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联丛话全编 - 第 24 页/共 26 页
维扬符氏园亭有对联云:“剑客词客慷慨至;梨花梅花参差开。”最为隽妙。
太谷武次南棠于道光中年任闽臬时,自言为诸生时甚苦,借课读糊口。主人一日杀鸡供馔,以“芦花鸡”属对,盖有意难之也。鸡褐色中有白点,群呼芦花鸡。一时竟觅思不得,颇为主人所轻,不欢而散。未几,遂失馆。盖此席款待,即定明岁之去就也。此事常耿耿于心,二十余年不释。一日,有献皮褂者,其名曰“艾叶豹”,因念此三字久之,矍然笑曰:“二十年前之对来矣!向使处馆时有送此褂者,吾亦不致失馆矣!”为之大噱。
施可斋曰:予久于闽,闽事甚悉。道光丁亥,富阳周芸皋凯官兴泉永道,颇有政声。本系名士,才大而不谐俗。其属厦防同知许原清以能吏为上宪所契,每恃上眷欺陵之,事多自专,不请道示。或嘲以对云:“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巧合一时情景。因忆少时读书,进馆稍迟,先生面变相责,遂以“何晏也”三字厉声命对,予悚然久之,低应曰:“王勃然。”先生以予言其怒也,骤不解。予曰:“难得‘也、然”两虚字相对耳。”先生恍然称许。然《四书》中别寻三字,亦无可对也。
尝闻唐诗中有“烟锁池塘柳”一句,中含五行,久无有对者。后晤邱子京司马云:“有一文士能对。”叩之,则曰:“秋唫涧壑松。”亦自雅秀,适有武士在旁遽云:“此不过五字对,何难之有?”群云:“中须有五行,请试之。”则应曰:“炮镇海城楼。”为之俯首。盖二者各肖其人也。
湘南有一老人,年百岁矣。尝自负其寿,而不欲以告人。每问之者,辄少报十余岁,历有年所矣。一日,遇陶文毅公于少时,文毅尚在诸生,颇有文名。老人忽自喜曰:“余年实实百岁,今姑明告君耳。但欲求一寿对,更须切百龄,君能为之否?”陶不假思索,便告曰:“人生不满君能满。”老人曰:“此即联句耶?”曰:“然。”亟求其对句,则云:“汝不明告我,我亦不能逢君也。”遽对云:“世上难逢我恰逢。”老人欢欣鼓舞而去。此为其乡人魏衣德观察所述。
又闻有一“续”姓者,人多误听为“蜀”,反复辨论,知为“续”字。遂有一友嘲之曰:“尊姓原来貂不足。”盖以“狗尾”揶揄之也。无以为对,久之始问知其名为“立人”,一友曰:“余得对矣。‘大名倒转豕而啼。’”亦可谓巧谑矣。
宋毕少董,名良史,名所居之室曰“死轩”,以所服用皆上古圹中之物也。见《砚北杂志》“古今人多有营‘生圹’者”,可取以对“死轩”。
有某翰林寓,门楣题“丝纶阁下文章静”。或云:“可用为门联。”答以“尚未得句。”反以事改中书,有送以“蓬莱宫中日月长”为对者,群谓贴切。以“文章静”三字形翰林,以“日月长”三字形中书,各得其神理耳。
咸丰中,杜莲衢侍郎联、瑞牧庵尚书联、杜鹤庭中丞瑞联在朝,有集三公名为“杜联瑞联杜瑞联”七字联者,久未有以对也。后郎宫中有方公钊、恭公钊、方公恭钊者,遂取以对之曰:“方钊恭钊方恭钊。”亦可谓天造地设。
《山房随笔》云:“永嘉余德邻宗文与聂道土碧窗弈,余屡北,欲报之。有卖地仙丹者,国手也。余暗招之至宿其家,诒聂云:“某有仆亦嗜棋,欲试数着,敢请。”聂曰:“可俾对枰。”连败数局,不知所措。余自内以片纸书十字嘲之曰:“可怜道士碧;不识地仙丹。”聂笑曰:“吾固知其不凡。”
又云:仁和陈瑶为学勤敏,而资性老成。宪官至学出对云:“笔底春风转转生。”瑶对云:“檐间晓溜漕漕写。”又出对云:“轻摇纨扇,清风透入人怀。”瑶又云:“高捧玉盘,明月飞来我手。”时瑶方幼,学人夸其慧。
《渑水燕谈录》云:“王荆公之子雱少得心疾,逐其妻。荆公无可如何,为备礼嫁之。又丞相王公之夫人郑氏佞佛,临终嘱夫曰:“即死,愿落发为尼。”及死,公奏乞法名师号,敛以紫方袍。有好事造句云:“王相公生前嫁妇;郑夫人死后出家。”人以为奇谈。又工部郎中侯叔献,妻悍戾异常。叔献既殂,儿女不胜其酷,诏离之。故好事者又改对曰:“侯工部死后休妻。”
又云:“王琪、张元,同在南京晏元献幕下。张体肥大,王以太牢目之。王瘦小,张以猕猴目之。一日,水纲至八百里村,水浅当剥。张往督之。王曰:“所谓八百里驳也。”张曰:“未若三千年精矣。”元献为之启齿。
又云:“顾临学土,魁伟好谈兵,人戏谓之将军。一日,偕同馆友游景德寺,至鼓楼前丛木下,鼓正鸣,遇大雨。友倩顾缓行,作伴候雨良久。顾戏其友林希曰:“林密中淋林学士。”林曰:“鼓响时雇顾将军。”众大噱,以为的对。
《何氏语林》云:“荆公作相日,当生朝。光禄卿巩甲,以大笼贮雀一百二十头,诣客次,开笼叩头祝曰:“愿相公一百二十岁。”时又有边塞之主妻病,而其夫虞候割股以献,欲为之代死,天下骇笑。时人为之语曰:“虞候为县君割股代死;光卿向丞相叩头放生。”
《七修类稿》:刘士亨泰,诗人也。有问其姓字者,每答曰:“夏少卿之好友。”更不自言其姓,同时有沈循与都宪钱越有亲属,人询其名,每曰:“钱员外是我外兄。”有好事者为之语曰:“沈循只说钱员外;刘泰常称夏少卿。”吁!借誉于人,已为可耻,况出自己口耶!
