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联丛话全编 - 第 19 页/共 26 页
又云:洪州“娉婷市”,五代钟傅侍儿所居,可对“温柔乡”。
又云:王鉷引泉激霤,号“自雨亭”,可对杨国忠之“移春槛”。
又云:慧日至夹山,山问:“与什么人同行?”云:“有个木上坐。”谓杖也。东坡诗“留我同行木上坐,赠君无语竹夫人”。
又云:峨嵋县有“不到寺”,以险阻得名,可对“无定河”。
又云:王荆公以“杀青”对“生白”,“苦吟”对“甘饮”,“飞琼”对“弄玉”,“带眼”对“琴心”;洪驹父以“青奴”对“黄妳”;苕溪渔隐以“银鹿”对“金瓢”,“湿萤”对“干鹊”;平园诗以“生戎马”对“死佛狸”。皆绝工。银鹿,出《国史补》。金瓢,出《曹子建集》。湿萤,出《李长吉诗》。干鹊,出《西京杂记》。
纪文达师曰:“对句类书”始于隋杜公瞻之《编珠》。然其书《隋志》、《唐志》俱不载。至《宋志》始著录,而宋人未见引用者,亦无旧刻旧抄流传于世。至康熙中,乃有高士奇家刊本,云得自内库废纸堆中。世颇疑其依托。其灼然可征者,当自《初学记》之事对始,然亦仅每门之内,载有数条,非全书如是。其全以对句为书者,唯前明杨升庵之《谢华启秀》为人所共知。其书自二字以至八字,各为一卷,八字以外者,自为一卷。唯二字类中,无对句者十五条;三字类中,无对句者四条;四字类中,无对句者三十二条。中间或注出典,或不注出典。即注者,亦不详悉,尤非著书之法。盖偶然札记之,本以备作骈体之料。后人得其残稿,刻之耳。其曰《谢华启秀》者,取陆平原文赋中语也。然其中多全引旧文两句,旧诗一联,殊乖命名之义。又如“锋蝟斧螗”,本柳子厚《平淮夷雅》之成句,即析为二字之对,已属陈因,兼伤割裂,然犹存柳名也。而“巢父壶公”,为庾子山《小园赋》中旧对,则竟没其名矣。卉服注曰:《汉书》,而竟忘《禹贡》,此王弇州所讥,求之六合之外,而失之目睫之前者也。至四字以下对,益不工整。如以“咸则三壤”对“画为九州”;以“作法于凉”对“谁能执热”。则虚实字颠倒。“便娟轻丽”对“犀角丰盈”,铢两全不相称。以“季氏八佾舞庭”对“管仲三归反坫”,偏枯尤甚。乃以“胡燕胸珽声大”对“越燕红襟身小”,则亘古骈体无此复句。以“农为邦本,本固邦宁”对“民生于勤,勤则不匮”,改窜经文而仍不能匀配,则益拙矣。按:高江村刊本称杜氏原书凡四卷,今止存二卷,其后二卷止存原目,共分十四门。卷首载杜公瞻序云:
皇帝在江都,日好为杂咏及新体诗,偶缘属思,顾谓侍读学士曰:“今经籍浩汗,子史恢博。联每繁阅览,欲其故实,览者易为比讽。”爰令微臣编录,得窥书囿,故目之曰《编珠》。其朱书者,故实。墨书者,正义。时大业七年正月,奉敕撰进,勒成四卷。著作佐郎兼散骑侍郎臣杜公瞻谨序
又按:高氏刊本亦分四卷:第一卷《天地部》、《山川部》;第二卷《居处部》、《仪卫部》、《音乐部》;第三卷《服玩部》、《珍宝部》、《缯采部》、《酒膳部》;第四卷《黍稷部》、《菜蔬部》、《果实部》、《车马部》、《舟楫部》。前二卷,每部之后各有高氏增补语。后九卷,则全系高氏补遗。又附《续编珠》二卷:一《岁时》;二《人伦》;三《文学》;四《花木》,附《众草》;五《鸟兽》;六《鱼虫》。又附刊杨升庵《谢华启秀》八卷。此书虽未著录于《四库》,而童塾中犹以为枕中秘也。
黄右原比部奭见余辑《巧对录》而喜之,因以旧所笔记数纸示余,为择其尤工稳者录之如左。二字者如:
