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耶稣会文献 - 第 338 页/共 351 页
(2)其国非不治而不乱
如是则全一淳庞世界,上下浑然,可谓太平无象矣。以无象之真风,虽有刑名,将安用哉?玛窦自言,耶稣为救兆民,甘心临刑于十字架,以赎其罪。然耶稣既为天主化生,符孔圣之微,处其国,必君圣臣贤,民良时泰,而有亿兆之刑民,谓之不治而不乱,可乎?
(3)耶稣非不言而自信
又耶稣无取信于人,不能释民之罪,而致以身赎之,谓之不言而自信,可乎?
(4)耶稣非不行而自化
又耶稣以度人自胜,称为教化皇,则必泽及遐迩。至为民赎罪,彼国殊无敬畏之心,直以十字架之刑刑之,既刑矣,谓之不行而自化,可乎?孔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夫由贤者也,特有异之志,其行刚,其言直,平日信足以取人,孔子叹其片言而狱可折。矧耶稣有主宰天地人物之权,并全仁全智之德,而不能主宰一形躯,则全能之术又安在哉?岂有天主而不迨我土一贤者耶?玛窦妄窃圣言以嘉耶稣,余恐罪鬼反不能安于地下定矣。
客谢曰:诚哉!是言也,以子之言质诸吾儒,当自了然烛邪正,如指掌间矣。
昭奸
释寂基
昭奸题解
《昭奸》的作者是一位佛教徒,名释寂基。
《昭奸》的目的就在于揭穿天主教诬天诳世的面目。作者列举了天主教诳吓诱惑世人、抹煞剽窃儒佛的狡猾伎俩,引用儒家经典论证了天主教与儒教相悖,用儒、佛二教的一性三身的学说批评天主教三位一体的教义,认为三位一体说是剽窃了儒、佛二教的学说。作者看来,天主教的理论颠倒错乱,将儒、佛两家互窃互排,目的在于淆乱中华学脉。
福唐释寂基
一、天主教的狡猾伎俩
1、以天主诳吓天下
按利玛窦立“天主”两字,虽是望空扭捏,然其机关狡猾,将儒佛两家互窃互排,抵死穿凿,随时变幻,无怪吾人被其惑也。盖揣知吾人莫不敬天、畏天、顺天,故诪张其说以诳吓天下,料天下莫敢膺惩。此其狡猾者一也。
2、以趋世贡献求客我土
又克作奇珍,趋世贡献以求容我土,致夏夷之防,上不严于朝廷,下不禁于关津。此其狡猾者二也。
3、以天主抹煞儒佛
又渔猎儒言,以三皇之时用化,五帝之时用教,遂诞其妖妄之术为教化皇。盖以教化神于儒,皇优于帝,举三皇五帝之功德,尽剽窃之以标名,致令浅识之夫乐其诞也。凡六经言天、言上帝处,频引为证;于《易》中“太极生两仪”、共范围弥纶,及《中庸》参配之微言,皆斥为不当。若是者何也?彼将以天主抹煞儒佛,倘不遮范围参配等微言,则难抗儒宗,而天主之创立难图矣。此其狡猾者三也。
4、窃佛以创天主之义
彼辈开口便斥佛为魔鬼,所创天主之义反全然窃佛。盖佛典谓无始无终、不增不减,充满法界而不可测量者,皆发明古人理性之实旨,彼尽窃之以独归天主。又以佛从兜率天降生于西域,遂诡言天主亦从天降生于西洋。又以汉明帝梦佛,遣使求佛,即诡言天主生于汉哀帝时。盖以哀帝在明帝之前,遂硬窃明帝所梦之佛为天主。此其狡猾者四也。
5、以天堂诱人致命
彼尝排佛以福利诱人,又窃佛天堂地狱之说,云奉天主者死后升天堂,不奉天主者死后入地狱。甚有绐愚民曰:“为天主死难者,升最上天。”斯不特以福利许人,且以天堂诱人致命。此其狡猾直令人不忍言矣。
故昔万历年间,夷人王丰肃等簧鼓南都,被当事者参奏擒拿,即有愚民执小黄旗自云“愿为天主死”者。则其煽惑深入,势实艰危,固为忠君爱国者所隐忧;而语言矫诬日益浸淫,最为卫道辅世者所远虑也。讵意缙绅君子懵懵然,而与之相附会哉。
二、天主教与儒教相悖
说者谓:“祀天为正学,谓天有主亦似有理。况吾人天命、天道、天德之语又甚可据,何独于彼而疑之?”。
1、天主之说不合六经
不知夷得售其奸者,正依附此语也。吾人所以被其惑者,实未究此义也。何者?以形体而言,谓之天;以主宰而言,谓之帝。曰天,曰帝,名殊而体一也。若夫天命、天道等微言,总不出乎自性、诚明之外。故云“天命之谓性”,“诚者天之道”。何曾谓性外有天,天外有主,以制造万物,并造魂灵之怪诞哉?频以六经所称上帝为天主明证,而制造万物之诞,何六经无一言可影响乎?
