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制文集 - 第 6 页/共 78 页

仁者之能好人夫人而知之矣至于仁者之能恶人则人或未之知也是以圣人以之训人焉夫有情之人孰无好恶然率好恶之良虽愚夫愚妇亦有得其正而极好恶之量即大贤大智鲜能复其初故好人而非沦于徇物之私恶人而非同于嫉世之偏是之谓能好能恶子夏之叹夫子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臯陶不仁者逺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逺矣可见仁者之能好能恶虽樊迟之贤尚有未窥其领要者世之人但以得众容物为尽仁之量者其见岂不浅哉   徳惟善政政在养民   二典三谟皆言政之经而提其要则莫过于徳惟善政政在养民二语盖视徳与政为二者莫不谓徳为体而政为用有内外之分焉惟其分而为二是物我之念生而其爱物之政究非体天之徳也夫圣人视徳与政皆一体之事本天良而脩徳而不见其脩之为我也率天徳而施政而不见其施之及民也徳即政政即徳而天下岂尚有不养之民哉故府脩事和黎民于变胥天下养民之政皆圣帝明王惟精惟一执两用中之徳所流出也岂后世崇尚功利敷扬声教者所可同日而语哉   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   中之理无定在而中之用甚广博一物有一物之中一事有一事之中若不择之审而行之至则所谓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故大舜之执两用中非大舜自用其中也彼两端之间自有其一定不移之中而舜适用之防众善于一心而无已推一心于天下而无人廓然大公物来顺应若大舜先立一中以衡其两端则是大舜之中非两端之中矣又何能用之于民而时措咸宜哉   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先儒谓动而以义制事静而以礼制心斯言也其殆未知成汤建中之道乎夫建中谓何义礼是也事有万端而总不出一义心操万化而总不出一礼心者事之体事者心之用然未有体立而用不随亦未有用彰而体不附者若分动静内外而言则义礼判为两途又何能制事制心哉故义非特制事亦以制心礼非特制心亦以制事何言之义主化裁事制而心益得其不偏不倚之体礼持损益心制而事益彰其无过不及之用此则成汤之大徳所由懋昭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经虽有九而所以行之者则一所谓一乃贯始终彻上下无一则九者不行无九则一者不现故形而上者谓之道一所以为九之本形而下者谓之器九所以为一之用盖有天下之责者皆不可不知九经之必不可离而尤不可不知一之为至要也知其为要则所为基命宥密主一无适必有以立乎大本大源而燕好之私不形乎动静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于以措行九经盖易易耳   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已之欲   舜之戒禹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也而必其精一之至人心尽冺道心常存然后措之施行而无一之非中益所谓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罔咈百姓以从已之欲其亦承帝之训而反覆乎中之难执耳夫不可咈百姓以从已欲中人以上皆知之至于罔违道以干百姓之誉非执中之大圣则或不免矣盖道者何中之谓也不及者无论矣若违道以邀百姓之誉此其心先不以诚待百姓其流必入于杂霸之治而过之失将与不及等故诚能动物违道则不诚不诚则不中此虞廷交儆之词所以为千古治统之源也   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盖言君子于民相闗之切亦犹父母之爱其子耳设云民有所好不能自遂君子从而遂其好焉民有所恶不能自去君子从而去其恶焉是犹视乎民之好恶以为则父母之谓何细味诗云民之父母大学以为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盖其相闗之切有不待民之好民之恶而君子已同其好恶者此之谓民之父母也盍亦观乎父母之于婴孩乎啼而知其饥焉笑而知其愉焉其饥也亦忧之其愉也亦咻之岂必待婴孩之自言乎君子之于民亦犹是而已矣故父母之于子虽竭尽劬劳初不自谓能尽君子之道而责报于其子君子之于民虽惠鲜懐保初不自谓能尽君子之职而责报于其民夫万民之心一大君之心也董子曰君心正而天下莫不归于正盖得絜矩之本   