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耶稣会文献 - 第 297 页/共 351 页

乃后儒称孔行周公之志,孟之功不在禹之下,则岂非以奇邪诡谲之患,能早绝其端,而防其渐哉? 三、沈之举意义深远 仲雨之意盖深远矣。方今宇内多故,疆事叵测,皆坐于见端不早,积渐不防,以养无穷之祸。仲雨遇事,有关系者,不少宽假。向与予寻讨馆阁旧闻遗事,止为今日,政将及于海内共拭目。新参之作用,其擘画建树,兹稿不足尽其大,余特为兹刻表其用心之所在云。 庚申春仲就李年 眷弟陈懿典顿首拜撰 南宫署牍 沈 南宫署牍题解 《南宫署牍》的作者是沈。沈,字铭镇,浙江乌程人,明神宗时任南京礼部侍郎。他向朝廷三次上疏,要求朝廷禁教。 《参远夷疏》作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五月,沈上疏朝廷,从御世以儒术为要,严防华夷之变出发,指出远夷犯禁入境,暗设邪教,以大西与大明相抗,并且,其教法不尊中国风俗,其历法变乱纲维统纪,利诱诳惑百姓,劝人不忠不孝,因此,应依律驱逐禁绝。 《再参远夷疏》作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八月,沈再次上疏朝廷,更为详细地记述了西夷盖殿设像,遍传符咒,定期集会,广泛结交,诳诱愚民,并且,潜居王城重地,置传邮于中国,诱使愚民抗命。建议朝廷依律予以处分,驱逐远夷以使社稷安定,长治久安。 《参远夷三疏》作于万历四十四年(1616)十二月,沈第三次上疏朝廷,说明远夷踪迹可疑,擅自刊刻投递疏揭,散布全国各地,并且有侵地夺国之虞,因此,关押了王丰肃等人,请求朝廷依律处断。 南京礼部侍郎沈著 一、参远夷疏 奏为远夷阑入都门,暗伤王化,恳乞圣明申严律令,以正人心,以维风俗事: 1、帝王以儒求御世 职闻帝王之御世也,本儒术以定纪纲,持纪纲以明赏罚,使民日改恶劝善,而不为异物所迁焉。此所谓一道同风,正人心而维国脉之本计也。 2、太祖严于夷夏之防 以太祖高皇帝长驾远驭,九流率职,四夷来王,而犹谆谆于夷夏之防,载诸祖训,及会典等书。 3、越关渡津有律 凡朝贡各国有名,其贡物有数,其应贡之期,给有勘合,职在主客司。其不系该载,及无勘合者,则有越渡关津之律,有盘诘奸细之律。 4、礼部严于邪正之禁 至于臣部职掌,尤严邪正之禁。一应左道乱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者,分其首从,或绞或流。其军民人等,不问来历,窝藏接引,探听境内事情者,或发边充军,或发口外为民,律至严矣。 5、彼疆我理各止其所 夫岂不知远人慕义之名可取,而朝廷覆载之量,可以包荒而无外哉?正以山川自有封域,而彼疆我理,截然各止其所。 6、抑邪崇正当定于一尊 正王道之所以荡平,愚民易与为非。而抑邪崇正,昭然定于一尊,乃风俗之所以淳厚。故释道二氏,流传既久,犹与儒教并驰。而师巫小术,耳目略新,即严绝之,不使为愚民煽惑。其为万世治安计,至深远也。 7、远夷暗伤王化 (1)远夷其人其事 不谓近年以来,突有狡夷自远而至。在京师则有庞迪峨、熊三拔等,在南京则有王丰肃、阳玛诺等,其他省会各郡,在在有之。自称其国曰“大西洋”,自名其教曰“天主教”。 (2)大西大明相抗 夫普天之下,薄海内外,惟皇上为覆载照临之王,是以国号曰“大明”,何彼夷亦曰“大西”?且既称归化,岂可为两大之辞以相抗乎? (3)天主驾天之上 三代之隆也,临诸候曰“天王”,君天下曰“天子”。