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集 - 第 95 页/共 166 页

知至意诚一段   来喻得之旧説有病近已颇改定矣其他改处亦多恨未能録寄也   论易传   易之为书本为卜筮而作然其义理精微广大悉备不可以一法论葢有此理即有此象有此象即有此数各随问者意所感通如利涉大川或是渡江或是涉险不可预为定説但其本指只是渡江而推类旁通则各随其事   论中庸   此书从前被人説得髙了更不曽子细推考文意若细读而深味之其条理脉络晓然可见非是固欲如此剖析自是并合不聚也如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至故君子谨其独也若不分作两叚则是故君子云云故君子云云此两处岂不重复况不可须臾离与莫见乎隠莫显乎微戒谨恐惧于不睹不闻与谨其独分明是两事騐之日用之间理亦甚明只是今人用心粗浅下工不亲切故不见其不同耳君子之道四丘未能行焉虽是圣人自责之词然必其于责人之际反求诸已而见其于道之全体曲折细微容有不能无不尽处如舜之号泣于旻天之类但当于此负罪引慝益加勉励而不敢自恕焉耳以此见得古人文字闗键深宻直是不草草依乎中庸博学审问两段亦非强为分别如庖丁眼中自是不容有全牛也请更详之   答郑子上   此心之灵其觉于理者道心也其觉于欲者人心也可学蒙喻此语极有开发但先生又云向答季通书语未莹不足据以为説可学窃寻中庸序云人心出于形气道心本于性命而答季通书乃所以发明此意今如所説却是一本性命説而不及形气可学窃疑向所闻此心之灵一段所见差谬先生欲觉其愚迷故直于本原处指示使不走作非谓形气无预而皆出于心愚意以为觉于理则一本于性命而为道心觉于欲则涉于形气而为人心如此所见如何   中庸序后亦改定别纸録去来喻大槩亦已得之矣告子问性云云解云葢指血气知识为性下又云近于后世佛家所谓作用是性之説又云告子谓人之甘食悦色性之自然葢犹上章知觉运动之意也可学谓甘食悦色固非性而全其天则则食色固天理之自然   此説亦是但告子却不知有所谓天则但见其能甘食悦色即谓之性耳   告子先云义犹杯卷而下云以人性为仁义其意葢谓仁义非出本性但下文又指仁为在内疑告子本皆以仁义为外既得孟子説畧认责以为内而尚未知其所以爱故犹执义为外告子知所以爱之由乎仁则亦知义之不离乎仁矣仁内义外之説不知告子何以附于食色性也之下可学窃疑告子指食色为性以为由心出故亦畧指爱以为在心   初意亦只如此看适细推之似亦不以仁为性之所有但比义差在内耳   尽心知性云云可学每读先生书解于文义之间最不草草如君子深造之以道夜气不足以存他人便不认之以足以两字先生拈出而一段之意皆全故可学因此每观书于文义之间一字不敢放过葢古人文字髙下曲折之间皆其意所寓故于此一段虽先生之説指意明白而窃有疑焉伏乞批示   论其理则心为粗而性天为妙论其功夫则尽为重而知为轻故云所谓尽其心者即是知性而知天者也三者只是一时事但以表里虚实反复相明非有功夫渐次也三者初无分别故又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亦言其本一物耳所谓深造夜气看得甚子细此书近为建阳人贩卖甚广不知有防人看得此意出来亦可叹耳   答郑子上   有子言其为人也孝悌只是言寻常人如此则好犯上者鲜矣其言颇轻下文孝悌其为仁之本言即重葢世间自有一等孝悌人而不知仁正是由而不知耳然则此一段当于务字立字上着工夫   上两句是説道有本末务本是工夫当于务字立字上着工夫   志学一段伊川先生谓圣人未必然亦只是为学者立法先生注中亦取此説又云圣人生知安行非有进为之渐然其干干不已之心未尝自足则其极至之妙必有日新而又新者故其言如此愚鄙未晓且欲从伊川説如何恐识未至而彊求之徒有揣摩料想之病而无确实自得之功   圣贤之学非常情所能测依约如此须有与他人不同处耳   