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真经循本 - 第 17 页/共 20 页

绸缪,事理轇轕处,惟圣人为能达之。周徧一身无非此理,而不知其所以然,所谓性之也,其静也。归根复命,其动也。撼摇兴作皆合乎天。人则从而名之为圣人。忧乎知,而所行恒无几,即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之意。   生而美者,人与之鉴,不告则不知其美於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其可喜也终无己,人之好之亦无己,性也。圣人之爱人也,人与之名,不告则不知其爱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闻之,若不闻之,其爱人也终无己,人之安之亦无己,性也此以人喻圣人。旧国旧都,望之畅然。虽使丘陵草木之缗入之者十九,犹之畅然,况见见闻闻者也,以十仞之台县音玄众间去声者也。冉相氏得其环中以随成,与物无终无始,无几无时。日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   畅然,喜也。缗,合也。众间,笙镛以间之间。环中,空虚之地也。望旧国都者无不喜,虽草木缗合十塞其九,犹为之喜,况见所见,闻所闻,如以十仞台县众乐,谁不见谁不闻乎?如冉相氏得其中空之理,日与物化而未尝化。   阖尝舍上声之。   阖,何也。舍,弃置也。何尝升置事物不与之交际哉!   夫师天而不得,师天与物皆殉。其以为事也,若之何?夫圣人未始有天,未始有人,未始有始,未始有物,与世偕行而不替,所行之备而不洫,其合之也,若之何?汤得其司御,门尹登恒为之傅之。从师而不囿,得其随成。为之司其名之名,赢法得其两见。仲尼之尽虑,为之傅之。容成氏曰:除日无岁,无内无外。   天者,自然。若要去法他,便不是自然。世有不安其自然者,以身殉物,其以之为事也,若之何?言其为事不能合道也。圣人则并天无之,又何有所谓人,所谓始,所谓物?虽与世并行而不足以妨废,虽应事接物所行周备不至陷溺,其合於道也,若之何?言自然合道也。两若之何是两意。门尹登恒,或谓即伊尹。汤得门尹登恒为师,不局於规矩,随寓而成功。然所成者,不过为汤司其名,使汤得见称於天下。然名乃身外余剩之法,於本分上何益?但得人见得君相两个好看耳。而仲尼之徒方且罄其思虑,以为时君之传过矣。末引容成氏之言曰:岁之所以得名为岁者,以三百六十日积而名之,若除去日则无岁矣。人能自其一念微处除之,则无外名之累矣,无内故无外。   魏莹与田侯牟约,田侯牟背之,魏莹怒,将使人刺之。犀首闻而耻之,曰:君为万乘之君也,而以匹夫从佯。衍请受甲二十万,为君攻之,虏其人民,系其牛马,使其君内热发於背,然后拔其国。忌也出走,然后扶其背,折其脊。季子闻而耻之,曰:筑十仞之城,城者既十仞矣,则又坏之,此胥靡之所苦也。今兵不起七年矣,此王之基也。衍,乱人,不可听也。华子闻而丑之,曰:善言伐齐者,乱人也;善言勿伐者,亦乱人也;谓伐之与不伐乱人也   者,又乱人也。君曰:然则若何?曰:君求其道而已矣。惠子闻之,而见戴晋人。晋人曰:有所谓蜗者,君知之乎?曰:然。有国於蜗之左角者,日触氏;有国於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逐北旬有五日而后反。君曰:噫。其虚言与?曰:臣请为君实之。君以意在四方上下有穷乎?君曰;无穷。曰:知游心於无穷,而反在通达之国,若存若亡乎?君曰:然。曰:通达之中有魏,於魏中有梁,於梁中有王,王与蛮氏有辩乎?君曰:无辩。客出而君惝然若有亡也。客出,惠子曰:夫吹管也,犹有嗃也;吹剑首者,吷而已矣。尧、舜,人之所誉也。道尧、舜於戴晋人之前,譬犹一吷也。   