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宝卷 - 第 245 页/共 354 页

还到我儿人一个,一笔勾销莫谈论。 还不到我儿香烟后,我你拆散夫妻结发情。”   肇撒野,背起顾凤英就打, 打一记来骂一声,拿她赶了就动身。   顾凤英不得过 ,挨丈夫安文亮赶出关帝庙。 擦擦眼泪站起身,要寻访儿子后代根。   顾凤英不走不关事。顾凤英一走,不得妥。关帝菩萨奉玉皇大帝旨意,要让安文亮吃尽苦中之苦,配他妻离子散。儿子卖啦得散啦得格,格么,夫人不曾得散,打发小将周仓,“放火,替我烧关帝庙,拿关帝庙着啦得,等安文亮吓溜啦得,肇顾凤英家来寻不到丈夫,这遭夫妻就拆散啦得格。”小将周仓一到半夜辰光, 点起南方丙丁火,火势腾腾怕坏人。   安文亮挨火光惊醒,抬头一望,火烧了旺荡荡,放趟子就溜。好了溜了哨,不曾挨烧得死,浑身总烫坏了。公子抱头痛哭嘎,“不得了了呱, 我前百世做了么多少孽,今世里苦到干功程。 我这阳日三间日子么不愿过,只愿死来不愿生。”   正好路旁边一棵弯膀郎树,安文亮想想难过,搬块石头,石头上垛小石头,人对小石头上一撑,腰带解下来,对格弯膀郎树上一绕,打起一个相思扣结,头要对里伸。生怕生死怕死,不得了了呱, 这相思扣外间是天堂路,相思扣里间是地狱门。 公子来杠寻短见,想到儿子后代根。   想到个儿子安寿保,眼泪不得干。“我格心肝啊! 我们肇今生今世也会不到 ,肇只好梦里三更会鬼魂。”   哭嘎哭,气对心上郁,狠狠心肠,头对里一伸,脚一踢,小石头对旁半间一滚,一口冤气对上喷。 一盏孤灯渐渐熄,到底可有救命人? 文曲星君不该死,来了一个救命人。   哪个?熊铁嘴,家住江西南昌府熊家寨。熊铁嘴是做底高格呢?打卦测字算命格,来天长县做生意,因为天长县是个繁华之地,生意也好,银子赚了不少。格天坐夜对家跑,拿银子送家去格。往常走杠跑惯了格,从来不撞头,不晓格天子暗星,安文亮来下上吊。熊铁嘴眼睛一蒙,只顾朝前冲,哪晓起一撞,碰的隆叮咚,一个倒栽葱,跌得头朝西脚朝东。眼睛睁开来一望,一个人来下直荡直荡。啊呀!一个吊杀鬼,熊先生算胆大格。啊呀!怎有个人来堂上吊格?走到他身边,心口头摸摸,心口头别嘎别,阳气也不曾息,“才上吊格,可保有救。”这遭拿他抱住得,走上间救下来,带捶带拍嘎。 人不伤心心不死,捶捶拍拍转还魂。   安文亮一醒,嘴里来下说胡话:“阎王怎又不收我呀?”熊铁嘴执手指指:“你这个后生家,我倒不是说你咧,赊蹲世上捱,不要对土里埋;阎王不捉你,你倒想发小鬼财咧。 有话同我来相讲,做你格消愁解闷人。   你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为底高年纪轻轻,要蹲堂上吊?”“我家住了远了,江西南昌府北门洞庭村,我姓安,名叫安文亮。”“啊呀,原来是大少爷, 抬起头来望望清,你可认得我当身。”   安文亮对他一望,“你不是熊先生?”“安少爷,你家住洞庭村,我家住熊家寨,我们前后只隔三个埭。你怎思量到寻短见格呀,快点跟我家去。 一把背住公子手,哪还耽搁片时辰。   走路上跑么,安文亮就问,“熊先生,到底这个人,可有格命?”“格怎没得命。”“你倒帮我算算看,看看我格命可好?”“好格,你属底高呀?”“我属老水牛格呢”“啊呀!牛就牛,也有底高老水牛对小水牛咧,真真,多大格牛?”“二十七岁格牛?”“几时生日?”“十月初三戌时生格。”“能呢,我来帮你掐掐八字看。二十七岁格牛,十月初三戌时生格,说癸丑年,甲申月癸亥日壬戌时,男看三方,女看四正,你有金有木,有水有火。缺少土,五行不全,四行坐命,六岁行庚,你家父母如何?”“先生,你照命中算。”“我说得好 ,你不要笑;说得不好,请你不要见恼。说戌时生得巧, 你家父母亡得早,这个八字才算好。”   “先生,对格,我家父母双亡。”