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真经疏义(宋江澂) - 第 12 页/共 17 页

疏义曰:券内者,有诸己而行之者也。券外者,无诸己而为之者也。无名者,妙道之体。期费者,有待乎物。券内者行乎无名,故取足於身而惟施是畏。券外者志乎期费,故乐通於物,而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资财有余。服文采,厌饮食,则耻恶衣恶食而未足与议也。带利剑,则不知以恬惔为上也。资财有余以为荣,不足以为辱,则非穷亦乐、通亦乐也。若是则估侈灭义,骄淫矜夸,岂道也哉?   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   善建者不拔,   徽宗注曰:建中以该上下,故不拔。   疏义曰:中者,天下之大本。惟允执厌中,然后能成位乎两间,无所偏倚,贯通上下而该之得非,建中以该上下之谓乎,得中则制命,故拔。《书》曰:建中于民。惟能用其中於民,则民不能忘。善建而不拔可知矣。   善抱者不脱,   徽宗注曰:抱一以应万变,故不脱。 疏义曰:一者,天下之至精。惟协于克一,然后能丕冒乎群动,出而交物,酬醉万变,而应之得非,抱一以应万变之谓乎,守一则勿失,故不脱。经曰:抱一能无离乎?惟能抱一而不离於精,则精与神合,善抱而不脱可知矣。   子孙以祭祀不辍。   徽宗注曰:建中而不外乎道,抱一而不离於精,若是者,岂行一国与当年,盖将及天下与来世,其传也远矣。   疏义曰:孟子曰:中道而立,建中而不外乎道,则能应天下以妙用。庄子曰:一之精通,抱一而不离於精,则能合天下之至神。妙用不穷,历万世而无弊;至神周流,妙万物而无方。若是者,功被海宇,泽及祚裔。所施弥博,岂特行於一国之近,盖将普及於天下。所历弥久,岂特行於当年之顷,盖将覃及於来世。子子孙孙保祭祀於亿万斯年之永,其传也远矣,宁不谅哉。   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乃余;修之乡,其德乃长;修之国,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乃普。   徽宗注曰:修之身,其德乃真,所谓道之真以治身也。修之家,其德乃余,修之乡,其德乃长,所谓其绪余以治人也。修之国,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乃普,所谓其土直以治天下国家也。其修弥远,其德弥广,在我者皆其真也,在彼者特其末耳。故余而后长,丰而后普,於道为外。   疏义曰: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始则修之身,终则修之天下。自内以及外,自近以及远,修德之序也。修之身其德乃真者,万物皆备於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具者,精诚之至,故修之身而真,所谓道之真以治身也。《书》曰:道积于厥躬。则治身以道之真可知矣。修之家其德乃余,修之乡其德乃长者,盖德既足乎己矣,以齐其家则绰有余裕,以施诸乡则悠久不息,所谓其绪余以治人也。庄子曰:行於万物者道,上治人者事。则治人以绪余可知矣。修之国其德乃丰,修之天下其德乃普者,盖德既分於人矣,施之邦国则充足饱满,达之天下则兼覆广被,所谓其土直以治天下国家也。杨子曰:天下虽大,治之在道。则治天下国家以土直可知矣。其修弥远,则德音不已,至於悠远,所谓迩可远在兹是也。其德弥广,则盛德曰新,至於广运,所谓德广所及是也。在我者皆其真也,则真在内,所以受於天。在彼者特其末耳,则末在外,所以播之远,故余而后长,丰而后普,於道为外也。盖莫不由之之谓道,道之在我之谓德,乃余乃长,乃丰乃普,皆道出而为德,所以於道为外。然则圣人以道治身而不离於真,至於修之天下,特其绪余土直时出而应之耳。所以为真者,无所损益焉,圣人所以贵真,有在是欤?   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   徽宗注曰:万物皆备於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故以身观身而身治,推此类也。天下有常然,以之观天下,而天下治矣。   疏义曰:一身之微,万物毕足,至理全於性真,天乐融於大和,其或波流,与物俱徘,蕾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者,诚不足以明之耳。惟反身而诚,至虚而无件,至静而勿撄,然后能内观取足,物无不备,且将欣然自得於性命之际,其为乐莫大矣。盖所乐在外,则其乐也小,所乐在内,则其乐也大,此反身而诚,所以为莫大之乐也。孟子之言爻及於此者,盖以谓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而已。故以身观身而身治,推此类也。