子谓韶尽美一段先儒皆引征伐以説武正谓其乐声自不能掩今注云其实有不同亦是指其声耶或谓其声虽皆美推原其义则自有不同也   美者其功也善者功之所以立即揖逊征伐是也吾道一以贯之一章前注云此皆借学者而言在圣人则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是也【忠恕二字本是学者分上事不曽删去忠也恕也】今注去上一句虽云至诚无息万物各得其所而不明指其为忠也未适如何   道体无二而圣人【今改作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此注是后来改本解释极明白矣   答郑子上   或谓伊川先生令尹子文之忠陈文子之清使圣人为之是仁否先生曰不然圣人为之亦只是清忠先生解云心徳全体非事为一节可论但二子之清忠使圣人为之固只是清忠莫亦是仁中之清忠与二子异孔子谓二子之清忠而未仁可学谓二人既未仁则清忠亦未至似此反观之如何   此説得之   囘也三月不违仁尹氏曰三月言其乆若圣人则浑然无间矣可学观尹氏之意葢以不违仁与安仁异必则圣人之安仁则无间断若只如顔子之不违则虽欲无间断不可非谓不违仁已至极特有间断耳又不知尹氏之意果是如此否   此亦得之   天生徳于予一章上蔡云使其能害己亦天也山亦然诸家多从之先生解云言必不能违天害己可学谓衰乱之世气运差谬福善祸淫容或有失若天理则卓然常在如许盛徳必不应杀得故伊川云圣人极能断致以理   伊川説是夫子正意谢杨是推説余意亦不可不知也泰伯及周之至徳   此两段且寛着意思看事殷伐纣事虽不同然其随时顺天则一而已   答郑子上   太极圗曰无极而太极可学窃谓无者葢无气而有理然理无形故卓然而常存气有象故辟阖敛散而不一圗又曰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隂太极理也理如何动静有形则有动静太极无形恐不可以动静言南轩云太极不能无动静未达其意   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则气何自而有动静乎且以目前论之仁便是动义便是静此又何闗于气乎他説已多得之但此处更须子细耳   诚与仁之名所以异者诚自其浑然不动言之而仁则已流出矣故在濂溪图诚为太极而通书谓诚无为于图阳动属仁于易元属仁程先生亦谓生之理便是仁推此可见   自性言之仁字亦未流出但是其生动之理包得四者其实与诚字所指不同须更辨得分明始得   在临漳问仁公先生曰仁在内公在外可学谓仁然后能公程説则是公然后能仁不知未仁何以能公   仁是本有之理公是克己功夫极至处故惟公然后能仁理甚分明其曰公而以人体之则是克尽己私之后只就自身上看便见得仁也   大学云在止于至善程先生所谓理之精防不可得而名姑以至善目之也文言曰元者善之长也程先生云仁者善之本乃是自发出説与大学非有二善如孟子説性善自情观之亦是因发以见其善而其本善者固昭然而不可掩也程先生所谓姑以至善目之者乃所以极形容其精微耳所谓精微之不为善而借此以名之也近世诸儒论性往往执此説谓性不可以善名而必欲置之于浑沦茫昧之地乃是粗见其外而不精见于内故其説差   此説得之   命者天之所以赋予乎人物也性者人物之所以禀受乎天也然性命各有二自其理而言之则天以是理命乎人物谓之命而人物受是理于天谓之性自其气而言之则天以是气命乎人物亦谓之命而人物受是气于天亦谓之性   气不可谓之性命但性命因此而立耳故论天地之性则専指理言论气质之性则以理与气杂而言之非以气为性命也   人生有夀夭气也贤愚亦气也夀夭出于气故均受生而有顔子盗跖之不同贤愚出于气故均性善而有尧桀之或异然窃疑天地间只是一气所以为夀夭者此气也所以为贤愚者亦此气也今观盗跖极愚而夀顔子极贤而夭如是则夀夭之气与贤愚之气容或有异矣明道志程邵公墓云以其间遇之难则其数或不能长亦宜矣吾儿其得气之精一而数之局者欤详味此説气有清浊有短长其清者固所以为贤然虽清而短故于数亦短其浊者固所以为愚然虽浊而长故其数亦长不知果然否   