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集 - 第 157 页/共 203 页
【唐李邕嵩岳寺碑〈开元二十七年〉】
右《嵩岳寺碑》,唐淄州刺史李邕撰,胡英书。英之书世所重也。其文云“寺,后魏孝明帝之离宫,初名闲居寺,仁寿二年改为嵩岳寺也”。
【唐裴大智碑〈开元二十九年〉】
右《裴大智碑》,李邕撰,萧诚书。诚以书知名当时,今碑刻传于世者颇少,余《集录》所得才数本尔。以余之博采而得者止此,故知其不多也。然字画笔法多不同,疑摹刻之有工拙。惟此碑及《独孤册碑》字体同而最佳,册碑在襄阳而不完,可惜也。二碑皆李邕撰而诚书。治平元年清明后一日书。
【唐安公美政颂〈开元二十九年〉】
右《安公美政颂》,房妻高氏书。安公者名庭坚,其事迹非奇,而文辞亦匪佳作,惟其笔画遒丽,不类妇人所书。余所集录亦已博矣,而妇人之笔著于金石者,高氏一人而已。然余常与蔡君谟论书,以谓书之盛莫盛于唐,书之废莫废于于今。余之所录如于ν、高骈,下至陈游瑰等书皆有,盖武夫悍将暨楷书手辈字皆可爱。今文儒之盛,其书屈指可数者无三四人,非皆不能,盖忽不为尔。唐人书见于今而名不知于当时者,如张师丘、缪师愈之类,盖不可胜数也。非余录之,则将遂泯然于后世矣。余于《集古》不为无益也夫。治平元年正月十三日书。
【唐石壁寺铁弥勒像颂〈开元二十九年〉】
右太原府交城县《石壁寺铁弥勒像颂》者,林谔撰,参军房妻高氏书。余所集录古文,自周、秦以下讫于显德,凡为千卷,唐居其十七八。其名臣显达下至山林幽隐之士所书,莫不皆有,而妇人之书,惟此高氏一人尔。然其所书刻石存于今者,惟此颂与《安公美政颂》尔。二碑笔画字体,远不相类,殆非一人之书。疑摹刻不同,亦不应相远如此,又疑好事者寓名以为奇也,识者当为辨之。治平元年端午日书。
【唐郎官石记】
右唐右司员外郎陈九言撰,张旭书。旭以草书知名,此字真楷,可爱。记云“自开元二十九年已后,郎官姓名列于次”,而此本止其序尔。
【唐开元圣像碑〈天宝元年〉】
右《开元圣像碑》,陈知温书。唐开元之治盛矣,至于天宝而溢焉。方其盛时,人主意气之骄,超然遂欲追真仙于云表,其梦寐恍忽,云有见焉者。虽是非真伪难明于杳蔼,亦其注心于物,精神会通,志苟至焉,无不获也。《唐书》著玄宗事,至于神仙道家,颇不详悉。而此碑所载梦真容事最备,故特录之,以见其君臣吁俞,相与言语者止于如此。俾览者得以迹其盛衰治乱云。〔嘉八年岁在癸卯初伏日书。〕
【唐大照禅师碑〈天宝元年〉】
右《大照禅师碑》,唐吏部员外郎卢亻巽撰,伊阙县尉、集贤院待制兼校理史惟则书。碑天宝元年立。唐世分书名家者四人而已:韩择木、李潮、蔡有邻及惟则也。
【唐植柏颂〈天宝元年〉】
唐世八分,四家而已。韩择木、史惟则之书见于世者颇多,蔡有邻甚难得,而李潮仅有,亦皆后人莫及也。不惟笔法难工,亦近时学者罕复专精如前辈也。
【唐郑预注多心经〈天宝元年〉】
右郑预注《多心经》,不著书人名氏,疑预自书。盖开元、天宝之间,书体类此者数家,如《捣练石》、《韩公井记》、《洛祠志》,皆一体,而皆不见名氏。此经字体不减三记,而注尤精劲,盖他处未尝有,故录之而不忍弃。矧释氏之书,因字而见录者多矣,余每著其所以录之意,览者可以察也。治平元年夏至日,大热,玩此以忘暑,因书。
【唐薛仁贵碑〈天宝二年〉】
右《薛仁贵碑》,苗神客撰,云“公讳礼,字仁贵,河东汾阴人也”。《唐书》列传云仁贵绛州龙门人,又不云名礼。余家集录薛氏碑尤多,据仁贵子楚玉碑亦云父仁贵尔。仁贵为唐名将,当时甚显著,往往见于他书,未尝有云薛礼者。仁贵本田家子,奋身行阵,其仅知姓名尔。其曰“名礼,字仁贵”者,疑后世文士或其子孙为增之也。列传又载仁贵降九姓事,云军中为之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仁贵卒于永淳中,碑以天宝中建,不载汉关之歌,不应遗略,疑时未有此歌,亦为后人所增尔。治平元年端午日书。
【唐舞阳侯祠堂碑〈天宝二年〉】
右《舞阳侯祠堂碑》,唐王利器撰,史惟则八分,徐浩篆额。天宝二年,县令张紫阳修樊哙庙。文及书篆皆可爱也。
【唐崔潭龟诗〈天宝五年〉】
右《崔潭龟诗》,蔡有邻书。唐世以八分名家者四人:韩择木、蔡有邻、李潮、史惟则也。韩、史二家传于世者多矣,李潮仅有存者。有邻之书亦颇难得,而小字尤佳,若《石经藏赞》、《崔潭龟诗》,与三代彝鼎铭何异?
