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4 页/共 432 页

黄性震密陈平台方略康熙癸亥,平海寇郑成功,发踪指示,以姚启圣为首功,而实多出于漳浦黄太常。方启圣奉命入闽,太常谒军门,条平海十便。启圣用其策,相与密谋,伺间出奇,先收诸要地以蹙其势,乃大开修来馆于漳州,来降者予官服车骑,即亡,无所问。卒有亡入贼者,皆夸示所有,贼心动。谍至,密使诸营厚款之,谍即以情输。战有日矣,或塓馆舍,盛供具,大书某镇某官公馆,声言某月日某将当来降。贼互猜贰,归者日众,贼党日孤,乃一鼓而下十九寨,遂复海澄,克厦门.澎湖一战,郑克塽面缚求贷死,海寇以平。方诸将克厦门时,议悉诛贼党,而以其子女资财犒军,启圣申禁令,全活数十万众,亦由太常密请也。太常总藩湖南时,适武昌夏逢龙乱,已陷四府,廷议出京军,圣祖曰:「湖南有黄性震在,彼佐平数十年海氛,何愁么么跳梁辈。」时抚臣亦拟请兵,太常第主静镇。未几,逢龙果诛死。   施琅善水战施襄壮公琅少有识度,膂力绝人。通阵法,尤善水战,谙晓海中风候。明末从军,讨山寇有功,授游击。尝隶黄道周麾下,道周不能用,乃谢去。郑成功托明遗民栖海上,以琅为左先锋,而心忌其能。琅以法诛逃将,成功怒,执琅,囚其家属,琅脱身归本朝,父与弟皆遇害。成功后悔之,尝曰:「楚国之祸,其在子胥矣。」康熙癸亥,琅平台湾,成功孙克塽率其属迎水次。人谓琅必报仇,琅曰:「绝岛新附,一有诛戮,恐反侧不安。吾所以衔恤茹痛者,国家事重,不敢顾私也。」宣布诏书,抚纳降附,遣克塽等次第渡海,至内地待命。   漳浦蓝氏多将才澎湖之战,漳浦蓝理实为前茅。敌舰蔽江迎战,炮中过腹,肠出矣,血淋漓,族子法为掬而纳诸腹,四弟瑗傅以衣,五弟珠持匹练连腹背交裹之。理大呼杀贼,不暇顾也。有荷医治之,卒无恙。台湾平,入都,抵赵北口,遇圣祖车驾出水围,马凝立,不及避,乃舍骑,步入粱园中。驾至,遣侍卫问谁骑,蓝乃出曰:「臣蓝理从福建来。」圣祖问:「是征澎湖时拖肠血战之蓝理邪?」奏曰:「是。」召至前,问血战状,解衣视之,为抚摩伤处,嗟叹良久。嗣专阃浙省,每遇南巡迎谒,圣祖辄指其面,语诸王公以拖肠血战状。又引见皇太后曰:「此破肚将军也。」理之诸弟,皆以平台功加都督。瑶功最多,未仕卒。瑗至金门镇总兵,与理皆喜书擘窠大字,扬盾一跃三四丈。珠官参将,勇不让诸兄,而性敏嗜学,能背诵《通鉴纲目》,不遗一字。   宋荦镇抚哗兵康熙戊辰六月,商邱尚书宋荦奉命抚江西。舟次芜湖,闻楚北兵哗,西江震恐,亟鼓棹入南昌,抚慰之。莅事未十日,突有奸徒李美玉、袁大相勾结,以酉字帖授其党,将以诘朝谋不轨。既侦知奸谋,乘夜计擒二元恶,旦即悬首藁街,余党遂散。   韩杰殷用兵合六韬韩杰殷,朝鲜忠臣明琏孙也。康熙时,任正红旗护军统领,随经略莫洛西征,分防延安花马池。副将朱龙既叛,进攻吴堡,韩往救之。见贼营河西,乃曰:「不入虎穴,焉得虎 子?黄河巨浪浸天,贼不防我飞渡,可出奇致胜也。」因命偏将造筏,若计日渡者,夜率健卒五百,抱马鬣而涉,暗袭贼垒。朱龙仓迫授首,三边底定。又于通渭、伏羌等处偕张勇奏捷。