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集 - 第 160 页/共 203 页

右《济渎庙祭器铭》,张洗撰。碑云“置斋郎六人”,唐自高宗以后,官不胜其滥矣。洗之所记,乃开元时事,州县祠庙置斋郎六人,可知其滥官之弊。然史家不能详载,惟于碑刻偶见其一二尔。治平甲辰秋分后一日,中书东阁雨中书。   【唐神女庙诗〈贞元十四年〉】   右《神女庙诗》,李吉甫、丘玄素、李贻孙、敬骞等作。余贬夷陵令时,尝泛舟黄牛峡,至其祠下,又饮蛤蟆碚水,览其江山,绝穷僻,独恨不得见巫山之奇秀。每读数子之诗,爱其辞翰,遂录之。嘉八年十一月十四日。   【唐马墓志铭一〈贞元十四年〉】   右《马墓志铭》,唐欧阳詹撰并书。其文辞不工而字法不俗,故录之。之事迹,亦无足纪也。   【唐马墓志铭二】   詹之文为韩退之所称,遂传于世。然其不幸早死,故其传者不多。刻石之文,只有此与《福州佛记》耳,尤可惜也。   【唐阳武复县记〈贞元十九年〉】   唐衢文世罕传者,余家《集录》千卷,唐贤之文十居七八,而衢文只获此尔。然其气格不俗,亦足佳也。   【唐石洪钟山林下集序〈贞元二十年〉】   右《钟山林下集序》者,石洪为浮图总悟作也。石洪为处士而名重当时者,以常为韩退之称道也。唐世号处士者为不少矣,洪终始无他可称于人者,而至今其名独在人耳目,由韩文盛行于世也。而洪之所为,与韩道不同而势不相容也。然韩常叹籍、辈叛己而不绝之也,岂诸子驳杂,不能入于圣贤之域,而韩子区区诲诱,思援而出于所溺欤?此孔、孟之用心也。治平元年八月八日书。是日,上以霖雨不止,分命群臣祈祷。余祈于太社,既归而雨遂止,某谨记。   【唐房太尉遗爱碑阴记〈元和六年〉】   石洪文字罕见于后世,故特录之。   【唐韩退之题名〈元和四年〉】   右韩退之题名二,皆在洛阳。其一在嵩山天封宫石柱上刻之,〔记龙潭遇雷事。〕天圣中,余为西京留守推官,与梅圣俞游嵩山,入天封宫,裴回柱下而去。遂登山顶,至武后封禅处,有石记,戒人游龙潭者,毋妄语笑以黩神龙,龙怒则有雷恐。因念退之记遇雷,意其有所试也。其一在福先寺塔下,当时所见墨迹,不知其后何人摹刻于石也。治平元年三月二十二日书。   【唐田弘正家庙碑〈元和八年〉】   右《田弘正家庙碑》,昌黎先生撰。余家所藏书万卷,惟《昌黎集》是余为进士时所有,最为旧物。自天圣以来,古学渐盛,学者多读韩文,而患集本讹舛。惟余家本屡更校正,时人共传,号为善本。及后集录古文,得韩文之刻石者如《罗池神》、《黄陵庙碑》之类,以校集本,舛缪犹多,若《田弘正碑》则又尤甚。盖由诸本不同,往往妄加改易。以碑校集印本,与刻石多同,当以为正。乃知文字之传,久而转失其真者多矣。则校雠之际,决于取舍,不可不慎也。印本云“衔训事嗣,朝夕不怠”,往时用他本改云“衔训嗣事”。今碑文云“衔训事嗣”,与印本同,知其妄改也。印本云“以降命书”,用他本改为“降以命书”。今碑文云“以降命书”,与印本同,知为妄改也。印本云“奉我天明”,用他本改云“奉我王明”。今碑文云“奉我天明”,与印本同,知为妄改也。此类甚多,略举三事,要知改字当慎也。治平元年三月八日书。   