2、天学排斥太极
夫上帝,儒言也;太极,儒宗也。若排斥其宗,则不宜附会其言;既附会其言,则不宜排斥其宗。
(1)只解太极以理
奈何排太极云:“若太极者,只解之以所谓理,则不能为万物之原。”又云:“理亦依赖之类,自不能立,曷立他物?”按此何等横恣,将开辟以来之学脉最关系者,敢变乱之,夷罪不容诛矣!
夫太极焉可解,原不容解也。即先儒解之所谓理者,以太极无思无为、无方无体,而具有生天地万物之理也。惟具有生天地万物之理,先儒解之所谓理不亦宜乎?
(2)太极不能生物
而利氏妄排云:“解之所谓理,则不得为万物之原”。又云:“理亦依赖之类。”以太极只解所谓理,固不知太极以理为依赖,且不识理矣。何则?万法唯心,心外无法。心也者,无形相,有灵觉。唯有灵觉,而天下物理具矣。所谓“虚灵不昧,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
3、天学妄分理事体用
今利氏妄以“人为自立,理为依赖”,岂知“万法唯心,心外无法”之微旨哉?即儒佛两家并说体用,盖以心具众理为体,而应万事为用。然说虽分体用,实则体用一源,究竟即一源亦不可得,惟一灵任运而已。今利氏妄分两端,岂识理哉?
4、天学以情识为格物
又曰:“所谓理者,只有二端,或在人心,或在事物。事物之理合乎人心,则事物方谓真实;人心能穷彼在物之理,则谓之格物。据此两端,则理固依赖矣,奚得为物原?” 云此又错认情识为格物也。夫格物原在明德,德既明而物自格,利氏此言乃目前情识耳。以目前情识执难先天发育之理,岂不可嗤?夫先天发育之理,统于乾元,自强不息。乾元之自强不息,即吾心之本觉常明。吾心之本觉常明,于先天、后天,无二无分,无别无断也。如是则合之,物物为一体,散之各具一太极。此乃穷深极微之见,光明正大之道,岂容邪说所泯没哉?
5、天学立天主以排太极
嗟乎!利氏业识茫茫,无本可据。横计天地之大,万物之多,最初必有生成之者,遂创立一天主焉。专欲立天主,遂硬排太极。盖恐士君子以太极为宗,则与天主不两立,而邪说自遁矣。故横意排斥捏妄衒怪计,将摇惑吾圣明之世也。
三、天主教乱吾国之学脉
或曰:“吾子学佛者也,何不直阐佛,尚言儒乎?”
1、儒佛名殊体同
曰:儒宗太极,佛说无生。无生、太极,名殊体同。惟其体同,故相安而不相悖。今邪说无宗,断灭理性,与儒佛并相反。吾所以言儒者,正明儒与佛同。盖欲士君子由知儒以知佛,会儒佛一贯,令邪说不得作也。
所最可骇者,彼辈以一时突出之妖邪,敢乱吾国开辟以来之学脉。吾辈衍开辟以来之学脉者,反不能惩一时突出之妖邪,则为三教后昆者能不惭惶乎?
