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耶稣会文献 - 第 314 页/共 351 页

3、作刍荛五章排之 乃崇其学者,半为贵人、为慧人。愚贱如小子,设起而昌言排之,则唾而骂者众矣。虽然,孔子之道,如日中天,大西何能为翳?惟夷教乱华,煽惑浸众,恐闲先圣者,必愤而不能默也。 偶有客与余辨,因胪列为五章。夫亦刍荛之言,愿希圣者采而择焉。 二、《西学辨一》 1、祀天辨 大西国有利玛窦者,言航海数万里而至中华,以天主之教唱,复引《诗》、《书》所称上帝为证。其友厐、毕、艾、龙辈,相与阐繹焉,著书数十种,世之疑信者半。 (1)惟天子得祀天 有客过东庠居士,东庠居士问客曰:“自古迄明,郊天飨帝。孰得而行之?”客曰:“天子也。”东庠居士曰:“诸侯祭封内山川,大夫祭宗庙,士庶人祭先祖,圣人祭礼,有定典矣!惟天至尊而无对,则燔柴升中,非君不举焉。 (2)人人祀天则为僭越 凡经书所载,祀圆丘类上帝者,孰非禹汤文武也。玛窦令穷檐蔀屋,人人祀天,僭孰甚焉。 2、耶稣即上帝辨 (1)以形像亵渎上帝 且上帝不可形形,不可像像。玛窦执彼土耶稣为天帝,散发披枷,绘其幻相,渎孰甚焉。 (2)形像上帝自相矛盾 夷书亦云:‘道家所塑上帝俱人类耳,人恶得为天皇帝耶?’在道家则讥之,在彼教则崇之,抑何相矛盾也? (3)耶稣即上帝系自诬诬人 且彼谓:‘耶稣即上帝,是禹、汤、文、武、周公、孔子所昭事者。’诬耶稣也,诬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适所以自诬也。” 三、《西学辨二》 1、忠孝辨 (1)客以天主为大父共君 客醉西教,逾夕复过而问曰:“子尊上帝而不敢僭、不敢渎,则闻命矣。然玛窦谓天主化生天地万物,乃大公之父也。又时主宰、安养之,乃无上共君也。人凡爱敬不忘者,皆为建祠立像,岂以大父共君而不仰承拜祷之?则亦至无忠、至无孝矣。” (2)尊天主则率天下不忠不孝 东庠居士曰:“此真道在迩而求诸远者也。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孝惟爱吾亲已矣。惟辟作福,惟辟作威,忠惟吾君已矣。爱亲,仁也;敬长,义也,天性所自现也,岂索之幽远哉?今玛窦独尊天主为世人大父、宇宙公君,必朝夕慕恋之、钦崇之,是以亲为小而不足爱也,以君为私而不足敬也。率天下而为不忠不孝者,必此之言夫! 2、天教忠孝之谬 且余览玛窦诸书,语之谬者非一,姑摘其略以相正。 (1)等忠臣孝子与禽兽庸人 玛窦之言曰:‘近爱所亲,禽兽亦能之;近爱本国,庸人亦能之;独至仁君子,能施远爱。’是谓忠臣孝子与禽兽庸人无殊也,谬一。 (2)与亲亲异旨 又曰:‘仁也者乃爱天主。’则与孔子‘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之旨异,谬二。 (3)外孝而别求仁 又曰:‘人之中,虽亲若父母,比于天主犹为外焉。’是外孝而别求仁,未达一本之真性也,谬三。 (4)拂亲抗君以孝天主 又曰宇宙有三父:‘一谓天主,二谓国君,三谓家君’。‘下父不顺其上父,而私子以奉己’,‘若为子者,听其上命,虽犯其下者,不害其为孝也。’嗟乎!斯言心亦忍矣。亲虽虐,必谕之于道;君虽暴,犹勉之至仁。如拂亲抗君,皆藉口于孝天主,可乎?谬四。 (5)乱忠孝人伦 又曰:‘国主于我相为君臣,家君于我相为父子,若比天主之公父乎?’以余观之,至尊者莫若君亲。今一事天主,遂以子比肩于父,臣比肩于君,则悖伦莫大焉。复云此伦之不可不明者,何伦也?谬五。 就五谬而反覆玩味,谓余言苛耶、非苛耶?吾人居尧舜之世,诵孔孟之书,乃欲举忠孝纲尝而紊之,而废之,以从于夷,恐有心者所大痛也。” 四、《西学辨三》 1、客以天主为赐性者 客曰:“子言忠君爱亲,皆善德耳。然赐我以作德之性者,非天主乎?中华第言修德,而不知瞻仰天帝,以祈慈父之佑,故成德者鲜。” 2、天主先自矫乱 东庠居士曰:“作德之性,未暇深言。即玛窦所说天主者,先自矫乱,余岂无征而谭? (1)天主之生杀相左 一云:‘天主生是天地万物,无非生之以为人用。如日月星辰丽天以照我,五色悦我,五音娱我,诸味香以甘我,百端轻暖以逸我,故我当感天主尊恩,而时谨用之。’又云:‘天主悲悯于人者,以人泥于今世卑事,而不知望天原乡及身后高上事,是以增置荼毒于此世界,欲拯拔之。’夫既造物以养人,复造物以戕人,天主之生杀相左矣。 (2)天主之爱憎至变 一云:‘天主始创制天地,化生万物,人无病夭,尝是阳和快乐,今鸟兽无敢侵害。’又云:‘自我辈元初祖,先忤逆天主,物始忤逆我,而万苦生。是多苦非天主初意也。’信如其言,则天主之爱憎至变矣。 (3)天主之罚与爱相左 且玛窦云:‘我自为我,子孙自为子孙。若我所亲行善恶,天主必不舍其本身而子孙是报。’何今以元初祖先获罪于天主,乃令千百世子孙共受其苦?姑勿论天主之罚太酷,得无与前说戾耶? (4)造人不肖,罪在天主 况玛窦谓天主能,造天地万物,无一不中其节。则初造生人之祖,自当神圣超群,何男曰亚当,女曰厄袜,即匪类若此。譬之匠人制器,器不适用,非器之罪也,必云拙匠。岂天主知能独巧于造天地万物,而拙于造人耶? 我中华溯盘古氏开辟以来,如伏羲、神农、黄帝、尧舜,世有哲王,以辅相天地,未闻不肖如亚当、厄袜者也。且洪荒以渐而平,民始得所,亦未闻初极乐,而后反苦者也。立言先自矫乱,欲中华士昧心以相从,吾子过矣!” 五、《西学辨四》 1、上帝辩 客曰:“玛窦以天地万物皆天主所造,故人感深恩而爱敬之。如诋其诳说,则视天主为乌有矣,若子所云尊上帝者,又安属也?” 东庠居士曰:“以形体言则为天,以主宰之神言则为帝。人居覆载中自当敬畏,非若西士之幻说耳。” 2、万物化生辩 客曰:“凡物有作者、有模者、有质者、有为者,理甚明著。使无天主掌握其间,则天地万物元初,从何而成。” 东庠居士曰:“阴阳絪缊,万物化生。问孰主宰而隆施是,虽神圣不得而名也,故强名太极。玛窦谓天主以七日创成世界,则已属情识著能所矣,造化枢机当不其然。” 3、太极辩 客哑而笑曰:“太极虚理,泰西判为依赖之品,不能自立。何以创制天地,而化生万物耶?” 东庠居士曰:“玛窦历引上帝以证天主,皆属附会影响,其实不知天,不知上帝,又安知太极? (1)太极兼理气始终 夫太极为理之宗,不得单言理;为气之元,不得单言气。推之无始,而能始物;引之无终,而能终物者也。 (2)太极生天地人物 玛窦管窥蠡测,乃云‘虚空中理不免于偃堕’。又云:‘始何不动而生物,后谁激之使动?’又云:‘今有车理,何不生一乘车?’种种浅陋,智能嗤之。即以此还诘天主,玛窦亦作何解? 昔贤谓说天者莫辨乎《易》,伏羲以天、地、山、泽、雷、风、水、火,罗宇宙之法象,孔子又溯其从出之原,特揭‘易有太极’一句。