朱夏;素商。傅咸赋、梁元帝《纂要》硬雨;尖风。《轩渠录》、李商隐诗雄气;壮年。梁简文诗、《晋书》云脚;雨拳。韩愈诗、刘禹锡诗地肺;天脐。《三秦记》、《河图括地象》鱼复;马当。《后汉书》、李白诗幼海;祖洲。《山海经》、《十洲记》瓠史;竹书。《梁书》、《南史》黄独;紫团。杜甫诗、陆龟蒙诗葱岭;蒜山。《汉书》、《京口志》汗雨;肉雷。《战国策》、《清异录》亥既;丁当。《瑯環记》、《清异录》盾匠;脚婆。《清异录》、黄庭坚诗人柳;女萝。《三辅故事》、《诗经》耄矣;孩之。《左传》、《老子》鰕即;鸡斯。《山海经》、《六韬》海若;波斯。《楚辞》、《山海经》馀不;若耶。《晋书》、《水经注》
三字者如:
陈无巳;许有壬。《宋诗话》、《元史》不夜城;无雷国。《齐地记》、庾信赋小戊子;雌甲辰。《东轩杂录》、《东轩笔录》鸡三足;骥一毛。《庄子》、《淮南子》逍遥馆;安乐窝。《辍耕录》、《家史》愚公谷;妒妇津。柳宗元文、《酉阳杂俎》齐谐记;越绝书。《唐书》、《隋书》谢益寿;王昌龄。钟嵘《诗品》、《唐书》谢蝴蝶;郑鹧鸪。《宋书》、《唐诗纪事》陈惊座;赵倚楼。《汉书》、《摭言》郭有道;王无功。《后汉书》、《唐书》
四字者如:
皂雕御史;白马将军。《旧唐书》、《魏志》赤牛中尉;白马光勋。《北史》、《后汉书》七松处士;五柳先生。《唐书》、《陶潜集》枯松太保;大树将军。《记事珠》、《后汉书》白马长史;黄骢少年。《后汉书》、《北史》墨曹都统;文翰将军。《龙鬚记》、《唐类函》大千世界;不二法门。《起世因本经》、《维摩经》丙寅学士;戊巳先生。《金波遗事》、《墨庄漫录》
巧对录卷之三
《明道杂志》云:世传朱全忠作四镇时,一日与宾佐出游,全忠忽指一方地曰:“此可建一神祠,试召一视地工验之。”而召工久不至,全忠怒甚,现于辞色,左右皆恐。良久,工至。全忠指地视之。工再拜贺曰:“此所谓乾上龙尾地,建庙固宜。然非大贵人,不见此地。”全忠喜,薄赐而遣之。工出,宾僚或戏之曰:“若非乾上龙尾,定当坎下驴头矣。”盖东北人谓斫伐曰坎也。
沈作哲《寓简》云:扬文公危言直道,独立一世,嫉恶如仇。在翰苑日,有新幸近臣以邪言进者,意欲攀公入其党中,因间语公曰:“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公正色疾声答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幸臣大沮。
《东坡志林》云:“章詧,字隐之,本闽人,迁于成都数世矣。善属文,不仕,晚用太守王素荐,赐号冲退居士。一日,梦有人寄书召之者云:“东岳道士也。”明日,与李士宁游青城,濯足水中,詧谓士宁云:“脚踏西溪流去水。”士宁答云:“手持东岳寄来书。”詧大惊,未几,果死。
《北梦琐言》云:宣宗尝赋诗,上句有“金步摇”未能对,遣未第进士对之。温庭筠乃以“玉条脱”续之,宣宗赏焉。
《瑯环记》云:兰待女子同种则香,故名“待女”。“待女花;宜男草。”是绝对也。按:《风土记》:“鹿葱,宜男草也。”
《全唐诗话》云:温庭筠才思艳丽,药名有“白头翁”,温以“苍耳子”为对。按:《三国志--诸葛恪传》注:“白头翁,鸟名。”
《瑯环记》云:绛树一声能歌两曲,二人细听,各闻一曲,一字不乱。人疑其一声在鼻,竟不测其何术。当时有黄华者,双手能写二牍,或楷或草,挥毫不辍,各自有意。余谓“绛树双歌;黄华二牍”是确对也。
《后山诗话》云:昔之黠者,滑稽以玩世曰:“彭祖八百岁而死,其妇哭之恸。其邻里共解之曰:‘人生八十不可得,而翁八百矣,尚何尤?’妇谢曰:‘汝辈自不谕尔。八百死矣,九百犹在也。’世以痴为九百,谓其精神不足也。”又有令新视事而不习吏道,召胥魁问之。魁具道笞十至五十,及折杖数。令遽止之,曰:“我解矣!笞六十为杖十四耶?”魁笑曰:“五十尚可,六十犹痴耶。”长公取为偶对曰:“九百不死;六十犹痴。”
