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忆堂诗集校笺 - 第 52 页/共 92 页
“永夜立清砧”,《杜诗详注》卷七《捣衣》:“亦知戍不返,秋至拭清砧。”仇注:“江淹诗:‘秋至拭罗纨《玉篇》:‘砧,捣石也。’按:“清砧”,捣衣之石;秋至天寒,立清砧以备寒衣也。
感怀口号十五首
寸丝一粒天王贡,旧赋新徭长吏恩。岁费金钱兵不减,檄征莫怪夜呼门。
保障功高竞出财;东京旧址起楼台。奏章博得冠绅上,
卜式非情信可猜。
霏霏春雨尽扶犁,直到先陵寝殿基。稼穑相传王业地,粢盛谁贡《大田》诗。
景略当年扪虱谈,逸才独步老兵惭。金刀一起江分左,玉屑何关晋已南。
天阁抡材欲拔尤,相怜等辈各淹留。经纶自古归屠狗
,辇下何须识字流。
陈余张耳功名薄,向秀王戎意趣嫌。吾道艰难争末俗,市朝恩怨莫相兼。
专城租税轻冯煖,薄俗公卿重灌夫。尔辈古人何所似,暂来就食亦良图。
欺人日午饥枭语,坏壁月明怪鼠骄。安得秦灰重不燃,依然社火事耕樵。
梁雍两地各防秋,杀将覆军战不休。六诏衣冠轻汉礼,三羌旗帜掩秦沟。
泽畔行吟帝期高,灵均憔悴寄《离骚》。幸留山野容闲放,稍待秋风觅酒螯。
汉阁招贤翠羽帘,一时霖雨庆新沾。犹烦寸纸容函否,为道苍生意未厌。
六州荐食原秦旅,三窟狡谋据蜀江一。胜算王师多不战,专征之子已招降。
更筑长城岂偶然,从来设险卫山川。龙蟠日月交伊洛,龟卜东西食涧
高烽俭岁日相仍,公子王孙尚五陵。七尺珊瑚输石季
,万钱餚馔费何曾。
铜驼背洛绥绥卧,彗尾垂秦焰焰馋。共问守龟新兆在
,草茅洒泪只儒衫。
校记:
一]“寸”,强善本作“十”,误。
二“征”,强善本作“符”。
[三]“旧”,强善本作“奋”,误。
[四“淹”,强善本作“掩”,误。
[五]“怪”,强善本作“妖”。
[六]“重不”,强善本作“不重”。
七“杀军覆将”,强善本作“兵气横空”。
[八]“期”,强善本作“阙”。本衙本、力轩本同,是。
九“螯”,强善本作“鳌”,误。
十“容”,强善本、本衙本、力轩本作“空”;重刻本、扫叶本同。
[十一]“狡”,强善本作“深”。
十二“洒”,强善本作“潇”,误。
笺注:
本组诗作于顺治六年前后。
“东京”,东汉都洛阳,时人称为东京,五代后梁以汴京为开封府,建为东都,后晋天福三年改称东京,后汉、后周、北宋因之。明末福王国洛阳、周王国开封。洛阳宫室为农民军所毁,开封周王府崇祯十五年为黄水所没。
“卜式非情信可猜”,《汉书》卷五十八《卜式传》:“卜式,河南人也,以田畜为事……。式入山牧,十余年,羊致千余头,买田宅。……时汉方事匈奴,式上书,愿输家财半助边。上使使问式:‘欲为官乎?’式曰:‘自小牧羊,不习仕宦,不愿也。’使者曰:‘家岂有冤,欲言事乎?’式曰:‘臣生与人无所争,邑人贫者贷之,不善者教之,所居,人皆从式,式何故见冤?’使者曰:‘苟,子何欲?’式曰:‘天子诛匈奴,愚以为贤者宜死节,有财者宜输之,如此而匈奴可灭也。’使者以闻,上以语丞相弘。弘曰:‘此非人情。不轨之臣不可以为化而乱法,愿陛下勿许。’上不报,数岁乃罢式。式归,复田牧。”
“先陵”,明帝先陵在凤阳,见前卷三过《凤阳陵园》诗笺注。
“粢盛”,祭品,指盛在祭品中之黍稷。《左传》桓公六年:“粢盛丰备。”注:“黍稷曰粢,在器曰盛。”疏:“祭之用米,黍稷为多,故曰黍稷曰粢;盛,谓盛于器,”故云在器曰盛。”《孟子滕文公下》云:“诸侯助耕,以供粢盛。”“《大田》”,《诗经小雅大田》之《小序》云:“《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毛传》:“幽王之时,政烦赋重,而不务农事,虫灾害谷,风雨不时,万民饥馑,矜寡无所取活,故时臣思古以刺之。”
“景略当年扪虱谈”,《晋书》卷百十四《前秦载记王猛传》:王猛,字景略,北海剧人也,家于魏郡。为人瓌姿俊伟,博学好兵书,谨重严毅,细事不干其虑。隐于华阴山,怀佐世之志,希龙颜之主,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桓温入关,猛被褐而诣之,一面谈当世之事,扪虱而言,旁若无人。温察而异之,问曰:‘吾奉天子之命,率锐师十万,杖义讨逆,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远数千里,深入寇境,长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见公心故也,所以不至。’温默无以酬之。”按:王猛的对谈,揭穿了桓温为了篡晋,借北伐以捞取政治资本的阴谋,故下句云:“惭”。
“金刀”,卯金刀,指刘裕。桓温图谋篡晋未果而卒,出身行伍的刘裕亦步桓温后辙,通过北伐与讨伐桓玄以扩大其政治影响,终于篡晋而立。见《宋书武帝纪》。
“天阁”,尚书台。“抡材”,选择人材。
“经纶自古归屠狗”,《后汉书》卷二十二《朱景王杜马刘傅坚马列传论》云:“议者多非光武不以功臣任职,至使英姿茂绩,委而勿用。然原夫深谋远算,固将有以焉尔。若乃王道既衰,降及霸德,犹能授受惟庸,熏贤皆序,如管、之迭升(齐)桓世,先、赵之同列(晋)文朝,可谓兼通矣。降自秦、汉,世资战力,至于翼扶王运,皆武人屈起,亦有鬻缯屠狗轻猾之徒(按:灌婴,淮阳贩缯者;樊哙,以屠狗为事),或崇以连城之赏,或任以阿衡之地,故势疑则隙生,力侔则乱起。萧、樊且犹缧绁,信、越终见菹戮,不其然乎!自兹以降,迄于孝武,宰、辅五世,莫非公侯,遂使缙绅道塞,贤能蔽壅。朝有世及之私,下多抱关之怨,其怀道无闻,委身草莽者,亦何可胜言。故光武鉴前事之违,存矫枉之志……。”《壮悔堂文集》卷八《豫省试策》一:“今一时从龙侍从,皆起兵间,而皇帝又有畋猎狗马之好,岂特长沙之不合于灌、绛哉?”