天下有常然,诱然皆生,同焉皆得,以我心之所同然者,推而达之天下,则类焉者应而不失其常然之心矣。以之观天下,则不治天下而天下治矣。观之为义,必上有以观下,然后下得以观上。以上观下,若《易》所谓中正以观天下是也;以下观上,若《周官》所谓使万民观治象是也。其上下观也如此,则从之者轻矣。《记》所谓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正与此合。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徽宗注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疏义曰:夫乾确然,其道若难,而示人常易。夫坤颓然,其道若繁,而示人常简。乾坤以易简示人,故法象为可观,以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故也。易知而不病其难知,易从而不病其难从,则天下才理虽隐於至迹,可以洞察而无余蕴,又奚往而不得之哉?由是观之,则知圣人所守弥约,所施弥博,以易简而得之者也,故曰观天地则见圣人。   含德之厚章第五十五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徽宗注曰:惟民生厚,因物有迁,含德之厚,不迁於物,则气专而志一。孟子曰: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   疏义曰:秉彝之民,孰不好是懿德?然与接为构,故鲜克举之。惟民生厚,言德之根於性也,因物有、迁,则性之沦於伪矣。惟含德之厚者,然后不见异物而迁焉,不迁於物,则气专而志一。故列子曰:其在婴孩,气专志一,和之至也,物不伤焉,德莫加焉。气者虚而待物,气专则静而不杂,与《经》所谓专气政柔者是也。志者心之所之,志一则齐而不二,与孔子所谓若一志者是也户气专志一,则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儿矣,此孟子所以称大人不失赤子之心。盖尽性者,大人之事。能尽性,则实而不失其斯以虚,动而不失其所以静,与赤子之纯而不亏,真而无伪也奚择?是以大丈夫处其厚而不处其薄。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   徽宗注曰:含德之厚者,忧息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物莫能伤焉。庄子曰:人能虚己以进世,其孰能害之?   疏义曰:世之贵於赤子者,以其静而不变,纯粹而不维,无忧患之虞,无邪气之累也。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所以忧息不能入,邪气不能袭也。忧息自外而至,故曰入。邪气乘隙而投,故曰袭。忧息不能入,则其德全;邪气不能袭,则神不亏。若然者,祸亦不至,福亦不来,不以人物利害相撄,故物莫能伤焉。物莫能伤,则无所与忤,而为虚之至矣。庄子曰:人能虚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盖至虚则物无自入,如虚舟来触,虽有褊心者,不怒也。人能致虚以游乎世俗之间,与物委蛇而同其波,孰得而害之哉?此至人之用心若鉴,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者,亦虚而已。   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作,精之至也。   徽宗注曰:德全者形全,故骨弱筋柔而握固。形全者神全,故未知牝牡之合而作。精之至者,可以入神,庄子曰:圣人贵精。   疏义曰:生者德之光,能全其德,斯能全其形,斯谓德全者形全也。身者神之宇,能全其形,斯能全其神,所谓形全者神全也。德全者形全,故骨弱筋柔而握固,以其形生而不弊,不知所取而握固也,与夫形劳而不休则弊者异矣。形全者神全,故未知牝牡之合而作,以合神全而不亏,不知所与而作也,与夫精用而不已则劳者异矣。自非精之至,孰能与此?盖惟天下之至精,为能合天下之至神,精之至者,可以入神,则精与神合而不离矣。庄子曰圣人贵精,盖一之精通合乎天伦,人而合乎天,则亦天而已,此圣人所以贵精也。庄子论养神之道,其言有及於贵精,岂非精神生於道,形本生於精者,有在是耶?   终日号而哑不嘎,和之至也。   徽宗注曰:致一之谓精,精则德全而神不亏,冲气以为和,为和则气全而哑不嗄。人之生也,精受於天一而为智之源,和得於天五而为信之本,及其至也,可以入神,可以复命。而失其赤子之心者,精摇而不守,气暴而不纯,驰其形性,潜之万物,岂不悲夫。   疏义曰:万物以精化形,得一以生,玫一之谓精也。致一则不二,与《易》称言致一也同意。精者天德之至正,保其精则德全而神不亏,所谓其天守全,其神无部也。万物负阴而抱阳,得阴阳之中,冲气以为和也。冲气交通而成和,与列子言冲和气者为人同意。