2、天学蔑佛且毁儒
或曰:“彼只欲蔑佛,儒犹不敢毁也。”吾以为太极儒家也,既反其宗,安谓不毁其教乎?且毋论舜文周孔入地狱等语在《文林》,尤可切齿,只见《实义》第二篇,有云:“敝国之邻方,上古不止三教,累累数千百枝。后为西儒以正理辨喻,以善行嘿化,今惟天主一教是从。”审此语,灼见夷心横恣。目中岂直无佛老,抑亦无周孔矣。未几果有周孔入地狱等语,察夷言之浸润如此,则夷心之包藏诚叵测耳。
四、天主教窃佛教一性三身之义
而蔓延惑世,多种诪张,不止于是。
1、《天主实义》无一性三身之说
其《实义》首篇几千言,窃三教“理性无始无终”,“六合不能为边际”等语,诞为天主。哓哓萋菲,并无一性三身之义,至终篇亦只言天主生于汉哀帝时,名为耶稣,亦无一性三身之义。厥后利氏既死,其党与猖獗于两京。尔时忧世者皆恶其左道惑众,累疏劾驳,如沈宗伯《三参》中有云:“其术之邪鄙不足言也。据其所称天主乃是彼国一罪人,诚不足辨也。”又有云:“岂有上帝化为胡人,胡人钉死之后,复返为上帝乎。”又有云:“以天主降生为胡人,岂降生以后天遂无主乎?” 夫夫也,可谓有识矣。
2、《遗诠》窃佛教一性三身之说
彼夷自知情伪败露,难以欺人,遂著《遗诠》一册,窃佛典一性具三身之义,谓天主有三位:一位名“罢德肋”,二位名“费略”,三位名“须彼利多三多”。第二位费略虽降生为耶稣,而罢德肋犹在天,将以遁逃上帝化为胡人,胡人返为上帝,天主降生以后,天遂无主之诘。
3、天学皆剽窃杜撰之作
夫《天主实义》,正著明天主之义也,岂天主有三身,利玛窦不著明于前,尚待其党与遗诠于后耶?则其随时变幻、遁逃情伪,断可见矣。
不然,天主之说果真,则自降生以后,当亲口宣扬。及彼辈之来我土,惟翻译亲口所宣之经,以示吾人,是其急务,何最初无一字?将来待二十年渔猎我土经书,东瞟西窃,然后杜撰,而降生之谬又被人东贬西驳,然后以三身为躲窜,此何为哉?如是则扭捏穿凿,不特《遗诠》、《实义》,虽汗牛充栋可类推矣。
4、佛教一性三身正解
闻人乐其谭实,吾以为过誉。所谓实者,莫尚佛典。佛典说三身之义,只明当人自性,非如彼夷之扭捏穿凿也。夫三身者,清净法身,性也。以性清虚无物,故谓之“清净法身”。圆满报身,行也。以性虚灵具足一切,故谓之“圆满报身”。千百亿化身,用也。以性虚灵能感通万事,故谓之“千百亿化身”。是皆不离自性灵通而已。然详言之三身,约言之体用。盖性即体,行即用也。
5、《中庸》中的一性三身之义
即质之《中庸》云:“君子之道,费而隐。”费用之广,非千百亿化身而何?隐体之微,非清净法身而何?“周道如砥,百姓共由。”第此日用不知,故圣人先觉就其自性,而提醒之云:“自性具三身,君子之道费而隐。”苟悟自性,即了然矣。
6、天主教三位一体质疑
(1)天主教三位一体之义
今夷党窃之以护天主降生之驳,谓天主有三位,一位名罢德肋,谓罢德肋照己而生费略,既生费略与费略互相爱慕,共发须彼利多三多。又因须彼利多三多之功, 以血体造成耶稣之身,即降生于西汉末年。如此妖妄怪诞,所谓惑世诬民,莫此为甚。
(2)生亚当何不似费略
试以自性体用之道诘之,果孰是而孰非,孰邪而孰正乎?且就邪书以问,彼云罢德肋既是第一位天主,照己而生费略之贤可也。至于生亚当、厄袜为人类之始祖,何不更推一性一能以与之共,而乃赋以顽梗之性,父命不遵、不灵之魂被魔作扰耶?
(3)大公天主何有憎爱情僻
夫费略与亚当、厄袜均是罢德肋所生,则均是罢德肋一子也,安有一子之中不惟有亲疏而有憎爱,岂全能大公之天主,尚且有憎爱之情僻乎?