孔子之楚,舍於蚁丘之浆。其邻有夫妻臣妾登极者,子路曰:是稷稷何为者邪?仲尼曰:是圣人仆也。是自埋於民,自藏於畔。其声销,其志无穷,其口虽言,其心未尝言。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俱,是陆沈者也。是其   市南宜僚邪?子路请往召之。孔子曰:已矣。彼知丘之着於己也,知丘之适楚也,以丘为必使楚王之召己也。彼且以丘为偃人也。夫若然者,其於佞人也,羞闻其言,而况亲见其身乎。而何以为存。子路往视之,其室虚矣。   蚁丘之浆,蚁丘地卖浆者也。登极,升屋栋而望也。稯稯,众也。圣人仆,圣人之徒也。畔,疆也。陆沈,居平陆而沈沦,犹言市隐也。是其市南宜僚邪?宜僚亦隐於市南,而人不识也。何以为存,言必逃也。   长梧封人问子牢曰:君为政焉勿卤莽音鲁牡,治民焉勿灭裂。昔予为禾,耕而卤莽之,则其实亦卤莽而报;予芸而灭裂之,则其实亦灭裂而报予。予来年变齐去声,深其耕而熟扰之,其禾繁以滋,予终年厌飱。庄子闻之曰:今人之治其形,理其心,多有似封人之所谓遁其天,离其性,灭其情,亡其神,以众为,故卤莽其性者,欲恶之孽,为性崔苇蒹葭句。始萌以扶吾形,寻擢吾性,   欲恶始萌之时,谓可以扶吾形随即擢乱吾性。始字与寻字相呼唤,俗读蒹葭始萌为句者,可笑!   并溃漏发,不择所出,漂疽疥痈,内热溲膏是也。   以众为言如此者多也。孽,妖也。寻,即也。擢,拔也。溲膏,溲溺出膏也,皆乱性之病。   栢矩学於老聃,曰:请之天下游。老聃曰:已矣。天下犹是也。又请之,老聃曰:汝将何始?曰:始於齐。见辜人焉罪囚之人,推而强之,   推者,尊尚之。强之者,起其羸困。   解朝服而幕之,号天而哭之,曰:子乎。子乎。天下有大菑音灾,子独先离之。曰:莫为盗,莫为杀人为皆去声。荣辱立然后睹所病,货财聚然后睹所争,今立人之所病,聚人之所争,穷困人之身,使无休时。欲无至此得乎?古之君人者,以得为在民,以失为在己;以正为在民,以枉为在己。故一形有失其形者,退而自责。今则不然,匿为物而愚不识,大为难而罪不敢,重为任而罚不胜,远其涂而诛不至。民知力竭,则以伪继之。日出多伪,士民安取不伪。夫力不足则伪,知不足则欺,财不足则盗。盗窃之行,於谁责而可乎?   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未尝不始於是之,而卒诎之以非也。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万物有乎生而莫见其根,有乎出而莫见其门。人皆尊其知之所知,而莫知恃其知之所不知而后知,可不谓大疑乎?已乎。已乎。且无所逃。此所谓然与平声然乎?   与乎,皆疑辞。言蘧伯玉自以为知四十九年之非,未可为真知也。   仲尼问於太史大□、伯常骞、狶韦曰:夫卫灵公饮酒湛乐,不听国家之政;田猎毕戈,不应诸侯之际交接也:其所以为灵公者何邪?大强曰:是因是也。   上是字,此也。下是字,人所是也。因人所是谥之。   伯常骞曰:夫灵公有妻三人,同滥而浴。史鳅奉御而进所句,抟币而扶翼。其慢若彼之甚也,见贤人若此其肃也,是其所以为灵公也。狶韦曰:夫灵公也,死,卜葬於故墓,不吉;卜葬於沙丘而吉。掘之数仞,得石椁焉,洗而视之,有铭焉,曰:不冯音凭其子。灵公夺而埋之。夫灵公之为灵也久矣。之二人何足以识之。   抟,持也。扶翼,使人扶助之也。不凭其子,其子不可托也。   少知问於大公调曰:何谓丘里之言?大公调曰;丘里者,合十姓百名而以为风俗也,合异以为同,散同以为异。今指马之百体而不得马,而马系於前者,立其百体而谓之马也。是故丘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大人合并而为公。是以自外入者,有主而不执;由中出者,有正而不距。