《贵耳集--曲江俗语》:相传曲江有二奇:张相国,人以铁铸之;六祖禅师,以铜铸之。时人为之语云:“铁胎相国;铜身禅师。”盖铁胎有二身:一在庙,一在庠。铜身在大鉴寺。
《天禄识馀》:马令《南唐书》云:“丰城毛炳好学,不能自给,入庐山与诸生讲诗,获镪市酒尽醉。”同时彭会好茶,时人语云:“彭生作赋茶三片;毛氏传诗酒半升。”
《鹤林玉露》云:“字义固有可得而解者,如“一而大谓之天”,是诚妙矣。然不可强通者亦多。世传东坡尝问荆公:“何以谓之‘波’字?”对曰:“水之皮也。”东坡曰:“然则滑者,水之骨也。”荆公默然。又,《高斋漫录》:东坡闻荆公《字说》新成,皆以凑字为义。因戏之曰:“以竹鞭马曰笃,以竹鞭犬有何可笑?”荆公亦无以对。向谓“波为水之皮,滑为水之骨”须寻一对,今可以“竹鞭马曰笃,竹鞭犬曰笑”作对乎!而两事均出坡公,尤妙。后荆公与坡公即以《字说》不睦。
《诗话总龟》:余游儋耳,见黎民表出东坡《别海北》诗曰:“我本儋耳民”云云。又登望海亭,柱间有擘窠大字,一联句云:“贪看白鹭横秋浦,不觉青林没暮潮。”又谒姜唐佐,见其母,余问:“识苏公乎?”曰:“然。无奈好吟诗。尝杖而至,有包灯心纸,公以手拭开之,书满纸。予案读之,醉墨欹倾,句云:‘张睢阳生犹骂贼,嚼齿穿龈;颜平原死不忘君,握拳透爪。’”此真绝对也。
《碧溪诗话》:坡公尝书“通家不隔同年面;得路才知异日心”为联,乃本唐人《责同年不赴期集》,辞云:“紫陌寻春,尚隔同年之面;青云得路,可知异日之心。”
《冷斋夜话》:诗人多用方言,南人谓象牙为白暗,犀为黑暗。故杜老诗云:“黑暗通蛮货。”又谓睡美为黑甜,饮酒为软饱。故东坡句云:“三杯软饱后,一枕黑甜余。”按:“软饱”与“黑甜”为对最佳。字面不必甚对,而两意则甚对。盖甜不必真甜,饱不必果饱。“黑”字原不能对以“软”字,而就此两事以为对,不求工而自工,所以尤为佳妙也。天下巧对,往往有不在字句间求之者也。
《挥麈后话》:坡公尝为说之,言在黄州时,陈慥相戏曰:“公只不能作佛经。”曰:“何以知我不能?”曰:“佛经是三昧流出,公特思虑出耳。”曰:“君知余不出思虑者,盍一试之。”陈不肯,曰:“公何物不曾作,何必相烦?”强之,乃指其首鱼枕骨请颂之,曰:“假君手为余出焉。”陈笔不及湿,墨不及磨,涌之如流。惊且笑曰:“此真三昧流耶!”又,《春渚纪闻》:坡公书琴事云:“家有雷琴,破之,中有‘八日合’之语,不晓何谓也?”公非不解者,表出之,令后人思之耳。盖古“雷”字从四田,四田拆之是为八日合也。按:此两事皆为坡公事,而“三昧流”与“八日合”,正好作的对。
《春渚纪闻》:坡公、山谷、秦太虚七丈,每为人乞书。酒酣笔倦,坡则多作枯木拳石以塞人意,山谷则书禅句,秦七丈则书鬼诗。“禅句”,“鬼诗”亦可作对。
《识小录》:坡公尝抄书,一书每为一体。则忽作颠张,忽作醉素。“颠张”、“醉素”可为的对。
《侯鲭录》:东坡在黄州,尝书云:“东坡居士,自今以往,早晚饮食,不过一爵一肉。有尊客,盛馔则三之,可损不可增。有召我者,预以此告之主人,不从而过是,唯有自止以谢客。一曰守分以养福,二曰宽胃以养气,三曰省费以养财。”按:《志林》载:张君持纸求坡书:“且欲发药,君当以何品?吾闻战国中有一方,吾服之有效,特以奉传。其药四味:一无事以当贵,二早寝以当富,三安步以当车,四晚食以当肉。”与原文小异,去其末句,亦可作对。
近阅《东坡事类》,有《东坡荐鸡疏》云:爰念世无不杀之鸡,均为一死法。有往生之路,可济三途,是用每月之中斋五戒。道者庄悟空,两日转经若干卷,救拔当月所杀鸡若干只。又《示儿编》云:东坡居常州,颇嗜河豚,而士大夫家精于烹是鱼者,辄招东坡享之。妇孺倾室聚于屏后,欲闻一语品题。东坡下箸大嚼久之,寂如喑者。主人黯然,屏后集者失望相顾。东坡忽投箸大声叹曰:“值得一死于是!”合舍大悦。噫!东坡诚有味,其言使嗜色如嗜河豚者,而不知皆不免于死。余向喜戒杀,特录此二则,以示戒。而前节之“可济三途”四字,正可以“值得一死”为的对。且均为东坡事,亦相属也。
《东坡事类》又载二则,一为《东坡与程金父书》:“此间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泉。”一为《春渚纪闻》云:“文章至东汉始陵夷,至晋宋问句为一段,字作一处,其源出于崔蔡。史载文姬两诗,特为俊伟,非独为妇人之奇,乃伯喈所不逮也。又俚俗语有可取者:‘处贫易,处富难,耐劳易,耐闲难,忍痛易,忍痒难。’”二段所书,皆东坡醉墨,薳家宝之甚久,后入御府,世无传此语者,故录于此。按:上一十八字恰好取以作对,而同为东坡语,尤妙也。
