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镡津集巻六   钦定四库全书   镡津集巻七      宋 释契嵩 撰论原【文势稍短于前总防二十篇成巻也】   物宜   君子发身以道不以财庶人谋生以力不以诈大夫趋事以义不以利是三者正然后天下可以观王道也夫王道也者正宜也小大之物正其宜则何有乎乱世也夫道义固君子大夫之所宜也利力固庶人之所宜也曰君子而专财曰大夫而专利曰庶人而玩智诈是防其宜也矣大夫处上犹衣也庶人防下犹裳也上宜衣而下宜裳必也苟上而下之下而上之不亦倒且乱乎道其何效哉冉求甞为季氏宰为季氏而聚敛孔子恶之曰求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若求者以人而利之尚不容于君子而如此也矧以已而利之孰可容乎孟子曰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亮乎安国家天下者在义不在利也   善恶   有形之恶小也不形之恶大也有名之善次也无名之善至也有名之善教而后仁者也无名之善非教而仁者也有形之恶杀人者也不形之恶谗人者也谗人之恶存其心杀人之恶存其事事可辨而心不可见也教者情也非教者性也情可移而性不可变也玩隣人之子也好语诱之可以喜恶语激之可以怒及其趋于父母也虽美恶之言而不能亲踈之也其盗跖饍人肉而人皆能恶之少正卯显于朝而众不能辨之是故君子善善也必审其名同恶恶也必辨其情异夫赏罚者所以正善恶也聪明不能尽其善恶则不足与议赏罚也故察谗在防诛谗在持刑杀宜议性善者宜任情善者宜使察谗不微则不能观其心之所之也诛谗不持则不能遏其大恶也刑杀不议则不能究其诚也任性善则安危不振也使情善则威福不专也善善得其宜也则大贤尽其徳而小贤尽其才也恶恶得其所也则谗人悛其心而杀人伏其罪也孰有正善恶而治道不至乎哉   性情   性贵乎静故性变而不可太易情患乎烦故情发而不可太早太早则伤和太易则伤中反中和则隂阳缪损民寿而物多疵疠是故圣人之隆治也仁以厚人性义以节人情是所以隂阳和而遂生物者也礼教二十而冠者盖以其神盛而可以用思虑也教三十而娶者盖以其气充而可以胜配耦也故古之君子观隂阳而所以知其性情之得失观情性所以知圣人之道行否然后以其得失究其本末相与人主起天下之病癖虽伊尹匹夫之贱而犹曰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若已推而纳诸沟中尝五就桀五干汤而不沮其以天下自任如此之勤也今天下之民方髫鬌未剪而以利害相欺父母则之唯其奸巧之不早也仅童而男已室女已家过之则滛奔是不亦性变之太易乎情发之太早乎将不有所伤乎欲世蹈中和则何异乎适胡而南辕其安能至之也吾观隂阳缪则寒暑风雨庸有及时百谷种植未始不疾其人则毙夭者世尝多有而仁寿者寡焉适见情性失之之效也人失情性既如此也而圣人之道行也岂曰至乎谟者尚曰天下甚宁是亦防也而嚚嚚不肯知其失操其本为人主起天下之病则又奚贵其当时者古语云日中则熭操刀则害言适用于当时也若伊尹始穷贱之不暇彼欲适用岂当用耶而伊尹为之今乘适用之时摄当用之柄而不肯为之不亦为伊尹媿乎   九流   儒家者流其道尚备老氏者流其道尚简隂阳家者流其道尚时墨家者流其道尚节法家者流其道尚严名家者流其道尚察纵横家者流其道尚变杂家者流其道尚通农家者流其道尚足然皆有所短长也苟拂短而会长亦足以资治道也班固本其所出尊儒也司马迁会其所归尊始也尊始者其心也尊儒者其心专也固尝非马氏以其先黄老为甚缪是亦固不见其尊儒之至者也若黄帝之道其在易矣易也者万物之本六艺之原也其先之不亦宜乎岂班氏之智亦有所不及乎伯夷之所长者清而所短者隘柳下惠之所长者和而所短者不恭孟子尊二子之所长则曰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迁之心抑亦与孟氏合矣故君子善之   四端   司马长卿扬子云其人其文皆世之称也及扬子为剧秦美新长卿为封禅书也封禅之言恠乎滛徒加其夸大之心者也美新之言苟言也记曰国无道其黙足以容贤而不黙孰与黙邪是皆不宜为而为之也晁错论五帝三王之道谐其极也宜贤于管子仲晏子婴及其请削诸侯之封舌未巻而氏以赤其族盖时未可言而言之也东方朔枚乘其才俊坌涌飞书走檄不足其奋笔然皆不能效一官就一政盖徒才而不得其实能也刘向刘歆皆汉室之贤儒暨治传也父子各专师说而家自是非盖得道而不得其极也道而不极非道也才而不效徒才也发而不时逆理也为而不宜失义也是故事贵合宜智贵识时器贵适用法贵折中中也者道义之端也用也者器效之端也时也者动静之端也宜也者事制之端也四端者君子之道之至者也善学者不得其端不尽也善为者不得其端不举也是故古之圣贤学道而有道兴事而济事存其端而已汉世之二三子虽激昂而无所成其徳抑亦未得端而然也   中正   