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翁大全集 - 第 9 页/共 256 页

有一本而二物者,树上寄生是也。有二物而一气者,二树相接而连理是也。只是气之所为耳。      致中和只是一理,未有中而不和者,亦未有和而不中者。文公以天地位、万物育分中、和,窃恐未然。又分心气,无此理。心正而后气顺,气顺而后天地之和应,故位育,故天地万物本吾气也,致中和者也,志一则动气也。      火之明,水之光,是阴阳之精华,与日月同。      人无有不善。闻昔时杨武有一贼首,拿其妻子俱不恤,及拿至其母便出。出即死矣,而出,是其良心也。因其良心而导之,无不可善者,在上者转移之尔。      世人皆说石翁禅学,不然。初年想亦从这里过来,观教人只以周子圣学章无欲为言。及某梦一老人,说要山中坐一百日,以告翁,翁不欲,云:「只恐生病。」又说:「东所说虽在膏火煎熬之极,而常有清凉之气,此是禅学。」观此可知。      一得未可以取人,一失未可以绝人,须察其所由所安,定其人品。「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与仁同功者,则其事可知也;与仁同过者,则其心可知也。功可勉而为也,管仲是矣;过非勉而为也,子高是矣。一部论语皆教人在事上求。      文义不同而理自通者,不害为自得。如孟子引诗、书或不同本指,或断章取义,何害?      看书只得文义晓然,即用以涵养,不可只以此讲论。试看自尧、舜至孔、孟,何曾讲书辩文义异同。      明道言:「常人食饭在脊梁上过,某食饭在肚里过。」在肚里过便是执事敬,在脊梁上过便是忘。      常恨石翁分明知廷实之学是禅,不早与之斩截,至遗后患。翁卒后,作墓表,全是以己学说翁,如不以手而能书,不以心而能诗,全是禅意,奈何!奈何!      初年斋戒三日,始求教白沙先生,先生先叹曰:「此学不讲三十年矣。」少顷讲罢,进问:「今门下见有张廷实、李子长,而先生云:「『不讲学三十年』,何也?」先生曰:「子长只作诗,廷实寻常来只讲些高话,亦不问,是以不讲。此学自林缉熙去后已不讲。」予后访廷实,廷实因问白沙有古氏妇静坐,如何?予应曰:「坐忘耳。」张曰:「坐忘是否?」予应曰:「若说坐忘,便不识颜子。」张曰:「不然,三教本同一道。」予知其非白沙之学,因叩之云:「公曾问白沙先生否?」张曰:「未曾问,只是打合同耳。」乃知先生之说不诬也。      日升於东方,秉阳精也。月生於西方,受阴精也,阳常盈,阴常亏。阳常盈,阳一也;阴常亏,阴二也。故君子一之为贵。中庸戒慎恐惧与慎独皆只是敬,皆一段工夫,无分动静,二之即非敬矣。后一节即是解前节,隐微即不睹不闻,慎独即戒慎恐惧,是故君子必慎其独,即结上文意。后儒便以分动静,故头绪多了。原来只有一段涵养工夫,及至未发之中,已发之和,其动静浑是天理。及致中和亦是一段工夫,何曾分如此是致中,如此是致和,致则皆致。又后儒以慎独一节是省察,亦非也。谓之慎独,非涵养而何?      看仪礼,多一揖一让不得,少一揖一让不得,与夫一拜一兴,皆天理也。      仪礼之记乃本传也,礼记乃其义耳。射不主皮,射礼之记文也。孔子引之。乃知此记甚古,或同仪礼时有也,诸礼皆然。      吾年五十而后学渐得力,盖从前未曾深加致知之功,虽力行涵养而未能真知,是以未能无惑也。始知博学、审问、谨思、明辩、笃行,阙一不可。是故大学之教,必知止而后有定,譬如夜行无烛,其心眩惑,安能直前?      五经四书不可不读,须如胡文定,周而复始,玩味终身可也。盖吾辈读书,与今人夸多斗靡者,其意公私既不同,至於所用处尤不同,吾辈读书正欲知止明理,敬以存之,知行并进耳。      