本朝稽古定制,每诏诰之下,皆曰“奉天”。而彼夷诡称“天主”,若将驾轶其上者然。使愚民眩惑,何所适从? 8、驱逐远夷之因 臣初至南京,闻其聚有徒众,营有室庐,即欲修明本部职掌,擒治驱逐。 (1)其说不尊中国风俗 而说者或谓:“其数实繁,其说浸淫人心,即士君子亦有信向之者,况于闾左之民,骤难家谕户晓。”臣不觉喟然长叹,则亦未有以尊中国、大一统、人心风俗之关系者告之耳。诚念及此,岂有士君子而忍从其说乎? (2)其历变乱纲维统纪 说者又谓:“治历明时之法,久失其传,台监推算,渐至差忒。而彼夷所制窥天窥日之器,颇称精好。以故万历三十九年,曾经该部具题,欲将平素究心历理之人,与同彼夷开局翻译。” 呜呼!则亦不思古帝王大经大法所在,而不知彼之妖妄怪诞,所当深恶痛绝者,正在此也。 臣请得言其详。从来治历,必本于言天,言天者必有定体。《尧典》敬授人时,始于寅宾寅饯,以日为记。 如日中星鸟,日永星火,宵中星虚,日短星昴。盖日者,天之经也,而月五星同在一天之中。月之晦朔弦望,视日之远近;而星之东南西北,与日之短永中相应。是故以日记日,以月记月,以中星记时。《舜典》:“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解之者,以天体之运有恒,而七政运行于天,有迟有速,有顺有逆,犹人君之有政事也,则未闻有七政而可各自为一天者。 今彼夷立说,乃曰:“七政行度不同,各自为一重天。”又曰:“七政诸天之中心,各与地心不同处所。”其为诞妄不经,惑世诬民甚矣。 《传》曰:“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是故天无二日,亦象天下之奉一君也;惟月配日,则象于后;垣宿经纬以象百官,九野众星以象八方民庶。” 今特为之说曰:“日月五星各居一天”,是举尧舜以来中国相传纲维统纪之最大者,而欲变乱之。此为奉若天道乎,抑亦妄干天道乎?以此名曰慕义而来,此为归顺王化乎,抑亦暗伤王化乎?夫使其所言天体,不异乎中国?臣犹虑其立法不同,推步未必相合。况诞妄不经若此,而可据以纷更祖宗钦定、圣贤世守之大统历法乎? (3)其说劝人不忠不孝 臣又闻其诳惑小民,辄曰:“祖宗不必祭祀,但尊奉天主,可以升天堂,免地狱。” 夫天堂地狱之说,释道二氏皆有之,然以之劝人孝弟,而示惩夫不孝、不弟、造恶业者,故亦有助于儒术尔。今彼直劝人不祭祀祖先,是教之不孝也。 由前言之,是率天下而无君臣;由后言之,是率天下而无父子。何物丑类,造此矫诬!盖儒术之大贼,而圣世所必诛,尚可蚩蚩然驱天下而从其说乎? (4)其人以利收人心 然闾左小民,每每受其簧鼓,乐从其教者。闻其广有赀财,量人而与,且曰天主之教如此济人。是以贪愚之徒,有所利而信之。此其胸怀叵测,尤为可恶。 昔齐之田氏,为公私二量,公量小,家量大,以家量贷民,而以公量收之,以收民心,卒倾齐国,可为炯鉴。刘渊入太学,名士皆让其学识,然而寇晋者,刘渊也。王夷甫识石勒,张九龄阻安禄山,其言不行,竟为千古永恨。有忠君爱国之志者,宁忍不警惕于此。 猥云远夷慕义,而引翼之,崇奖之,俾生其羽毛,贻将来莫大之祸乎? 9、当依律究察禁绝 伏乞敕下礼、兵二部,会同覆议。如果臣言不谬,合将为首者,依律究遣,其余立限驱逐。仍复申明律令,要见彼狡夷者,从何年潜入,见今两京各省有几处屯聚。既称去中国八万里,其赀财源源而来,是何人为之津送?其经过关津去处,有何文凭,得以越渡?该把守官军人等,何以通无盘诘,严为条格?今后再不许容此辈闯入,违者照《大明律》处断。