物理得所谓之中天下不欺谓之正适中则天下无过事也履正则天下无乱人也中正也者王道之本也仁义道徳之纪也人以强弱爱恶乱其伦而圣人作之教道以致人于中正者也教者效也道者导也示之以仁义使人所以效之也示之以礼乐名器导人所以趋之也洪范曰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此君子所以自行其道者也时人斯其唯皇之极此君子所以进人趋其道者也诗云士也罔极二三其徳此君子所以恶人不由是而适其道者也是故治人者非以中正存其诚则不足以与议仁义礼法也教人者不以中正脩其诚则亦不可以与议仁义礼法也夫圣人之法犹衡也斗也而持之在人者也持之不得其人器虽中正而人得以欺之也金石之音中正则其所响也震而其所应也和人之诚中正则其所作也至而其所感也详是故古之君子也谨其所守行其所得虽贫贱也处其穷闾幽室而不渝也虽富贵也乘崇髙之势当天下之尊而不变也及其感物也不威而人畏不语而人信不劳心不役力而其教化行者鬼神助之天地祐之曷其然也盖天地之理与人同也何以同乎其中正者也   明分   万物有数大小有分以数知变化之故以分见天地之理是故君子于天道无所惑焉于人道无所疑焉气凝而生生则有饮食气散而死死则与土靡是人道之分也穹窿无穷日月星辰而已余物不容是天道之分也载山振水资生金石草木【或无草木二字】是地道之分也人数极虽天地【或无地字】不能重之天地变虽人不能与之是又天地之定分也今曰天可升海可入黄金可以巧成噏云气与神遇而不死是焉知变化之故而见天地之理乎虽庸人亦谓其不然也而齐威燕昭秦王汉武纷纶趋之留连而忘返乱廵狩之制缪祭祀之礼孰谓是四人主者聪明圣智度越于庸人乎天道大公也人道大同也同者同其死生也公者公其与人相絶也苟其公众人而私一人孰谓天乎苟其同形生而独不死岂谓人乎是故圣人皆罕语天道盖不以天而惑人者也甞正祭祀盖不以人而渎神道者也   察势   兼金百镒借盗而监守虽未亡金其隣人固以疑矣临赤子于不测之渊虽未溺子其父母固以忧矣然其势既当忧且疑也而人不得不忧疑也夫威权者天下之利器也其重岂直乎百镒之金乎而委之于佞幸不肖之人佞幸岂直盗乎而昔君子不疑百万师旅其性命之众岂直乎一赤子之生乎而暴之于戎狄之鄙戎狄岂直乎不测之渊乎而昔君子不忧然往古其国乱且亡者曷尝不因乎可疑而不疑者耶可忧而不忧者邪往古能存其国者亦曷尝不因乎疑可疑忧可忧者邪或曰疑如之何曰疑之不如敛其柄而正之曰忧如之何曰忧之不如保民推恩而布信曰曩岂无恩信邪而戎狄不懐曰曩之恩信者声而未实也必得仁人而后恩加必得义人而后信行彼守鄙者孰诚仁乎孰诚义乎   刑势   势以刑张其亡也速刑以势行其滥也甚尧舜非无刑于天下也而天下不怨盖用其刑以徳不以势也桀纣非无势于天下也而天下忽亡盖张其势不以徳而以刑也夫物莫不有势也而国家朝廷之势势之大也世莫不有刑也而尧舜之刑刑之正也驾大势以刑民民虽苟而不服秦氏以刑惧天下而道路无敢偶言方二世而秦亡武王奋其威以诛纣有天下不啻三十世然其用刑一也而延促之数不钧者盖其所以用之者异也故古之君子其在人之上者崇徳而不崇势其在人之下者不务其势而务其徳也所以为刑正而为政治也后世则反于是矣为人上者以刑而鼓势为人下者乘势而侮刑欲人无怨其可得乎   君子   有客问曰君子之学有所欲乎曰有而客笑曰君子亦有欲邪曰然君子学欲至而道欲正正则于事无缪至则于心无惑是故君子安安终其身而无竞小人则不尔小人学欲利而道欲售售则不能无缪于事利则不能无惑于心是故小人忽忽终其身而自役此尧舜与人同而圣贤所以与人异者也客拜而去   知人   知其人而不能育之非智也爱其人而不能教之非义也善其人而不能试之非信也任其人而不能全之非仁也育贤者智之实也教贤者爱之正也用贤者善之效也全贤者任之功也任而无功孰为仁乎善而无效孰为信乎爱而不正孰为义乎育而无实孰为智乎君子之与人也不失智不亏义不愆信不歉仁所以道脩而徳备身名尊而天下称之故曰知贤不如养贤养贤不如教贤教贤不如用贤用贤不如成贤成贤者终也知贤者始也终始者天地四时存而不忒也人其不慎乎与其失始宁与其得终又不若终始之为休也齐桓公初以讐视管仲逮取以为相遂同霸天下桓公所谓不能始而能终也汉文帝喜得贾生慨得之之晩也及其以绛灌之恶出而踈之卒无大用文帝可谓能始而不能终乎殷之髙宗起傅说于刑人资以治天下天下至今以圣相稽之髙宗可谓能始而能终也   品论   唐史以房杜方萧曺然房杜文雅有余萧曹王佐不足徳则房杜至之矣观房则半才视杜则纯道君子曰杜益贤也姚崇宋璟其不逮丙魏乎姚宋道不胜才而魏则猒兵丙则知相燕公文过始兴而公正不及大将军光不若狄梁公之终无私也袁安之寛厚则娄相近之正与仁则异施房琯顔真卿方之李固陈蕃其世道虽异而守忠持正一也汾阳王省武而尚信仁人也叚太尉忠勇相顾义人也晋公终始不伐仁人也荀子之言近辩也尽善而未尽美当性恶禅让过其言也扬子之言能言也自谓穷理而尽性洎其遇乱而投阁则与乎子路曽子之所处死异矣哉太史公言虽慱而道有归班氏则未至也宜乎世所谓固不如迁之良史也贾傅抗王制而正汉法美夫宜无有加者焉三表五饵之术班固论其踈矣诚踈也董胶西之对防美哉得正而合极所谓王者之佐非为过也繁露之言则有可取也有可舎也相如之文丽义寡而词繁词人之文也王充之言立异也桓寛之言趋公也韩吏部之文文之杰也其为原鬼读墨何为也栁子厚之文文之豪也剔其繁则至矣正符诗尤至也李习之之文平考其复命之说宜有所疑也【疑有作发】陈子昻之文不若李华华之文不若梁肃肃之文君子或有所取也李元賔之文词人之文也皇甫湜之文文词之简者也【或无词上文字】郭泰黄宪之为人也贤人也讷言而敏行顔子之徒欤徐穉之为人哲人也识时变而慎动静焉袁奉髙之遁世也不忘孝不伤和中庸之士也论曰引其器所以稽其范之工拙辨其人所以示其道之至否然范工资世之所用道至正世之所师所师得则圣贤之事隆而异端之说息也是故君子区之别之是之非之俟有所补也岂徒尔哉记曰文理宻察【或作察察】足以有别也孟子曰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斯亦辨道之谓也   