【唐韩愈南海神庙碑〈元和十五年〉】   右《南海神庙碑》,韩愈撰,陈谏书。以余家旧藏集本校之皆同,惟集本云“蜿蜿蜒蜒”,而碑为“蜿蜿蛇蛇”,小异,当以碑为正。今世所行《昌黎集》类多讹舛,惟《南海碑》不舛者,以此刻石人家多有故也。其妄意改易者颇多,亦赖刻石为正也。治平元年七月二十日书。   【唐韩愈罗池庙碑〈长庆中〉】   右《罗池庙碑》,唐尚书吏部侍郎韩愈撰,中书舍人、史馆修撰沈传师书。碑后题云“长庆元年正月建”。按《穆宗实录》,长庆二年二月,传师自尚书兵部郎中、翰林学士,罢为中书舍人、史馆修撰。其九月,愈自兵部侍郎迁吏部。碑言柳侯死后三年庙成,明年愈为柳人书罗池事。子厚以元和十四年卒,至愈作碑时,当是长庆三年。考二君官与此碑亦同,但不应在元年正月,盖后人传模者误刻之尔。今世传《昌黎先生集》载此碑文多同,惟集本以“步有新船”为“涉”,“荔子丹兮蕉黄”,“蕉”下加“子”,当以碑为是。而碑云“春与猿吟而秋鹤与飞”,则疑碑之误也。嘉八年六月二日书。   【唐韩愈黄陵庙碑〈长庆元年〉】   右《黄陵庙碑》,韩愈撰,沈传师书。《昌黎集》今大行于世,而患本不真。余家所藏,最号善本,世多取以为正,然时时得刻石校之,犹不胜其舛缪,是知刻石之文可贵也,不独为玩好而已。《黄陵碑》以家本校之,不同者二十余事,如家本言“降小君为夫人”,而碑云“降小水”之类,皆当以碑为正也。嘉八年十月十八日书。   【唐胡良公碑〈长庆三年〉】   右《唐胡良公碑》,韩愈撰。良公者名向,韩之门人张籍妻父也。今以碑校余家所藏《昌黎集》本,号为最精者,文字犹多不同,皆当以碑为正,兹不复纪。碑云“向子逞、、巡、遇、述、迁、造”,而集本无“巡”,他流俗所传本有云“遇”或为“巡”者,皆非,当以碑为正。治平元年七月晦日书。   【唐韩文公与颠师书】   右韩文公《与颠师书》,世所罕传,余以集录古文,其求之既勤且博,盖久而后获。其以《易·系辞》为《大传》,谓“著山林与著城郭无异”等语,宜为退之之言。其后书“吏部侍郎、潮州刺史”,则非也。盖退之自刑部侍郎贬潮州,后移袁州,召为国子祭酒,迁兵部侍郎,久之始迁吏部,而流俗相传,但知为韩吏部尔。颠师遗记虽云长庆中立,盖并韩书皆国初重刻,故缪为附益尔。治平元年三月十三日书。   【唐高闲草书】   高闲草书,审如此,则韩子之言为实录矣。庐陵欧阳修。   【唐卢顼祷聪明山记〈元和三年〉】   右《祷聪明山记》,卢顼撰,乃卢从史祷山神之记也。阅从史官属题名,见孔戡与乌重胤俱列于后,而感韩退之记戡事云“戡屡谏从史,不听,卒为重胤所缚”,掩卷叹息者久之。呜呼!祸福成败之理甚明,而先事而言则罕见从,事至而言则不及矣。自古败乱之国,未始不如此也。   【唐侯喜复黄陂记〈元和三年〉】   右《复黄陂记》,唐侯喜撰。黄陂在汝州,汝州有三十九陂,黄陂最大,溉田千顷,始作于隋。记云“至贞元辛未,刺史卢虔始复之”。辛未,贞元七年也,碑元和三年建。喜之文辞尝为韩退之所称,而世罕传者,余之所得,此碑而已。   【唐柳宗元般舟和尚碑〈元和三年〉】   右《般舟和尚碑》,柳宗元撰并书。子厚所书碑世颇多有,书既非工,而字画多不同,疑喜子厚者窃借其名以为重。