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至德真经四解 - 第 25 页/共 29 页
疑杨子贵身太过,故发此问也。
杨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济。
嫌其不达己意,故亦相答对也。
禽子曰:假济,为之乎?杨子弗应。禽子出语孟孙阳,孟孙阳曰:子不达夫子之心,吾请言之。有侵若肌肤获万金者,若为之乎?曰:为之。孟孙阳曰:有断若一节得一国,子为之乎?禽子默然有间。孟孙阳曰:一毛微於肌肤,肌肤微於一节,省矣省察。然则积一毛以成肌肤,积肌肤以成一节。一毛固一体万分中之一物,奈何轻之乎?禽子曰:吾不能所以答子。然则以子之言问老聃、关尹,则子言当矣;
聃、尹之教,贵身而贱物也。
以吾言问大禹、墨翟,则吾言当矣。
禹、翟之教,忘己而济物也。
孟孙阳因顾与其徒说他事。
政和:老子、关尹之道术,贵身而贱物;大禹、墨翟之道术,忘己而济物。然为己者固不失人,而为人者固不失己。杨朱学老子、关尹之道而不能至者也,故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墨翟学大禹之道而不能至也,故摩顶放踵利天下而为之。然皆非道之全也。孟孙阳有见於杨朱之道,禽骨厘有见於墨翟之道,故各是其所是耐有所不该。
范曰:子华子语昭僖侯曰:今使天下书铭於君之前,以谓左手攫之则右手废,右手攫之则左手废,然而攫之者必有天下,子能攫之乎?昭僖侯曰:寡人不攫也。盖以两臂重於天下故耳。然则侵肌肤而获万金,断一节而得一国,岂遽为之耶?杨朱之行过於为己。载是说者,将以救弊於一时而已,若槩之以圣人之道,未免为有蔽。故禽子对孟孙阳曰:以子之言问老聃、关尹,则子言当矣,以耻、尹之教贱物而贵已故也。以吾之言问大禹、墨翟,则吾言当矣,以禹翟之教忘己而济物故也。
杨朱曰:天下之美归之舜、禹、周、孔,天下之恶归之桀、纣。然而舜耕於河阳,陶於雷泽,四体不得暂安,口腹不得美厚,父母之所不爱,弟妹之所不亲。行年三十,不告而娶。及受尧之禅,年已长,智已衰。商钧不才,禅位於禹,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穷毒者也。鲧治水土,绩用不就,趣诸羽山。禹纂业事雠,惟荒土功,子产不字,过门不入,身体偏枯,手足胼胝。及受舜禅,卑宫室,美绂冕,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忧苦者也。武王既终,成王幼弱,周公摄天子之政。邵公不悦,四国流言。居东三年,诛兄放弟,仅免其身,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人之危惧者也。孔子明帝王之道,应时君之聘,伐树於宋,削迹於卫,穷於商周,围於陈蔡,受屈於季氏,见辱於阳虎,戚戚然以至於死。此天民之遑遽者也。凡彼四圣者,生无一日之欢,死有万世之名。名者,固非实之所取也。虽称之弗知,虽赏之不知,与株块无以异矣。
观形既事,忧危之迹着矣。求诸方寸,未有不攫拂其心者。将明至理之言,必举美恶之极,以相对偶者也。
桀藉累世之资,居南面之尊;智足以距群下,威足以震海内;恣耳目之所娱,穷意虑之所为,熙熙然以至於死,此天民之逸荡者也。纣亦藉累世之资,居南面之尊;威无不行,志无不从;肆情於倾宫,纵欲於长夜;不以礼义自苦,熙熙然以至於诛。此天民之放纵者也。彼二凶也,生有从欲之欢,死被愚暴之名。实者,固非名之所与也,虽毁之不知,虽称之弗知,此与株块奚以异矣。
尽骄奢之极,恣无厌之性,虽养以四海,未始惬其心。此乃忧苦穷年也。
彼四圣虽美之所归,苦以至终,同归於死矣;彼二凶虽恶之所归,乐以至终,亦同归於死矣。
政和:万物所异者生,所同者死,唯人亦然。故圣智凶愚,所禀固异,及归於尽,未始不同。然则名实奚辩?忧乐奚择?此游方之外者所以齐死生而两忘其道。
范约:万物所异者生也,所同者死也。舜之穷毒,禹之忧苦,周公之危惧,孔子之遑遽,彼四圣也,天下之美归之,而戚戚然以至於死,其死则同矣。夏桀之逸荡,商纣之放纵,彼二凶也,天下之恶归之,而熙熙然以至於死,其死则同矣。故仁圣亦死,凶愚亦死,乌睹其所以异?