解讥   为人虽同而同趋于乱可以拒也而不拒伤容也为道虽异而同趋于治可以与也而不与伤拘也君子以义则无所伤也适吾郝子本至心天下正情性者也推至仁天下全性命者也资之治抑亦极矣世儒援其末而固排之岂不伤欤谓君子可乎哉仲尼曰吾道一以贯之圣人之防言也吾甞尽之矣安得中庸之士与之语   风俗   秦人用进取之法而其俗人人欲自富至有妇不假姑以箕箒而诟病汉人用盐铁代农而其俗趋利至有民与利肆之吏【利有作市】以直相给仁义诎而货利兴礼让防节之风亡矣故秦俗日以乱汉俗日以敝夫秦汉其基势岂不大且固也而卒亡乱盖伤其风坏其俗而致然也风俗者肤腠也国家者人体也肤腠既敝而其体能不亡乎是故先王不举不法之物慎习俗也诗曰无以太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盖言动以礼义以正其风俗也今流俗之人苟效自托之功以利而削民使闾里翕然肖之以利而相髙不亦伤风乎不亦败俗乎君子不亦忧乎   仁孝   父子不以道虽禽兽亦能亲则君子何以别乎是故圣人爱子以义谓之仁事父以礼谓之孝舜之为子文王之为父可谓仁孝者也天下宜法   问经   问曰史谓易与春秋天道也然则春秋易尤至于诗书礼经乎予欲尊而专之子谓之何如曰岂然乎五经皆至也奚止乎易春秋邪夫五经之治犹五行之成隂阳也苟一失则乾坤之道缪矣乃今尊二经而舍乎诗书礼则治道不亦缺如礼者皇极之形容也诗者教化之效也书者事业之存也易者天人之极也春秋者赏罚之衡也故善言春秋者必根乎赏罚善言易者必本乎天人善言书者必稽乎事业善言诗者必推于教化善言礼者必宗其皇极夫知皇极可与举帝王之制度也知教化可与语移风易俗知事业可与议圣贤之所为知天人可与毕万物之始终知赏罚可与辨善恶之故也是故君子舍礼则偏舎诗则滛舎书则妄舎易则惑舎春秋则乱五者之于君子之如此也诗书礼其可遗乎孟子言春秋之所以作见作之之权也文中子言春秋之所以起见作之之心也范寗折中于圣人睹春秋之理也文中子见易之所存故振之也扬子云见易之所设故广之也王辅嗣言天而不滛于神言人而必正于事其见作易者之心乎子夏序关雎之诗知诗之政【或无政字】为教也孟子之言诗见诗之所为意也毛苌之言诗诗之深也郑之言诗诗之浅也说诗不若从毛公之为简也五行传作书道之始乱也皇极义行书道之将正也孔安国释训而已矣圣贤之事业则无所发焉戴氏于礼未得礼之实者也【实或作真】郑氏释礼又不若子太叔之知礼也问者再拜曰若发蒙尔忻然而退   问交   客问曰子欲择交恐伤乎介予欲泛交恐伤乎杂中庸曰天下国家有九经而朋友之交在其一诗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兮不求友生然则予欲无交其可得乎将交则犹豫于二者不决吾子为我必何以处之曰以人从道则君子择交以道从人则君子汛交以道泛交广其道也以人择交审其道也传曰泛爱众而亲仁言泛交而推其道也系辞曰定其交而后求言详道而从其交也必有道而后泛交道不充已而为泛交交必混也故君子不为混交必正道而后择交道不正已而为择交交必徒也君子不为徒交郭泰古之贤人也与屠酤农佣而交之而泰也不猒其交盖有道而推其道者也伯夷又古之贤人也与乡人处如以朝之衣冠坐诸涂炭望望逺之而不与接盖无所质道而自笃其道者也曰世之以其宜相交者岂一端也兹曷以正而求其所交之道者也曰然交之道乱久也吾尝懐而未暇辨之因子今所以尽之也夫古今人有以势交者有以利交者有以气交者有以名交者以名交则无诚以气交则或同恶以利交利散则絶以势交势去则解列国之时王公将相求交于布衣驰骋车马趋乎抱关屠肆而不暇匹夫上交至有朝杂鬻贩之人而暮极富贵懐金佩玉声振敌国终不免家破国亡而所交者反为仇讐此以名利气势相交之敝而不稽其交道之故也后世犹以是而相尚故闾里之人平时遇于酌酒慷慨皆欲死生以之也一朝利散势去则故抵忤仇讐之隙而生于朋友之好张耳陈余萧育朱博此其效也是故君子慎交乎此也孟子曰友者友其徳也君子之交相与以义相正以徳故君子之交久而益善小人之交久而益欺君子宁语市道而不言小人之交者也客忻然而去   师道   君子不以非师而师人不以非师而师于人故君子教尊而道正也师者标道也标者表方也标不正则使人失其向师不正则使人失其志尧师扵君畴舜师于务成昭禹师于西王国汤师于成子伯文王师于时子思武王师于郭叔而孔子师七十二子子夏师诸侯子思师孟轲孟子荀卿皆师其徒尧舜禹汤文武善师于人而后世嗣帝王者稽之也孔子子夏子思诸子善师人而后世践圣贤者稽之也天下者教为其本也教者道为其主也道者师为其端也正其端所以为道也正其主所以为教也正其本所以为天下也故古之君子不苟尊而师人不苟从而师于人其存心扵天下乎今天下其教未至不亦苟为人师者之罪乎不亦不择师于人者之罪乎   道徳   