庶乎我之防维既密,而彼之踪迹难诡,国家太平万万年,无复意外之虞矣。臣不胜激切待命之至。 万历四十四年(1616)五月 日。 二、再参远夷疏 奏为远夷阑入都门,暗伤王化,恳乞圣明申严律令,以正人心,以维风俗事: 1、前疏有未尽之言 (1)机务当熟思 先该臣于本年五月间,具题前事,候旨未下。顷于七月十九日,接得邸报,又该礼部覆题,亦在候旨间。臣有以仰体圣心,未尝不留念于此事也。则臣言有所未尽,而机务原不可不熟思尔。 (2)圣上自有留念 夫左道惑众,律有明条,此臣部之职掌当严也。裔夷窥伺潜住两京,则国家之隐忧当杜也。圣明自为社稷计,岂其不留念及此乎? (3)两京稍有不同 惟是两京事体,稍有不同,而王丰肃等潜住南京,其盘诘勾连之状,尤可骇恨。则臣前疏尚有言之未尽者,何也?京师为陛下日月照临之所,即使有神奸潜伏,犹或上惮于天威之严重,下怵于举朝之公论,未敢显肆猖狂,公行鼓扇。 若南京则根本重地,高皇帝陵寝在焉,山川拱护,固为臣庶之瞻依。而门殿闭清,全在纪纲之振肃。所以讥防出入,而杜绝夫异言异服者,尤不可不兢兢也。 3、远夷行实录 (1)盖殿设像诳诱愚民 而丰肃神奸,公然潜住正阳门里,洪武冈之西,起盖无梁殿,悬设胡像,诳诱愚民。 (2)遍传符咒歌谣 从其教者,每人与银叁两。尽写其家人口生年日月,云有咒术,后有呼召,不约而至,此则民间歌谣遍传者也。 (3)会期有定 每月自朔望外,又有房虚星昴四日为会期。每会少则五十人,多则二百人。此其自刻天主教解要略中,明开会期可查也。 (4)结交甚广 踪迹如此,若使士大夫峻绝不与往还,犹未足为深虑。然而二十年来,潜住既久,结交亦广。不知起自何人何日,今且习以为故尝,玩细娱而忘远略,比比是矣。 4、远夷之危害 (1)远夷是隐患 臣若更不觉察,胡奴接踵于城闉,虎翼养成而莫问,一朝窃发,患岂及图? (2)潜居王城重地 尤可恨者,城内住房既据洪武冈王地,而城外又有花园壹所,正在孝陵卫之前。夫孝陵卫以卫陵寝,则高庙所从游衣冠也。龙蟠虎踞之乡,岂狐鼠纵横之地?而狡夷伏藏于此,意欲何为乎? (3)置传邮于中国 更可骇者,臣疏向未发抄。顷七月初,才有邸报,而彼夷即于七月初旬具揭。及至二十一日,已有番书订寄揭稿在王丰肃处矣。夫置邮传命中国,所以通上下而广宣达也。狡焉丑类,而横弄线索于其间,神速若此,又将何为乎? (4)愚民以此抗命 顷该巡视东城御史孙光裕,查照会题事理,行令兵马司拘留彼夷候旨,犹有愚民手执小黄旗,自言愿为天主死者。幸而旋就拘获,然亦可见事机之不可失,而处分之明旨更不可后矣。 5、依律请旨予以处分 臣查得《大明律例》,“凡化外人犯罪者,并依律拟断”,注云:“俱要请旨”。除王丰肃系化外人,臣谨遵律令明文候旨处分外,其余同居徒众,妄称天主教,扇惑人民,见在本所搜获者,一十三名,一面行提鞫审,此外更不株连一人。 6、驱远夷以正人心 令小民洗涤门户,不复从邪,正可嘉与维新。而都士大夫,尤晓然知狡夷不可测,臣乃得昌言以毕其愚虑。惟恐远听者不审其情形,而犹惑于术数之小知也。 7、驱远夷以使社稷安定 且庞迪峨、熊三拔久在辇下,传送既速,簸弄必巧,迁延日久,线索横出,则亦事机之不可不虑者也。 伏乞陛下念根本重计,蚤赐批发该部,覆请速咨,臣等将夷犯从法依律拟断。其原参未获阳玛诺等者,行提缉获。庶乎明旨昭然,而人心大定,道化归一,而风俗永清。不惟臣部职掌得申,而国家之隐忧亦杜矣。臣不胜激切待命之至。 万历四十四年(1616)八月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