杨朱见梁王,言治天下如运诸掌。梁王曰:先生有一妻一妾而不能治,三亩之园而不能芸,而言治天下如运诸掌,何也?对曰:君见其牧羊者乎?百羊而群,使五尺童子荷棰而随之,欲东而东,欲西而西。使尧牵一羊,舜荷棰而随之,则不能前矣。且臣闻之;吞舟之鱼,不游枝流;鸿鹄高飞,不集污池。何则?其极远也。黄钟大吕不可从烦奏之舞。何则?其音疏也。将治大者不治细,成大功者不成小,此之谓矣。
政和:治家以及国,此言先后之渐。施於国者不可施於家,此言小大之宜。故牧羊者童子之任,而牧天下唯尧舜之道。将治大者不治细,成大功者不成小。此治之要,所以在知道。
范曰:千钧之弩,不为鼹鼠发机;万石之钟,不为莛撞起音。鲲非溟海,无以运其躯;凤非修梧,无以晞其翼。将治大者不治细,成大功者不成小。自然之理也。
杨朱曰:太古之事灭矣,孰志之哉?三皇之事,若存若亡;五帝之事,若觉若梦。三王之事,或隐或显,亿不识一。当身之事,或闻或见,万不识一。目前之事,或存或废,千不识一。太古至于今日,年数固不可胜纪。但伏羲以来,三十余万岁,贤愚、好丑、成败、是非,无不消灭,但迟速之间耳。
以迟速而致惑,奔竞而不已,岂不鄙哉。
矜一时之毁誉,以焦苦其神形,要死后数百年中余名,岂足润枯骨?何生之乐哉?
政和:时运不留,迹随以泯。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则务一时之毁誉,而以生为可乐者,是不足以达於理也。太古远矣,其事无传,故若灭若没,莫能志之。三皇以降,比太古为近,故其事疑於存亡;五帝以降,比三皇为又近,故其事疑於有,而若觉若梦。然曰若存若亡,则疑於在而实无在也;曰若觉若梦,则疑於有而实无有也。至三王以还,则为尤近,故曰或隐或显。盖其所过者方向於无,而其所存者可证其有,故其忆显特未定也。若夫当身之事,虽既往而未远,然所过者闻,所存者见既已趣寂。目前之事方适,今而尚在,然目所注者存,目所过者废,亦既不停。是以论其时则久近之殊,言其事则多寡之异。年运而往,其於不可识则一也。若是则贤愚之异性,好丑之异形,成败是非异理,迟速之间,同於泯绝而已。方且终身役役与物,相刃相靡,竞一时之虚誉,规身后之余荣,尊生者也。
范曰:事之在天下,俄成俄坏,迭盛迭衰,代废代兴,焂起焂灭,是亦一无穷,非亦一无穷。爰自古初以来至于今,不知其几千余万岁矣,贤愚好丑,是非成败,有万不同,同归于尽。而昧者不知,乃始胥易技系,劳形怵心,内盈柴栅,外重缠缴,终身役役,曾不得须臾宁神者,不自许也,尚何生之可乐哉?