尊莫尊乎道美莫美乎徳道德之所存虽匹夫非穷也道徳之所不存虽王天下非通也伯夷叔齐昔之饿夫也今以其人而方之而人乐桀纣幽厉昔之人主也今以其人而比之而人怒是故大人患道徳之不充其身不患势位【或作利字】之不在己   治心   客以见余扵岩谷恬无所营而问曰子黙黙必何为耶应曰无为也吾治其【其或作吾】心耳曰治心何为乎曰治心以全理曰全理何为乎曰全理以正人道夫心即理也物感乃纷不治则汩理而役物物胜理则人其殆哉理至也心至也气次也气乘心心乘气故心动而气以之趋今滛者暴者失理而茫然不返者不治心之过也曰心则我知之矣理则若未之达焉子思之言与子之言同之欤曰同老子之言与子之言同之欤曰大较同而穷神极化异也曰子异二子则何所验乎曰吾正之于吾师古圣人之说者也曰然则子之正幸得闻乎曰是未易语也吾之所正通死生之变超天地之故张之则俗必大恠而相訾也必欲求之子当探吾所为之内书者客拜而去   镡津集巻七   钦定四库全书   镡津集巻八      宋 释契嵩 撰杂著   纪复古   章君表民以官来钱塘居未几出欧阳永叔蔡君谟尹师鲁文示予学者且曰今四方之士以古文进于京师崭然出头角争与三君子相髙下者不可胜数视其文仁义之言炳如也予前相与表民贺曰本朝用文已来孰有如今日之盛者也此圣君之徳而天下之幸也退且思之原古文之作也所以发仁义而辨政教也尧舜文武其仁义至其政教正孔子以其文奋而扬之后世得其法焉故为君臣者有礼为国家者不乱方周道衰诸侯强暴相欺上下失理孔子无位于时不得行事故以之用褒贬正赏罚故后世虽有奸臣贼子惧而不敢輙作及战国时合从连衡之説以倾天下独孟轲荀况以文持仁义而辨政教当时虽不甚振而学者仰而知有所趋汉兴贾谊董仲舒司马迁扬雄辈以其文倡之而天下和者响应故汉徳所以大而其世所以久也隋世王通亦以其文继孔子之作唐兴太宗取其徒发而试之故唐有天下大治而韩愈柳宗元复以其文从而广之故圣人之道益尊今诸儒争以其文奋则我宋祖宗之盛徳鸿业益扬天子之仁义益着朝廷之政教益辨然而卿士大夫内观其文知所以脩仁义而奉上正政教而涖百姓万邦百姓外观其文知所以懐仁义而附国家听教令而罔敢不从四夷八蛮观其文以信我祖宗之徳业知可大而可久也使其望而畏之曰宋多君子用其文以行古道中国之礼乐将大脩理不可不服也易曰文明以正人文也又曰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彼戎狄叛命凶慝之边鄙今朝廷当行征伐以诛其不廷而文之兴也郁郁乎如此是亦止乱不专在于威武明文徳而懐之也君子观之谓其化成天下也宜与尧舜文武较其道徳也哉夫社稷之灵长久厯数之无穷虽汉唐之盛美而奚足以比并   文说   章表民始至自京师谓京师士人髙欧阳永叔之文翕然皆慕而为之坐客恱聴客有一生遽曰文兴则天下治也潜子谓客曰欧阳氏之文言文耳天下治在乎人文之兴人文资言文发挥而言文借人文为其根本仁义礼智信人文也章句文字言文也文章得本则其所出自正犹孟子曰取之左右逢其原欧阳氏之文大率在仁信礼义之本也诸子当慕永叔之根本可也胡屑屑徒模拟词章体势而已矣周末列国嬴秦时孰不工文而圣人之道废人文不足观也盖其文不敦本乃尔孔子无位其道不行病此不得已徒以六经春秋之文【或云春秋六经】载之以遗后世故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扵行事之深切着明也圣人岂特事其空文乎君臣父子师徒朋友其文词有本仁义礼信蔼然天下不治未之有也易曰观乎人文则天下化成岂不然哉坐客闻吾说皆愕然不辩【本或从辨】   议旱对   岁旱论者有来访予曰今兹五月不雨及余七月吴疆赤地千里稼穑槁矣农夫忙忙无所奈何百谷涌贵乃倍其价道路饿莩相望为政者祷于山川趋其急犹捄之水火而雨终不至民未免皇皇如也请于吾子则曰何如为之所耶余时应曰此官人者谋之非吾野人之事也无已则与子窃语之吾甞闻诸长者当荒旱时谓之凶年为国忧民者莫如发仓廪以救其饥而后教之惜井泉谨隄防命吏与之相水道引民并力拥江河注之陂池以洽灌溉察市道平物价乘时射利欺于贫弱者以法诛之劝有余者贷不足约不足者以乐岁酬之闗讥无重征以通商旅细民鬻贩者容之察刑狱明民之寃枉斯则亦救旱之一道问者复曰祷于山川之神宜之乎曰于礼亦有之然有水旱疫疠之灾以禜山川之神者举古法以顺民心耳【或作人心】如风雨时至水旱不为沴非由乎山川也问者怃然曰我鄙人也未识乎旱潦之所由子复为我言之曰极阳之谓旱洪范咎徴曰僣恒旸若又曰王省惟岁卿士惟月师尹惟日嵗月日时无易百谷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嵗时既易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防家用不宁説者云夫僣也者何过且差也曰政之差而民无教也民无教则肆暴刑也肆暴刑则罚不当也罚不当则民怨之与肆暴所感故旱顺之夫嵗月日时无易百谷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也者何王由王道而不任喜怒妄黜陟卿士师尹卿士师尹守厥职无僣妄以侮王权也如此则国事脩国事脩则其气和洽气和洽故百谷成而治道明也俊良得志以行其道是上有仁义而下无怨咨故国家安也夫日月嵗时既易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防家用不宁也者何君夺臣职而臣冒君政也如此则国事不脩国事不脩则人不和人不和故百谷不成而治道昧也俊良之道不显是上非仁义而下民胥怨故国家不安也今天子圣明而俊杰在位所谓刑政礼乐岂闻过差也然宋有天下鸡鸣犬吠彻于四海其为广且逺矣殊方逺俗政教岂悉至而刑罚能无误也惟刑政礼乐正则风雨以时来旱潦无由作也恶用祷邪问者韪之再拜而去   