学问思辩不必以议前辈为嫌,此乃俗人之见耳。若非讨论时及,语非其人,即涉此嫌矣。如朱子中庸或问,吕、游、杨、侯、张子之言,无不为之非议去取者;虽程子之说,犹或不能不致疑焉。以此讲学何害?      学者多以伊川叙明道先生墓:「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而不及濂溪,遂疑濂溪之学,殊不知此只叙其辩异端辟邪说。明道之功,以继孟子闲先圣之后耳。若以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遂疑自古圣人之非,可乎?故自孟子之后一人,及自生民以来未有孔子,皆以事功言也。      浮海之叹,圣人之情见乎辞。好勇过我,故从者其由。无所取裁,抑而教之也。      朱子格物穷理之功甚精,与程子之说何异?只程子主於涵养,朱子主於穷索。若穷索中知有涵养之意,如手持足行而心志有定,二者工夫夹进,乃为得也。      中心无为,以守至正。至正者,道也。      无欲而好仁,无畏而恶不仁,皆非有为而为之者也。      忠恕一也。忠犹人之心也,恕犹人之四肢耳目也。其犹耳目四肢,非心则不能运用矣。故无忠则不能为恕。孔子之门无有独言恕者,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其恕乎!所以行之者忠也。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中心为忠,如心为恕,天道也。所谓充拓得去,天地变化草木蕃者也,故以明一贯。忠恕者,一贯之别名耳,初无异也。中庸:「忠恕违道不远。」尽己为忠,推己为恕,人道也。由是而上达焉,则是一贯矣。      周官六篇如月令十二章各有分属,乃当时布政之书也。孔子说:「吾学周礼。」非特今之周官,但周之礼即是。如仪礼亦周公作,皆是也。      中庸一篇皆为学者作,其举圣人天道,不可与人道对说,不过将圣人作个标的,令贤者勉而至之耳。如二十二章,「惟天下至诚」至「与天地参」,是标的也。「其次致曲」至「为能化」,勉学者至之也。其它皆然。      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如人有两足,不可偏废,而义方之力尤切。敬如人持刀,义如人杀贼,纔到手便分生死胜负。若不杀贼,刀为无用。      中庸一篇总是一篇文字,无许多节目。首章是个头脑,其下节节每举圣人之事,而欲学者法之,说了又说。正如易系辞,重复而意不同,不过要深切著明以勉人之意。一一分属,及一一分天道人道,恐无意味。      气之精而灵应者即心,其纯粹至善即性,性即理,不可外气求性,而外有所谓理也。天地间万物只是一气而已。故气之偏者,即蠢然为物;气之中正者,则浑然为圣人;及气之病而痿痹者,即谓之不仁;病风狂者,即不知义理。故知气为定品,性为虚位,是故气质之性非天地之性,天地之性一而已矣。告子「生之谓性」,不知天地之性中正纯粹精也。      「?武子,邦有道则智」,自见其材也。「邦无道则愚」,韬晦以全身也,韬晦非盛德者弗能。而孔子称遽伯玉「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曰「可卷而怀」,则知无道而愚者难,故曰不可及也。若云有道无事可见,则无乐则行之之具,若云无道不知避难,则无忧则违之之义,何足称乎?或曰:「无道韬晦,当成公之时,何以不避艰险?」曰:「非全不事,但不露其才,默足以容耳。」      人心道心只是一心。心得其正时,纯是天理,故谓之道心;心不得其正时,便为己私,故谓之人心。人心,有我之心也;道心,天心也。先儒谓出乎天理之正者道心,则是也;谓发於形气之私者人心,则恐未然。