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防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   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防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天具四徳而为春夏秋冬人体四徳而为仁义礼智然夏秋冬咸统于春而义礼智实归于仁故曰元者善之长也惟其善之长故亨亦元之亨利亦元之利贞亦元之贞天道一人道故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苟失其仁则不可以为人于义礼智乎何有故气成形而理成性苟无其气不可以成形苟无其理不可以成性而其气其理总一元为之枢纽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夫子盖明示之矣   一日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   天地至广也民物至众也而一人一日之间苟能克已复礼天下归仁焉斯语也圣人岂欺我哉盖天地民物总不外我之一心仁人心也惟不能存仁其心已亡矣是以视天地民物自天地民物而我自我于归仁乎何有然其本性之善固在也一日克已复礼其仁即在是而天下之归仁亦在是故顔子三月不违斯三月之间即是天下归仁而其余之日月至其至之时天下之归仁亦犹顔子之三月不违而已矣至于圣人位天地育万物何一非此心之流行于宇宙间而天地自位万物自育乎是非以仁为感通之具也亦非举为仁之效而蕲人之求仁也人苟未能克已复礼则必卜度人之能感通天下而以天下归仁为为仁之效是心也即已也持此已而冀天下之归仁是犹北辕而适越吾知其无至之日必矣   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   元亨利贞天道之常是惟无恒所以恒久而不已也夫四时代谢二气递嬗何尝久春而久夏乎然惟其不恒是以春恒去而夏恒来运而不穷岂非天地之以正而能久耶所谓正者何其不已之谓乎故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是久于其道也而大生广生万物芸芸孰非易知简能所悠久以无疆者乎是故天地以正而恒而天地初不自见其可恒于正使天地自见其可恒于正是有恒矣有恒斯无恒必恒生而恒灭恒屈而恒伸无是理也故观天地之恒久不若观天地之不已惟其不已是以恒久穆穆文王纯亦不已是诚希天之圣乎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子贡之赞孔子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若是乎夫子之言性诚不可得而闻乎哉乃夫子之言性则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以性对习而近之与逺亦不过百步五十步之分耳何其视性之卑耶盖尝读中庸而知其説矣天命之谓性性相近也率性之谓道脩道之谓教习相逺也此犹未指夫知诱物化之私而言而其视性之近乎天命为已逺矣故易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此即脩道率性之谓也诗曰穆穆文王纯亦不已此即性即天命之谓也而程子动箴亦曰习与性成圣贤同归诚能遏人心即所以存道心不逺复旡祗悔又何逺近之殊耶   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   天地养万物而不能不借后之裁成辅相圣人养万民而不能不赖贤之时亮天工是以周公躬吐握之劳故有圄空之隆齐桓设庭燎之礼故有匡合之功寰区至广也生民至众也以一人之心智耳目御之其敝精劳神而迄无成功亦不待烛照数计而卜矣自古圣王劳于求贤逸于得人然得人始逸而求贤则劳毋论求之不以道得之不以实所得非其人所求非其贤而天下之万民不可以一日而不养为君难盖诚乎其难矣   