和者发而皆中节,得其和则气全而嗌不嗄,所谓兄子终日嗥而隘不嗄,和之至也。人之生也,精受於天一而为智之原,和得於天五而为信之本。盖精者,一之所生也,受於天一之水,於方则为北,所以为智之原。和者,气之所锺也,得於天五之土,於位则居中,所以为信之本。人之有生,秀锺五行,自天一至於天五,而生成之数具,诚能守其一以处其和,且将修身,千二百岁而形未尝衰矣。及其至也,岂不可以入神复命乎?可以入神,则妙於无方,所谓精义入神者是矣。可以复命,则归於寂定,所谓静曰复命者是矣。世之人所以失其赤子之心者,精摇而不守,气暴而不纯也,又乌知不摇其精,使之守而勿失,无暴其气,使之纯而不亏哉?於是驰其形性以伤其生,潜之万物以汨其欲,其自弃之甚如此,岂不悲夫。   知和曰常,   徽宗注曰:纯气之守,制命在内,形化而性不亡。   疏义曰:和者,大同於物。关尹论至人行乎万物之上而不栗曰:是纯气之守也。能守其气,使之纯粹而不杂,则温温乎其和可知矣。惟其和之至,故能游乎万物之所终始,通乎物之所造,所谓制命在内,形化而性不亡者是也。制命在内,则造化自我,亘古今而常存;形化而性不亡,则一性常存,更万形而不易,以挈天地,以袭气母,得不谓之常乎?   知常曰明,   徽宗注曰:明足以见道者,知性之不亡故也。   疏义曰:《传》曰:内视之谓明。明足以见道者,殆非目力之所及也。无形之上,独以神视,静而反本,朝彻见独,则知性之在我,自古以固存也。在《易》有之,成性存存,道义之门。以性之存,其存为道义之门,则生天生地,虽天地亦待是而生矣,诅非明足以见道,知性之不亡者,有在是耶?   益生曰祥,   徽宗注曰:祥者,物之先见,生物之理,增之则赘,祸福特未定也。   疏义曰:神示之祥,知所以应,则祥者物之先见,吉凶已兆,又乌能逃其应哉?且物之生,成理自足,从而增之,只以为赘,如揠苗助长,劝成殆事。是皆以人助天,其祸福特未定也。惟常因其自然而不益生,无以好恶内伤其身,然后天之所以与我得其至足矣。   心使气曰强。   徽宗注曰:体合於心,心合於气,则气和而不暴。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心实使之兹强也。以与物敌,而非自胜之道。   疏义曰:体者,心之寓也。体合於心,则施於四体者,无非心之所根。心者,气之君也。心合於气,则游心於淡,然后能合气於漠。亢仓子谓我体合於心,心合於气,则其於养气之道,可谓知所本矣。惟得其所养,然后气和而不暴,可以致其柔焉。今夫蹶者趋者,其步则不中夏武,其行则不中韶濩,无非暴气之所为也。斯有蹶趋之不止,虽帅气者之罪,亦心实使之而已,所以反动其心也,兹强也。以与物敌,则喜毗於阳,怒毗於阴,而非自胜之道,人乌知和柔足以安物,使物莫之能伤者乎?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   徽宗注曰:道无古今,物有壮老,强有时而弱,盛有时而衰,役於时而制於数,岂道也哉?   疏义曰:有生者,有生生者;有形者,有形形者。道无古今,则生生未尝终,形形未尝有,庄子言自本自根,自古以固存者是也。物有壮老,则有生俄已实,列子言大化而曰少壮老耄是也。惟其少化壮,壮化老,斯有强弱盛衰之理,默制於造物而不得遁,是以强有时而弱,欲虑柔焉,盛有时而衰,体将休焉。役於时而为盈虚,拘於数而有多寡,岂道也哉。不道早已。   徽宗注曰:道未始有穷,民之迷,其曰固已久。   疏义曰:无极复无无极,无尽复无无尽,道未始有穷也。失性於俗者,见物不见道,形化而心与之俱大惑,终身不解,民之迷其日固已久矣,乌知道乃久,没身不殆者乎?   道德真经疏义卷之十竟   道德真经疏义卷之十一   太学生江澄疏   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徽宗注曰:道无问,问无应,知道者默而识之,无所事言。啮缺问於王倪,所以四问而四不知,多言数穷,离道远矣。   疏义曰: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政者,物之精也。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虽欲言之,不可得也,故无问。盖有门故可问,道无门也,孰得而问之?有问故可应,道无问也,孰得而应之?然则有问道,而应之者不知道也,为道者解乎此,谓道可以神受而不可以言传,谓道可以心契而不可以迹求,於是至言去言,造忘言之妙,必以默而识之。方将目击而道存,不可以容声,又奚事於言哉?《易》言默而成之,列子言默而得之,谓是故也。昔啮缺之问於王倪也,既问之以物之所同是,又问之以知其所不知,复问之以物无知,与夫知之非不知,不知之非知,四问而王倪四不知。非不知也,盖知之为浅,不知为深,知之为外,不知为内,其不知是乃真知也。若夫辫者之囿言多而未免乎累,孰知道不可言,言而非欤?   塞其兑,闭其门,   徽宗注曰:涂却守神,退藏於密。   疏义曰:外韄者不可繁而捉将内键,内韄者不可缪而捉将外键,塞其兑则无内外之韄,和豫通而不失其兑矣。