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御解道德真经解义 - 第 5 页/共 16 页

御注曰: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众人皆有以,是谓有用之用。我独顽且鄙,是谓无用之用。传曰:心不则德义之经为顽。古者谓都为美,谓野为鄙。顽则不饰智,鄙则不见美,神人以此不材。   臣义曰:堕於形器则可用,可用之物,则物於物者也。物至於加饰而可美,尤为用而不弃者,顽则无饰,鄙则不美,此我之所以无用於世,而世与我相志矣。   我独异於人,而贵求食於母。   御注曰:婴儿慕驹犊从,惟道之求而已。夫道生之畜之长之育之,万物资焉,有母之意。惟道之求此,所以异於人之失性於俗。   臣义曰:人生於道,日构於物,丧其真性,而不知返本,失其所自生,而不知其所养,此所以贵求食於母。求於母,则归於道,而复其性。食於母,则养於道,而全其真。   孔德之容章第二十一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御注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物得以生谓之德。道常无名,岂可形容?所以神其德。德有方体,同焉皆得,所以显道,性修反德,德至同於初,故惟道是从。   臣义曰:道妙於无,固不可得而形容。德继於道,故道因德而后显。谓之德,得於道者也。德至同於初,则复与道为一。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御注曰:道体至无而用乃妙,有所以为物,然物无非道。恍者,有象之可见。惚者,有数之可推。而所谓有者,疑於无也。故曰道之为物。   臣义曰:道之为物,混成者也,是谓无物之物。恍兮有象,其象不可见,惚兮有数,其数不可推。   惚兮恍兮,中有象焉。恍兮惚兮,中有物兮。   御注曰: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物,惚恍之中,象物斯具,犹如大空变为雷风,犹如大块化为水火,以成变化,以行鬼神,是谓道妙。   臣义曰:恍惚者,非有非无也。由惚而恍,中有象焉,自无而入有也。由恍而惚,中有物焉,自有而归无也。雷风水火,为象为物,自无而有,自有归无,其成变化,其行鬼神,而还复至道,故曰是谓道妙。   窈兮冥兮,中有精兮。   御注曰:窈者,幽之极。冥者,明之藏。窈冥之中,至阴之原,而天一所兆,精实生焉。                                                                                                                                                                       臣义曰:精兆於天一,为形生之本,故继於象。物之后言之惚恍恍惚,有象有物,言道之体也。窈冥有精,则万物所生之始也。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   御注曰:精者,天德之至,正而不妄,故云甚真。一而不变,故云有信。且然无间,故其名不去。   臣义曰:一而不离,全乎天德,真之至也。一而不变,其受命如响,信之至也。自古及今,则无古无今,其名不去,所谓常名。   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御注曰:众甫之变,日逝而不停。甚精之真,常存而不去。圣人贵精,故能阅众甫之变,而知其所以然。无思也而寂然,无为也而不动,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思为之端起,而功业之迹着,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   臣义曰:物以美成谓之甫,万物之美,迁易无常,故众甫之变,日游而不停也。其精之真一而不离,常存而不去,故可以知众甫不常之然。   曲则全章第二十二   曲则全,   御注曰:与物委蛇而同其波,故全其形生而不亏。《庄子》曰:外曲者与人为徒。   臣义曰:无心於物,忘形於我,故能顺万物之变,委蛇致曲,而不与物迕,则物莫之伤,而足以全生矣。   枉则直。   御注曰: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故内直而不失其正。《易》曰:尺蠖之屈,以求信也。   臣义曰:直将以求信也,顺物之枉,而不自有其直,故内直而不失其正,非枉己以求直也。苟执己之直,而不能顺 变,非所以求信。   洼则盈,   御注曰:无藏也,故有余。   臣义曰:洼则坎下,而水之所钟,故常盈。坎小常盈而无藏,故有余。   弊则新。   御注曰:冬闭之不固,则春生之不茂。   臣义曰:弊於冬,新於春,物理如此。   少则得,多则惑。   御注曰:道要不烦,闻见之多,不如其约也。以支为旨,则终身不解,兹谓大惑。   臣义曰:道德性命,不离於致一,事物云为,其来万绪。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御注曰: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惟天下之至精,能为天下之至神。圣人抱一以守,不摇其精,故言而为天下则,动而为天下法。   臣义曰:少则得乎性命之理,多则惑於事物之变,是以圣人抱一,而不离於情,体道尽性,而玄同物我,而为式於天下。   不自见故明,   御注曰:不蔽于一己之见,则无所不烛,故明。   臣义曰:自见者,蔽於一曲。不自见者,合而为明。   不自是故彰,   御注曰:不私于一己之是,而惟是之从,则功大名显,而天下服,故彰。   臣义曰:自是者失人,不自是者能任人,能任人则惟是之从,而功显业着,故彰。   不自伐故有功,   御注曰:《书》曰: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   臣义曰:自伐则满假,而人不与之为功。   不自矜故长。   御注曰:《书》曰:汝惟不矜,故天下莫与汝争能。   