四时殊气,天不赐,故岁成;五官殊职,君不私,故无名。无名故无为,无为而无不为。时有终始,世有变化,祸福淳淳,至有所拂者而有所宜,自殉殊面;有所正者有所差。比于大泽,百材皆度;观乎大山,木石同坛。此谓丘里之言。   大人合并而为公,是以自外入者,中有公道为主,而不执滞。由中出者,外有公道相是正,而不距绝。不赐者,不以为恩。时有终始,世有变化。不可执一也。淳淳,实也。福善祸淫皆实理。有所拂逆者或有所宜,即塞翁失马未必非福。自殉殊面,有所正者,有所差者,人各以私意自殉,如面不同而欲有所正之,反有所差失。   少知曰:然则谓之道足乎?大公调曰:不然,今计物之数,不止於万,而期曰万物者,以数之多者号而读之也。是故天地者,形之大者也;阴阳者,气之大者也;道者为之公。因其大以号而读之则可也,已有之矣,乃将得比哉。则若以斯辩,譬犹狗马,其不及远矣。   已有道之名矣,安得又以他物比之哉。若以他物比之,譬犹引狗马为喻,愈远矣。   少知曰;四方之内,六合之裹,万物之所生恶起?大公调曰;阴阳相照相盖相治,四时相代相生相杀。欲恶去就,於是桥起。雌雄片合,於是庸有。安危相易,祸福相生,缓急相摩,聚散以成。此名实之可纪,精之可志也。随序之相理,桥运之相使,穷则反,终则始,此物之所有,言之所尽,知之所至,极物而已。睹道之人不随其所废,不原其所起,此议之所止。   桥起,桥然高起。片合,分合也。精之可志,精微之记志也。言之所尽,知之所至,极物而已。言到尽处,知到至处,不过止於物而已。惟见道之人不随物之终,不原物之始,归之无有。此辩论之所以息也。   少知曰:季真之莫为,接子之或使。二家之议,孰正於其情,孰偏於其理?大公调曰:鸡鸣狗吠,是人之所知。虽有大知,不能以言读其所自化,又不能以意其所将为。斯而析之,精至於无伦,大至於不可围。或之使,莫之为,未免於物而终以为过。   莫为者,莫有为之者。《孟子》曰:莫之为而为者,天也。或使者,或有使之然者。《孟子》曰:行或使之。二子之说,其不同如此。斯,劈碎也。《诗》曰:斧以斯之,斯而析之,则微而至於无伦。大而至於不可围。《诗》所谓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所谓莫为或使未免,犹有物而终有差矣。   或使则实,莫为则虚,有名有实,是物之居;无名无实,在物之虚。可言可意,言而愈疏。未生不可忌,已死不可阻。死生非远也,理不可睹。或之使,莫之为,疑之所假。吾观之本,其往无穷;吾求之末,其来无止。无穷无止,言之无也,与物同理。或使莫为,言之本也,与物终始。道不可有,有不可无。道之为名,所假而行。或使莫为,在物一曲,夫胡为於大方。言而足,则终日言而尽道;言而不足,则终日言而尽物。道,物之极,言默不足以载。非言非默,议有所极。   不可忌,不可禁也。   南华真经循本卷之二十四竟   #1原腻『作』,据通行本改为『所』。   南华真经循本卷之二十五   庐陵竹峰罗勉道述门人彭祥点校   杂篇外物   外物不可必,故龙逢诛,比干戮,箕子狂,恶来死,桀、纣亡。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干蜀,藏其血,三年而化为碧。人亲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爱,故孝己忧而曾参悲。木与木相摩则然,金与火相守则流,阴阳错行,则天地大   絯公才反,系缚也,於是乎有雷有霆,水中有火,乃焚大槐。   两而雷霆,乃水中有火。雷火又能焚木,独言槐者,以槐木取火之木。   有甚忧两陷而无所逃。螴音陈又褚允反蜳音惇,又村允反不得成,心若县平声於天地之间,尉音郁暋音泯沈屯张伦反,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月固不胜音升火,於是乎有僓音颓然而道尽。   