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曰以心斗,闭其门则无心斗之患,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矣。庄子所谓涂却守神,《易》所谓退藏於密是也。盖涂其却则冥於无问,不为物诱,故能抱神以静而与神为一,所谓塞其兑也。藏於密则复性之本,物无自而入,故能藏於天而与天为一,所谓闭其门也。广成子曰:慎汝内,闭汝外。   挫其锐,解其纷,   徽宗注曰:以深为根,以约为纪。   疏义曰:锐如火之形,不能无伤,有以挫之则不伤矣。纷如丝之纷,不能无乱,有以解之则不乱矣。庄子所谓以深为根,以约为纪是也。盖深与《易》言极深而研几之深同,以深为根,则不逐於末流,处物不伤物,物莫之能伤,所谓挫其锐也。约与孟子言守约而施博之约同,以约为纪,则不以博溺心,万方陈乎前而不得以入合,所谓解其纷也。和其光,同其尘,   徽宗注曰:与物委蛇,而同其波。   疏义曰:和以言其不乖,同以言其不异。和其光则光而不耀,非若形碟成光者也。同其尘则大同於物,非若离世异俗者也。庄子所谓与物委蛇而同其波是已。惟与时迁徙,与世偃仰,委蛇曲折,不与物逢,未尝崖异以自处,然后能之。   是谓玄同。   徽宗注曰:道复乎至幽,合乎至一,至幽之谓玄,一之谓同。玄同则万物与我,将择焉而不可得,岂窃窃然自投於亲疏利害贵贱之问为哉?   疏义曰:入於窈冥之门,秘而不示道,复乎至幽也。冥於浑沦之初,敛万为一道,合乎至一也。复乎至幽,则藏诸用,妙而小矣,故至幽之谓玄。合乎至一,则总摄万殊,不同同之矣。惟夫小而辫於物,得其所一而同焉,则知物自无物,我亦非我,物我两忘,万物与我为一,将择焉而不得,岂窃窃然自投於亲疏利害贵贱之间为哉?凡以本无是数者故也。   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徽宗注曰:世之人爱恶相攻而有戚疏之态,情伪相感而有利害之见,用拾相权而有贵贱之分,反复更代,未始有极,奚足为天下贵?知道者忘言,忘言者泯好恶,忘情伪,离用舍,而玄同於一性之内,良贵至足,天下兼忘,故为天下贵。   疏义曰:世俗之情,自为同异,自为是非,自为得失。同於己则爱之,异於己则恶之,爱恶相攻而有戚疏之态。 离乎情者则为非,离乎伪者则为是,情伪相感而有利害之见。已用者贱失之而忧,当时者贵得之而喜,用舍相权而有贵贱之分。是数者桥起片合,反复更代,一消一息,未始有极,其去道也远矣,奚足为天下贵?则以天下莫不贵者,道也,知道者解乎此,极物之真而守其本,忘言而去言之之累,好非所好,恶非所恶,而泯好恶,故无所甚亲,无所甚疏,不可得而亲疏。情非为真,伪非为妄,而忘情伪,故不就利,不违害,不可得而利害。无用为用,用非有用,而离用舍,故何贵何贱,贵贱不在己,不可得而贵贱。惟知一性之有真,不见天下之有伪,良贵至足,天下兼忘,故为天下贵。   以正治国章第五十七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徽宗注曰:正者道之常,奇者道之变,无事者道之真。国以正定,兵以奇胜,道之真,无容私焉。顺物自然,而天下治矣。   疏义曰:正直为正,正者止於一也,惟止於一,则独存常今矣,以正者道之常也。正复为奇,奇者反於正也,惟反於正,则不主故常矣,以奇者道之变也。真变於物,未始有无,真在於内,则不外从事者矣,以无事道之真也。正国何先?定於一而已。盖国以正定故也,孟子所谓一正而国定是已。持胜有道,尚谋而已。盖兵以奇胜故也,庄子所谓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是已。真者精诚之至,虚缘然后可以葆真,以道之真无容私焉故也。无容私则非人为之伪,顺物自然而已,若然则不治天下而天下治矣。经曰:故取天下者,常以无事。   吾何以知其然哉?夫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徽宗注曰:民不难聚也,爱之则亲,利之则至,政其所恶则散。今也无爱利之心,而多忌讳之禁,民将散而之四方,故民弥贫。   疏义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盖爱之利之,所以得其心也。致其所恶,则失其心也。此有以爱之,彼斯爱我矣,故亲若父母。此有以利之,彼斯利我矣,故襁负其子而至焉。苟咈人以从欲,厉民以自养,致其所恶焉,则莫不相携持而去矣。然则无爱利之心,而肆虐以为威,多忌讳之禁,而苛察以为明,则不能以政裕民,民将散而之四方,百姓且不足矣,夫是之谓上溢而下漏,孰知其政闷闷,其民淳淳之道乎?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徽宗注曰: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生则纯白不备,而或罔上以非其道。   