子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   此圣人叹世道之衰微而慨想古之人也夫学者何明明徳以新民而止于至善惟行其心之所安而尽其分之当为耳岂有人已之分哉自精一之学不传而人已乃判分于是不知而愠者有之盖不能克已也故孔子矫之曰汝以此为为巳乎古之学者不蕲人知而人无不知此乃所以为巳也今之学者惟蕲人知心逐于外而日丧是为人耳岂为已耶究之古之学者何曾有为已之心哉夫有已必有人人已之见介于中天理之公于是冺矣故古之学者无人已之分又岂有为已为人之别圣人慨今之学者之不古若于是有古之学者为已之叹耳程子曰古之学者为已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已盖亦微见圣人本意也耳   天地之大徳曰生   天地之大徳曰生徳与生不可析而二之若谓职覆职载徳莫大大始成物生莫盛是徳与生为两事而非易简矣徳即生而无声无臭之理于是乎昭生即徳而成形成象之用于是乎溥故曰元者善之长也此天地之心也天地之心不可见以天地之大徳见天地之大徳不可见以天地之生物见然而生即徳徳即心大生广生孰非易简之至徳哉   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居之无倦者存诚之体行之以忠者致诚之事此夫子因子张之问政而告之以内圣外王之学也盖内圣外王之学原无居与行之分而遑有心与事之岐一诚而已夫何间焉自夫知诱物蔽而亡其正诚斯冺矣故居之心者不能不怠而行之事者不能不伪非特为政者作此而失恒即为学者因此而丧良者多矣故夫子因子张之问政而发明之苟其居之心者一朝乾夕惕之肫行之事者一不欲勿施之孚诚斯立矣政斯行矣何尝分诚与政为二事又安用其以政而存诸心以政而达诸事乎   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   天地无心以万物为心圣人无情以万民为情试观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而飞潜动植之伦各形其形而色其色孰非天地之心哉放勲之时平章百姓而黎民于变时雍孰非圣人之情哉故万物之化生不待天地之感而即见天地之感天下之和平亦不待圣人之感而亦即见圣人之感使天地有心而感万物则自混茫以来至于今日不知其漏者有几而断者凡几矣惟其以万物为心是以万物如是化生终古不穷人不能名强名之曰天地感而万物化生至于熈皥之世首推唐虞自此以降虽有小康之时均非华胥之世也毋亦以有情之感感人之有情此亦一情也彼亦一情也圣人方且惴惴焉而云天下和平是自欺耳然则如之何而后可曰圣时宪   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昔敬姜之言曰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此正夫子劳之之意夫教养二事本是一事既教之则不能不劳之无论木铎之徇庠序党遂之设节其性以六礼兴其徳以七教而彼蚩蚩之民方且视以为扞格而难行即教之树艺课以耕桑雨淋日炙中老农执杖而督其子曰力为之其子以为是苦我劳我者有之矣而况官乎此为政者劳民之难也然而亦易者则有先之之识在夫老农劳其子而其子终不怨者无他以为其爱我教我为我谋而劳我而彼亦与我共此劳也使为政者以恻怛之心行忠厚之政以身先之则虽劳其民而民不以为劳如子之从父焉若云以身劳之则自有以身先之之事在此不可以不辩   修辞立其诚   系辞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此正可与文言修辞立诚之意相发明盖一言一行无不以立诚为要而非独指文辞之宜去其伪也且道之在天地间无人而不具即无人而不可行颛防庸愚者不能无言行即无不可立之诚若徒以文辞为事攻乎此而修治之去枝叶絶浮夸以为吾将立其诚焉则此心已非诚矣所谓北辕而适越耳故程子云修省言辞便是要立诚若只是修饰言辞为心只是为伪盖深有体騐之学也   御制文初集巻一   钦定四库全书   御制文初集巻二   经筵御论   