《云仙杂记》云:申王谓猪既供餐,不宜处于秽地,乃以毡龛粟粥待之。取其毛刷净,令巧工织壬癸席,滑且凉。又蜀人二月好以豉杂黄牛肉为甲乙膏,非尊亲厚知,不得预食。其家小儿,三年一享。“壬癸席,甲乙膏”正好作对。
《独醒杂志》云:东坡、山谷同游凤池寺,坡公举对云:“张丞相之佳篇,昔曾三到。”山谷即答云:“柳屯田之妙句,那更重来。”时称名对。张丞相诗云:“八十老翁无品秩,昔曾三到凤池来。”坡公盖取此也。
又云:杨大年,美鬚髯。一日早朝罢,至都堂。丁晋公时在政府,戏谓之曰:“内翰拜时鬚扫地。”公应声曰:“相公坐处幕漫天。”晋公知其讥己,而喜其敏捷,大称赏之。
《鹤林玉露》云:“尤延之与杨诚斋为金石交。淳熙中,诚斋为秘书监,延之为太常卿,又同为青官僚宷,无日不相从。二公皆善谑,延之尝曰:“有一经句,请秘监对,曰‘杨氏为我。’”诚斋应曰:“尤物移人。”众皆叹其敏确。
《□(上巩下石)溪诗话》云;尝见同侪因行饮,令人索一鱼名,有浙人大唱云:“周公鱼。”余谓坐客曰:“且喜‘召伯鲊’有偶对矣。”满堂皆胡卢不止,因戏为足成其语云:“京市鲊先夸召伯,浙音鱼或号周公。”
《猗觉寮杂记》云:世传“不逢韩玉汝”,有应声对者曰:“可怕李金吾。”以“金吾”对“玉汝”为巧。唐有孙玉汝,则玉汝为名字,不始于韩也。
《归田录》云:梅圣俞以诗知名,而浮沉三十年,终不得一馆职,晚年与修《唐书》,书成,未奏而卒。士大夫莫不叹惜。其初受敕修《唐书》时,尝语其妻刁氏曰:“吾之修书,亦可谓猢狲入布袋矣!”刁氏笑对曰:“君于仕宦,又何异狼吞鲇鱼上竹竿耶?”闻者皆以为善对。
又云:王荆公一日谓刘贡父曰:“‘三代夏商周’,可对乎?”贡父应声曰:“四诗风雅颂。”荆公拊髀曰:“此天造地设也!”
又云:寇莱公在中书时,尝与同列戏语曰:“‘水底日为天上日’,未有对者。”会杨大年来白事,应声曰:“眼中人是面前人”。一时称为的对。
《系年要录》云:绍兴五年,诏禁屠以祷晴,而并及鸡鸭。右谏议大夫赵霈奏疏称颂上德,以为齐宣王不忍一牛之比。中书舍人胡寅读疏笑曰:“谏议乃及此乎!闻汝直统兵有号龙虎大王者,或入犯,当以鸡鸭谏议拒之。”按;沈德符《敝帚斋余谈》云:“汤义仍论给事胡似山汝宁除参论饶伸外,不过一‘虾蟆给事’而已。盖时因祷雨禁屠宰,胡请并禁捕蛙,以感召上苍,故汤有此语,且告人曰:“吾亦为似山图不朽,与南宋‘鹅鸭谏议’属对亲切耳!”
丁令威化鹤,出干宝《搜神记》,此人人知之也。又《神仙传》:苏仙公,桂阳人,升云而去。后有白鹤来止郡城楼,人或弹之,以爪书曰:“城郭是,人民非,三百甲子一来归。我是苏公,弹我何为?”故黄涪翁《次韵苏韩林出游》诗云:“人间化鹤三千岁,海上看羊十九年。”并用苏家典故,真佳对也。
《老学庵笔记》载临安扁榜对有:“乾坤湿气四斤丸,偏正头风一字散。”“三朝御史陈忠翊,四代儒医陆大丞。”“东京石朝议女婿乐驻泊药铺,西蜀费先生弟子寇保义卦肆。”按:吾师纪文达公亦有集京城市肆招牌对句,如:“冬季讽经”对“秋爽来学”。“神妙乌须药”对“祖传狗皮膏”。“学经蒙任附”对“店槽道俱全”。“去风柳木牙杖”对“滴露桂花头油”。“精裱唐宋元明古今名人字画”对“自运云贵川广南北道地药材”。此可见名流虽游戏之词,亦皆前有所本也。