【唐华阳颂〈天宝九年〉】
右《华阳颂》,唐玄宗诏附。玄宗尊号曰“圣文神武皇帝”,可谓盛矣。而其自称曰“上清弟子”者,何其陋哉!方其肆情奢淫,以极富贵之乐,盖穷天下之力,不足以赡其欲。使神仙道家之事为不无,亦非其所可冀,矧其实无可得哉。甚矣,佛老之为世惑也!佛之徒曰无生者,是畏死之论也;老之徒曰不死者,是贪生之说也。彼其所以贪畏之意笃,则弃万事、绝人理而为之,然而终于无所得者,何哉?死生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苟免,贪者不可以苟得也。惟积习之久者,成其邪妄之心。佛之徒有临死而不惧者,妄意乎无生之可乐,而以其所乐胜其所可畏也。老之徒有死者,则相与讳之曰彼超去矣,彼解化矣,厚自诬而托之不可诘。或曰彼术未至,故死尔。前者苟以遂其非,后者从而惑之以为诚然也。佛、老二者同出于贪,而所习则异,然由必弃万事、绝人理而为之,其贪于彼者厚,则舍于此者果。若玄宗者,方溺于此,而又慕于彼,不胜其劳,是真可笑也。治平元年正月四日书。
【唐美原夫子庙碑〈天宝八年〉】
右《美原夫子庙碑》,县令王字山甫撰并书。碑不知在何县。,天宝时人,字画奇怪,初无笔法,而老逸不羁,时有可爱,故不忍弃之,盖书流之狂士也。文字之学传自三代以来,其体随时变易,转相祖习,遂以名家,亦乌有法邪。至魏晋以后,渐分真、草,而羲、献父子为一时所尚,后世言书者,非此二人皆不为法。其艺诚为精绝,然谓必为法,则初何所据?所谓天下孰知夫正法哉?书固自放于怪逸矣,聊存之以备博览。治平元年八月十一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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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四○·集古录跋尾卷七
【唐开元金斋颂〈天宝九年,卫包书撰〉】
右《开元金斋颂》,虽不著书人姓氏,而字为古文,实为包书也。唐世华山碑刻为古文者,皆包所书。包以古文见称,当时甚盛,盖古文世俗罕通,徒见其字画多奇,而不知其笔法非工也。余以集录,所见三代以来古字尤多,遂识之尔。
【唐龙兴七祖堂颂〈天宝十年〉】
右《龙兴寺七祖堂颂》,陈章甫撰,胡霈然书。霈然笔法虽未至,而媚熟可喜。今上党佛寺画壁,有霈然所书,多为流俗取去,匣而藏之,以为奇玩。余数数于人家见之,其墨迹尤工,非石刻比也。
【唐明禅师碑〈天宝十年,郑炅之撰,徐浩书〉】
秋暑困甚,览之醒然。治平丙午孟飨,致斋东阁书。
【唐放生池碑〈天宝十年〉】
右《放生池碑》,不著书撰人名氏。放生池,唐世处处有之。王者仁泽及于草木昆虫,使一物必遂其生,而不为私惠也。惟天地生万物,所以资于人,然代天而治物者常为之节,使其足用而取之不过,故物得遂其生而不夭。三代之政如斯而已。《易大传》曰:“庖牺氏之王也,能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言其始教民取物资生,而为万世之利,此所以为圣人也。浮图氏之说,乃谓杀物者有罪,而放生者得福。苟如其言,则庖牺氏遂为地下之罪人矣。治平元年八月十日书。
【唐徐浩玄隐塔铭〈天宝十一年〉】
右《玄隐塔铭》,徐浩撰并书。呜呼!物有幸有不幸者,视其所托与其所遭如何尔。《诗》、《书》遭秦,不免煨烬。而浮图、老子以托于字画之善,遂见珍藏。余于《集录》屡志此言,盖虑后世以余为惑于邪说者也。比见当世知名士,方少壮时力排异说,及老病畏死,则归心释老,反恨得之晚者,往往如此也。可胜叹哉!
【唐颜真卿书东方朔画赞〈天宝十三年〉】
右《东方朔画赞》,晋夏侯湛撰,唐颜真卿书。《赞》在《文选》中,今较《选》本,二字不同,而义无异也。《选》本曰“弃俗登仙”,而此云“弃世”,《选》本曰“神交造化”,而此云“神友”。
【唐画赞碑阴〈天宝十三年〉】
右《画赞》碑阴,唐颜真卿撰并书。湛赞,开元八年德州刺史韩思复刻于庙,天宝十三年真卿始别书之。
【唐李阳冰城隍神记〈乾元二年〉】
右《城隍神记》,唐李阳冰撰并书。阳冰为缙云令,遭旱祷雨,约以七日不雨,将焚其祠。既而雨,遂徙庙于西山。阳冰所记云“城隍神,祀典无之,吴越有尔”。然今非止吴越,天下皆有,而县则少也。
【唐李阳冰忘归台铭〈乾元二年〉】
右《忘归台铭》,唐李阳冰撰并书。铭及《孔子庙》、《城隍神记》三碑并在缙云,其篆刻比阳冰平生所篆最细瘦。世言此三石皆活,岁久渐生,刻处几合,故细尔。然时有数字笔画特伟劲者,乃真迹也。
【卫秀书梁思楚碑〈上元元年〉】
秀,笔工之善摹者也。其自谓集书,信矣,无足多取也。书,譬君子皆学乎圣人,而其所施为未必同也。
【唐缙云孔子庙记〈上元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