凡谓之心皆指具於形气者言,惟得其正,则道心也。又谓虽上智不能无人心,虽下愚不能无道心。又谓道心常为一身之主,人心每听命焉。是有二心相役,此处不能无疑。      真西山大学衍义不及治国平天下,使人知是一本耳,正有深意可玩索。丘文庄乃作衍义补,是犹漆了断弦琴,规圆方竹杖也。      杨少默初见,即叩之曰:「子读何书矣?」少默曰:「吾若有求焉而未知读也,吾且读子之内外编。」曰:「子盍急先务矣,盍急求其用之方矣。夫人之初志也,若强弩然,其始发也力,及其末也,不能穿卤蒿。何者,其力尽也,微也。故师久则老,老则无功。其犹夫人之志乎!是故不可不急先务,其所用力之方矣。」      或问正朔月数之异。甘泉子曰:「正也者,正也,其所以为正之月也。以为正,则亦以为始月也。」或曰:「以为始月也,则亦可以为春乎?」曰:「可。人以为正者,寅也,则夏以为春。地以为正者,丑也,则商以为春。天以为正者,子也,则周以为春。」曰:「敢问何义?」曰:「三阳之月,皆可以为春。夫天地人之初也,开於子,辟於丑,生於寅。开以始之,辟以遂之,生以成之,故皆可以为春也。春也者,岁之初也;正月也者,月之初也。阳也者,养也。王者,奉天地以养万物也。」或曰:「其如岁时之不定何?」曰:「子月不可以为来岁之始,则子时独可以为来日之始也乎?是故君子观一日之运,可以知一岁之运矣。夫阳始於子而极於巳,故可以为春为夏。春也者,蠢也,阳气蠢然而生也。夏也者,大也,阳气至此始大也。阴始於午而极於亥,故可以为秋为冬。秋也者,抽也,至是阳极而阴抽也。冬也者,终也,万物至是成而告终也。」或曰:「三代正朔异,而月数不可改也,如之何?」曰:「如正朔而月数不改,则名义不正,於何称正?於何称月乎?」或曰:「有征乎?」曰:「有。吾征诸书、诗、春秋、语、孟耳矣。」曰:「其征诸书也何?」曰:「书曰『协时月』,则春、夏、秋、冬之时容有不同者矣,月数之起容有不同者矣。」诘之者曰:「伊训『元祀十有二月』,非月数不改乎?」曰:「非也。古之举大事,有以正月者,有不以正月者。以正月者,虞书『正月上日受终於文祖』是也,行大事可用正朔者也。伊训『元祀十有二月』,则仲壬初丧,太甲告即位,不得以择月日也。」「其征诸春秋也何?」曰:「其用周之子月始者,则成十年六月丙午,晋侯使甸人献麦也;僖五年十二月丙子朔,晋灭虢也;僖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也。其用周之时,则僖十年冬,大雨雪,是以酉戌为冬也。哀二十八年春无冰,是以子丑月为春也。桓四年春正月,公狩於郎,哀十四年春,西狩获麟;狩,冬田名也,是夏之冬为春也。定十三年夏,大搜於比蒲;次年又书五月大搜於比蒲;搜,春田名也,是以夏之春为夏也。春秋书春王正月,以正月系春之下,则月数之起,其随春乎!以王加於正月之上,明其为王之正月,而非其它之正月矣乎!其必有他之正月矣乎!又因王之正月,其可以见春乃王之春,而非其它之春也乎!其必有他之春也乎!」曰:「其曰『他』者何?」曰:「盖夏、商之余民各因其有故俗,而列国或各建正朔以自异,容或有不同者也。」曰:「其征之诗也何?」曰:「周诗有曰:『四月维夏,六月徂暑。』维夏,明周时也;徂暑明周候[也。如]曰夏之暑,夫人知之,何假言乎,则其改也已明。」曰:「豳[诗]七月九月之类,何也?」曰:「寅月起也。」「一之日二之日何月也?」曰:「子月起也。」「并载一诗而不同,何也?」曰:「诗因民俗者也。民俗三代并行之,故先王欲协而正焉耳。夫人情风俗不同,而天象时气有定,故流火之言,可以知其为夏之七月,觱发栗烈之言,可以知其为周之一二月也。其月数未尝不改也已明。」「其征论语也何?」曰:「孔子曰:『行夏之时。』时、四时,春、夏、秋、冬也。既曰『行夏之时』,其必有非夏之时也乎!」