此説得之贵贱贫富亦是如此但三代以上气数醇浓故气之清者必厚必长而圣贤皆贵且夀且富以下反是   儒释之异   儒释之异正为吾以心与理为一而彼以心与理为二耳然近世一种学问虽説心与理一而不察乎气禀物欲之私故其发亦不合理却与释氏同病又不可不察和靖论敬以整齐严肃然专主于内上蔡专于事上作工夫故云敬是常惺惺法之类   谢尹二説难分内外皆是自己心地功夫事上岂可不整齐严肃静处岂可不常惺惺乎   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然谓之爱物则爱之惟均今观天下之物有二等有有知之物禽兽之类是也有无知之物草木之类是也如数罟不入洿池不麛不卵不杀胎不殀夭圣人于有知之物其爱之如此斧斤以时入山林木不中伐不鬻于市圣人于无知之物亦爱之如此如佛之説谓众生皆有佛性故专持不杀之戒似若爱矣然髙宫大室斩刈林木则怙不加恤爱安在哉窃谓理一而分殊故圣人各自其分推之曰亲曰民曰物其分各异故亲亲仁民爱物亦异佛氏自谓理一而不知分殊【佛氏未必知理一但借此言】但指血气言之故混人民物为一而其他不及察者反贼害之此但据其异言之若吾儒于物窃恐于有知无知亦不无小异葢物虽与人异气而有知之物乃是血气所生与无知之物异恐圣人于此须亦有差等如齐王爱牛之事施于草木恐又不同   此説得之   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常不移而气不常定中庸曰大徳必得其名必得其位必得其夀理固当如此然孔子无位顔子夭死蓬荜之士固有老死而名不著者岂非气使之然耶故君子道其常而不道其非常然窃疑理先而气后今理既不足以胜气则凡福善祸淫之説不验常多何以为天地之常经意谓气虽不同然亦随世而异尧舜禹以圣人在上天下平治以和召和则气亦醇正而随于理如春秋战国之时刑杀惨酷则气亦随之而变而理反不能胜此处亦当闗于人事否   此于前段论性命处已言之矣虽是所感不同亦是元气薄耳   答郑子上   诚仁天下之理一而已然诚体也仁义礼智皆在其中仁用也与礼义智皆为诚中之一理仁为生动之理包含义礼智则又合为一全理又只是诚之推耳   理一也以其实有故谓之诚以其体言则有仁义礼智之实以其用言则有恻隠羞恶恭敬是非之实故曰五常百行非诚非也葢无其实矣又安得有是名乎性命若生而知之者浑然尽善则气自气理自理两不相闗又必説气质自生知而下虽是天理无亏然却系于气气清而理明气浊则理晦二者常合故指为气质之性言此理视气以为进退非以气质亦为性命也   生而知者气极清而理无蔽也学知以下则气之清浊有多寡而理之全缺系焉耳   儒释前承所答云   吾以心与理为一彼以心与理为二亦非固欲如此乃是其所见处不同彼见得心空而无理此见得心虽空而万物咸备也虽説心与理一而不察乎气禀物欲之私亦是见得不真故有此病此大学所以贵格物也敬得批教反复思绎乃知只有动静之异而无内外之别又云二人亦各就一处言之   敬字工夫乃圣门第一义彻头彻尾不可顷刻间断了上于讲论处尽详宻却恐此处功夫未到所以不甚精明于已分无得力处须更于此子细着力以固根本为佳   答郑子上   近修何业因来幸语及也此间夏间精舍有数朋友自熹避地入山遂皆散去今则其室乆虚葢火色如此想彼自不敢来此亦不敢愿其来也闲中防得旧书一过有所未安随笔更定恨相去逺不得相与讨论也   答郑子上   病中不敢劳心看经书闲取楚词遮眼亦便有无限合整理处但恐犯忌不敢形纸墨耳因思古人是费多少心思做下此文字只隔一手便无人理防得深可叹息也所编左氏文字如何若有人冩旋冩得数段来亦甚幸也病中不敢出门已累月精舎亦鞠为茂草块坐无晤语偶便附此临风依然   考异   答前日看所寄易説【云云】先天次序【序一作第】   答郑子上既知善端无时而不呈露【云云】茍且自止【茍且一作流于】   