此却言人心之火,亦有人甚忧其两陷。如前所言木与木相摩,金与火相守者,而卒不能逃。以其心之不能忘利害也。螴蜳,虫起蛰而未苏貌。事之不得成如此也。事不得成,则心若县系於天地之间,郁抑强躁、沈溺屯结,有此数者之病,利害相摩,则心之生火愈多,不止如水中之火,暂时然也。众人皆以此而焚其性之和,譬如月本属阴而亦变为火,不胜其多矣。天理之微不足以当人欲之炽,於是斯道颓然而丧。   庄周家贫,故往贷粟於监河侯。监河侯曰;诺。我将得邑金,将贷子三百金,可乎?庄周忿然作色曰:周昨来,有中道而呼者,周顾视车辙,中有鲋鱼焉。周问之曰;鲋鱼来,子何为者邪?对曰:我,东海之波臣也。君岂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诺,我且南游吴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鲋鱼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与常所与者水也,我无所处。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然犹言若然也。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於枯鱼之肆。   任公子为大钩巨缁,五十犗音介以为饵,蹲乎会稽,投竿东海,旦旦而钓,期年不得鱼。已而大鱼食之,牵巨钩,錎音陷没而下骛,扬而奋鬐,白波若山,海水震荡,声侔鬼神,惮赫千里。任公子得若鱼,离而腊之,自制音淛河以东,苍梧以北,莫不厌若鱼者。已而后世诠才评论人才讽说诵说已成之徒,皆惊而相告也。夫揭竿累音累,小绳,趋灌渎,守鲵鲋,其於得大鱼难已。饰小说以干县音玄令如陟木之令,其於大达亦远矣。是以未尝闻任氏之风俗,其不可与经於世亦远矣。儒以《诗》、《书》发冢,大儒胪传自上传语於下曰:东方作矣,事之若何?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诗》固有之曰:青青之麦,生於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为?接其鬓,擪其顪,音喙,协平声,颐下也,儒以金椎控其颐,徐别边入,分裂之其颊,无伤口中珠。   又撰为世人所作儒者发冢之诗,自青青之麦至无伤江中珠,皆诗也。若以为诗止於四句,其下为大儒分付之语。   老莱之弟子出薪,遇仲尼,反以告,曰:有人於彼,修上而趋音促下,末偻而后耳,视若营四海,不知其谁氏之子。老莱子曰:是丘也,召而来。仲尼至。曰:丘,去汝躬矜与汝容知,斯为君子矣。仲尼揖而退,蹙然改容而问曰:业可得进乎?老莱子曰:夫不忍一世之伤,而惊音傲,与前放惊同万世之患。抑固窭邪?亡不读本字其略弗及邪?惠以欢为惊,终身之丑,中民之行进焉耳。相引以名,相结以隐。与其誉尧而非桀,不如两忘而闭其所誉。反无非伤也,动无非邪也,圣人踌躇以兴事,以每成功。奈何哉,其载焉终矜尔。   修上,上身长也。趋下,下狭也。所谓腰以下不及禹三寸。未,微也。末偻,背微曲也。后耳,面前视之不见耳也。躬矜,身自矜持。容知,饰外貌以求知。惊,放惊不顾也。惊万世之患,惊然自以为得,不顾其贻患於万世也。抑,转语。抑汝固贫寠而为此邪?失其智略而不及虑此邪?惠,顺也。顺从人意以成欢爱,而不知其为鷔万世患。故曰:惠以欢为鷔,汝虽以此为鷔,乃终身之丑。此不过寻常人之行进於此耳。相引导以名声,相结约以昏蔽而已。隐,昏蔽也。仲尼每称尧非桀,故教之曰:与其誉尧而非桀,不如毁誉两忘,并誉亦不必也。若反背此理无非伤害也,若妄动无非邪僻也。圣人举事,踌躇若不得已,而应是以每有成功矣。载,犹行也。柰何哉。其所行终矜尔者,戒其勿终如此也。   