宋与辽交欢,文禁甚宽。轺客往来,率以谈笑诗文相娱乐。元祐间,苏文忠公尝膺是选,辽使闻其名,思困之。其国旧有对云:“三光日月星”。无能对者,以请于公。公唯唯,谓其介曰:“我能而君不能,非所以全大国之体。‘四诗风雅颂’,天生对句。盍先以此复之。”介如言,方共叹愕,公徐曰:“四德元亨利。”辽使睢盱欲起辨,公曰:“尔谓我忘其一耶?谨关尔舌!两朝兄弟邦,卿为外臣,此固仁庙之讳也。”辽使出不意,遂心折。旋复令医官对云:“六脉寸关尺。”辽使愈悚然。既而请曰:“学士前对究欠一字,仍请另构一语。”适雷雨大作,公云:“‘一阵风雷雨’,即景可乎?”遂大敬服,尽欢而罢。此与“五行金木水火土,四等公侯伯子男”同一因难见巧也。按:“三光日月星”,近又有以“八旗满蒙汉”作对者,庄赡相称。文字因时运而开,此则前人所不能测其所至矣。
俗传东坡与子由夜雨连床,子由曰:“尝见鬻术者云:‘课演六爻,内卦三爻,外卦三爻。’思之不能成对。”一日同出,坡见戏场舞棒花者云:“棒长八尺,随身四尺,离身四尺。”语子由曰:“此语正可还前日枕上之对也。”
“刘蕡下策,我辈登科;雍齿且侯,吾属何患?”成语天然,坡公所对。见释惠洪《冷斋夜话》。
宋时有尚书孙觌,相传为坡公遗体,冯具区祭酒所云“阳羡孙老得坡公弃婢而生者也。”唯王渔洋先生力辩之,谓坡住阳羡,见一童子颇聪慧,出对句云:“衡门稚子璠玙器。”童子对曰:“翰苑仙人锦绣肠。”即孙觌也。坡甚喜之。据此则觌非坡子明矣。抑或宋人好名,如童贯自托为韩魏公所生,梁师成亦自谓坡公所出耶。
士子遇文宗按临,始用功读书,谓之“抱佛脚”。《中山诗话》:“王荆公嗜谐谚。一日,论沙门道因曰:‘投老欲依僧。’客遽曰:‘急则抱佛脚。’王曰:‘投老欲依僧是古诗。’客曰:‘急则抱佛脚是俗谚。’上去‘投’,下去‘脚’,岂非的对?”
《后村诗话》云:高文虎作《西湖放生池记》,以鸟兽鱼鳖咸若为商王事,太学诸生为谑词哂其误。陈晦行“史集贤制”用昆命元龟事,闽帅倪侍郎驳之。陈累疏,援引唐人及本朝命相皆用此语。史擢陈台端,劾倪削秩罢去,或为一联云:“舍人旧错夏商鳖,御史新争舜禹龟。”
《桐江诗话》云:元祐东平王景亮与诸仕族无成者,结为一社,纯事嘲笑。士大夫无问贤愚,一经诸人之目,即披不雅之名。当时号曰猪嘴关。吕惠卿察访京东,吕天资清瘦,语以双手指画。社人目之曰:“说法马留。”又凑为七字曰:“说法马留为察访。”弥岁不能对。一日,邵篪因上殿泄气,出知东平。邵高鼻卷髯,社人目之曰:“凑氛狮子。”乃对云:“凑氛狮子作知州。”惠卿衔之,讽部使者发以他事,举社遂为齑粉矣。
《老学庵笔记》云:高宗南幸,舟泊岸,执政必登舟朝谒。行于沮洳,则蹑芒鞋。吕元直顾同列戏云:“草履便将为赤舄。”既而旁舟水深,乃积稻秆以进,参政范觉民曰:“前句吾有对矣。云‘稻秸聊以当沙堤’。”
又云:绍兴初,张子韶对策有“桂子飘香”之语。赵明诚妻李易安以对语嘲之云:“露花倒影柳三变,桂子飘香张九成。”时传为谈柄。
《能改斋漫录》云:徽宗尝作诗句,命蔡少保居安以赐元长云:“相公公相子。”元长遽对以进云:“人主主人翁。”时服其敏捷得体,不必以人废言也。
黄右原曰:世俗以秦少游为苏门之婿,并妄称苏小妹以实之,此真《齐东野语》也。其言一曰:“小妹以‘闭门推出窗前月’难少游,久无以应。适东坡过,以小石块投池中。秦顿悟,应声曰:‘投石冲开水底天。’小妹乃释然。”其实,此出语并非甚难对也。
《金台集》云:瀛岛中有一妆楼,相传为金明昌中李妃所筑。妃尝与章宗露坐其上,章宗曰:“二人土上坐。”妃应声曰:“一月日边明。”
《齐东野语》中又载一对句云:“妙法法因因果寺,金轮金刚;中和和丰丰乐楼,银杓银瓮。”盖上句是当时寺名,下句是当时酒楼名,亦可谓巧合矣。
又云:兵部尚书夏原吉治水江南,与给事中某同寓僧寺。某如厕甚急,夏戏之曰:“披衣靸履而行,急事急事。”即对云:“弃甲曳兵而走,尚书尚书。”犹言常输也。
《复斋漫录》云:刘韐始为尉于洪之丰城,性不饮酒,饮则面色烘然。推官抵邑,能饮啖,与刘同会,以谚语戏刘云:“小器易盈真县尉。”刘答云:“穷坑难满是推官。”
