堂,众将入府,蔡茂祖、徐奇亮二参谋上帐行礼毕,帐中坐定。   众将参谒已毕,两旁左右侍立,林绍基引姚知县上堂参见,一旁坐定茶毕。刘镇问曰:“老先生驾到,本帅不能远迎,休得见怪,未知康亲王千岁有何见谕?”姚启圣曰:“好说了。千岁令卑职带王谕到来,劝大元帅归正。”言毕起身,双手捧定王谕,献上请元帅观阅。中军官接谕,上帐展开在书案上。   刘镇看毕,叹曰:“本帅自甲寅年四月斩李成功、白玉虎二个奸贼,荷蒙众英雄相助,杀败公旗,起动干戈,威镇潮郡,何等雄壮!今观康亲王谕书到来,系唤本帅投诚归清,免使清师抵临潮地,未卜诸公尊意如何?”马参将听了主公一番盲语,怒气填胸,立起身,两道虎眉直竖,一双怪眼圆睁睁,厉声叫曰:“沈士英,你观看我潮州兵少矢穷,似穴中之鼠,谁知我等帐前兵精粮足,还有数万雄军,众将如虎似狼一般,与他交锋打仗,未知鹿死谁手,依小将之见,主公可将谕臣儿斩首,待沈士英起旗奴到来,我等奋臂一呼,管教旗奴全军俱倾。”   众英雄此时在帐前扬威耀武,齐声言曰:“马将军之言是也,我潮虽小,前日亦经四藩大军临敌,何有片甲回去?岂无听闻耶?”吓得姚启圣面如土色,立在侧边,偷睃着众将,一个个都是面恶眼凶。曾仲见众英雄齐声育罢,拔出腰刀,抢至下面,要来斩杀姚启圣。   莫朝粱慌忙拦住,言曰:“曾将军且缓动手,再做商议,这个带谕的官儿,即似瓮中捉鳖,手到拿来。”张约超曰:“不错,莫将军说得有理,来人如笼里之鸡,网中之鱼一般,何用急性?”刘镇观众将忿气腾腾,转用好意慰劳曰:“诸公暂且回归本帐,明日再作计较。”是以众将依命退出帅府,回归本帐。这且按祝且言刘镇出帐,同蔡、徐二参谋请知县姚启圣入内堂,摆宴款待,请知县首坐上位,二参谋陪坐宴毕,送姚知县到礼宾馆安歇。这且按祝再说刘镇过了二日,府内安排珍肴海味,整齐筵席,请参谋同众将宴会饮酒。众等闻召,齐进内堂,见主公礼毕,入席饮酒。酒至半酣,刘镇向众英雄言曰:“本帅昨日细思,刻下之事,想当初荷蒙公等,共聚大义,起动于戈,拒敌旗军。又有东都福建乌山各路诸君军马相助,大破夷狄之师,而今钟军师逃遁,灭迹无迹;邹先生与何元帅阵亡,羽翼削去大半,不止眼前虽有二万余军,亦系疲败之兵,安能拒敌?”康亲王二十万新霸之师,依本帅主见,不如投诚,公等散伙,各归故里,自保身家罢!”蔡赐平曰:“主公之言差矣!我等自从起义以来,斩杀清主许多官军,又耗散国家钱粮无数,清主安肯赦宥?主公若到京都,定是吃亏,伏法受罪。”众将言曰:“蔡参谋之言甚确,主公不可造次,待旗奴到来,我等与他决一死战。”   刘镇曰:“有蒙诸公等协齐心力,本帅感激不尽,但今帐前没有军师调遣,如何用军?望诸公依本帅之言,听刘某入京都,看是如何?”蔡赐平曰:“主公若是到京,定系凶多吉少。”   刘镇曰:“谅我进忠能得堂上父母平安,合家老小无事,大丈大死而无怨。”众等听主公如此口气,却是落志,口口言辞是要投诚。众将面面相觑,各各思忖,踌蹰了一时,众声齐动言曰:“罢了罢了,愿听主公之命。”刘镇见众允纳大喜,再饮至定更后,方散席,备回本帐。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