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天地万物本一体致中和而天地自位万物自育其理自然不待勉强夫所谓大本不可不立达道不可不行岂非教人以戒惧谨独之意乎然究而言之有不可则有可者在是尚出于勉强也出于勉强则不能致中和而位天地育万物矣盖天地本无不位也万物本无不育也元黄分而清浊奠形色章而动植殊歴混茫以来有不位不育之时乎其不位不育皆自人心不能致中和而然初非天地万物之过也孟子得子思之正传故其言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彊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反身而诚致中之道也强恕而行致和之道也信矣致中和而天地自位万物自育也   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   从来释书者率云辟四方之门以来贤俊明四方之目达四方之聪以去壅蔽夫明目达聪以去壅蔽似矣而所云辟四方之门使贤者由此而入则是门当设于何所乎舜制九州幅员不为不广四岳十二牧之徒内外弼亮岂必设之阃阈以限量之哉盖目为视之门耳为聴之门辟门者辟此耳明达者明达此耳苟其视聴无所壅蔽则贤材亦由是而升民隠亦由是而达使不能兼聴并观则所谓贤者未必贤矣故辟门明目达聪本为一事不可岐而二之且兼聴并观尤以得贤为要设不能得贤则兼聴并观适滋丛脞又何民隠之能周知乎故为君者以天下人之聪明为聪明则公以一二人之聪明为聪明则私言之易而行之难此吾所以望勲华之世而兴叹也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脩身为本   天子庶人其分虽殊而脩身则无二致脩身者天子之所以为天子庶人之所以为庶人也故中庸曰脩身以道脩道以仁仁者人也此以见身为心之所托而家国天下之本也正心以上皆所以脩身而齐家以下则举此而措之亦云有其本则末不求而自至如影之随形响之应声焉非云我之脩身所以为齐家治国平天下也如以为齐家治国平天下则修身非为已矣庶人无治平之责者亦可不脩身矣不知人也身也心也三而一者也心不可见于身而见人亦形名以身而名脩身要矣明徳新民其皆以是为宗乎   天施地生其益无方   盖尝观于造化自然之流行而知天地之大矣天地之大未尝自言其益而其益乃无方焉一隂一阳之谓道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往者屈而来者伸息复消而消复息天地何容心哉而惟是日进无疆之体健行不息化育万物各正性命何其益之大也彼惠心而或问者固不足称即心乎爱矣遐不谓矣而苟其内无健顺藏用之功则不足以建知始作成之本外无丕冒显仁之量则不足以赞覆帱化育之权然而天地无心于万物而万物亦无心于天地故其益无方焉圣人有心于万物而万物亦有心于圣人故其益有量焉此裁成辅相者所以倍难于资始资生之无为也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   问仁而曰爱人问知而曰知人此非啻示仁知之用而且括仁知之体尝谓圣人之言大小毕该有如海焉以瓶取之盈瓶以罍取之盈罍无不满其量故圣门问仁者虽多夫子各告之殊而无非为仁之极则也乃樊迟以仁知兼问夫子亦惟是直指其要曰爱人知人似乎随所问而揭指归于以明仁知有相成之用而已然仁知之全体大用无有过于此者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天地以生物为心也圣人得干之元以为仁圣人之爱人即天地生物之心也舎生物之心不可见乾元之资始舎爱人又何能见圣人之仁哉爱人之为仁明则知人之为知可类推矣余故曰非啻示仁知之用而且括仁知之体   君子以教思无穷容保民无疆   易道广大无不备体以示其象徳以寓其理阐天地自然之蕴者其惟极深研几之圣人乎试观泽上有地临之象也悦以强教顺以含容临之理也具其象而理或乖玩辞者其何所从焉泽上有地人咸知其为临之象矣而因悦之教与顺之容更识临之理教而不养操切之政也养而不教姑息之为也从古尽临之义者舎是其何以为治民之急务哉且也教与养亦相资而不可离者是故无包荒之量则振徳之心究不能至诚无斁也鲜纳污之徳则虚受之懐究不能广大无限也人徒知教养之宜并行而不知教正所以为养养正所以为教也有临民之责者所宜视为一事而日勉焉弗遑也   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一贯不外于忠恕而实则忠恕即一贯而已盖一贯即所云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此其道无端倪之可见而非不可见也于忠恕见之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地不可见也于四时之行百物之生见之谓四时百物非天地可乎谓天地将借四时百物以见可乎忠恕之于一贯亦如是而已矣形而上者谓之道天地是也一贯是也形而下者谓之器四时百物是也忠恕是也夫圣人又何尝有告曾子之别传而曾子乃假借是语以泛应门人之问哉   