宋元君夜半而梦人被发窥阿门,傍门曰:予自宰路之渊渊名,予为清江使河伯之所,渔者余且史作豫,且音狙得予。元君觉,使人占之,曰:此神龟也。君曰:渔者有余且乎?左右曰:有。君曰:令余且会朝。明日,余且朝。君曰:渔何得?对曰:且之网得白龟焉,其圆五尺。君曰:献若之龟。龟至,君再欲杀之,再欲活之。心疑,卜之。曰:杀龟以卜吉。乃剖龟,七十二钻而无遗荚音策。仲尼曰:神龟能见梦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网;知能七十二钻而无遗荚;不能避刳肠之患。如是则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虽有至知,万人谋之。鱼不畏网而畏鹈鹕。去小知而大知明,去善而自善矣。婴儿生,无石硕同师而能言,与能言者处也。   虽有至知,不如与万人谋之。鱼不畏网而畏鹈鹕,此鱼之不知也。盖鱼知鹈鹕之能害己,而网出於其所不觉,殊不知鹑鹏之害小,钢之害大。人能去小知而大知明矣,不矜其善而自善矣。譬如婴儿无硕师以教之,而自能言,盖与能言者相处故也。人虽有知亦当与众谋之。   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夫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音玷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   厕足,置足。垫,陷也。   庄子曰:人有能游,且得不游乎?人而不能游,且得游乎?夫流遁之志,决绝之行,噫,其非至知厚德之任与。覆坠而不反,火驰而不顾。虽相与为君臣,时也。易世而无以相贱。故曰:至人不留行焉。夫尊古而卑今,学者之流也。且以狶韦氏之流观今之世,夫孰能不波。唯至人乃能游於世而不僻,顺人而不失已。彼教不学,承意不彼。   游者浮游天地间,与世顺处而不相抵牾之,谓人有能游且得不游乎?人而不能游且得游乎?言有能,有不能。下文见之流遁、决绝,不能游者也,至人能游者也。流遁之志,纵情肆欲流荡忘反也。决绝之行,专决独任不可谏止也。叹此皆非至知厚德者之所任用。盖知之至,则不流遁。德之厚,别无决绝。如此之人如临覆坠而不知退步,如火势延去而曾无回顾。人虽一时屈服为之臣,易世之后,不相统摄,无贵贱矣。既说不好底,又说个好底。且如狶韦氏是古者好帝王,到今之世人亦随波逐流,尊其所事,不复说狶韦氏矣。唯至人屈能游於世,而不为偏僻,说异之行。然虽顺人而不失其在己。彼之为教,吾固不学之,亦顺承其意而不彼外之。如儒、墨之辩,任其自然如不与之分彼此也。   目彻为明,耳彻为聪;鼻彻为颤,口彻为其,心彻为知,知彻为德。凡道不欲壅,壅则哽,哽而不止则跈,跈则众害生。物之有知者恃息其不殷,非天之罪。天之穿之,日夜无降,人顾塞其实。   颤,动也。彻,通也。耳目之通为聪明,鼻之通则触气。而头为之颤动。哽,咽也。跈,践也。足不良于行者如被人跈践也。足三阴之脉,皆起於足指而循喉咙邪?气循经络而行,故哽而不止则变为足病也。足病则众害皆生,不特哽与跈矣。以喻道不欲塞,塞则其病如是也。殷盛也。又言物之有知者,恃其息之流通此身故也。其息之不盛者,非天使然。天之生人穿其孔窍,气日夜运行无有止息。顾人自塞其窦耳。降,下也。人身中之息皆自下而升,若降而不升,则死矣。此借息以为心之喻。   胞有重间音限,艮字无一点,心有天游。室无空虚,则妇姑勃溪音奚;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大林丘山之善於人也,亦神者不胜。德溢乎名,名溢乎暴蓬入,谋稽乎誸当作詃,上声知出乎争,柴生乎守官句,事果乎众宜。春雨日时,草木怒生,铫音挑耨音蒿,又耨於是乎始修,草木之到当作倒植者过半而不知其然。   重阆,重门限也。