《东轩笔录》云:陈绎晚为敦朴状,时谓之热熟颜渊。熙宁中,台州推官孔文仲廷试对策,言时事有可痛哭太息者,执政恶而斥之,语于众曰:“文仲狂躁,真杜园贾谊也。”王平甫曰:“‘杜园贾谊’可对‘热熟颜渊’。”合坐大噱。盖“杜园”、“热熟”,皆当时鄙谚也。
《梁溪漫志》云:前人所记“崔度崔公度,王韶王子韶”,以为的对。绍兴中,冯侍郎楫与罗侍御汝楫在朝,或戏为语云:“侍郎侍御揖汝揖。”一时无能对者,适范检字同与陈检详正同俱为二府掾属,徐敦济续云:“检字检详同正同。”时以为天生巧对也。
王铚《四六话》云:谭昉,曲江人,荆公少年仕宦荆州之友也。特善笺表。荆公在金陵称其一对云:“车斜韵险;竞病声难。”“竞病”二字,曹景宗故事。“车斜”二字,见白乐天《与元微之书》曰:“何处春深好”。以“车斜”二字为韵,往来几百篇。
《笔谈》云:欧阳文忠常爱林逋诗“草泥行郭索,云木叫钩辀”之句,以为语新而属对亲切。钩辀,鹧鸪声也。郭索,蟹行貌也。按:郭索似亦指声,不指貌。
《诗话总龟》云:蔡君谟与陈亚相友善。一日,以谑语嘲其名云:“陈亚有心终是恶。”陈应声对云:“蔡襄无口便成衰。”虽巧谑,亦伤虐矣。
《齐东野语》云:癸酉岁,应元秋试,两浙运司干官、临川龚孟鍨为考官。龚道出慈溪,忽梦有人以杯酒饮之,且作四字于掌中。及入院,发策,第一道中误以一祖十三宗为十四宗,于是士子大哄,径排试官房舍,悉遭棰辱,至有负笈而逃者。龚偶得一兵负去而免。刘制使良贵亲至院外抚谕,遂权宜以第二道为首篇,续撰其三。久之始定。于是好事者作隔联云:“龚运干出题疏脱,以十三宗作十四宗;刘制使下院调停,用第二道为第一道。”龚后为计使所劾。明年,度宗宾天,于是十四宗之语遂验。
《鹤林玉露》云:“绍兴乙卯,以旱祷雨。谏议大夫赵霈上言:自来祈祷,断屠止禁猪羊,今后请并禁鹅鸭。时胡致堂在西掖,见之笑曰:“可谓鹅鸭谏议矣。闻贼中有龙虎大王,请以鹅鸭谏议当之。”此与前《系年要录》语大同小异。因后一对语大异,故复录之嘉定中,察院罗相上言,越州多虎,乞行下措置,多方捕杀。正言张次贤上言:“八盘岭,乃禁中来龙,乞禁人行。”太学诸生遂有“罗擒虎,张寻龙”之对。
又云:冯京,字当世,鄂州咸宁人。其父商也,壮年无子,至京师买一妾,立券偿钱矣,问妾所自来,乃言其父因纲运欠折,鬻女以为赔偿之计。遂恻然不忍犯,遣还其父,不索其钱而归。居数月,妻有娠,将诞,里中人皆梦鼓吹喧阗迎状元,京乃生。家贫甚,读书于灒山僧舍。僧有畜犬,京与共学者烹食之。僧诉之县,县令命作《偷狗赋》,援笔立就。其警对云:“团饭引来,喜掉续貂之尾;索綯牵去,惊回顾兔之头。”令击节释之,延之上座。明年遂作三元。
又云:杨东山尝谓余曰:“昔周益公、洪容斋尝侍寿皇宴,因谈肴核。上问容斋乡里所产。容斋,番阳人也。对曰:“沙地马蹄鳖,雪天牛尾狸。”又问益公。公,余庐陵人也。对曰:“金柑玉版简,银杏水精葱。”上吟赏。又问一侍从。忘其名,浙人也。对曰:“螺头新妇臂,龟脚老婆牙。”四者皆海鲜也。上为之一笑。某尝陋三公之对,昔帅五羊时,漕仓市舶三使者,皆闽浙人。酒边各盛言其乡里果核鱼虾之美,渠问某乡里何所产,某笑曰:“他无所产,但产一欧阳子耳。”
巧对录卷之四
《金陵琐事》云:顾东桥巡抚湖广,时衙斋菊开,邀数门生赏之。一狂生拣好花摘两三枝戴于头。东桥不悦,因出一对云:“赏菊客来,两手擘残彭泽景。”张太岳对云:“卖花人过,一肩挑尽洛阳春。”东桥曰:“此语已佳,不必更对矣。”遂酌酒,尽欢而罢。