夷恵辨【或从辩】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恵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又曰伯夷圣之清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又曰圣人百世之师伯夷柳下恵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防懦夫有立志闻栁下恵之风者鄙夫寛薄夫敦始曰君子不由也者孟子拒之之词也次曰清与和也者称之之词也又次曰圣人百世之师也者慕之之词也既拒而又称慕之学者多惑有以其言为不详吾故不然谓孟子之说厥防逺乎夫君子与人适义而已矣故其去就无固无必如其人始恶而一日翻然以道求我君子必接之接之得其诚则就之如其人始不恶而一日翻然以无道从我君子必直之直之不得已则去之君子就之非苟从也义可从也君子去之非苟去也义可去也故君子之去就非苟也专在其义也彼伯夷者耻立恶人之朝耻与恶人言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衣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凂焉以诸侯为不防虽有善其辞命而不受也以其终为不防果不就已彼柳下恵者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祼防于我侧尔焉能凂我哉但其自治不顾治人混然苟与之处果不去已柳下恵与不脩之人处而不能正之既不能正之又不能去之是侮人者也伯夷得人善辞命以至诚相求而不肯酌其诚既不能恤其诚又不能就之是弃人者也弃人也者是不与人为善也侮人也者是与人无礼也与人无礼孰为恭乎不与人为善孰为容乎以君子之道较之则二子之去就不亦非义而宜乎孟子曰君子不由也若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聴恶声横政之所之不忍居也清防其身更治乱而不渝非得圣人之清者孰能守之如柳下恵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非得圣人之和者孰能忍乎孟子当战国时无道也而奸臣贼子眦睚恣作顽懦鄙薄争势冒利虽死不顾其有节义孟子以羞尧舜之道不行思以清防寛和之风矫激其时故必尊伯夷柳下恵为百世之师者也其始曰隘与不恭者辨其不以义而为人也盖欲使人慎去就故有拒之之辞也又曰清与和者是明其各有圣人之一徳也欲人知贤其人故有称之之辞也又曰圣人百世之师者有以警于世也欲人闻其风而自化故有慕之之辞也伯夷柳下惠特立自任者也不顾教人故其所为亦不顾世之是非也孟子行道者也其务教人故指其所为是者取之非者正之所以夷恵之事虽得失而两存于其书   唐太宗述   太宗始视文静于系狱何忧天下之急也【隋大业间刘文静坐与李宻连姻系狱太宗入视乃谓曰今看卿非儿女情与卿图大事也】谏班师于霍邑号哭以感何忠孝之义合也【髙祖初起义师西图中国隋将宋老生据霍邑以拒义师防久雨粮尽髙祖议还太原太宗欲须入咸阳髙祖不纳号泣声闻帐中】诛建成元吉何循大义也【武徳九年建成元吉谋害太宗事泄太宗将尉迟敬徳等九人入武门诛于临朝殿前】与可汗刑白马而盟之何信行于戎狄也【太宗登极初可汗寇泾州总兵百万至渭水便桥太宗独上以轻曜军容可汗见惧而请和故刑白马盟于便桥上而去】拒徳彛之謟何沮天下之佞人也【贞观初奏秦王破阵乐曲封徳彛对曰陛下以圣武戡乱极奏乐象徳定文容以为比上曰朕虽以武功定天下终以文徳绥海内文武之道各随其时公谓文容不如蹈厉斯言过矣】突厥胥乱以其无罪于我不乘便而讨之何赏罚之有礼也【贞颧初突厥诸部叛讨之而兵叛羣臣请乘便讨之上曰岂有新与之和乘其乱而灭之邪纵部落尽叛六畜皆死朕终不讨待其有罪而后擒取】议不屡赦何赏罚之正也【太宗谓羣臣曰赦有罪乃不轨辈古语一岁再赦好人喑哑故朕不频赦庶得四海安泰也】与杜淹论乐何知政也【太宗初奏新乐谓侍臣曰礼乐之作圣人缘物设教以为撙节治之隆替皆由于此御史大夫杜淹曰前代存亡实由于乐故陈之亡为玉树后庭齐之亡为伴侣行路闻之莫不悲泣上曰不然夫音乐之感人心欢者闻之则恱忧者聴之则悲将亡之国其民心苦苦心所感闻乐则悲何有乐声使人恱者悲乎今玉树伴侣其音具在今公奏之公则不悲耳】与孔頴达论籍田何知经也【贞观初籍田方田给侍中孔頴达曰按礼天子于南郊诸侯于东郊晋武于东南今于城东不合古礼上口礼缘人情亦何有定虞书云平秩东作朕今见少阳之地田扵东郊葢其仪也亦何不合于古礼者哉】罢营阁之议何惜民力也【羣臣以宫中卑湿请