胞中空虚,其通窍处,有如室之重阆也。胞则有重阆,心则有天游,若室无空虚,则妇姑拍塞在眼前矣。盖室有空虚之处,则妇姑可以宽处。心无天游则六府相攘夺矣。盖心有天然游衍之处,则情欲不相斗争?又如人睹大林丘山而善之者,缘平日胸次窄隘精神不能胜之故也。若吾之精神足以胜之,何为善之哉?德本在内,因名声而溢;名本不彩,因表暴而溢。溢者,如水之泛溢而出也。谋本无甚计较,因欲诱人而稽留愈深。柴,即《内天地篇》柴栅之义。官可屯守之处,竖柴栅以为卫。柴栅木不立生於官司之所,守事本无固,必因众人之所宜,遂果决行之,皆失其自然者也。譬如春雨之时,草木自然怒生,而铫耨之器始修之,反伤其生而逆其性矣。倒者,逆也。   静然可以补病,訾可以休老訾目病也,宁可以止遽。虽然,若是劳者之务也,非佚者之所未尝过而问焉;圣人之所以駴音骇天下,神人未尝过而问焉;君子所以駴国,贤人未尝过而问焉。演门有亲死者,以善毁爵为官师,其党人毁而死者半。   演门,党名。官师,官长也。   尧与许由天下,许由逃之;汤与务光,务光怒之;纪他闻之,帅弟子而踆於窾水,诸侯吊之。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   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   南华真经循本卷之二十五竟   南华真经循本卷之二十六   庐陵竹峰罗勉道述门人彭祥点校   杂篇寓言   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和以天倪。   寓言,假托言之。重言,郑重言之。卮言,如卮酒相欢言之。十九、十七者,十中有九、有七也。日出者,日日出比言,不止十中有九有七也。   寓言十九,籍外论之。亲父不为其子媒。亲父誉之,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罪也。与己同则应,不与己同则反。同於己为是之,异於己为非之。   亲父不为其子媒,不能荐进之也。亲父不能自誉其子,必籍外人誉之。以见言出於己则人不信,必假托外人之言,则人始信。然为此假托者,非吾罪也,乃人之罪也。世人但喜同於己,而不喜异於己者,则吾之言必不见信,是以不容不假托言之。   重言十七,所以己言也。是为耆艾,年先矣,而无经纬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人而无以先人,无人道也。人而无人道,是之谓陈人。   郑重言之者,所以止人争辩之言也,郑重之言必出於老成之人。人所尊敬是为耆艾,然所谓耆艾者,非徒以年之先也。若是年虽先,而出言无经纬、本末,徒以耆颐之年为耆宿者,是未得为先辈也。人之所以先人者,以其能尽人之道也。若不能尽人之道,则徒有年寿,不过陈久无用之人耳。   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因以曼衍,所以穷年。不言则齐,齐与言不齐,言与齐不齐也。故曰:无言。言无言,终身言,未尝言;终身不言,未尝不言。有自也而可,有自也而不可;有自也而然,有自也而不然。恶乎然?然於然;恶乎不然?不然於不然。恶乎可?可於可;恶乎不可?不可於不可。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非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孰得其久。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均。天均者,天倪也。   已见齐物篇者,不复赘解。不言则物自齐一,有言则是非纷起而不齐矣。此齐之与言,言之与齐,所以皆不齐也。无言,言无言者,无言之言,无有言说也。