后马文襄公督师,面奖之曰:「君素不识字,何以用兵顿合《六韬》若此!」   王进宝降保宁贼王进宝下保宁,贼将据邑不降。进宝披襟而语之曰:「何不射我?」贼众愕然。因说以顺逆,贼开关延入,井里不惊,曰:「此仁义将军也。」   高文良抚邓横苗康熙庚子,汉军高文良公抚粤西。邓横苗叛,单骑入寨,宣布朝廷威德,苗众投刃拜马前,受约束而还。雍正初,迁云贵总督。高为人渊深,勤于治事,胸摩文案,肉胼起。累任盘错,不喜功,不酿乱,奏刀砉然,关节开解,所至,人咸怀之。   年羹尧兵法雍正癸卯,年羹尧征青海,营次必传令云:「明日进兵,人各携板一片,草一束。」军中不解其故。比次日,遇塌子沟,盖淤泥深坑也,令兵士各将束草掷入,上铺板片,师行遂无阻。番人方倚此为险,不意大兵骤至也,遂破之。   征西藏时,一夜,漏三下,忽闻疾风西来,俄顷即寂,急呼某参将领飞骑三百,往西南密林中搜贼,果尽歼焉。人问其故,年曰:「一霎而绝,非风也,是飞鸟振羽声也。夜半而鸟出,必有惊之者。此去西南十里,有丛林密树,宿鸟必多。意必贼来潜伏,故羣鸟惊起也。」   岳锺琪谋定后战岳锺琪,字东美,号容斋,甘肃兰州人。着有《姜园》、《蛩吟》二集。身长七尺,骈肩善射,饮食兼人。性严毅,善将兵。每登坛,将弁股栗,部伍整肃,无敢哗。士卒疾苦,必躬自拊循,以故人争效命焉。   康熙己亥,西藏达哇蓝占巴等叛,从征至察木多,侦知有准噶尔使者在其地,诱各番酋守三巴桥,遏官军。三巴桥者,进藏第一险也。乃选能番语者衣番服,驰至落笼宗,擒其使者五人,杀六人,诸番以为神,相与匍伏降,无梗道者。番中有黑喇吗者,号万人敌,岳以计手擒之,遂下喇哩。   雍正癸卯,青海罗卜藏丹津寇西宁,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奏授岳参赞大臣,飞檄行调.岳沿途相机剿抚,自松潘至西宁,五千余里,烽烟肃清,青海为之夺气。年命征尔格弄寺喇嘛 「 罗酋党也。」 于华里,华里有山甚险,其下五堡环峙,寂无人声,岳曰:「是有伏也。」遣骑搜之,堡内贼果起。岳以三千人分为三,追杀贼万余.甲辰,出塞,抵喀喇乌苏,斩贼千余.尾追一昼夜,乘胜前进.路见野兽奔逸,岳曰:「此前途有放卡贼也。」蓐食疾驰,果擒百余,自此罗党探信者为断。   岳之用兵,尝谋定后战。定西藏,平青海,率以谋略为先。有邸在京师正阳门外,其建筑悉按奇门法布置,居者动之,则灾患立至。固可想见其规画也。   陈仙掌纵论形势陈载华,字仙掌,乾隆时,尝以武举充洞庭标弁,曹耀珩屡访之,时陈年已四十有四矣。见其晨系刀剑上马谒大府,夜则烧烛坐谈,纵论形势及西征戎马事,指画掌上。偶弯强弓,雄杰自喜。曹笑而抚其背曰:「此固吾十年前之仙掌也。」   策零知兵法超勇亲王策零面白晳,髭数茎,状不类蒙古人。饶将略,有元臣木华黎所著兵法,世藏之,故用兵多合古法。掌大将军印几四十年,未尝戮一偏卒,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吾敢恣意杀戮,贻祸后人耶!」