营一阁以居上曰朕徳惭汉文岂可过劳民力竟不许】几致刑厝何天下之有教也居不闭户行不赍粮何天下之防让也【贞观四年冬断刑四十九人几致刑厝岭外之户不闭行旅不赍粮也】赴刑者应期而毕至何天下之无欺负也【贞颧七年冬亲録囚死者三百九十人令明年秋来就刑至是毕集而诏以原之】纳魏徴之言何与人为善也【太宗纳魏徴谏争见扵本传甚众】自古称禹汤文武所以为禹汤文武者正以其由仁义之道而王天下也如后世以仁义而为王者犹禹汤文武也吾读唐书得太宗之事如所述者不可胜举原其所归皆趋仁义要其与禹汤异者亡也当时论者谓太宗大度类汉髙神武同魏武夫汉髙寡文徳而魏武不及霸道恶可与太宗拟论乎惜哉欲用周礼治而房魏辈不能賛成之如使王通未防唐得用之【太宗文中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则抱周礼以从之】则卜年卜世何翅乎三百一十六也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太宗之作真王者也而不但文中子可叹也哉   易术解   子郝子治易平生得圣人作易之大法乃解易以自发其法谓圣人所以作易在治道治道在君臣君臣法隂阳以成爻列爻以成卦立卦以成易是故求治道者必观乎易求易象者必观乎卦求卦体者必观乎爻求爻变者必原乎隂阳隂阳也者作易之本也治道之大范也隂爻者【爻或作义】臣道也阳爻者君道也隂阳之爻升降得其所则卦吉隂阳之爻失其所则其卦凶是故君臣之道正则其政治也君臣之道缪则政乱也治则三纲五常修也三才顺也万物遂也乱则彛伦万物斁也夫天下万世治乱规诫之道易其备矣方絶笔乃出其书示于潜子欲吾乱而明之潜子稽其説条其绪虽累百而无不与圣人之法合者掲然而自立义列精而且至大畧如乾坤小畜大畜卦之类虽古之善治易者不过是也潜子因语其人曰子之书是也然易之始固出于河图河图所见唯隂阳之数最为其本也而君臣之法与其神物偕出矣虽然而其吉凶治乱之效未着乃资乎圣人者君天下而发之故包牺氏出焉示与神道适会遂卦之而又爻之【爻或作义】用其法以王天下然其法非圣人作君不能张之圣人非以是不能王之故易与圣人而相须也孔子圣人也虽知其法而无位叹不得如虙牺行其道于当世徒文而传之其故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然其传自孔子之商瞿更九世至汉人杨何而所传遂絶其后诸儒用已见各为其家纷然骋其异説师弟子相承相胜不复守圣人之道真易之道遂防而子当易道支离纷错漫漶难审之时乃毅然独推圣人之轨法解其书以遗学者其于圣人之道亦有力焉子郝子益谓潜子曰吾考杂卦其説烦且重殆非圣人之意是盖后世学者括众卦而歌之之言也预之十翼不亦沗乎吾尝削之乃离序卦为之上下篇而以禆夫十翼可乎潜子曰扬子云谓学者审其是而已矣仰圣人而知众说之小也子非之果是而排其渎圣人之言者宜之何必疑之   逍遥篇   天地均乎功万物均乎生日月均乎明四时均乎行生生之道同然而所以为生奚一谓功不殊谓生不异谓明不两谓行不各使皆任其自然而然者人其适扵虎狼蛟龙也虎狼蛟龙悷矫轧乎性又奚全于天淳乎故曰道亦自然非道亦自然道亦自得非道亦自得昔夫黄帝也髙辛也唐尧也虞舜也夏禹也西伯也后稷也孔子也曽参也子路也伯夷也展禽也桀纣也幽厉也恶来也盗跖也是此者不亦生乎而所以为生曷尝齐邪食息与人同而动静与人别若所谓者繄何以明之黄帝之为生也脩徳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而安乎天下往而登乎云天髙辛之为生也顺天之义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其色郁郁其徳嶷嶷其动也时共服也士既执厥中而徧天下帝尧之为生也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舒平章百姓恊和万国帝舜之为生也父顽母嚚顺适而不失子道二十而孝闻终践帝位而明徳于天下夏禹之为生也其徳不违其仁可亲亹亹穆穆为纲为纪以治洪水故功至天下西伯之为生也笃仁敬老慈少礼下革苛虐之政断虞芮之讼禀天明命乃君万国弃之为生也相地之宜乃为农师天下得其利焉丘之为生也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礼乐由之成仁义由之明参之为生也孝道昭由之为生也至义明伯夷之为生也激大防柳下惠之为生也懐至和桀之为生也务之防徳残伤百姓特身不保遂放而死纣之为生也拒乎谏饰乎非好酒淫乐嬖于妇人而殚残无辜至于身厄火死为极大丑幽厉之为生也接慝桀纣恶来之为生也间乱君臣盗跖之为生也眦睚肆贼夫道亦自然者黄帝尧舜之谓也非道亦自然者桀纣幽厉之谓也道亦自得者参由夷惠之谓也非道亦自得者恶来盗跖之谓也刀与劒同銕以谓自然乎劒自得乎利水所以截蛟犀陆所以断虎兕纵而试之恢恢乎是安知金之性也耗于是哉是故圣人任乎自然之道不任乎自然之生得乎自然之正不得乎自然之邪故静与天地合动与禽兽别喜怒不得攻贪残不得容离诸有而立于妙故君子不可不知道道也者大妙之谓也至寂也而通乎羣动至无也而含乎万有舂容在声而聪者不可以尽其音暐晔在色而明者不可以究其景谓之不