犹云无声之乐。终身言而不足以化人,则其言如无有,是未尝言也。终身不言而人自化之,则虽不言,而若有以教之,是未尝不言也。其可不可?然不然?虽皆有所自,吾恶能知之。但然於所然,可於所可而已。物固有的然是然的然是可。吾亦以为无不然,无不可。非卮言日出,和以天倪,如何得他常久无争。久字与日出字相应。又推广言之,万物在天地间本同一种,皆太极二气五行之所生,但其赋形不同耳。其实此理此气屈伸消息相为禅代,始终循环莫得其伦序。此谓天均。均者,同也。何必较其是非。天均者即天倪,言其初端倪已如是。   庄子谓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庄子曰:孔子谢之矣,而其未之尝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复灵以生。鸣而当律,言而当法。利义陈乎前,而好恶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音悟,立句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服知,从事乎知也。才,犹孟子云:天之降才也。大本,犹大初也。复灵,人心虚灵,昏於物欲,复之,使如初也。姜,逆也。定天下之定,天下自有定理,不过定其所定也。惠子闻庄子言孔子六十而化,以为孔子不过勤劳心志,而从事乎多知,未得为化。庄子曰:不然,孔子之言曰;夫受性於初而能返其虚灵。以生鸣则合於条律,言则合於法度。利义陈乎前,而知好恶是非。此儒者之事,但能服人之口而已。至於使人心服不敢违逆,此乃方是至人之道。又赞之曰:道止於此乎?止於此乎?吾且不得及彼至人乎?已乎以下皆孔子之言也。   曾子再仕而心再化,曰:吾及亲仕,三釜而心乐;后仕,三千锺不及,吾心悲。弟子问于仲尼曰:若参者,可谓无所县音玄其罪乎?曰:既已县矣。夫无所县者,可以有哀乎?彼视三釜、三千锺,如观雀蚊虻相过乎前也。   县?犹揭也。无所县其罪,言参之事亲可谓至孝,无所揭其罪。仲尼曰:其罪已揭矣,夫无所揭罪之人,岂以悲哀动其心哉?彼视三釜、三千锺,犹雀与蚊虻相过乎前,何足道哉!三千锺犹雀,三釜犹蚊虻。   颜成子游谓东郭子綦曰:自吾闻子之言,一年而野,二年而从,三年而通,四年而物,五年而来,六年而鬼入,七年而天成,八年而不知死、不知生,九年而大妙。   一年反其朴,二年知所入,三年无所不达,四年皆为吾用,五年随取而来,六年鬼神来合,七年与天为一,八年生死不足动其心,九年神妙不可测。   生,有为去声,死也。劝句公以其死也有自也,而生阳也,无自也。而果然乎?恶乎其所适,恶乎其所不适?   劝,勉也。公,称死者也。自,由也,生者有为,死者劝勉云。公以为死必有所由,如疾病刑戮皆由人致,而生者阳气自然发生,非由人为。其说果然乎?公将何所从,何所不从乎?   天有历数,地有人□,吾恶乎求之?莫知其所终;若之何其无命也?莫知其所始;若之何其有命也?有以相应也;若之何其无鬼邪?无以相应也;若之何其有鬼邪?   世之论天者,有历数之法论。地者,有人所考□之迹。此果足以尽天地之理乎。吾恶乎求之?人不能必其末后,贫富、贵贱、寿夭,如何是必有司之者,安得谓之无命;然赋予之初,谁实为之,安得谓有命。福善、祸淫有以相应,安得谓之无鬼;然颜夭跖寿又无以相应,安得谓之有鬼。此皆提醒死者之词   众罔两问#1於影曰:若向也俯而今也仰,向也括而今也被发;向也坐而今也起;向也行而今也止:何也?影曰;叟叟也,奚稍问也。予有而不知其所以。予,蜩甲也,蛇蜕也,似之而非也。火与日,吾屯也;阴与夜,吾代也。彼,吾所以有待邪,而况乎以有待者乎。彼来则我与之来,彼往则我与之往,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强阳者,又何以有问乎?   