《后山诗话》:东坡居惠,广守月馈酒六壶,吏尝跌而亡之,坡撰十四字谢之云:“不谓青州六从事,翻成乌有一先生。”
梁应来曰:“曹孟德横槊江上,温太真击楫中流,同一义勇;韩平原定议伐金,周公瑾力排降魏,各自英雄。”此两偶可作对,气势魄力相似,而不相同。
尝闻有于盐仓门悬一联云:“调成天上中和鼎;煮出人间富贵家。”甚新,忘为何人所作。
阴寿者,生忌也。阴而系之以寿,寿而冠之以阴,奇文也。杭人以福寿备而逝者,呼为“喜丧”,吾闽亦有此说。以之为“阴寿”对,工切无比。盖阳则为寿,而此则名为阴;丧则必哀,而此则名为喜。此创说也。阴寿之说,各行不行。杭则不但营奠营斋,亲友来拜,近则笙歌筵宴,无异称觞,为之子孙,采服从事,亦不为怪,且美其名曰:“做百岁”,是岂不可以已乎?愿妄行者思之。
曹文恪秀先第在米市胡同。癸巳仿真率会,邀程文恭公、嵇文恭公、吴恭定公绍诗、总宪张公若溎、大司寇崔公应阶、少司马蒋公元益。戊戌作东坡生日再集,易以漳浦蔡公、周文恭公煌、总宪罗公源汉。席上得“七人元旦五百岁”之句,盖当时只得四百九十三岁,到元旦方足五百,成此七字,即已不易,奚暇觅对?朱石君先生曰:“吾得对矣!‘二老同登十九科’,何如?”盖指蔡公也。洵巧矣。
通州齐春帆进士元发官崖州牧。封翁星垣先生迎养在署,襟怀坦荡,尝于市得竹刻李太白小像,以龛供之,悬小楷一联于龛楔云:“谢宣城何许人,只江上五言诗,令先生低首;韩荆州差解事,放阶前三尺地,让国士扬眉。”可谓风雅好事矣。
彭文勤《跋龙洲道人集》云:龙洲尝在辛稼轩席上赋《羊肾羹》云:“拔毫已付管城子,烂胃曾封关内侯。死后不知身外物,也随樽俎伴风流。”句甚风趣。按:“羊肾羹”可对“牛心炙”。
济南有大明湖、趵突泉,二处皆省垣胜景也。予十四岁随任臬署,屡往游焉。今已相隔五十五年,渺不可追矣。犹记刘少宣有于湖舍悬联云:“舟行著色屏风里;人在回文锦字中。”又张云庄于趵突泉有联云:“平地忽堆三尺雪;四时长吼半空雷。”可想像两地景致。安得重一游之?
《啸红笔记》云:“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世俗习传语也。二师乃云:“对句作‘可与言人无二三’更觉有味。”
《澄怀录》:苏子容闻人语以故典,必令人检出何本,颇以为苦。司马温公闻人言新事,即便抄录,且必记所言之人,止之不可。故当时为之对曰:“古事休语子容,新闻莫言君实。”
《白帖》:晋乐广,字彦辅,人谓之冰镜。女婿卫玠,字叔宝,群号为玉人。故时语曰:“妇翁冰清,女婿玉润。”此对句亦习传语也。
《山堂考索》:宋进士科,每位极通显。至明经科,不过为学究之类。故当时为之语曰:“焚香取进士,彻幕本作瞋目待明经。”盖进士有设焚香之礼,而明经则设棘监守也。按:《丹阳总录》卷十四:“宋人谚云”,云见《东莱文集》,其徒讳之,改“瞋目”作“彻幕”。
谚云:“人心象胆,世事獭肝。”象胆无定位,十二月分属遍体,故以比人心,言难觅也。獭肝凡十二坼,月腐一坼,则他一坼更新,循环岁更,故以比世事,言时刻翻新也。八字正好作对。
撰句有自占身分者,张南华鹏翀《汤圆赋》云:“升沉总不惊。”其气度可知。庄滋圃有恭作《茧》诗云:“经纶犹有待。”其抱负不凡;“经纶”五字可与“升沉”五字为对。
秦涧泉修撰大士甲戌散馆,求得签句云:“静来好把此心扪”,不解何谓。试题《松柏有心赋》,竟忘押“心”字,而以文字好列之高等。经上看出,语阅卷大臣:“你们看卷,乃不用目细看乎!”各知其故,均悚然碰头请罪,自认瞎眼。上曰:“我有一对,你们对得,则不深究耳。句云:‘状元乃无心过。’”震恐之下,皆不能对。上曰:“我代你们对之,曰‘试官少有眼人。’以后留意可耳!”众复叩头谢过。《随园诗话》曾及之。
慈溪冯一梅孝廉,博学多识,隽才也。与同书局有年,曾于梅中丞处揄扬之,改为总校,遂有知已之感,执弟子礼甚恭。喜谈其乡往事,尝言:“慈溪城内有东西二庙:西庙在西街,祀唐慈溪令房公琯;东庙在东街,祀吴阚公泽。”阚,慈溪人也。旧有人撰联云:“西庙房,东庙阚,二公门户相当,方敢对坐。”未有能对者,后请于乩,始对云:“南京河,北京地,两处水土各胜,也可并称。”时适有南北二人在座,各自夸其水土,遂得此对,然非乩不为功。
靳迪臣观察云:“广西丙午科乡试,文榜有容县生员黄金鉴中式。后武闱揭晓,有桂林武生白玉珂。二人姓名可作巧对,同省同科,亦奇矣!