臣义曰:自矜则耀荣,而人不与之成能。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御注曰:人皆取先,己独处后,日受天下之垢,若是者常处於不争之地,孰能与之争乎?   臣义曰:有己则有争,忘己则物莫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御注曰:圣人其动若水以交物,而不亏其全,其应若绳以顺理,而不失其直,知洼之为盈,无亢满之累,知弊之为新,无夸耀之迹,若性之自为而不知为之者。致曲而已,故全而归之,可以保身,可以尽年,而不知其尽也。是谓全德之人,岂虚言哉?   臣义曰:虚己以游世,致曲以应理,顺物之变,同於大顺,而不与物迕,得道之全也。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至於不争,皆所以致曲也。其明其彰,其功其长,至於天下莫能与之争,可谓诚全而归之也。诚全而归之,故可以保身尽年,而不知其尽也。   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   希言自然。   御注曰:希者,独立於万物之上而不与物对,列子所谓疑独者是也。去智与故,循天之理,而不从事於外,故言自然。   臣义曰:希则疏於物,而不与物偶者也,故能独立乎万物之上,而不与物对。自然则无所因而然者也,有所因,人为也,无所因,天理也,故去智与故,循天之理,而不从事於外。   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死於人乎?   御注曰:天地之造万物,风以散之,委众形之自化,雨以润之,任万物之自滋,故不益生,不劝成,而万物自遂於天地之间,所以长且久也。飘骤则阴阳有缪戾之患,必或使之,而物被其害,故不能久。   臣义曰:风以鼓散为化,雨以润泽为利,其气和,其时应,任万物之自化自利尔,故能长且久也。飘风骤雨,其气胜,其至暴,伤二气之和,缪四时之令,故物为之害,天地为此,且不能终乎朝日之久,况人乎。此所以要复乎希言自然也。   故从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得之。同於德者,德亦得之。   同於失者,失亦得之。   御注曰:希则无所从事,无声之表, 独以性觉,与道为一而不与物共,岂德之可名,失之可累哉?惟不知独化之自然,而以道为难知,为难行,疑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乃始苦心劳形而从事於道,或倚於一偏,或蔽於一曲,道术为天下裂。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而不自得其得,则其得之也,适所以为失欤?   臣义曰:道者,物我俱忘,太虚之中,凝然独觉,而复於常无。道且强名,何所从事。有所从,有所事,则离乎道,而涉乎形器,而为人为之伪。彼以道为难知难行,故同之。有得有失,至於心苦思虑,形劳枯槁,终身从事,役其天真而不知返,故道、德、失三者,认之为道,屈己从事,求其所同,各得其得。其所得也,正归於失,不冥於希。   信不足,有不信。   御注曰:信则不妄,妄见真伪,以道为真,以物为伪,则於信为不足,故有不信。惠施、韩非之徒,皆原於道大者对小之称,故可名焉。道之妙,则小而幽,道之中,则大而显。   臣义曰:道体常无,故无名。以其无不通也,故字之以道。以其无不周也,故强名之曰大。   大曰逝,   御注曰:运而不留故曰逝。   臣义曰:大而无所不往故也。   逝曰远,   御注曰:应而不穷故曰远。   臣义曰:逝而不已,故应而不穷。   远曰反。   御注曰:归根曰静,静而复命,故曰反。道之中体,方名其大,则遍覆包含而无所殊易,所谓以言乎远则不御也。动者静,作者息,则反复其道,不离於性,《易》所谓以言乎迩则   静而正也。   臣义曰:逝不已故远,远则必反,反则归复於道。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   御注曰:道覆载天地者也,天无不覆,地无不载,王者位天地之中,而与天地参,故亦大。   臣义曰:天地之覆载,冒於道也。王位於两间,辅成天地之宜,以育万物。天统地,道统天,莫大於四者。   域中有四大,而王处一焉。   御注曰:自道而降,则有方体,故云域中。静而圣,动而王,能贯三才而通之人道,於是为王。故与道伺体,与天地同功,而同谓之大。   臣义曰:道物物而非物,於物也谓之有物,道之中体也,故与天地王皆未离乎域中之大。   人法地,地怯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御注曰:人谓王也,天不产而万物化,地不长而万物育,帝王无为而天下功,其所法者,道之自然而已。道法自然,应物故也。自然非道之全,出而应物,故降而下法。   臣义曰:有所合,而自有所然而然,则自然者在有物之上,出非物之下,非道之全也。惟道出而应物,故下法焉。四者各有所法,非有先后,亦莫知其所始也。   重为轻根章第二十六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御注曰:重则不摇夺而有所守,故为轻根,静则不妄动而有所制,故为躁君。静重以自持,则失之者鲜,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是以履畏涂而无患。   臣义曰:重能任轻,而轻不足以任重,故重为之根,而轻可举矣。静能制躁,而躁不足以制静,故静为之君,而躁可定矣。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者,言无时而不重也,岂可轻有云为哉。重则难动,难动则虑一,虑一则周,周则无殆於事。辎重行者,藉以自给,故不可离也。内重则物轻矣,故耳目之欲不能乱,贵势不能摇,死生不能变,故虽履畏涂,复何所患。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御注曰:荣观在物,燕处在身,身安然后物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