晦庵集卷五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七     宋 朱子 撰书【知旧门人问答】   答林一之【揆】   疑问两条至诚之説固难躐等遽论熹于四子后序中已畧言之矣不谓性命集注甚明恐未详考之过宜且平心寛意反复玩味必当自见或与朋友讲之亦必得其説也   答林一之   所示疑义悉已附注鄙见于其下大抵向来见贤者言语论议颇多繁杂牵连之病今者所示亦复如此此是大病须痛扫除凡有文字只就一段内看并不须引证旁通如此看得乆之自直截也养气一章却条畅所以如此只为此章不杂其他説支蔓耳此得失之证甚明不待逺求也   答林一之   二解垂示足见别后进学之功悲冗亡憀未暇细考然其大指似已多得之矣但西铭中申生伯竒事张子但要以此心而事天耳天命不忒自无献公吉父之惑也集注所疑亦甚精宻但天之生物不容有二命只是此一理耳物得之者自有偏正开塞之不同乃其气禀使然此理甚明程张论之亦甚详悉可更详考当见其意告子之失乃是不合以生为性正是便认气为性故其禀不能不同此亦当更细消详也二十五亩为贡恐是印本多二十字此眼前事不应如此之误至如实皆什一之説记得亦用庐舍折除公田二十亩如先儒之旧但此却只説得百亩而彻耳七十而助之法则须就公田七十亩中扣除庐舍而实计则亦可揍成什一注中必是不曽説此一节此间无本检不得然此亦是大槩依约不见古法果如何且当取其大指之畧通可也如来喻商人以七亩为助此语亦疎葢贡助异法贡则直计其五亩之入自赋于官助法则须计公田之中八家各助七亩只得五十六亩其十四亩须依古法折除一家各得一亩若干步为庐舍方成八家各助耕公田七亩也如谓熹説商人九分取一周人十分取一恐亦非熹本文商人九分取一除庐井则为十分取一如前所云固自分明周人则乡遂沟洫用贡法而自赋自不妨十分取一唯都鄙井田用助法则为九一然如前説去其庐井则亦不害为十之一矣周人未尝専用九一也张子遗法不可见李泰伯平土书集中有之亦不在此然此等姑缓之亦无害正唯义理之大原与日用亲切功夫不可不汲汲耳   答李尧卿【唐咨】   示及疑义已悉奉报但恐且当据见成文义反复玩味自见深趣不必如此附防立説无益于事也安卿书来看得道理尽宻此间诸生亦未有及之者知昏期不逺正为徳门之庆区区南官亦喜为吾道得此人也邓守下车既乆诸事当一亲盐防已嘱郑丞赵纠言之未知能勇为否   所示鬼神之説甚精更宜玩索使凡义理皆如此见得有分别而无滞碍则理其可穷矣但所云非实有长存不灭之气魄者亦须知未始不长存耳   答李尧卿   集注仁者爱之理心之徳也妄意推求其説以谓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此固仁也而亦莫非爱也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亦仁也而亦莫非爱也所以安之所以信之所以懐之此则理也非爱也理则根原来处确然不可易者也爱则指其见于用者言之故爱属乎情爱乃仁之一事理属乎性而理乃仁道之大全故爱不是仁而爱之理则仁也理者性也爱者情也性则体情则用仁之为道本性而该情而心乃性情之主乎主乎性则所以然之理莫不具于心主乎情则所当然之爱莫不发于心由是而理完于此由是而爱行于彼皆心有以主之则仁岂非心之徳欤   爱之理所説近之心之徳更以程子谷种之譬思之道千乘之国章集注谓五者相承各有次序窃意有土有民无非事者敬其事则心专在是才敬便有信底意思民便有观感之心不敬则心不在焉事便卤莽便无终始全无诚意何以示信于民哉既敬而信则主一之功致而无不慤实者其自奉必薄必能节以制度矣制度无非出于民者既知省节必是以民为念而知所以爱之也爱之则不敢伤之必欲厚其生然非及时以耕则其生亦无自而厚故使之必不违其时矣不审于相承之意是否   此等处须看有能如此后方能如此之意又看有能如此后又不可不如此之意反复推之乃见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