迪臣又云:“桂林文昌门外有云峰寺,在象鼻山下,著名庙宇也。唯其地林木密箐,烟瘴极重。每雨时,即在烟雾中也。城中有风洞山,亦名迭采山。予随任桂林,屡游焉。盖山腹有一巨洞深入至后山,进洞口,步行可半里许,极平坦,上为石天。若夏令,则当洞口极为爽利宜人,终日不断凉飔,故名风洞,为省垣第一名胜。道光末,于山腹起获巨炮数十尊,或云:“世乱则出。”诚然。并闻迪臣述一对云:“云峰寺,云出即封寺;”以“风洞山,风吹不动山”为对。
迪臣又云:“钱景舒日永于立夏前一日,与毛西河诸名士游乐园,集唐人句作送春对云:“每度暗来还暗去王建;暂时相赏莫相违杜甫。百年莫惜千回醉翁绶;一岁唯残半日春白居易。”西河极赏之。
东坡先生晚年造句多巧对,如《儋耳》云:“垂天雌霓云端下,快意雄风海上来。”又《人日》云:“天涯已惯逢人日,归路犹欣过鬼门。”“雌霓”对“雄风”,“人日”对“鬼门”,皆精巧。
律赋中用典雅切而对仗工稳者,莫如唐时宋表文言《斅鸡鸣度关赋》“任秦关百二,难启狼心;笑商客三千,不如鸡口。”近有作《鸦片烟赋》,其押“鸦”字一联云:“直吹无孔之萧,原非引凤;卧握不毛之管,岂是涂鸦?”渲染成文,吐属风雅,忘其为俚俗之事,可作巧对看也。
迪臣尝以巧句出对制胜,句为“动动千里重金锺,行多重平声重重皆平声着力。”以质于予,予对以“纷纷八刀分米粉,剖数分去声分分皆去声成丝。”一联二十八字,均有关合,唯四字泛设耳。
有传一弥勒佛联云:“笑呵呵坐山门内,觑着去的去,来的来,皱眼愁眉,都是自寻烦恼;坦荡荡在布袋中,无论空不空,有不有,含哺鼓腹,好同我共乐升平。”后观齐学裘《见闻随笔》,知出语是王仙溪所撰,对语乃齐续成。此一对,颇有禅机,似“共乐升平”改作“皆大喜欢”,为尤切也。
迪臣又云:宋时处州士子终场者六人,而三人与选,谢主司启云:“同矍圃之观人,去其半,存其半;类孔门之取友,益者三,损者三。”亦属巧对。
迪臣又云:古人名号,可作对者,如“孟明”对“元晦”,孟与元,皆首也;晦与明,亦正对。后阅《北窗炙輠录》:“钱唐有两进士:一林和靖,居孤山;一汉仲晦,居对松岭。”因思“仲晦”对“孟明”,尤为工稳。
《客座新闻》:长沙李西涯学士东阳居翰林时,会失朝,有罚。翰林旧有语云:“一生事业唯公会;半世功名失早朝。”所谓清逸无他事也。
《嵩阳杂记》:成化间,太监汪直用事,朝绅谄附之。其巡边也,所在都御史,铠甲戎装迎出二三百里,望尘俯伏,半跪一如仆隶。揖让之礼,一切不行。奔竞之甚,良可叹也。当时人为之语云:“都宪叩头如捣蒜;侍郎曲膝似抽葱。”
申江游人辐辏,茶馆尤多,丽水台茶室最著名,历三层而上。近又有天然居高耸江滨,登其上,有飘飘凌云之概。每日入座茶话者,以数千计。先有人撰联句云:“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下五字即就上五字倒转成文,另翻一意,巧不可言喻,久之莫属对。偶有一二语,多属牵强置之。尚记得最后一对较胜,句云:“人下乡约所,所约乡下人。”亦足以征巧思矣。因念杭垣以土棍太多,诛不胜诛,设自新所拘留之,候其自新。若辈本好食懒动,每相安之,而其中自爱者因而改行,亦不乏人。其不自爱者,经年不出也。予正续《巧对》,因得句云:“人爱自新所,所新自爱人。”而“所”字尚嫌落上对之窠臼也。又思杭省多善举,同善堂外,如义渡、义学、义地、惜字官、医婴堂、老人院、清节堂,施棺、施药、施粥、施茶、棉衣,不一而足。何为独乏放生之举?向有大生会名目,专为放生一事,今无闻焉。余谓浩劫濒行之后,正宜体上天好生之德,注意于戒杀放生,语云:“愿天常生好人,愿人常行好事,然必人多行好事,天自多生善人也。”因复得对句云:“人好大生会,会生大好人。”似此对去,较前两联为自然耳。未知此外更有能对否?