故下面遂云生两仪,生四象,生八卦,显矣,亦玄矣。惟能认得太极为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之主宰,便不落意识界中,而仁义礼智,触处随流。吾儒返本还源,秘密全在于此。何彼敢无忌惮,而曰太极之理卑也、贱也? (3)天主造物论诬妄支离 又曰:‘仁义礼智,在推理之后,不得为人性’。夫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今玛窦实祖其说而尤遁焉。至谓神魂、人魂、禽兽魂、草木魂、天主一一雕刻以付之,诬妄支离。则其见更在告子下矣。告子误论性,孟子辞而辟之。玛窦误逾甚,而子信逾笃,岂孔孟犹不足法与?” 六、《西学辨五》 1、性理辩 客曰:“儒认虚理为性原,则与佛老之谈空无者何异?乃复立门以攻二氏?故玛窦诋为燕伐燕,乱易乱耳。” (1)儒与二氏实同 东庠居士曰:“吾儒主于经世,则必宰事物,即说到虚无处,一切俱为实有。 二氏主于出世,则必避事物,即说到实有处,一切俱归虚无。抄忽千里,端绪极微。 (2)二氏亦窥性地 泰西漫曰:‘空者、无者,是绝无所有于己也,胡能施有性形以为物体?’非惟不知儒,并不知佛老矣。 佛氏云:‘性色真空,性空真色。’老氏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岂性地毫无所窥哉? (3)泰西不通性学 若玛窦之天主教,则妄想成魔,叩以性学,真门外汉也。敢云燕伐燕、乱易乱,譬斥鷃而笑凤凰,适彰其傲而已矣。” 2、事天、事上帝辩 客曰:“子既坚守儒宗,今独宽二氏,而严斥西学,不过止就人性上研求虚理,视虞、夏、商、周所以事天,事上帝之实功,终为有缺,恐西学未可尽非也。” (1)泰西蹈三苗故辙 东庠居士曰:“学不师古而能有获者,未之前闻,余何敢凭臆而谈哉!正惟经书之旨与彼夷戾,若附会其说以涂世耳目,余虽愚鲁,曾弗能从矣。昔者三苗昏虐,惟听于神,舜乃命重黎绝地通天。今玛窦朝夕媚帝,犹三苗之故辙也。 (2)儒教事天、天上帝真功 岂知事天、事帝之真功,吾儒自有坦平途径。 ①下学上达 ‘知我其天’,孔子言之矣,而下学上达者何事?所以事天。 ②存心养性 孟子言之矣,而存心养性者何功?昭受上帝。 ③安汝止 《书》言之矣,而必曰‘安汝止’,昭事上帝。 ④小心翼翼 《诗》言之矣,而必曰‘小心翼翼’。学问精微,孰过于此。 ⑤不求诸天而求诸己 至下手枢机,更不求诸天而求诸己。故《易》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书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又云:‘惟克天德,自作元命’。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确然大学归本之消息也。 (3)泰西乃矫诬上帝 舍此不务,而就玛窦所言钉死之耶稣,指为上帝,勤拜祷以祈佑,则惑矣!甚至入暗室,洗圣水,佩密咒,如巫祝邪术,考之经书,有是乎? 彼玛窦诸夷,真矫诬上帝,以布命于下,固当今圣天子所必驱而逐也。耳食者,徇事天事上帝之名,而不察其实,遂相率以从之,悲夫! 天学剖疑 戴起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