杨朱曰:人肖天地之类,怀五常之性,
肖,似也。类同阴阳,性禀五行也。
有生之最灵者也。人者,爪牙不足以供守卫,肌肤不足以自捍御,趋走不足以逃利害,无毛羽以御寒暑,必将资物以为养性,任智而不恃力。故智之所贵,存我为贵;力之所贱,侵物为贱。然身非我有也,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也,既有,不得不去之。身固生之主,物亦养之主。虽全生,身不可有其身;虽不去物,不可有其物。有其物,有其身,是横私天下之身,横私天下之物。其唯圣人乎。
知身不可私,物不可有者,唯圣人可也。
公天下之身,公天下之物,其唯至人矣。此之谓至至者也。
天下之身,同之我身,天下之物,同之我物,非至人如何?既觉私之为非,又知公之为是,故曰至至也。
政和:肖天地之类,谓方圆动静之形;怀五常之性,谓仁义礼智信之德。万物所同者生,而惟人万物之灵,故曰:有生之最灵者也。以其最灵,故於智为有余;以其爪牙不利,无毛羽之蔽,故於力为不足。智有余而力不足,故必资物以为养,盖以我之智可以制彼之力,使为我用故也。虽然任智矣,而又恃其力,则莫知物我之贵贱。故智之所贵,存我为贵,以我贵於物也;力之所贱,. 侵物为贱,以物能役我也。夫身非我有,圣人岂以物殉身哉?为其为神明所托也,故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圣人岂以身逐物哉?知其为耳目之役也,故既有,不得不去之。有生所贵者,故曰:身固生之主。养形必先之以物,故曰:物亦养之主。虽然,有生之所患者身,则虽全生,身不可有其身也;志之所以丧者物,则虽不去,物不可有其物也。外有其物,内有其身,蔽於一偏,暗於大理,窃窃然横私天下之身与其物,岂知道之所以为公哉?圣人知身者天下之委形,故能公天下之身,知物与物何以相远,故能公天下之物。唯天下之至圣为能与於此,故曰:此之谓至至者也。
范曰:汝身非汝有也,以不可有而有之,是横私天下之身;外物不可必也,以不可必而必之,是横私天下之物。《老子》曰:知当容,容乃公。惟公则能兼容。《庄子》曰:大人合并以为公。惟公则能合并。公天下之身者,内若於身,而身本无身也公天下之物者,外若於物,而物本无物也。进是道者,讵有介然之知存乎胸中。而以自营为事哉?惟至人无己,然后能之。若圣人则未离乎人道,彼其於此,犹有未至也。此之谓至至者岂非庄周所谓未始有物者,不可以加者耶?
杨朱曰:生民之不得休息,为四事故:一为寿,
不敢恣其嗜欲。
二为名,
不敢恣其所行。
三为位,
曲意求通。
四为货。
专利惜费。
有此四者,畏鬼,畏人,畏威,畏刑,此谓之遁人也。
违其自然者也。
可杀可活,制命在外。
全则不系於己。
不逆命,何羡寿?不矜贵,何羡名?不要势,何羡位?不贪富,何羡货?此之谓顺民也。得其生理,天下无对,制命在内。
外物所不能制。
政和:务生者为寿,干誉者为名,尊爵者为位,逐利者为货。内有遑遽之心,则外有怵惕之恐,此所以幽则畏鬼责,明则畏人非。威之所加,刑之所及,且罔不惟畏也。终身役役,不须臾宁,是其所以不得休息者欤?知其分定,无然歆羡,则处静以休息。乌往而不暇。谓之遁人,言违其常理谓之顺民,言因其固然。违其常理者,听於命而不知,故可杀可活,而制命在外;因其固然者,命万物而无所听,故天下无对,而制命在内。
范曰:寿者惛惛,久忧不死,何之苦也?其为形也亦远矣,故以生为累,有至於畏鬼责者;夜以继日,思虑善否,其为形也亦疏矣,故以显为是,有至於畏人。权势不大,而夸者以之悲,则为位而已。讵能无畏威乎?钱财不积,而贪者以之忧,则为货而已,讵能无畏刑乎?若然遁天倍情,忘其所受,生杀之称,制之非我,乌能自适其适哉?惟体道人安自然之定分,循不易之真理,适来则安之、适去则顺之,曾未尝外慕动而有歆羡之心,故畸人而侔於天,遗物而立於独,斡旋万化,惟我所为。古之人所谓命万物而无所听者,盖在乎此。
故语有之曰;人不婚宦,情欲失半人不衣食,君臣道息。周谚曰;田父可坐杀。晨出夜入、自以性之恒;啜菽菇藿、自以味之极;肌肉粗厚,筋节□音区位切。急,一朝处以柔毛绨募,荐以梁肉兰橘,心□体烦,内热生病矣。而惫矣。
言有所安习者,皆不可卒改易,况目然乎?