前录于《续话》者,为罗星塔联“朝、长”分对,七字为句,不过曰“朝夕长消”而已。相传仙笔,其信然耶!至温郡江心寺,则以十字为句,亦以海潮能到而云。然托名王梅溪所为,未免重迭太多,极意求巧,而实拙也。仍不如塔联七字之简明可贵耳。此两联,《楹联三话》中已合论之,今阅施可斋《闽杂记》,则知朱彦珊美缪又言:四川长水塘有朝云庙,徐文长有一联云:“朝云朝活字,朝朝朝活字,朝朝活字朝退;长水长活字,长长长活字,长长活字长流。”盖第三字为活字,第六字、第八字同。“朝云”、“长水”确切,庙名地名巧对,是联尤为可贵。若罗星塔与江心寺,但以朝夕消长,空衍取其奇,自以为巧,而不自知其牵强,大约袭徐语耳。此联切庙切地,巧即在此,故列入巧对中。
巧对有两边语气不相投,而字面配对匀称者,玩之亦属可喜。如“拳石淡描黄子久”,对“胆瓶斜插白丁香”。又“树到千寻难纵斧”,对“果然一点不相干”。东坡“两游赤壁”,对南容“三复白圭”。又“崇牙树羽”对“双眼花翎”,“豫江二卯”对“巽命重申”,“头名状元”对“势利和尚”。联语不伦类,而对仗甚工,姑存之,以备一格。
嵌字巧对
福州向有阉诗之会,各逞巧思。其法,拈字为偶对,每句七字。必裁对工整,以巧取胜。多人相聚,片刻即成,举快手录之。先以二人为阅卷,第其甲乙。每日可有六七次。其二次阅卷,即以首次取元者为之。近时工者甚多。今记数联于左。如:“七才子”及“八乡兵”六字云:“七步诗才曹子建,八门兵法武乡侯。”“鸡鱼肉”及“锣鼓板”六字云:“市鼓声分社肉,板桥锣响卖溪鱼。”“七月半”及“烧纸衣”六字云:“半夜烧灯花落纸,七弦弹月露沾衣。”“十二月十二”五字云:“十里楼台十里月,二陵风雨二陵秋。”“张三李四”四字云:“四壁图书三尺剑,半肩行李一张琴。”其但拈二字,次第限嵌者尤巧,如“子鱼”限第二字云:“燕子不归春寂寂,鲤鱼无信路遥遥。”“断江”限第三字云:“可怜断雁无消息,不及江潮有去来。”“田月”限第四字云:“薄宦无田何日返,故人如月几时圆。”“皋马”限第五字云:“金玦心伤皋氏宅,玉环魂断马嵬坡。”“雪如”限第六字云:“湖上残山松雪老,江南春雨六如归。”此数联俱自然连合,而上下语气仍复相贯,非心灵手妙不办。
按:徐铁孙太守荣《怀古田舍》诗自注:“少时与诸友作嵌字联句。”太守广东驻防汉军,则广东先已有之矣。
分曹巧对
吾闽诗社所录者,有以不类事为题,合二题成七言一对,亦足以征巧思,如“端午日”及“孔子”云:“赤帝骄人重五日,素王去我二千年。”“魁星”及“顶篷”云:“曾将采笔干牛斗,未许空梁落燕泥。”“梳头”及“朝帽”云:“云间晓镜拢蝉鬓,风闪峨冠动雀翎。”“卖新闻”及“靴衬”云:“事经访后传多误,步太高时稳最难。”“修脚人”及“卖题名录”云:“足下工夫三寸铁,眼前身价一文钱。”“官坐堂”及“私养孩”云:“鼓吹堪怜声是肉,欢娱谁料祸成胎。”“枕头”及“刽子手”云:“黄昏我便思依汝,白昼君偏敢杀人。”“不应试”及“牛肉”云:“秋战任人雄拔帜,春耕唯尔病扶犁。”“告示”及“放屁”云:“乡老抬头观日月,通人掩鼻笑文章。”“吹箫”及“和尚煮狗肉”云:“定知跨凤终成偶,不比烧猪要避人。”“褡衣”及“囚车”云:“方外可以无正服,此中几见有完人。”“戒方”及“新经布”云:“子弟不才呈白木,女儿有喜验红巾。”“官厨子”及“菊花”云:“饔人公膳更双鹜,隐士闲情对一鸥。”“起马”及“粪桶”云:“铃声急雨三更驿,担影斜阳十亩田。”“先生解馆”及“木芙蓉”云:“化雨已成前日事,拒霜又见此时花。”“镜中美人”及“扑满”云:“彼姝对影总如玉,此虏失声空守钱。”“海狗肾”及“木偶”云:“纵使生儿亦豚犬,是谁作俑到公卿。”“燕子”及“番狗”云:“三春又见君寻主,诸夏难容尔吠人。”其余尚多佳者,钱塘施可斋鸿保亦效为之,即以“烧年纸”及“打纸牌”为题云:“明岁祈神重福我,今宵约伴共由吾。”又“点烛”及“懒猫”云:“书成误处凭燕说,睡正酣时任鼠偷。”“门神”及“愁酌”云:“笑尔常为门外汉,教儿且覆掌中杯。”“扳不倒”及“钱”云:“此老生平最倔强,乃兄何处不流通。”“溺桶盖”及“冬菜”云:“掩鼻无须避恶臭,咬根最好解馀酲。”“贼”及“宝剑”云:“何妨梁上有君子,要使世间无乱人。”“与友行吟”及“赌场”云:“脱巾微步偕诗客,掷帽狂呼聚博徒。”“呼狗”及“家信”云:“八尺休凭宣孟嗾,万金曾记少陵吟。”“请酒”及“单纱帐”云:“觅醉唯凭招大户,御风最好制轻容。”“蛇”及“溺桶”云:“不闻壮士行时畏,好供将军饭后遗。”