又云:东桥公镇楚时,张太岳仅十余岁,应童子试。东桥曰:“童子能属对乎?”因曰:“雏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始。”张即日:“潜龙奋起九天,雷雨及时来。”东桥大喜,解腰间金带赠之,曰:“他日贵,当过我也。”
又云:尚书吴交石公有二女,长女已择周公金,复见金公清童年器宇不凡,与夫人言之,夫人出一对试之云:“汗血名驹,起足已存千里志。”金对云:“圆吭仙鹤,抬头便彻九皋声。”夫人喜甚,以次女许焉。后周官尚书,金至参政。
又云:黄挥使六十诞日,白挥使戏之曰:“黄耈无疆。”黄应声曰:“正好对‘白圭有砧。’”
郑仲夔《研云甲录》云:贵溪吴氏生一儿,聪颖异人,数岁能诗。父母弄以竹马,有客呼曰:“红孩儿骑马游街。”即应声曰:“赤帝子斩蛇当道。”后因与群儿嬉,堕水中,几死,急援之出,良久乃苏。此后遂茫无所知,竟为耕夫没世。
杨仪《明良记》云,向来京官俱不敢用伞,唯考试官入场,状元归第,乃得用之。其后南京官稍稍用伞,虽跻显贵,特两檐青伞而已。尝有南北两京官相戏,北曰:“输我腰间三寸白。”盖言常朝官有牙牌也。南曰:“多君头上两重青。”
《邱琼山逸事》云:邱文庄公,少从师于里宦之家塾。时天雨,坐席当瓦穴漏滴,邱肩公私换宦儿席于漏所,而以己席居彼之地。宦儿诉于师,师曰:“能属对者,即为理直。”因曰:“点雨滴肩头。”公应声曰:“片云生足下。”师称善。宦儿愧不能对,哭告其父。父怒,召公试以对曰:“孰谓犬能欺得虎?”公即对曰:“安知鱼不化为龙!”宦知其非常人,好语遣之。
《禇石农外纪》云:昔人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对“一则仲父,再则仲父。”偶阅《万姓统谱》,毛宏为给事中,慷慨激烈,奏疏无虚日。英宗厌苦之,有“昨日毛宏,今日毛宏”语。以对“仲父”句,更为切当。宏字士广,鄞县人,天顺丁丑进士。
又云:兵部侍郎项文曜,媚附于忠肃公。每朝待漏,必附于耳密言,朝退亦然,行坐不离。时目为于谦妾。又户部侍郎王祐,貌美无须,谄事王振,振甚眷之,一日问祐曰:“王侍郎何故无须?”祐曰:“老爷无须,儿子岂敢有须?”“于谦妾”与“王振儿”正堪作对。
又云:天顺间,锦衣门达甚得上宠。有桂廷珪者为达门客,乃镌印章曰:“锦衣西席。”后有甘棠为洗马江朝宗婿,棠亦有“翰苑东床”印章,可为的对。按:此正是近时“总督陪堂”、“状元乃弟”之先声。
《桐下闲谈》云:嘉靖时,大学士严嵩,吏部尚书熊浃,一日同被召,来迟,世庙因出对戏之云:“阁老心高高似阁。”二臣惶悚伏地,不能作一语。世庙乃好言慰之云:“我已为代对矣。曰‘天官胆大大如天。”
《八闽通志》云:白水漈属上杭县,旧有题“白水漈头,白屋白鸡啼白昼。”未有对者。后潮阳林大钦修撰过此,问土名得黄泥垅,因对曰:“黄泥垅口,黄衣黄犬吠黄昏。”
《雪涛谐史》云:一秀才送广文节仪,只用三分银子。广文出对曰:“竹笋出墙,一节须高一节。”秀才对曰:“梅花逊雪,三分只是三分。”按:令人以谚语属对云:“一代不如一代,三分只是三分。”下句即用此事也。
《裨史类编》云:长乐状元马铎,少时梦有语之者曰:“雨打无声鼓子花。”不省所谓,后与同郡林志同举进士。志乡会皆第一,殿试时忽梦马踏其首,以是怏怏,争于上前。上曰:“朕有一对,对佳者,状元也。曰‘风吹不动铃儿草。’”马即对以梦语,而志思竭,不能对,铎于是得状元。按:铃儿草即沙参,见《本草纲目》。鼓子花,见郑谷诗云:“日落风吹鼓子花。”类书中本有“铃儿草”、“鼓子花”之对,而不载马铎事。