故野人之所安,野人之所美,谓天下无过者。昔者宋国有田夫,常衣缊黂乱麻,仅以过冬。暨春东作,自曝於日,不知天下之有广夏隩室,绵纩狐貉。顾谓其妻曰:负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里之富室告之曰:昔人有美戎菽、甘弇茎芹萍子者,对乡豪称之。
乡豪,里中之贵者。
乡豪取而尝之,蜇於口,惨於腹,众哂而怨之,其人大惭。子,此类也。
政和:天下各安其性命之情,则之四者存可也,亡可也;天下不安其性命之情,则於是愚智相讥,而歆羡起矣。夫义之於君臣也,礼之於夫妇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口之於味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杨子举婚宦君臣之言,引田父乡豪之说,凡以明使天下不安其性命之情者,以此而已。
杨朱曰:丰屋、美服、厚味、姣色,有此四者,何求於外?有此而求外者,无厌之性。无厌之性,阴阳之蠹也。
非但累其身,乃侵损正气。
政和:动与过,刑之所取。宵人之离内刑者,阴阳食之。然则无厌之性为阴阳之蠹者,岂其内刑之过欤?
范曰:南溟之鹏不能展翼於蓬蒿,一而鴳之逍遥则有余地;东海之鳖不能容足於坎井,而蛙之跳梁则有余水。自然定分,有不可易。故无夸跂之心,傥或游券之外而至乎期费,则盈嗜欲,长好恶,而性命之情病矣。阴阳之寇,奚自而可逃耶?是篇所言,大抵过於放逸,盖以救弊故也。苟不明夫救毙之旨而以是为常,则世俗之君子危身弃生以殉物者多矣,又乌能安於定分哉?故复继之以田父之说。
忠不足以安君,适足以危身;义不足以利物,适足以害生。安上不由於忠,而忠名灭焉;利物不由於义,而义名绝焉。君臣皆安,物我兼利,古之道也。
政和:忠所以安君也,忠而轻用吾身,则不足以安君而适所以危身;义所以利物也,义而反愁我己,则不足以利物而适足以害生。故忠以安君者,欲君臣皆安;义以利物者,欲物我兼利。此古之道也。
鬻子曰:去名者无忧。老子曰:名者实之宾。而悠悠者趋名不已。名固不可去,名固不可宾邪?今有名则尊荣,亡名则卑辱。尊荣则逸乐,卑辱则忧苦。忧苦,犯性者也;逸乐,顺性者也。斯实之所系矣。名胡可去?名胡可宾?但恶夫守名而累实。守名而累实,将恤危亡之不杀,岂徒逸乐忧苦之间哉?
政和:自内言之,去名无忧;自外言之,有名尊荣。虽然,圣人任其自尔,何容心焉?去功与名,还与众人,非所以蕲无忧也。苟有其实。人与之名不受,非所以图尊荣也。两无所系,此之谓顺性命之道也。
范曰:名不可比周,争也,不可夸诞,有也;不可势重,胁也。故古人谓是为公器而不可多取。彼烈士之殉名,廉士之重名,奸人之盗名,又乌知至人以是为己桎梏而有所谓无为名尸者哉?是篇始有为名之说,必终以此,所以遣其言之累耳。
冲虚至德真经四解卷之十八竟
冲虚至德真经四解卷之十九
和光散人高守元集
说符
张曰:夫事故无方,倚伏相推,言而验之者,摄乎变通之会。卢曰:此篇去末明本约形,辩神立事以显真。因名以求实,然后知徇情之失道,从欲以丧真。故知道者不失其自时,任能者不必远害。政和:善言天者必有验於人。《天瑞》自然之验,《说符》言人事以合之。此书名篇始终之义。范曰:事物之变,有万不同。成败之相因,倚伏之相禅,言而验之,岂苟然哉?契乎自然之符而已。孔子曰:予欲无言。则无言者,圣人之本心,卒不得已而有言者,期於明道故也。使天下之人皆造乎道,尚何事於有言哉?故《老子》之书终於信言不美,所以总叙其作经之意《列子》之书终於《说符》,所以自袪其着书之迹。
子列子学於壶丘子林。壶丘子林曰:子知持后,则可言持身矣。
《老子》曰:后其身而身先。
列子曰:愿闻持后。曰:顾若影,则知之。列子顾而观影,形枉则影曲,形直则影正。然则枉直随形而不在影,屈伸任物而不在我。此之谓持后而处先。
物莫能与争,故常处先。此语似壶子答而不条显,列子一得持后之义,因而自释之。壶子即以为解,故不复答列子也。