可得终天地而未丧谓之可得弥天地而未有有有于无无无于有有无偕遗而返乎不可状故曰非天下之至神孰能与于此乎所以能挈天地运乎日月天地日月虽为巨焉曷尝不为道之用乎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此之谓也有人于此弗原乎道被狂行谓我自然天倪纷于内视聴驰于外物将樊笼其性也又奚得适乎生夫人有二大性大也情大也性大故能神万物之生情大故能蔽圣人之心金与木相摩则然木不胜固焚矣情与性相制则乱性不胜固灭矣孰知夫性全也舆人不为圣乎情全也圣不为舆人乎或曰明堂辟雍髙门峻宇长者之所慕趋而鸟过之疾飞兽过之急驰小人过之追风而去然则鸟兽生乎林薄小人成乎阘茸其分定而其性不可移此三者相与而去不其然乎于此乃曰性全也舆人可为圣情全也圣可为舆人是世所未有也逍遥曰不待黄帝而论大智者大匠屈于雕虫之子不须彭祖而言大年者大椿屈于舜英之草必矣夫测孟津者安可以锥视云天者安可以管观大道者安可以形骸故神照而心不滞者可与言道也夫干越夷谿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昔者太甲肆暴不道汤法而伊尹教之三年则迁善脩徳卒朝诸侯周宣王厉王之子而周公召公辅之脩政故能振成康之遗风齐桓公之滛乐非礼由管仲隰朋也故能一正天下而作长五伯由竪刁易牙也故父子疑忌其国大乱子路彼之勇人也化扵仲尼故能以义扬名防之典乐也击石抚石而百兽率舞狙公之赋芧也朝三暮四而众狙怒瓠巴鼓瑟而逰鱼出聼伯牙弦琴而六马仰秣太甲齐桓游方之内者也目视耳聆未必出乎事物之表心情相战营营不间一旦为人所化礼义胜之犹能舍不肖而庶几乎贤者其若是焉彼禽兽也由人情动以欲逐物犹能感乐而顺养此九者岂异生而别造化乎何则始此而终彼兽居而人随况大通乎况大全乎漠然唯神死生不化者也又奚人而不为圣乎故荀卿曰神莫大乎化道福莫大乎无祸但适异国者必知途适万里者必积行往而不知胡越之路则没身不觌异国去而不动跬歩之举则终生不离国门故君子患不知理不患其名之不美患不行道不患其心之不神尝试论曰圣愚者尧桀者其气有殊而其性常一性非气而不有气非性而不生故气也者待乎性性也者假乎气气与性未尝相违古者既得其母已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故夫隂阳之交是生五行性乗乎隂阳而遇其交也故为圣人为贤人为仁人为义人为小人为愚人犹礼运曰人者其天地之徳隂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夫圣人者得全乎隂阳也贤人者得乎隂阳之防五行之先也仁人义人者得乎五行之一也小人愚人者得乎五行之防也禽兽又得乎防乎防者也夫性之与气犹火之于薪焉火之性其辉一也洎焚于草木则其明未尝同矣是故古之得道者不以心役气不以气扰心心之不动也则人正性命故老耼曰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则妙观乎色而循至乎非空非空也者常无有也唯色也者有非常也知色虽妄而空未始为空惑者皆为色而格于空也而色也者不亦为可资乎万物纷异而此何不同然虽知未及圣而所以为圣又奚缺如谓之唯色万物大域谓之非空万物太宗所以三乗等观心空而入道若然者歴大乱而不渎履至危而不岌不为而自化不操而自正天地有殒而此未始患其有终日月有息而此未始患其有穷此或真道逍遥防者之所趣乎   西山移文   自然子西山之有道者也处仄陋间三十年杂老农老圃以防未尝一日以语物康定初朝廷求儒于草泽知己者将以道进扵天子自然子引去不顾余于自然子有故也闻且惑之谓自然子贤者不宜不见几念方当逺别不得与语故文以谕之曰子自然子读书探尧舜之道岂宜自私得志推诸天下与人共之不得已山林而已昔曽防顔渊乐道终扵隐约而不改彼以时命大缪而然也今天下一国君人者有道自然子之时固异矣安得与彼二子同年而语哉吾尝谓隐者之道有三焉有天隐有名隐有形隐形隐也者宻藏深伏往而不返非世傲人者之所好也长沮桀溺者其人也名隐也者不观治乱与时浮沈循禄全生者之所好也东方曼倩扬子云者其人也天隐也者心不凝滞拘絶于事无固无必可行即行可止即止通其变者之所好也太公望孔子顔渊者其人也子自然子志在孔子而所守与长沮桀溺辈类彼长沮桀溺者规规剪剪独善自养无有忧天下之心未足与也自然子固宜思之与具道在于山林曷若道在于天下与其乐与猿猱麋鹿曷若乐与君臣父子其志逺而其节且大为之名也赫赫掀天地照万世不亦盛矣哉自然子思之行矣无且容与知言者岂以我为狂言乎   哀屠龙文   屠龙古有朱评漫者以学所悮而穷于当时评漫不知何许人也其性刚徤以割鸡解牛不足以尽其勇思托非常之屠以适乎智故殚千金资学于师三年学成【或作技成】而无所用其巧肮脏于世无所信适刲羊屠狗者阳阳其前市井之人见则指笑呜呼评漫往矣旷千万年有闻其风而自感且为文以发其事龙也者纯阳之精灵于鳞虫非有定形冯神云气而变化不测故于人世罕得而窥焉彼欲絶其精恠祛人江海之暴泯其形生夷其族类非能游刃于无间智与神遇而龙可屠乎尝闻海中之国其人如云乗风骑日出入于天地之外而往来无迹彼则防龙肉而资所赡是屠龙者彼人之事也然屠龙之事在古则用扵其国今也【评漫之时】或亡几乎息矣评漫身世则与彼人异而为屠龙岂其宜乎然评漫者非不知其非己任邪盖性与其道合而形迹外忘又何暇计乎世俗之用不用哉夫龙之为物也其亦神矣为屠之术人之难能评漫于此则毅然作之穷且不止【止或作沮】是评漫之性也神武妙得于圣人之勇者也呜呼屠龙闻之于古今几世而不有一见于评漫之性所谓圣贤人者故能尽人之性尽万物之性圣贤也尚未闻异评漫之心而正其所托况区区之俗其能识评漫乎屠龙之道不为穷乎悠悠六合之间古兮复今往者其可哀来者其可悯   