其征之孟子也何?」曰:「孟子:『七八月之间旱。』未月也,苗时也。『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明周制也。如曰月数不改,则夏七八月,非忧旱之时矣。夏十一二月杠梁,为后时之政矣。夫三代正朔不同,而时月以异也。由是观之,则见月令祸福之说为谬作,而非先王之书也。盖三代之制,以为正则以为春,而以起月数也。蔡氏谓『三代正朔不同,然皆以寅月起数』,是以正朔为虚器,月数为无由,盖未之睹耳矣。」「阳明子曰:『后圣有作者,其以子月阳生为春乎!』」甘泉子曰:「先王有之矣,而非以为善也,故孔子善夏时。盖阴阳无截然之理,故冬也,阳生其中矣;夏也,阴生其中矣。故曰『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妙之至也。」(此正朔月数论)      惟天之命,於穆不已者,道之体也。纯亦不已,文王所以体道也。      斲木为师而敬礼之久,则有感通之神,故谷亭黄石可以为帝者师。非夫木石之力也,精诚之极也。今之事师弗敬信,传而弗习者,其欲成也,不亦难矣乎!      回也,闻一以知十,是故首尾尽矣,至矣,无以加矣。赐也闻一以知二,举其一二而遗其八九,可谓尽矣至矣乎?是故一也、二也、十也,皆以其一事分数言之者也,是故浅深之相悬矣。易曰:「精义入神。」知十之谓也。      或问闻一以知十。曰:「一物而首尾彻矣,其颜子博约之功乎!」      「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理一耳,宇宙内理一而已。「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於天。」道之流行於化育之间。「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道之流行於伦理之间。充塞宇宙皆是道也,默而成之,存乎其人。      察言观色,非窥伺逆诈之谓也。盖因征於色发於声者,见我之过,自修益力矣。      尽心者,心体至大,人鲜能尽之,是以滞於偏,蔽於物,而不见性之全体。故必致广大,极高明。尽其心,乃能知性之全体。理,天之理也,故知性则知天。存心养性以事天,必先知之而后可以养之,否则所养者何物也?      「瞻之在前」,若有见也。「忽焉在后」,后,不见也。「如有所立卓尔」,则真见其常在前而不复后矣。见之未易而得之尤难也。故曰「末由也已」。此颜子所以有若无,实若虚也。若曰「得之」,何以为颜子?      知命者,不怨天;知性者,不尤人。      遇不顺者必反己,反之又反,以至於尽己,直推至贤圣之域矣。      凡人有甚怒及横逆之加,则其人如病狂初作,不可便与之辩,但当以理自克,久之则其人自悔,如病苏也。持此以行诸夷夏,无不可矣。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圣人示人以道体。与「鸢飞鱼跃」、「川上」一类。      中庸「天命之谓性」三句是头脑。「道也者」至「天下之达道」,率性体道之功也。「致中和」者,修道立教之事也,「天地万物位育」,所以全尽天命,非分外有加也。天命者,父母全而生之,天地位万物育者,子全而归之。      亲爱、贱恶、畏敬、哀矜、敖惰,皆一家之中,有此数等人,一辟著便偏好偏恶,不得公正。群心不服,家便殽乱不齐矣。故有家国天下者,先公其好恶。治国章「其所令反其所好」,平天下章皆屡於好恶上说。      泉翁大全卷之三终      泉翁  二业合一训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