子厚与退之,皆以文章知名一时,而后世称为韩、柳者,盖流俗之相传也,其为道不同犹夷、夏也。然退之于文章每极称子厚者,岂以其名并显于世,不欲有所贬毁,以避争名之嫌,而其为道不同,虽不言,顾后世当自知欤?不然,退之以力排释老为己任,于子厚不得无言也。治平元年三月二十二日书。   【唐虞城李令去思颂〈元和四年〉】   右《虞城李令去思颂》,李白撰文,王篆。唐世以书自名者多,而小篆之学不数家,自阳冰独擅,后无继者,其前惟有《碧落碑》,而不见名氏。,开元、天宝时人,在阳冰前而相去不远,然当时不甚知名。虽字画不为工,而一时未有及者,所书篆字惟有此尔,世亦罕传。余以《集录》求之勤且博,廑得此尔。今世以小篆名家,如邵不疑、杨南仲、章友直,问之,皆云未尝见也。治平元年二月七日书。   【唐僧灵澈诗〈元和四年〉】   右灵澈诗,云“相逢尽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见一人”,世俗相传,以为俚谚。庆历中,天章阁待制许元为江淮发运使,因修江岸得斯石于池阳江水中,始知为灵澈诗也。澈以诗称于唐,故其与相唱和者,皆当时知名之士。包侍郎者,佶也;徐广州者,浩也,代宗时为岭南节度使。   【唐南岳弥陀和尚碑〈元和五年〉】   右《南岳弥陀和尚碑》,柳宗元撰并书。自唐以来,言文章者惟韩、柳,柳岂韩之徒哉?真韩门之罪人也。盖世俗不知其所学之非,第以当时辈流言之尔。今余又多录其文,惧益后人之惑也,故书以见余意。   【唐阳公旧隐碣〈元和中〉】   右《阳公旧隐碣》,胡证撰,黎胃书,李灵省篆额。唐世篆法,自李阳冰后,寂然未有显于当世而能自名家者。灵省所书《阳公碣》,笔画甚可佳,既不显闻于时,亦不见于他处。以余家所藏之博,而见于录者惟此,虽未为绝笔,亦可惜哉!呜呼,士有负其能而不为人所知者,可胜道哉!   【唐于神道碑〈元和中〉】   右《于神道碑》,卢景亮撰。其文辞虽不甚雅,而书事能不没其实。之为人,如其所书,盖笃于信道者也。碑云“司马迁儒之外五家,班固儒之外八流”,其语虽拙,盖言其学不驳杂也。然则非徒贬去释老而已,自儒术之外,余皆不学尔。碑又云“其弟可封好释氏,每非之”。,于ν父也。然可封之后不大显,而之后甚盛,以此见释氏之教信向者未必获福,毁贬者未必有祸也。碑言“笃于孝悌,守节安贫,不可动以势利”,其所履如此,足以兴其后世矣。治平元年八月十一日书。   【唐昭懿公主碑〈元和中〉】   右《昭懿公主碑》,孟简撰,皇甫书。公主,代宗女也,号升平公主,嫁郭氏。公主之号,自汉以来始有,谓天子之女礼不自主婚,以公主之,因以为名尔。后世号某国公主者,虽实不以国公为主,而名犹不失其义。唐世始别择佳名以加之,如升平之类是也,已失其本义矣。今此碑乃云“讳升平公主”,“字升平公主”,斯莫可晓也已。治平元年八月八日书。   【唐李光进碑〈元和中〉】   右《李光进碑》,杨炎撰,韩秀实书。唐有两李光进,其一光颜之兄,其一光弼之弟也。此碑乃光弼弟也。唐史书此两人事多误,《新书》各为传以附颜、弼,遂得其正。治平元年夏至日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