记龙鸣   吾年十九时往吾邑之宁风乡至于姚道姑之舎道姑异妇人也其舎在山中留且数日遂闻其舎之山胁有声发于陂池之间舂然若振大钟如此数声吾初恠之顾此非有钟可声顷之遂以问道姑道姑肃然作而曰异乎此龙吟也闻此者大瑞子后必好道姑处子时尝取水溪中身感龙漦及人礼之夕龙光发于房女子即亡亡而还不复乐其家居乡人神之遂为结精庐处之山中然姚女自少独守精洁斋戒初颇逆道人间吉凶其事輙验及吾见时已老年六十余气貎泠然不复道人吉凶楮冠布服栖髙楼专诵佛经虽数万言日夜必数帙【妙法华经】遇物慈善故其乡人靡然相化吾尝问其何所以授经曰妪少时每有神僧乗虗而来教妪耳吾故以其所谓龙吟者不妄也吾读书视古人如是者多矣有若房琯薛令之贱时栖山皆谓曽闻龙吟其后房果为宰相薛至太子侍读此其所闻之验也嗟乎余虽不埓于二公然而遵道行已岂负于圣贤而卒以法为庸人诬防遂示丑于天下何其所闻末异而所验不同邪姚氏之谓可疑也吾意夫龙者君之象也岂今天下治平盛乎声明文物以遭其时得以而歌之此其验也不然神龙亦有妄以闻乎【有本云龙亦有妄鸣乎】   寂子解【盖师少时所称而后更号寂子】   寂子者学佛者也以其所得之道寂静奥妙故命曰寂子寂子既治其学又喜习儒习儒之书甚而乐为文词故为学者所辩学佛者谓寂子固多心耶不能专纯其道何为之駮也学儒者谓寂子非实为佛者也彼寄迹于释氏法中耳寂子窃谓此二者不知言者也不可不告之也因谓二客曰吾之喜儒也盖取其于吾道有所合而为之耳儒所谓仁义礼智信者与吾佛曰慈悲曰布施曰恭敬曰无我慢曰智慧曰不妄言绮语其为目虽不同而其所以立诚脩行善世教人岂异乎哉圣人之为心者欲人皆善使其必去罪恶也苟同有以其道致人为善岂曰彼虽善非由我教而所以为善吾不善之也如此焉得谓圣人耶故吾喜儒亦欲晞圣人之志而与人为善也又吾佛有以万行而为人也今儒之仁义礼智信岂非吾佛所施之万行乎为吾万行又何驳哉又谓之曰客无以吾喜儒为寄迹苟容于佛氏法中耳寂子虽无大过人岂不能为抱关击柝鱼盐版筑之事以苟容其身耶甘落忍所爱口不敢尝于荤血以奉佛者诚以其教广大其道真奥以之脩身则清浄斋戒以之脩心则正静无妄以之推于人则悛恶为善善者为诚以之死生终始则通于鬼神变化虽饥羸枯槁委扵草莽而不忍移者正以其所存如此也夫市井小人以市道相师有一言利其所为尚能终身戴其师之徳寂子虽陋宁不贤于市井辈邪得人之道而侥幸以负其教而奴之人不忍为也寂子岂为乎仰天俯地吾不欺于圣人也客幸无以此为説也二客者尝以其教相辩寂子亦从而谕之曰客无诤也儒佛者圣人之教也其所出虽不同而同归乎治儒者圣人之大有为者也佛者圣人之大无为者也有为者以治世无为者以治心治心者不接于事不接于事则善善恶恶之志不可得而用也治世者宜接于事宜接于事则赏善罚恶之礼不可不举也其心既治谓之情性真正情性真正则与夫礼义所导而至之者不亦会乎儒者欲人因教以正其生佛者欲人由教以正其心【或云欲人正心以行其教】心也者彻乎神明神明也者世不得闻见故语神明者必谕以出世今牵扵世而议其出世也是亦不思之甚也故治世者非儒不可也治出世非佛亦不可也二客复相辩其教之末者云云寂子又谕之曰君子扵事宜揣其本以齐其末则志常得而言不失也今也各不详其所以为教而辩其所奉教吾未见其得之者也苟辩其末孰不可辩也二客且止然寂子与人防也不接其势不奉其豪不要其誉唯其达道与已合者与之视其嘐嘐相訾者悠然不乐从之或问寂子子似善于佛曷掲子之道以示于世寂子曰吾道难言也言乎迩则常不可极言乎逺则常自得存乎人通乎神达乎圣厯乎死生变化而不失未易一一与俗人语也诚欲求之当探寂子所着之内书   寂子解傲   寂子为郝氏之隐者也其性简静不龌龊事苛礼故为俗所谤憎终以傲诞讥之寂子初以流俗之説宜不足顾虽朋侪规之亦未始奉教及壮道业且脩而其谤益甚来相规者愈勤寂子怃然叹曰世真无知我者也乃坐规者与之语曰俗谓我傲岂非以吾特立独行与世不相杂乎又岂非以吾不能甘言柔顔而与世顺俯仰乎规者曰不出是也寂子曰言道徳礼乐者大要在诚非直饰容貌而事俯仰言语也吾恶世俗之为礼者但貌恭而身僶俛考其诚则万一无有内则自欺外实欺人故吾扵人欲其诚信不专在言语容貌俯仰耳所谓人者孰不可以诚信接之诚信之通虽容貌揖让不亦末乎昔严子陵扵汉乃卧见卢鸿扵唐輙不拜正谓以诚信待天下也子谓二子其非乎是耶必以为傲则吾无如之何也今俗谓之恭敬而不问仁鄙义与不义权利所存则籧篨僶俛驰走于其下甘役身而不殆苟为权与利不在虽贤与义与坐必倨与视必瞪施施然骄气凌人书曰傲狠明徳正此之谓也呜呼俗之所为如是且不自引其过而反讥我亦犹防涂污而笑不防子往矣无更规我   镡津集巻八   钦定四库全书   镡津集巻九      宋 释契嵩 撰书   万言书上仁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