上下交而其志同也   上下交而其志同此语当与君子和而不同句并观盖所云同者非同其私也同其志也其志维何敬天勤民而已夫惟同其志则都俞同也吁咈亦同也使以其私则都俞乃阿谀之风而吁咈亦后言之渐安得谓之其志同乎故天地有髙卑之经而上下有气机之应君子法乎此是以志气相孚畴咨交儆无非钦若亮采之心也此所谓和而不同也而适成其为上下交而其志同也魏徴之面折廷诤韩范之上殿相争胥是道而已尔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圣人勉人以顺应天下之理故先示人以大公无我之心盖人必有所不为而后足以有为然此以言其立志而非谓其于制天下之事也于制天下之事而预存一必为必不为之心则非大公无我之道失义之宜矣如衡如石不定物以数物之悬者轻重自鉴如水如镜不示物以形物之鉴者妍媸毕露内圣外王之学莫不以是为要而有临民之责者舎此更无以为出治之本此执中之传所以为千古帝王之师范也   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懐之   人君亦孰不欲知人而安民哉然知人固不易人固不易知天下之人众矣人君则惟一人以众人之心欲蕲一人之知而一人持此一心以应天下众人之心且欲知之无遗焉此不待智者而后知其难矣然禹必曰惟帝其难之者何哉盖自是者见人之非而不见已之非自易者见人之难而不见已之难惟帝钦若之衷常见已之非常见已之难是以知人本难而尧能官人则不难矣能官人斯能安民若夫黎民之懐必其深仁厚泽实有沦肌浃髓使百姓尊亲于自不容已有非驩虞之政所能勉强而致之者矣   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所以所由所安虽在人曰视曰观曰察则在已必也如衡如石而物之悬者自呈其轻重如水如镜而物之照者自露其妍媸故圣人教人无非自尽其力而更要在不存成见不然万理纷前一指或蔽其为以为由为安且不能辨又焉能致视致观致察以期人之不廋哉虽然知人则哲惟帝其难是以圣人再三丁宁而不厌其详者抑亦有惧于聴言观行矣   君子体仁足以长人   元足以包四徳而仁亦足以贯四端体仁即所以体元体元即所以体干也然四端无非仁而仁之本则在于博爱四徳无非元而元之本则在于大生试观四时之春而可知天地之心矣体仁长人又何待蓍占而卜哉虽然无亨利贞不能成其为元而无义礼智亦不能成其为仁故圣人义制事礼制心不妨并用而其为全体大用之本者必于仁焉是存肫然而无不爱廓然而无不容已饥已溺关切深衷曰教曰养筹之无穷此圣人之所以体仁也此其所以能长民也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   徳无不实而所明皆善性而有之圣人也先明乎善而后实其徳教而入之贤人也诚者理之当然明者明其所以然性即理也教即所以明理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是故诚之外无性明之外无教圣人浑然天理无所用其明而明无不照谓之所性而有尚属强名则何借乎教贤人日月至焉必待先明乎善而后实之乃复其性然明即明此理实亦实此理而已夫岂别有所谓教哉朱子谓与天命谓性脩道谓教二字不同予以为政无不同耳   勑天之命惟时惟几   天髙聴卑一念之克罔圣狂分焉而天之眷顾与否亦捷于响应故求天于天不若求天于已人事尽而天理见几者事之微天理存而人事脩时者理之运无时无事而不戒勑则不覩不闻之戒慎恐惧励朝乾夕惕而无间以是而对越顾諟庶几乎私欲濳消克已复礼以之脩身则履中而蹈和以之施政则形端而表正即臯陶之飏言亦岂外夫大舜庸作之意哉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此非四事盖两事耳博学而不笃志则或涉为荒唐切问而不近思则或入于无稽然志也思也一心之事耳仁人心也安见笃志近思而心常驰骛于外者哉故曰仁在其中朱注以为未及乎力行而为仁此或为下学者言夫笃志近思而不力行则又安得谓之笃志近思乎子夏虽文学之科此言实见道之论故博学切问仍文学之事欤而笃志近思则心存矣心存而仁存是知学问思辨智之事而智亦仁之事不然元何以贯四端而长万善哉   思其艰以图其易民乃宁   