五、天主教创造论颠倒错乱
不特此乎,彼夷不悟万物一体,故揣摩有天主以生万物,遂以天主之性不同人性,人性不同禽兽性。谓“禽兽之性本冥顽不灵,然饥知求食,渴知求饮,畏矰缴而薄青冥,惊罟网而潜深泽。或反哺跪乳,俱以保身孳子,防害就利,与夫灵者无异,此必有尊主者默教之才能如此也。”
1、天主照顾万生之烦
此荒唐之说,谅有目者莫之或欺。试观大地禽兽,何其綦多,饥食渴饮、防害就利,何其綦紊。若一一必经嘿教,吾恐为尊主者纵有全能全智,亦未免万方照顾,终岁翘勤,又何其数数不惮烦耶?此不能尽自性以尽人物之性,故不知人物同灵原为一体,至错谬乃尔。
2、禽兽灭亡与天主照顾矛盾
且禽兽之灵不止反哺跪乳、保身孳子而已,如巢者莫不知风,穴者莫不知雨。知风知雨,不可谓无知也,有知不可谓无灵也。倘云必有尊主嘿教之,则往往大川深泽之际被暴雨源流,横尸遍野,诚可悯矣!或舟过江湖被狂风覆逝,或葬鱼腹,或暴沙砾,何其惨也,尊主何不默教之以预防乎?
3、天主爱人与照顾禽兽矛盾
若舍诸人而教禽兽,则天主似爱禽兽而不爱诸人耳,岂理世哉?且彼藉尝云:“天主生禽兽无非以为人用,然既生禽兽以为人用”,则矰缴之罹不必教其薄青冥,网罟之人不必教其潜深泽。天主并教之如此,则又不爱人而爱禽兽耳?何诸天主之颠倒错乱竟若此乎?
噫!彼夷之诬天诳世,罪莫大焉。其种种妖妄,种种变幻,令人不深恨、不痛绝不能已也。
为翼邪者言
释行元
为翼邪者言题解
《为翼邪者言》的作者是霞漳释行元。
作者站在崇正卫道的角度,指出天主教学说支离破碎,与正教相悖;天主教的流传将危害国脉道统。因此,作《为翼邪者言》提醒中国人,当谨始毖终,防邪卫道。
霞漳释行元
一、吾人当辟邪崇正
盖尝思之,吾人以魁然七尺之躯,峨而冠,华而裾,推尚义1文,诵习周孔,卓乎宇宙之中,蔼焉民物之上。其自任也,品格亦既崇且贵矣。而所以葆夫崇且贵者,本性极为灵明,丝毫爝然不染。
故当其世而有邪学伪造之徒,鼓煽于天下,则必立昌言以熄之,不大灰其焰不止也;宗正教以排之,不尽遏其源不愿也。凡此皆以行大道为公之心,扩万物一体之量。夫然后续之先德而有光,绵之后祀而无弊也。
二、天主教蠹害纲彝
夷人利玛窦自称航数万里而东,倡天主教于我中国。所述《实义》八篇,大都皆支离孟浪不经之说,决裂心性,倾越典坟,荧扰黔黎,凌欺佛祖,谤儒家之太极,蔑三教之纲彝,其蠹害固不可胜言,其为词亦不屑齿论。
三、君子当防邪卫道
然而恒情乐玩,邪见易薰,徒安厝火空泣亡羊,殆非我中国君子防邪卫道之苦心,民饥民溺之素志。惟是朝乾夕惕,悉抱蚁穴鼷社之忧,忧之愈深,言之称2切。牵林总之群而共践景行,激节操之英而合佐公议,则彼腥膻小蠢辈,敢汹汹乱我大邦者,势不久而自绝,而人心、道统、国脉,亦庶乎免狂澜矣。
四、用夷变夏实堪痛哭
独奈何夷族之讲求瞻礼者,我中国之章绝也;夷书之撰文辑序者,我中国之翰墨也;夷类之设为景教堂者,我中国之画轩华栋也。迁乔入幽,用夷变夏,噫嘻嗟哉!是尚可忍言乎?今试执三尺之童,而绐之曰:“汝盍拜犬豕?”童子犹耻不受,而况以堂堂须眉,觐渎夷祀;亭亭胫骨,屈折夷徒,生平佩服之谓,何一旦而沦胥乃尔?贾生若在,吾不知其涕哭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