疏义曰: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故掊斗折衡而民不争。然则存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爻有机心,所以发汉阴丈人之论也。盖乾以易知,坤以简能,而天下之理得。机械既作则机事必形,机事既形则机心必生,机心生,则昔之虚者俄且实,昔之一者俄且散,所谓无所与杂,洁而不污者,殆或亏矣,此纯白所以不备也。将见智诈相攻,巧伪日滋,或罔上以非其道者有之,此圣人有作,在宥天下,所以去此患也。   人多仗巧,奇物滋起;   徽宗注曰:仗巧胜则人趋末,而异服奇器出以乱俗。   疏义曰:一夫不耕,天下受其饥,故先王使民不作无益害有益,不贵异物贱用物,虑夫末作以伤农也。至德之世,其民愚而朴,惟知日用饮食,孰有多伎巧者哉?盖使巧胜则人趋末,而异服奇器出以乱俗。古之为治者,凡异服奇器鬻于市,入于宫,则国有常刑,所以敦本抑末,使斯民复敦痝淳固之俗尔。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微宗注曰:克核太至者,必有不肖之心应之。   疏义曰: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故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苟为简发数米,滋法令以盖其众,将以止盗而盗不尽矣,庄子所谓克核太至,必有不肖之心应之,盖谓是也。盖民愚无知,抚之则后,虐之则雠,自非以宽服民,孰肯迁善远罪者哉?故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   徽宗注曰: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两无为相合,万物皆化,圣人天地而已,故民曰迁善,而不知为之者。   疏义曰:天其运乎,惟运之以无为,故纯粹不杂,职生覆而无所不覆。地其处乎,惟处之以无为,故静止不变,职形载而无所不载。纯粹而不杂,其清可知,静止而不变,其宁可知,凡以得夫无为故也。天地氤氲,万物化生,以两无为相合而万物化也。观天地则见圣人,夫何为哉?法天地而已。夫然故暴悍勇力者化而为愿,旁僻曲私者化而为公,举灭其贼心,皆进其独志,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矣。   我好静而民自正,   徽宗注曰:镒水之与形接也,不设智故,而物之方圆曲直不能逃也,夫岂待钩绳规矩而后正哉?   疏义曰:镒明则尘垢不止,水静则须眉可烛,镒与水所以能若是者,以一而不变,能定能应故也。《传》以谓镒水之与形接也,不设智故,而物之方圆曲直不能逃也,盖言其静也。至人之用心,守静笃而不以动违性,亦若是而已。顺其自然,勿撄勿扰而已。夫岂待钩绳规矩而后正哉?是以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经曰:清静为天下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   徽宗注曰: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耳。无以扰之,民将自富。   疏义曰:治大国若烹小鲜,盖烹鱼烦则渍,治民烦则惑,在宥天下,相忘於道术,如鱼之相忘於江湖,则无事而生定矣。足国裕民之道,其本於无事乎?然则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尔。后之变古乱常以取祸败者,安知富民之道。   我无欲而民自朴。   徽宗注曰:不尚贤则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则民不为盗,同乎无欲而民性得矣。   疏义曰:举贤则民相轧,故不尚贤使民不争。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故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尚贤也,不贵货也,则不见可欲矣。圣道群心之用,我无欲则同乎无欲矣。同乎无欲,是谓素朴,而素朴民性得矣。盖朴者,道之全体,未散於器者也。民复其朴,则见道不见物,而所见胜所睹。苟不能酒心去欲,方且为物纹,方且为绪使,则民失其朴,湛於人伪,尚何能还太古之风哉?老氏着书,有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有曰罪莫大於可欲,有曰少私寡欲,以欲之害性,不可不去之也。孟子曰: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也。   其政闷闷章第五十八   其政闷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