“烟灯”及“正月二十九日”云:“良宵好友伴横卧,明日古人偕送穷。”“雪中人传奇”及“沽酒”云:“不信英雄常乞食,且凭贤圣暂却愁。”“打摊”及“柳”云:“白昼长年闲狎浪,青春少妇倦登楼。”“老婆儿许愿”及“得孕”云:“此种痴情唯佛谅,最先喜信是郎知。”“听莺”及“弄猢狲”云:“春来好共客携酒,树倒便随人乞钱。”又尝即诗社原题成数联,如“梳头”及“朝衣”云:“蛾描鸳镜奁初启,虎拜螭坳佩共垂。”“燕子”及“番狗”云:“代飞候暖催宾雁,入贡时清比旅獒。”“告示”及“放屁”云:“官衔有例起头大,文字无凭下气通。”“戒方”及“新经布”云:“顽心须警木三尺,喜信初传月一番。”“枕头”及“刽子手”云:“游仙我恋真佳境,入市人呼好快刀。”“褡衣”及“囚车”云:“梵相最宜图托钵,土音亦好听操琴。”“官厨子”及“菊花”云:“劳薪有客知真味,晚节唯君傲众芳。”予友张莘田明府用糦云:“此虽游戏笔墨,然非聪明不能裁对,非博洽不能俗题使雅。”余谓一人自作尚易,若两人对联,尤费剪裁。酒阑灯灺,仓促间更不易办。今馆阁诸君,亦多为之。
杭州近对
定例教职一官,凡拔贡、优贡、副贡、岁贡、恩贡,准其捐纳。此外唯廪生转贡者,亦准以贡生报捐。凡在附生者,不敢思及。近日则推至附生亦许援例为教职。有轻薄子者,制为联句云:“贡生捐教,廪生捐教,附生亦捐教,儒士功名皆苟不。”用《三字经》“苟不教”语也。此种句,本属不经,久之无以为对。迨道光辛丑,英夷滋事,羊城失守,厦门亦失守,定海又失守,遂对云:“粤人畏鬼,闽人畏鬼,浙人尤畏鬼,海疆世界尽非其。”则用《论语》“非其鬼”耳,亦可谓巧谑矣。
凡作对,如八言,于本句自作对,则易属,亦无贵也。故取七言、五言者最多。今取三言、四言作对,亦颇新倩。本系成语,习之可为摛词之助耳。酌录如左。如:
“鼓筝草”《本草》:“横目草,俗谓之鼓筝草”对“锦带花”。《方物记》:“锦带花,蜀中有之,亦云鬓边娇”“金雀瓣”《群芳谱》:“金雀花,丛生,瓣如飞雀”对“玉鸡苗”。《清异录》:“蔷薇花,根掘出,石卵如鸡,呼为玉鸡苗”“王孙草”《骚》对“帝女花”《广雅》:“菊也”“安邑枣”《史记》:“安邑千树枣,其人与千户侯等”对“哀家梨”。《世说》:“桓南郡见人不快,辄嗔云:‘君得哀家梨,蒸食否?”“蛇添足”对“龙点睛”。“龙花蕊”宋《长编》:“内侍裘愈至文阯索龙花,上黜之。”龙花即斑枝香对“燕蓐蔬”。岭南名燕窝菜“书带草”《三斋记》:“郑康成教授:生草如书带”对“米囊花”。《群芳谱》:“罂粟,本有囊。”即其别名
四言云:
“刻舟求剑”对“买椟还珠”。“屈刀为鉴”对“断带续灯”。“胶柱鼓瑟”对“以莛撞钟”。“归心似箭”对“掩耳盗铃”。“望梅止渴”对“画饼充饥”。“沿门托钵”对“同室操戈”。“以管窥豹”对“误笔成蝇”。“对竹思鹤”对“叱石成羊”。“卖剑买牛”对“吹箫引凤”。“举杯邀月”对“击钵吟诗”。“投鼠忌器”对“得鱼忘筌”。“瓜田纳履”对“柳汁沾衣”。“吹笛止雨”对“击鼓催花”。“抱薪止火”对“披沙拣金”。“守株待兔”对“临渊羡鱼”。“抛砖引玉”对“点铁成金”。“如石投水”对“洗金以盐”。“梦蕉得鹿”对“缘木求鱼”。“曲肱为枕”对“集腋成裘”。“煮盐以海”对“聚米为山”。“因噎废食”对“挖肉补疮”。“扬汤止沸”对“吹毛求疵”。“移花接木”对“叠石成峰”。“开门揖盗”对“从井救人”。“重门击柝”对“高屋建瓴”。“狡兔三窟”对“首鼠两端”。“立地成佛”对“拜石呼兄”。“画虎类狗”对“以羊易牛”。“教猱升木”对“饮马投钱”。“志眉中目”对“移步换形”。“过桥丢拐”对“敲门用砖”。“刻玉为褚”对“镂金作莲”。“指鹿为马”对“舍鱼取熊”。“鱼为鹭饵”对“狐假虎威”。“丹不夺赤”对“青出于蓝”。“十二金牌”对“三千珠履”。“磨而不磷”对“钻之弥坚”。“率马以骥”对“望牛如羊”。“暑无张盖”对“风不鸣条”。“因树为屋”对“开门见山”。“渴骥奔泉”对“飞鸿戏海”。“遗衣化蝶”对“喷饭成蜂”。“挥戈御日”对“炼石补天”。“举网得鱼”对“当垆沽酒”。
黄仲鸾彬观察云:椒兰某家有喜庆事,须设帐房,屋不多,以书房为之。一日出对云:“书房改作帐房,出入银钱须检点。”一内眷过而见之,随口答云:“东院跑回西院,往来酱醋要调和。”盖讥主人有二姬争夕也。闻者为之粲然。
仲鸾又曰:一贵公子,恣情于色。其父戒之,不以为意,患之甚,因大书于其壁云:“赌钱吃酒养婆娘,三者备矣!”公子即于旁对云:“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以贯之。”抱负不凡,后果显达。