弟郡王车克登布以勇捷称,高宗尝以霍去病、曹彬比之。孙拉旺多尔济有祖风,尚和静公主,掌宿卫四十年,所领将卒,无不用命。和珅当权,诸臣奔竞其门,王独与之梗。嘉庆癸亥春,有成德之变,喀拉沁贝勒丹某为刺伤,王以手捘其腕,德莫能支,遂被擒。   鄂文端善将将鄂文端公尔泰节制滇南七载,相从者多智勇之士。尝命张广泗征花苗,开筵设乐,设笑竟日,而不及兵事。及暮,张不得已,请将略。愀然曰:「老夫误用人矣!夫转运糗粮,整备甲仗,惟老夫是问。至于兵机难测,转瞬变易,惟在临事处决,安有预定机谋而能胜人者哉!」张慑服。哈军门元生、董将军芳皆出其幕,为一代名臣。此数人者,至其家,皆执酒扫贱役,其家亦佣仆视之,如郭汾阳之于李西平、马北平,盖善将将者也。   海兰察进歼敌而退全师乾隆朝名将,以超勇公海兰察为冠。结发即从戎,每临阵,辄微服,率数十骑,绕出贼后,知何处有隙可蹈,辄冲入贼队,左右疾射,使其阵乱而官兵乘之。且能望云气,以决贼势之盛衰,战事之胜负,而又察山川脉络,知安营汲水之宜。听地窖,识贼马之多寡;验马矢,料敌去之远近。即仓猝间手弹弓弦,亦能预测利钝.以故进必歼敌,退亦全师,操纵神奇,诚不可及也。   赛冲阿纪律严明高宗建立健锐外火器二营屯郊圻,命综理王大臣勤加简练,赏罚严信,故满洲武臣多出其间,如德楞泰、赛冲阿其尤着也。赛本寒族,膺健锐选,屡建功绩,洊至吉林将军,德倚之如左右手,与杨时斋少保名相埒。后以积劳内迁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实行伍中所仅见者。行师纪律严明,家无余赀.文员间有馈遗,皆立赏士卒,云:「此皆汝等之劳瘁所致,余何敢厚蓄也!」仕至极品,惟藏皮裘数笥,屡顾之曰:「微末士卒,宦囊殊可观.」性雍容,不问家人生产.纪纲以簿书进,即麾之去,曰:「有汝等何用?此琐事,尚烦乃翁耶!」   黄文襄运粮之法乾隆中,汉军黄文襄公廷桂督陕,时西域用兵,剿抚并用,粮运维艰.黄以为当先安内而后攘外,外夷跳梁,国无大损,若因军需驿骚,致内地有事,则所系者大。乃命运粮车十家抽一,厚其值,许乘便鬻物,民踊跃争先。又以粮待尽而后运,则士饥;马待缺而后补,则战衂,命安西至哈密沿途开池畜豆,马行且喂,故驰千余里愈壮。台站有缺米者,曰:「吾抚兰时,曾买谷三百万石,分存河东西,正为此耳。」盖久知高宗之欲西讨也。   宋元俊献三路进兵策宋总兵元俊,字甸芳,以武进士任四川阜和营游击。乾隆辛卯,金川酋索诺木袭杀革布土司,其党小金川酋僧格桑亦发兵侵明正土司,据班斓山,阻官兵进路。被害者相继告急,总督阿尔泰知其素得夷心,命抵贼巢,责问原委。至刮耳崖,索诺木迎谒,诡以革番内变为词.宋知其诈,归告阿曰:「两酋犄角为奸,阳顺从而阴怙恶,非大创不可。如兴师,当先取小金川。」献三路进兵策:一从班斓山直掠小金川门户;一从贲碛截取甲达金山梁,救达围而趋美诺;一绕小金川尾闾,由约查进攻逊克宗。阿奏闻,高宗命副将军温福、提督董天弼分路进兵,总督阿尔泰驻后路,居中控制。   阿文成独操神算阿文成公之在军也,恒独坐帐中,秉烛竟夜,以饮酒吸淡巴菰自遣。