夏不能不雨冬不能不寒于其常也而民犹有怨咨者非怨雨寒也力耕桑而不得饱食暖衣斯其艰也斯民之宜其无时而不怨咨也治人者岂可不思其艰乎思其艰则当图其易而易正不易图也必也生众食寡为疾用舒三物五典以教以安庶其菽粟如水火而民免罹于艰得少宁乎然民有可免艰获宁之理而上终不可得有觉易不艰之日盖以为易则其艰立至矣治民乃一节若夫守先王之业综万几之理其难其慎惟日孜孜又何尝一息一刻有不艰觉易之时也耶   成已仁也成物知也   至诚如神斯已物一贯无所用其成而无不成譬之天地化四时育万物而四时万物无非天地故天地不自见为天地而诚者不自见为诚也诚之者则不然见有所谓诚则有所谓已既有所谓已即有所谓物虽然已与物又岂有二致哉反身而诚斯尽已之性诚精故明斯尽物之性然而脩身脩道当尽克已复礼之功欲立欲达当推胞与为懐之量所为人欲尽而天理存外内合而时措宜仁也智也皆一诚之实理而已但人道无不当勉而有位与无位者其成已成物措施参赞之功所殊自觉霄壤是又予所抱歉而刻不能已于懐者夫   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乾坤之撰至健至顺然隤然示人易简而人或不知即有知之者亦云乾坤始能如是而人岂能惟圣人体天地之心以为心斯参天地之化以为化然而乾坤运终古而无穷者则以得易简之理也圣人虽百世而罕遇者则以失易简之理也失易简之理何以其有人已之分也一有人已之分则物来而不能顺应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又何能崇徳广业成参赞之功哉故人欲效乾坤之易简当法圣人之无私无私则理存理存则守者约而应不穷乆大之规胥于是乎在矣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斯言也盖孔子知命耳顺以后所以示学者真实至当之理非因子贡以言语观圣人徒为是不待言而可见之语而别有所谓妙道精义也且四时行百物生之中何一非天乎而四时行百物生之外又何别有可以见天者乎圣人视聴言动昼作夜息之中何一非妙道精义乎而圣人视聴言动书作夜息之外又何别有所谓妙道精义者乎天即圣人圣人即天四时行百物生即圣人之视聴言动昼作夜息吾故曰此孔子知命耳顺以后所以示学者真实至当之理非因子贡以言语观圣人徒为是不待言而可见之语而别有所谓妙道精义也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学者由躬行实践深造而自得之可矣   其难其慎惟和惟一   诸家解此者大约以其难其慎属之君惟和惟一属之臣如是则是伊尹泛训之辞而非训太甲之辞矣盖难于任用慎于聴察此固君职不待言矣即惟和惟一何莫非君职乎哉且也不惠于阿衡是不和也庸罔念闻是不一也以致迩训允徳是既和且一然后能为商令主而谓是为训人臣之语可乎然欲和一于后必当难慎于先周而不比慎终惟始用是道也则君子进而小人退相需殷而相得彰蔡传引而未发予故申而论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明以识事物之理察以尽人伦之详察虽若精于明然事物原不出人伦之外也处人伦之间而能尽仁义之详者莫过于舜故孟子曰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盖由仁义行则仁义与已为一行仁义则已与仁义为二仁者安仁无所勉强而所行无非仁能仁而安有不能义者乎知者利仁则是知其为利而行之者其视从容中道由仁义而行浑然无间不待用力者则有别矣易曰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不察于人伦之间而尽仁义之详者乌足与言内圣外王之道也耶   益动而巽日进无疆   脩已治人之道莫善于日新莫不善于自画动而巽不惟学者作圣之功实王者体干之徳盖不震动则不能奋发有为不巽入则不能逊志涵养逊志则虽有为而亦不邻于躁奋发则虽涵养而亦不入于弛以之脩已则徳崇以之治人则业广文王之于穆不已周公之无逸作所胥是道也岂徒学问之益云乎哉   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逺矣   