《游宦纪闻》云:东坡一日语刘景文云:“‘一则仲父,再则仲父。’以何为对?”刘云:“千不如人,万不如人。”坡为绝倒。
又云:余童,字端蒙,鄱之乐平人,幼学能文。同里项氏极器重之,欲纳为婿。因试余曰:“偶得句云:‘杜宇一声春昼永,午梦惊残。’”余应声曰:“黄鹂百啭晓风清,宿酲消尽。”项大喜,以女妻之。
仲鸾又述:《临汉隐居诗话》云:武士方圭好作恶诗。庆历初,宋丞相庠守扬州,会圭过其地,饮之,即席谈诗,嘲哳可厌。宋公恶闻之,顾野外有牛系树下,曳树将倒,因谓坐客胡恢曰:“‘老牛侍力狂挨树’,以何为对?”恢晓公意,便对云:“怪鸟啼声不避人。”公大笑。
《独醒杂志》云:汪圣锡幼年与群儿聚学。有谒其师,问能属对,师指圣锡。客因举对云:“马蹄踏破青青草。”圣锡对曰:“龙爪拏开淡淡云。”客惊曰:“此子已负魁天下之志矣!”年未冠,廷试第一。
《侯鲭录》云:学士院壁间旧有题句曰:“李阳生指李树为姓,生而知之。”李阳,老聃也多年未有对句。杨大年为学士,,乃对云:“马援死以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又云:傅钦之作中丞,弹刘仲冯。一日,贡父逢之,请曰:“小侄何致被弹章?”钦之惭云:“也只‘三平二满文字’。”贡父熟视笑曰:“七上八下人才。”十二字,恰好为对。
《曲洧旧闻》云:杨畏字子安,巧于趋避,世号“杨三变”。薛昂,字肇明,在政府,《和驾幸蔡京第》诗有“拜赐应须更万回”句,太学中呼为“薛万回”。薛守洛阳,杨闲居洛下。一日,府宴唯杨一人至,或问幕官:“今日何无他客?”对曰:“客甚易得,难得此好对耳。”
《庶斋老学丛谈》云:“陈丞相应求知福州日,亲故干谒者不远千里而来。公设会,置五百贯于席前,出一联,如有对者,即席奉遗。句云:“三山出守,应求何以应其求?”福州本有三山之名。独一后生对云:“千里远来,公使尽由公所使。”遂悉举以赠之。盖昔日州郡各有公使钱,供太守支用,而后生适知之,亦犹今之公费耳。
《鉴诫录》云:罗秀才隐傲睨一世,与顾云先辈同谒淮南高相公骈。顾为人风雅,时为渤海辟留居门下,罗遂辞归钱唐。高与幕宾赆罗于海风亭,顾亦在座。时有蝇入座,高命扇驱之使去。顾谓罗曰:“金蝇取嫌,被扇仄声扇平声离座。”罗知讽己,立酬之曰:“粉蝶堪玩,遭钉平声钉仄声在门。”议者谓以才调相讥,可称竞美。
《四朝见闻录》云:嘉定李大性伯和,以吏部尚书除端明殿学士,俗谓无注脚。若有注脚者,则降旨云:“某人除端明学士。”谓之注脚端明。军功内,官虽授团防,若未去阶官,但视遥郡,唯近邸不带阶官,非有功特转,不许去阶官,欲谓之“秃头防御使”。去横旁,用圆状,视从臣矣。“秃头防御”可对“注脚端明”。
《坚瓠集》云:御史职司风纪,中书供奉丝纶,任至隆也。成化戊戌,庶常安徽倪进贤,出入万安之门。安病阴痿,进贤自誉善医,具药为洗之,因改御史。又翼圣夫人之侄季通,以门荫宫中书。有同僚友,通以箧寄存之,甚重,友疑之,命启视,弗许,强视之,乃旧衣数件,下皆粪土墼。友大怒曰:“他日欲诬我家耶!”命殴之,通跪请,愿自挑其秽土去。时人为之语曰:“洗阴御史;挑秽中书。”同官为之丧气。
唐景龙中宰相揽权,贤才裹足。人歌曰:“招徕不解开东阁。”及洛下霖雨百余日,宰执令闭坊市北门,以弭之。卒无效,滂沱益甚。人为属对云:“燮理只能闭北门。”
《坚瓠集》云:明旧例,翰林学土只一人,多或三、四人。弘治壬戊,刘文靖健欲示德,因修会典,成,一时升学士者十人。又,礼部尚书同时有六人:谢迁以礼书居内阁,张昇为礼部掌印事,元守直以礼书掌通政,贾斌以礼书掌鸿胪,崔志端以礼书掌太常,并南京礼书王宗彝六人。崔起神乐观道士。京师遂有“礼部六尚书,一员黄老”之语。志端疑此语出自翰林,忿极,乃对以“翰林十学士,五个白丁。”盖倪进贤等五人,成化戊戌,万安以私意选为庶常,在翰林馆,课诗文,一出他人手耳。
又云:万历丁丑,张太岳子嗣修榜眼及第;庚辰,懋修复登鼎元,皆倖获也。有无名子揭诗于朝门曰:“状元榜眼姓俱张,未必文星照楚邦。若是相公坚不去,三郎还作探花郎。”后俱削籍,故又语曰:“丁丑无眼,庚辰乏头。”
又云:吴门王百穀家居,申少师予告归里,屡造之,宾客盈门,日不暇接,凡夫搜剔泉石,贵游麇至,几同朝市。两君可称处士之特矣。时人语云:“天下歇家王百穀;山中驿吏赵凡夫。”然题之曰“歇家”,曰“驿吏”,岂非《春秋》之笔乎?