“格你家弟兄几个呀?”“先生,你也照命中算。”“说戌时生得真, 高山上特估长两根,你家生到弟兄两个人。”   “先生,不假,我家还有个兄弟。 提到兄弟人一个,是个嫌贫爱富人。   你帮我算算今后运气怎样呀?”“我帮你算算看,甲乙丙丁戊巳庚辛壬癸,啊呀!不得了哇,运气意丑了,罗计星值年,白虎星临头。说罗啊罗,计啊计,请你不能着气;着着气,弄不好,只好死了成膈气。 罗计过去白虎来,你家可保破大财。”   “先生,不要谈,家遭天火三次,烧了寸草无根,来寒窑落难。进京赶考没得银子,问兄弟借银子,没有借到,还是弟媳妇心量好,借银子把我进京赶考。来到天长县落难,挨贼子偷啦得,我就躁起一场病来。来关帝庙,哪晓得我家夫人不把我晓得,拿我儿子总卖啦得。半夜辰光,关帝庙着火,我肇想想不得过么,我寻短见格。 不是先生来搭救,我哪里有条命残生。”   “安少爷,你不要难过,人么总归有一段星宿格,作兴就交到好运格。”“先生,我到哪年好交运 ?”“我帮你算,二十七岁到三十五岁,啊呀!这几年运气丑了,要吃大苦。三十五到四十五,好运来了呱,三十五到四十五之间,交到南方丁火运,丁财两旺。你到五九四十五岁春,稳中头名状元身。四十五到六十,这几年当中顺局格,有高官禄位,大富大贵。老运不丑,高寿好活到九十九。”安文亮就说:“先生,我要真正有干好格命么, 等我有了高官并禄位,不忘先生救命恩。” 讲讲说说朝前撑,南昌府到面前呈。   一到南昌府三岔路口,熊先生就说:“安少爷,我家住熊家寨,你家住洞庭村,我们不同路,你要听我格话了。听人劝一劝,错只错一半。家去慢慢熬,过了这个几年,将来你就享福格,我们就此分别。” 肇弯腰作揖打个恭,一个南来一个东。   安文亮作孽格,没得旁的地方去,还只好到寒窑落难,拿窑门一开,霉气对外栽。 里间结得蛛蛛网,堂灰半寸深。   打扫打扫哇,格么困哪里咧?没得床,乱稻草哇,铺了地落,也有两块老棉絮,一垫一盖,就该筛子干大两块,哪困得着? 翻来覆去困不着,金鸡三叫又天明。   说人无头儿不能走,鸟无翅儿不能飞,落难之中望亲人。 安文亮走投无路,一想:我也只有去问兄弟啊,同他讲讲,可好再借点银子把我,我二次进京,我还要赶考。 急急走来急急奔,西庄到了面前呈。   这下子守门安童不是进宝了哇,叫安能,这个安能坏了。抬头千重计,低头万重谋。望见安文亮来了,见他现在穷了,就瞧不起他,不叫他大少爷嘎,“安文亮啊!你到我家来做底高?”安文亮一听,啊呀,人真正不好穷,安童总瞧不起我。不要问他,名字为大,“安能,我来没得旁的事体,我来问我家兄弟借银子,我要进京赶考。”“蹲堂等等。”安能来到里间,安文秀来下算账,“二少爷,你家哥哥又来问你借银子喽。”安文秀一听,脸么一落,“我家这穷鬼哥哥,又来跟我绞正,这个穷坑啊,填不满呱。安能,你对他说,就说呢,我今朝不来家,叫他到明朝来,我拿银子借把他。你肇今朝帮坐夜,用松枝桃柴,硫磺火硝,拿他格寒窑哇, 替我点起一把无情火,拿我穷鬼哥哥丧残生。 烧烧烛来点点香,叫他早死一天好一天。” 格主仆来下丧良心,门外有个善心人。   进宝安童恰好走杠经过,静耳一听,吓啦大半条命。 急急走来急急奔,走上小姐绣楼门。   走到周凯云绣楼,“主母娘娘,不得了了格,祸从天降, 总说祸事天干大,祸比高天矮二分。”   “进宝,到底出得底高事体?”我们讲经,不要重三倒四,进宝把前后经过拿起来一说。 周凯云闻听这一声,骂声丈夫不算人。 亲亲丈夫啊!不看金刚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 同胞姐妹看娘面,你们千朵桃花啊一树生。   “进宝,进宝,我们要做做好事积积德,救救伯伯命残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前回我把银子借把我家伯伯格,大概进京辰光,不是弄抛啦得,挨强盗抢啦得,就是被人家偷啦得,不呢,他不会家来又借银子呱。