《挑灯集异》载:蒋焘,幼聪慧。一日,与父友武官者同游佛寺。指殿上佛出对曰:“三尊大佛,坐狮坐象坐莲花。”焘对曰:“一介书生,攀凤攀龙攀桂子。”出寺后,武官之部卒牵焘衣问曰:“适对何句?”焘曰:“我对‘一个小军,偷鸡偷猫偷芥菜。’”其捷于调戏如此。一日,其祖携游佛殿,见焘跳下阶级,曰:“三跳跳下地。”焘应声曰:“一飞飞上天。”又父客因坐久,出对曰:“冻雨洒窗,东二点,西三点。”焘对曰:“切瓜分客,上七刀,下八刀。”按:《解人颐》亦载此,以为杨文襄公语。
《薛制机杂记》云:有贺自长沙移镇南昌者启云:“夜醉长沙,晓行湘水,难教樯燕之留。”用杜少陵诗。“朝飞南浦,暮卷西山,来听鸣鸾之舞。”用王子安语。又有除直秘阁,依旧沿江制置司干办公事,云:“望玉宇琼楼之邃,何似人间?从纶巾羽扇之游,依然江表。”又上巳请客,云“三月三日,长安水边多丽人;一觞一咏,会稽山阴修禊事。”又“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崇山峻岭、茂林修竹,群贤毕至。”
瞿宗吉佑《归田诗话》云:戴式之尝见夕照在山,峰峦重叠,得句云:“夕阳山外山。”自以为奇,欲以“尘世梦中梦”对之,而不惬意。后行村中,春雨方霁,行潦纵横,得“春水渡旁渡”之句以对,上下始觉匀称。
《耕余博览》云:虞伯生集未遇时,为许衡门客。虞有所私,午后常出馆。许往寻之,辄不遇,因书于几云:“夜夜出游,知虞公之不可谏。”虞对云:“朝朝来聒,何许子之不惮烦?”
《涌幢小品》云:刘珙少时,梦谒大乾惠应神祠,金牌上有“曲巷勒回风”五字,未晓所以。迨登第除诸王宫教授,一夕,帝幸宫邸,问:“诸王何业?”珙答以属对。时月照窗隙,帝曰:“可令对‘斜窗拗明月。’”诸王方思索间,珙遽以“曲巷勒回风”对,帝曰:“此神语也。”按:刘珙,吾闽建宁府人。
《坚瓠集》云:相传明太祖幸马苑,永乐、建文同侍,太祖出句云:“风吹马尾千条线。”建文对云:“雨洒羊毛一片毡。”太祖不悦,永乐对云:“日照龙鳞万点金。”其气象已不侔矣。
又云:永乐中,溧阳彭印山六岁,以神童征至京师。帝御奉天门观灯,召彭出对曰:“灯明月明,大明一统。”彭应声曰:“君乐臣乐,永乐万年。”帝大奇之,赐予甚厚。今演剧者,以为遇龙店白简封官事,又非童年,恐失之。
又云:李东阳四岁时,能作大字。景王召见,置之膝上。六岁,与程敏政以神童同被英宗召对,过宫门,足不能度。帝曰:“书生脚短。”李曰:“天子门高。”时御馐有蟹,上曰:“螃蟹一身甲胄。”程曰:“凤凰遍体文章。”李曰:“蜘蛛满腹经纶。”帝又曰:“鹏翅高飞,压风云乎万里。”程曰:“鳌头独占,依日月于九霄。”李曰:“龙颜端拱,位天地之两间。”帝大悦,曰:“此安排,他日一个宰相,一个翰林也。”
祝枝山《猥谈》云:弘治中,夷使入朝,以一对偶语请馆伴对,曰:“朝无相,边无将,玉帛相将。”典客不能对。李西涯教以对曰:“天难度,地难量,乾坤度量。”夷使悦服。
又云:陆浚明粲善属对。一日会客,为棋酒之欢,客出对曰:“围棋饮酒,一着一酌。”陆即曰:“听漏观书,五更五经。”又一客曰:“弹琴赋诗,七弦七言。”
又云:陈洽八岁时,与父同行,见两舟一迟一速。父因命对云:“两船并行,橹速鲁肃不如帆快樊哙。”洽应声曰:“八音齐奏,笛清狄青难比箫和萧何。”
又云:梁文康储髫龄时,已具公辅之量。一日,自塾中归,误仆于地。父迟庵掖起之,曰:“跌倒小书生。”公应声曰:“扶起大学士。”迟庵与诸子浴于小沼中,出对云:“晚浴池塘,涌动一天星斗。”公对曰:“早登台阁,挽回三代乾坤。”时年方七岁,而吐属不凡如此。
又云:李空同督学江右,偶有名梦阳者,唱名时,空同曰:“安得同我名?我有一对,对佳则释汝:‘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生应声曰:“魏无忌,长孙无忌,彼无忌,此亦无忌。”空同称善,置之前列。