《本草拾遗》引俗谓“韭为草钟乳,芡是水硫黄。”言其温补也。按:《孙公谈圃》载:“陆生韭,叶柔脆,可俎,名为草钟乳。水产之芡,其滑可食,名为水硫黄。”《艺林伐山》亦言:“芡华昼合宵炕,其性暖也。”故谚云云。
《古谣谚》“书有草书素食”谚一条,引《皇朝类苑》云:凡章草小草,点画皆有法,不可率意辄书,而小草尤难,言其难立造也。谚云“信速不及草书”,对以“家贫难办素食”。同一古谚也。亦见《事文类聚别集》。
《七修类稿》:祷雨用晰蜴,以其致雨也。宋熙宁间,旱,令捕晰蜴,每以壁虎代。民谣有“壁虎壁虎,你好吃苦”之说。国初江岸常崩,人言下有猪婆龙,又恐犯国姓之音,对上只言下有鼋也。太祖恶与元同音,令捕殆尽。时谚又云:“癞鼋癞鼋,何不称冤。”两谚正堪作对。
又云:地唯凭术,则通其术者得吉,昧其术者得凶。地何能母万类耶?天唯听命于地,则葬吉者不复因恶而降殃,葬凶者不复因善而降祥。天何足父群伦耶?余曰:“唯天之理可括乎地,地之利不能逆天。”故谚有偶句云:“未看山头土;先观屋下人。”天生善人必得吉地,恶人而求善地,天不许也。
《坦斋通纪》:诗人好改易地名以就句法。《庐陵志》:“二十四滩自下而上,第一滩在万安县,前名黄公滩。”坡乃改为“惶恐”,以对“喜欢”。按:前录只及“惶恐”、“喜欢”,而末详及此。
世传坡公在黄州作《雪》诗,有“冻合玉楼寒起粟,光摇银海眩生花”一联。荆公诵之,叹其对句之妙。时其婿蔡卞曰:“此不过咏雪状,状楼台如‘玉楼’,弥漫万象若‘银海’耳。”荆公哂曰:“此出道家书也。道家以两肩为‘玉楼’,以目为‘银海’。”蔡卞曾不理会:于“玉楼”何以谓之“冻合”,而下三字云“寒起粟”;于“银海”何以谓之“光摇”,而下三字云“眩生花”乎?“起粟”字,盖使赵飞燕轻寒,体无轸粟也。又见《北台壁》诗。按:东坡于荆公为文字之间沆瀣如此,后《字说》遂尔成隙。荆公因拗执,坡公多所狎侮。坦白人遇忮害人,安得不贾祸耶?
《春渚纪闻》云:薳于扬州,得子瞻手画一乐工,复作乐语云:“桃园未必无杏,银矿终须有铅。荇带岂能拦浪,藕花却解留莲。”其后又作汉隶,书;“子瞻、禹功同观。”真三绝也。因忆《秋雨庵随笔》云:“物理有不可解者:雪至洁而生蛆,银至坚而遭蚁,火至热而有鼠,冰至寒而产蚕。”此四句正好作对。
《轩渠录》:东坡知湖州,尝与宾客游道场山,屏退从者而直入。有僧凭门阃而睡,东坡戏曰:“髡阃上困。”有客即答曰:“何不用钉顶上钉?”
湖南李馥堂中丞,性质聪颖,能书能诗而才甚敏。少时,尝与友人谈对偶。一友曰:“君向属对甚捷,有一成语请即对之。句云:‘春风风人,夏雨雨人。’”李答云:“解衣衣我,推食食我。”合座为之倾倒。
《后山诗话》:熙宁初,有人自常调上书迎合宰相意,遂丞御史。苏长公戏之曰:“有甚意头求富贵,没些巴鼻使奸邪。”“有甚意头”、“没些巴鼻”,皆俗语也。
“公冶长解猪语”,见皇侃《论语疏》。可与“介葛卢闻牛鸣”作的对。“猪语”或云“鸟语”。猪只有鸣,鸟则有语,似以“鸟语”为是。
中秋诗最多佳句。杭州名流,于月下小酌,以《月饼》命题。姚古芬撰一对云:“举头看明月;把酒问青天。”以苏对李,巧不可阶。
国朝书家刘石庵相国,无日不临帖,肘不去案者六十年。善于用墨,魄力甚厚,尝自言:“耗去数万斤油矣。”王梦楼太守则书不经意,愈淡愈超,全取丰神。时有“浓书宰相,淡墨探花”之对。又墨固以烟为之,而烟以油为之。尝闻人之一生喜伏案者,夜间灯油以之造墨,足应一生之用。故佳墨必书“五百斤油”四字。又以油作墨,必多加杵,愈多杵愈妙。犹忆陶文毅公曾赐予墨二小匣,墨面有“十万杵”三字。予谓五百斤油常见。今以“十万杵”对“五百斤”,亦属巧对。
梁武帝《断酒肉文》云:“酒是魔浆”。可与“福水”作对,盖一颂一戒也。又谚谓酒曰:“其益如毫,其损如刀。”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