赤子之在母旁形日近而情日接然犹待心诚求之而后不中不逺若夫居九重之上临兆民之众势分相隔委曲莫达其能洞悉民艰呼吸相关使无向隅之叹而皆得养育之资盖亦难矣故禹稷已饥已溺文王视民如伤用是道也接屋连阁非不丽然民有掘穴狭庐者弗乐也肥醲甘脆非不美然民有菽粟不接者弗甘也盖不乐为脩饰丰亨之説则牧民者或可祛其匿灾之心不肯存惜帑省费之见则持筹者或可杜其节用之口如是而犹惧有或遗焉庶乎民隠得通不中不逺曽子举武王训康叔之言明立教之不假强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然吾因推广益识其艰盖齐一家治一国者其分小其事易而平天下者其分大其事难虽日孜孜朝乾夕惕犹虑弗克胜任欲不勉强勤求其可得乎   咸速也恒久也   易分上下二经上经首乾坤此天地之大经大法固不待言下经首咸恒解之者泥于夫妇之一语于是有少男少女感之深长男长女伦之正之説是皆以世俗夫妇之情窥圣人序卦之义并且曲为损益不首下经之论其去圣人之意盖已逺矣夫何不观于杂卦咸速恒久之説哉且易虽有六十四卦何一非乾坤乎乾坤者天地之象咸恒者盖天地之象之所以示人最深切而着明者也夫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天一日而一周日月五行所不能及是最速者莫如天而咸象之华岳有时而损益河海无日而不流而载之振之者终古无迁是最久者莫如地而恒象之且彖传于咸则曰天地感而万物化生于恒则曰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一再举之语焉而详实于杂卦之义互相发明所谓圣人之情见乎辞矣盖咸恒非不备夫妇之道而徒举夫妇之道以阐咸恒之义则不足以尽之若夫自强不息厚徳载物乃君子所以法乾坤即君子所以法咸恒不息感之速也厚徳常之久也虚受无我立不易方内圣外王之道于是乎在如是则咸恒一乾坤之具体其首下经不亦宜哉   御制文初集巻二   钦定四库全书   御制文初集巻三   论   黄钟为万事根本论   史记律书曰王者制事立法物度轨则一禀于六律六律为万事根本焉蔡沈书传又曰黄钟为万事根本夫顺天地通神明类万物之情莫善于律然雄鸣有六雌鸣有六三分损益而次第相生者其数并起于黄钟黄钟正则十二律正而天下之声无不正汉志所以有律本之説也昔者黄帝使伶伦取嶰谷之竹生而空窍厚薄均者断两节间而吹之以为黄钟之宫班固曰黄中色也色尚黄五色莫盛焉钟者种也阳气施种于黄泉孶萌万物为六气元也其长得九寸其围得九分其积数得八百一十分在气为中气在声为中声岂非太极元气函三统为一而立天施地化人事之纪者哉且夫万事之大端有五一曰备数二曰和声三曰审度四曰嘉量五曰权衡而要莫不本于黄钟黄钟之数始于一而三之三三积之歴十二辰之数而五数备矣黄钟之律九寸为宫縁此以定商角徴羽起十二律之周径而五声和矣黄钟之长以一黍之广为一分十分为寸积而为尺为丈为引而五度审矣黄钟之龠容秬黍千有二百十龠为合积而为升为斗为斛而五量嘉矣黄钟之龠重十二铢两之为两积而为斤为钧为石而五权谨矣虞书所谓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其以此也夫盖天下数必从其朔理必原其始干之初九一阳始生天地之心而理数之权舆也黄钟者于时为子其卦为复在人为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是则造化之枢纽品彚之根柢得乎此以尽错综之数定变化之宗直一以贯之耳宜其为纯粹中之纯粹所由与天地同和者欤若夫定黄钟之管者京房以准荀勗以笛蔡邕则以铜籥和岘则以景表以至或求之于度或求之于尺或求之于黍与铎甚至执指节以寻黄钟纷纭厐杂究莫得其指归惟蔡季通所云多截管而吹之以律元者其庶几乎夫凭器考声者形迹之论也审声知音者神圣之蕴也善乎马氏之言曰心之精微口不能授性所解悟笔不能书惟人心自得其中和声为律身为度然后究极理数博考典章以合天地之元声此则宰万事于一心而探本穷原有存于律象之先者矣   汉光武论   世之论光武者率无间言而多不足其尚图防一事者此亦责贤惟备之意乎然犹有未尽之防焉余故叙而论之   盖世治聴于人世乱聴于神恶治而喜乱岂人之情也哉苟系桑之不谨将复隍之可虞起伏循环一消一息至于人厌流离天思反徳必挺生睿哲为人神主然而飚廻雾塞之秋草创蓼扰之际一辰未居众志不齐非有神道设教其何以服天下哉且光武之兴也宛人倡复起之谣西门有当为之防既因集事难废半涂是以身歴艰险手定太平大业爰济明慎综揽三大政之措施虽髙祖亦将逊其精到焉而顾以信防一节吹求慊徳不亦失善善之意耶夫盘庚成王殷周之令主也其迁殷而诰众则曰卜稽东征而誓师则曰命卜虽较图防为正矣然使众志一而奉命谨则亦曷借之哉是则光武之为其亦如斯而已矣若夫称圣经而罪桓谭则又不无过甚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