括,括发。叟,老人之称。稍,略也。彼,指形也。况乎,以之以训用。强阳,阳气之不正者。罔两与影譬如叟之与叟也。二叟相逢住世能几相问之时,不过稍稍而已。汝何必稍问也。予,影自谓也。予虽有此影,而不知其所以然之,故若曰影生於形,如蜩之甲,如蛇之蜕,此说似矣而非,甲犹是生於蜩蜕,犹是生於蛇。若影则遇火与日照之,则屯聚。遇天阴方夜则代去。无火日则虽有形不能为我影。如此看来,则彼之形虽能为吾影而必有所待。况罔两又用影之有待者乎。彼形来往,吾固与之来往,彼形强阳而吾亦与之强阳。强阳者本非血气之正,而影亦随之以见形,影皆非真实又何以问为?此段重出而语意尤超叟叟之喻,绝精此老胸中文字无限,又不可谓外不及内篇矣   阳子居南之沛,老聃西游於秦。邀於郊邀老子会郊,至於梁而遇老子。老子中道仰天而叹曰:始以汝为可教,今不可也。阳子居不答。至舍,进盥漱巾栉,脱履户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弟子欲请夫子,夫子行不间,是以不敢;今间矣,请问其过。老子曰:而睢睢盱盱骄恣自大貌,而谁与居。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阳子居蹴然变容曰:敬闻命矣。其往也,舍者迎将句,其家公旅舍之长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其反也,舍者与之争席矣。   阳子居闻老子之言,深自抑损退晦,故不为人所窥。今依东坡苏氏说删去让王、盗跖、说剑、渔父四篇,而接列御寇之齐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合为寓言全篇。东坡《庄子祠堂记》云:当疑《盗跖》、《渔父》则真若诋孔子者,至於《让王》、《说剑》皆浅陋不入於道。反复观之,得其寓之终曰:阳子居西游於秦,遇老子其往也,舍者将迎其家。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其反也与之争席矣。去其《让王》、《说剑》、《渔父》、《盗跖》四篇以合於列御寇之齐中道而反。曰:吾惊焉,吾食於十浆而五浆先馈,然后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庄子之言未终而昧者,剿之以入其言耳。   列御寇之齐,中道而反,遇伯昏瞀人。伯昏瞀人曰:奚方而反?曰:吾惊焉。曰:恶乎惊?曰:吾尝食於十浆而五浆先馈。   卖浆之家有十,而馈浆者居其半。   伯昏瞀人曰:若是则汝何为惊已?曰:夫内诚不解,形谍成光,以外镇人心,使人轻乎贵老,而整其所患。   内诚不解者,不能中虚也。外谍成光,不能只於无迹。外可间谍而成光采,遂为人所窥也。轻乎贵老者,不问人之有道与否,但以其老宿而尊贵之。,犹腌酿也。所患,谓舍其自然而从事外敬,故以为息也。   夫浆人特为食羹之货,多余之赢,其为利也薄,其为权也轻,而犹若是,而况於万乘之主乎。身劳於国而知尽於事。彼将任我以事,而效我以功。吾是以惊。伯昏瞀人曰:善哉观乎。汝处已,人将保汝矣。无几何而往,则户外之屦满矣。   保汝者,人归之,藉以保护也。《汉纪》萧、曹恐踰城保高祖。义同。   伯昏督人北面而立,敦杖蹙之乎颐。   敦,音顿,坚也。蹙之乎颐,以杖拄颐而皮肉皱也。   立有间,不言而出。宾音摈者以告列子,提屦跣而走,暨乎门,曰;先生既来,曾不发药乎?曰:已矣,吾固告汝#2曰:人将保汝果保汝矣。非汝能使人保汝,而汝不能使人无保汝也,而焉用之句。感豫出异也。必且有感,摇而本才,   豫,未然。才或作性。感之於未然所以出异,众之验必且有所感,则摇动尔之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