卢曰:夫影由形立,曲直在於形;生形由神存,真伪在於神用,若见影而形辩,知形而神彰;不责影以正身,不执身以明道;观其末而知其本,因其着而识其微,然后能常处先矣。
政和:道以柔弱谦下为表,故随感而应,未尝先人也。如彼桔槔,俯仰随人。不与物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则后其身而身先,有在於此。故曰:屈伸任物而不在我,此之谓持后而处先。
范曰:影之为物,火与日,吾屯也;阴与夜,吾代也。疑若有待矣,而实无所待。彼往则我与之往,彼来则我与之来,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或枉或直,随形而已。故列子观之而得持后之说也。人皆取先,己独取后。日受天下之垢,是之谓持后,则不与物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故常处先。《老子》曰: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又曰:欲先人,以其身后之。义与此协。
关尹谓子列子曰:言美则响美,言恶则响恶;身长则影长,身短则影短。名也者,响也;身也者,影也。
夫美恶报应,譬之影响,理无差焉。
故曰:慎尔言,将有知之;慎尔行,将有随之。
所谓出其言善,千里应之。行乎迩,见乎远。
是故圣人见出以知入,观往以知来,此其所以先知之理也。
见言出则响入,形往则影来,明报应之理,不异於此也。而物所未悟,故曰先知之耳。
卢曰:响之因声,声善则响美;名之因实,实善则名真。故名者声之响,身者神之影也。声出而响和,行习而神随,故圣人闻响以知声,见行而知道也。
政和:言发而响应,形动而影从,美恶长短在此而不在彼。故君子将有言也,将有行也,必慎其独。《易》曰:先知其几於神乎。见出以知入,观往以知来,为之於未有,非几於神者与?
范曰:言行之接物,若声之於响,形之於影。声有美恶,响则应之;形有长短,影则从之。故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惟研几之。圣人朝彻於见独之先,作炳於眇绵之上,见出知入,观往知来。言行之大,始於拟议,而终有成变化。故言无瑕谪之可累,行无辙迹之可寻。
度在身,稽在人。人爱我,我必爱之;人恶我,我必恶之。
礼度在身,考验由人。爱恶从之,物不负己。
汤武爱天下,故王;桀、纣恶天下,故亡此则成验此所稽也。
卢曰:礼度在於身,稽考在於人,若影之应乎形,响之应乎声。汤武、桀纣,其迹可稽也,其度可明也,爱恶之心,不可不慎也。
稽度皆明而不道也,譬之出不由门,行不从径也。
稽度之理既明,而复道不行者,则出可不由户,行不从径也。
以是求利,不亦难乎?
违理而得利,未之有。
卢曰:稽度之事可明而不为道者,譬行不由门户与街衢耳。欲以求利身於天下者,不亦难乎?
尝观之神农、有炎之德,稽之虞、夏、商、周之书,度诸法士贤人之言,所以存亡,废兴而非由此道者,未之有也。
自古迄今,无不符验。
卢曰:考其行,稽其迹,自古帝王赞圣之言,犹人存亡废兴,柴然可明。若不由此道而为理者,未之有也。
政和:度言其可度,稽言其所考,欲知己之可度,当念彼之所稽,斯得矣。是故人之爱恶於我。自我之爱恶尔。帝之所兴,王之所起,缙绅先生多能明之。验其废兴之道,未有不由此者。
范曰:以身为度者,其本在此;以稽为决者,其效在彼。有以爱人,人斯爱我矣;有以恶人,人斯恶我矣。爱恶之情,未尝不本诸己。汤武积德有海内,爱之可知,故其兴也勃然;桀纣不仁失天下,恶之可知,故其亡也忽焉。岂非稽在人之验与是道也?自古及今,未有不由此者。
严恢曰:所为问道者为富。问犹学也。今得珠,亦富矣,安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