又云:有一童善对,一客指知府冯驯语之曰:“冯二马,驯三马,冯驯五马诸侯。”童对曰:“伊有人,尹无人,伊尹一人元宰。”按:前人有以“陈东”对“伊尹”者,取其下字即上一字之偏旁也。近人以阮芸台师姓名与伊尹作对,则不但偏旁正同,并有双声之巧矣。吾师亦甚喜之。
又云:边尚书贡继妻胡氏,通文词。边多侍姬,与胡尝反目。一日宴客,客举令曰:“讨小老嫂恼。”边不能对,胡以片纸书传出,曰:“‘想娘狂郎忙。’何不以此对之?”座客大笑。又徐尚书晞为郡吏日,偶随守步庭墀中,见一鹿伏地,守得句云:“屋北鹿独宿。”思无以对,晞即对云:“溪西鸡齐啼。”守大赏异,此皆所谓一韵对也。
《杨文襄公遗事》云:邃庵童时,有某国公与某尚书同席,各赐以杯酒,邃庵以两手接之。尚书出对曰:“手执两杯文武酒,饮文乎,饮武乎?”邃庵应声曰:“胸藏万卷圣贤书,希圣也,希贤也。”又相传邃庵在翰林时,一学士出对云:“鸿是江边鸟。”邃庵应声曰:“蚕为天下虫。”
又云:杨邃庵冬日气盛,而李西涯怯寒。二公尝并坐,西涯屡以足顿地作声,邃庵曰:“地冻马蹄声得得。”西涯见其吐气如蒸,遽云:“天寒驴嘴气腾腾。”“驴嘴”一作“象鼻”,盖云贵有象蛮之诮,邃庵原籍云南也。
张谊《宦游记闻》云:安南使入朝,出一对云:“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程篁墩对云:“魑魅魍魉四小鬼,各样肚肠。”或以为前明唐状元皋出使朝鲜事也。
又云:陆文量容参政浙藩,与陈启东震饮,见其寡发,戏之曰:“陈教授数茎头发,无法可施。”启东曰:“陆大人满脸髭须,何须如此。”陆大赏叹,笑曰:“两猿截木山中,这猴子也会对锯句。”启东曰:“有犯,幸公勿罪。”乃云:“匹马陷身泥内,此畜生怎得出蹄题。”相与抚掌而退。
巧对录卷之五
稗史云:坡公有对云:“栗破凤凰缝黄出;藕断鹭鸶露丝飞。”佛印曰:“无山得似巫山好。”东坡曰:“何叶能如荷叶圆。”子由曰:“不如‘何水能如河水清’。”
又有人以“拘颈葫芦”四字命对者,陈启东方沐浴,偶得“空心萝卜”四字对之,喜跃,盆为破。又陈训导分水时,有人题桥云:“分水桥边分水吃,分分分开。”启东对云:“看花亭下看花来,看看看到。”皆其邑地名也。
《九鲤湖志》云:傅黄门凯出使海外国,祷于九鲤湖仙祠,梦孺子歌云:“青草流沙六六湾。”漫记之而已。及入境,国王曰:“‘黄河跃浪三三曲’,愿天使对之。”黄门即以梦中句应,国王惊服。盖彼国有“青草河三十六湾”,彼自谓知中华之胜,而我乃悉彼疆域之详,用是悚詟。
姚叔祥《见咫编》云:宁庶人怒一儒生,以铁笼笼之,置于后园。适园中凿池,庶人身自营度,因向宾从出一对语云:“地中取土,加三点以成池。”宾从不能对。生在笼中应声云:“囚内出人,进一王而得国。”庶人大悦,释之。后生自念:“‘囚内进王’,语谶不祥,少选必追我矣。”因不至家而逸。未几,追果至,而儒生不可得矣。
黄右原曰:前明正德时,武宗以《四书》中“礼乐征伐自天子出”令群臣属对。盖自夸其生擒宁庶人之功也。王文成公对以“流连荒亡为诸侯忧。”隐讽武宗轻出,为朝廷忧也。可为一启口而不忘谏如此。
《尧山堂外纪》云:徐晞既贵,乘传归。守令率诸生郊迎。诸生以其不由科目出身,玩忽不成礼。郡守怒,因出句云:“擘破石榴,红门中许多酸子。”诸生对,久不能属。晞代答云:“咬开银杏,白衣里一个大人。”诸生惊服,遂相率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