进宝,肇要说银子么,我没得了呱。我头上有金银首饰,我统统探下来,你赶紧送到寒窑,叫我家伯伯不能蹲杠,拿金银首饰到街上典当里去当。 当嘎二百两雪花银,好到京都跳龙门。 求到功名回家转,家来杀了兄弟黑良心。 进宝闻听这一声,主母娘娘真是善心人。   进宝拿了金银首饰, 急急走来急急奔,要做通风报信人。   一跑跑到寒窑,敲敲门:“大少爷,快点开门。”安文亮拿门一开,“进宝来做底高?”“做底高哇,你也蹲堂做梦, 这个寒窑里间不能蹲,你赶紧上京都去跳龙门。   你可晓得你家兄弟要放火拿你烧杀得嘎,好了挨我听见,我同你家弟媳妇一讲,金银首饰嘎总把我拿得来格,叫你赶紧进京赶考哇。”安文亮闻听此言,更加感动,“我格弟媳妇啊, 格世上善人么多得很,哪像照我家弟媳妇好良心。   进宝,你帮我带句话家去,我安文亮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等我有了高官并禄位,剐肉烧香不忘恩。”   “大少爷,快点走哇,肇不走,他们一歇来放火,就不得了。”主仆洒泪而别。安文亮走到天明已亮,来到街坊,走到隆兴典当店,把金银首饰拿起来一当,典到一百两银子。 带了银子朝前撑,长江边到面前呈 。   一到长江边么,要过摆渡,准备拿点散碎银子出来把摆渡钱格,到怀里一扑,空笃笃,银子没着落。银子上哪去格?棺材袋袋通格,他又不望望,哪晓慢慢跑,肇个银子走个洞洞里,霍落霍落对下漏,倒总漏啦得格。 公子望不到雪花银,果要躁死又还魂。   对长江边一伏,嚅嚅突突就哭,哭泪叫声:“苍天啊!不得了了呱,不得了了呱, 破屋又遭连夜雨,破船遇上顶头风。   苍天啊!人家说风来成单,雨来成双, 霜来又打浮根草,霉来总是我倒霉人。   苍天啊! 我失了黄金么也微小可,我怎对得起弟媳女千金。   哭泪叫声:“苍天啊! 我这个日子么也不愿过哇,我情愿来投海送残生。”   公子狠狠心肠,走圩岸上对下一跳。 公子跳入长江中,只见波浪不见人。   东海龙王敖广,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已晓一半,不得了,文曲星来下遭难。 文曲星君身丧命,我东海龙王做不成。   跟手打发巡海夜叉,寻到安文亮格尸首,拿他托出水面, 乘浪氽来朝前飘,来了一位老大人。   这位老大人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听小学生下文讲来。这位老大人家住安徽,其人姓徐,名叫徐进。他是府台之职,来京都皇城放考格。格天子打转,一早哇,来船头上小解,望见河里有东西氽得来格,吩咐校尉官,“校尉望望河里底高东西氽得来格,弄篙子钩起来望望看。”篙子上格铁弯钩一钩,钩了安文亮格衣裳高头,背背重镇镇格。一个人弄不动,两三个人做对手,一背背上来一望,啊呀 !一个死人。老大人胆大,到他心口头摸摸,心口头别嘎别,阳气也不曾息,落得河里不曾有多少辰光,“有救格,大家来帮做对手。”头朝底,脚朝上,颠倒熟,一捶一拍,冷水对外直冒,总冒出来格。 大人委该良心好,公子救了转还魂。 安文亮么还魂转,腾空站起身。 行走么两三步,枯木又逢春。 公子跪了平基板,救命恩人口内称。   “你这位公子不须客气,快点起来。你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你从何方而来?到何方而去?你怎跌到这河里格呀? 有话同我来相讲,做你消愁解闷人。”   叫声:“大人啊! 人家总说黄连苦,我比格黄连啊苦三分。” 前后经过说完成,腮边止不住泪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