“陈余张耳功名薄”,事见《史记》卷八十九、《汉书》卷三十二《张耳陈余传》。张耳,大梁人,少时曾为魏公子毋忌门客。尝亡命游外黄,广交天下士,为外黄令。陈余,亦大梁人,好儒术,以年少,父事张耳,相与为刎颈之交。秦灭魏,以二人魏之名士,购求之。二人乃变姓名,适陈为里门监。陈涉至陈,二人谒涉,求为略河北地,耳以功为赵王右丞相,余为大将军。秦将章邯、王离围赵王、张耳于巨鹿,余以兵寡勿救,二人遂有隙。后耳随项羽入关,被封为常山王;余以未入关故,仅封为侯。余不平,与齐田荣袭耳,耳走依汉王刘邦。汉二年,耳与韩信击破赵军于井径,遂斩陈余泜水上。《汉书张耳陈余传赞》曰:“张耳、陈余,世所称贤,其宾客厮役,皆天下俊杰,所居国无不取卿相者。然耳、余始居约时,相然信死,岂顾问哉!及据国争权,卒相灭亡,何乡者慕用之诚,后相背之戾也!势利之交,古人羞之,盖谓是矣。”“薄”,《易经系辞下》:“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
“向秀、王戎意趣嫌”,《晋书》卷四十九《向秀传》:“向秀,字子期,河内怀人也。清悟有远识,少为山涛所知,雅好老、庄之学。庄周著内外数十篇,历世才士虽有观者,莫适论其旨统也;秀乃为之隐解,发明奇趣,振起玄风,读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时也。嵇)康善锻,秀为之助,相对欣然,旁若无人;又共吕安灌园于山阳。康既被诛,秀应本郡计入洛。”过康之宅,闻邻笛声,作《思旧赋》。“后为散骑侍郎,转黄门侍郎、散骑常侍。在朝不任职,容迹而已。”“王戒”,字濬仲,琅邪临沂人,先时与嵇康、向秀同为竹林之游,“任率不修威仪,善发谈端,赏其要会。”后袭父爵,辟相国掾,迁豫州刺史。以伐吴功,征为侍中。迁尚书左仆射,领吏部。以晋室方乱,“与时舒卷,无蹇谔之节。自经典选,未尝进寒素,退虚名,但与时浮沈,户调门选而已。……性好兴利,广收八方园田水碓,周遍天下。积实聚钱,不知纪极。每自执牙筹,昼夜计算,恒若不足。而又俭啬,不自奉养,天下人谓之膏肓之疾”(《晋书》卷四十三本传)。
“专城租税轻冯煖”,《战国策齐策》四:“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客何好?’曰:‘客无好也。’曰:
‘客何能?:‘客无能也。’孟尝君笑而受之曰:‘诺。’左右以君轻之也,食以草具。”后孟尝君问其门下客曰:‘谁习计会,能为文收责(债)于薛者乎?”冯谖愿之,辞曰:“责毕收,以市何而反?”孟尝君曰:‘市吾家所寡有者。”驱而之薛,召当偿债者悉来合券。券遍合,乃矫命以债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长驱回齐,孟尝君问曰:“以何市而反?”冯谖曰:“君家所寡者义耳,窃以为君市义。”孟尝君不悦曰:“诺,先生休矣!”“后期年,齐王谓孟尝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为臣。’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幼,迎君道中。孟尝君顾谓冯谖曰:‘先生所为文市义者,乃今日见之。’“煖”,一本作“谖”,《史记》作“驩
“薄俗公卿重灌夫”,《史记》卷一百七本传:“灌将军夫者,颍阴人也。夫父张孟,尝为颍阴侯灌婴舍人,得幸,因进之至二千石,故蒙灌氏姓为灌孟。”吴、楚反时,夫以千人与父俱,父死吴军中,夫誓取吴王与其将军头以报父仇。驰入吴军,至吴将麾下,所杀伤数十人,独与一从骑归。身中大创十余,适有万金良药,故得无死。创少愈,复请前往,太尉固止之,以此名闻天下。“不喜文学,好任侠,已然诺,诸所与交通,无非豪杰大猾。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于颖川。”后为武安侯田蚡所害。
“欺人日午饥枭语”以下二句,以鸱鸮白天午)鸣叫与妖鼠黑夜骄横,喻坏人当道、社会动乱,故下句云:“安得秦灰重不燃”,使人们能够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