有时拍案大呼,间以长啸,则翌日辄有奇谋,而出阵必奏凯矣。文成固神算独操也。   阿文成移营先见乾隆壬辰,阿文成公征金川。一日,安营已定,忽传令迁移,诸将以天暮,力阻。随发令箭云:「违者立斩!」军人虽从之,而不免怨诽.迨昏夜大雨,前此营基,水深丈余,几可漂没,咸诧为神奇。阿曰:「我有何异术?特见羣蚁移穴,知地热将雨耳。」   梁朝桂鬬才不鬬力提督梁朝桂少为黔中步卒,从征金川,勒乌围为贼垒之险歧处,两次皆不能进,阿文成公围之经年。梁奋然进曰:「朝桂闻之,将恃鬬才,不鬬力。今贼垒坚碉丛立,我兵仰攻,彼据建瓴之势,人非木石,焉能抵枪炮?是殃民也。不若觅他岭嶂贼所不守者,绕道攻其后。贼进退失险,我兵合击,狄武襄所以下昆仑也。」阿奇其言,与卒数百,竟歼贼殆尽.张芝元计除金川贼谍总兵张芝元,川中人。从明亮征大金川,有番僧某,为贼侦泄军中事,张进言于明曰:「军中机宜,动为贼觉,兵家大忌也。今番僧某受我封号,阴为贼谍,非翦除之,贼无灭日矣。」明韪其言。会大风雪,命张率数十人为出差状,宿寺中。张故通番语,自取囊中脯鲊,与僧煮酒痛饮,情甚欢洽。僧醉眠,张出寺聚柴焚之,僧皆爇死,贼谍乃断。   陆朗夫靖人心陆中丞耀,字朗夫,吴江人。乾隆壬申举京兆,补中书,入军机,傅文忠公倚为左右手。迁州郡,以廉直称.风骨秀整,静气迎人,虽恂恂谦谨,而临大事则屹不可动。甲午,寿张王伦作乱,距运河甚近,人情汹汹,争欲闭城。陆不可,曰:「寇未至,先闭城,是示怯也。且乡民争入城,何忍弃之?」乃募乡兵拒守,而身坐城闉,弹压稽察。贼知济南有备,乃不敢南向。   邹湘为年羹尧运筹山左邹湘,貌突兀,有韬略。初,读书别墅,某夕,闻门外有鼾声,出烛之,则一皤发叟方卧门侧。闻启门声,惊醒,谓夜深迷途,愿假宿于此,许之,延入耳舍。黎明,叟已逸,不知其从何出也。壁有题字,则约湘会于郊野之期。如期往,叟方据溪石坐,怒曰:「孺子何后期?当以后五日来。」又至期,夜半即往。少选,叟至,跽而求教,叟与以一书,曰:「子归而熟读之,王者师非异人任矣。第子非青紫中人,毋恋恋仕途也。」叟言讫而去。   书中所言,为奇门遁甲之方法,山川关塞之形势。于是思远游,挟策干当路,豫、晋、秦、蜀悉周历焉。先投岳锺琪,语不合,乃去而谒年羹尧。年礼贤下士,相得甚。一日,预宴,方拇战,湘亟索巨觥,吸尽,喷之地。年大诧,湘曰:「秦城火方炽,以此灭之。」年驰檄询之,果于是日火,有倾盆之雨,挟酒气,火遂熄。自是奇之。逾月,而年遣校运辎重赴边,首途久矣。一日,年坐厅事,议军务,湘侍坐,忽起立鞠躬,作蹇裳拯溺状。年大惑,意其骤得痴疾也。诘之,湘曰:「校归,当知其故。」未几而校至,言:「舟覆中流,彷佛若有神援之者,因得免于溺。」年咋舌称叹.时金川贼猖獗,王师屡败绩,求计于湘,湘曰:「贼虽飘忽善战,特多方以疲我耳。军无宿粮,势已穷蹙,惟当坚守堡塞,徐伺其敝而亟乘之,鲜不济矣。」年从其计,乃一鼓克之,金川于是遂平。湘运筹帏幄,灼知敌情,殆亦天眼通之流亚欤?年以湘有功,欲奖以官,湘固辞不受。时乾隆丙申也。   阿文成能使部将用命乾隆辛丑夏,阿文成公方视浙江海塘,高宗遣和珅往代之,命其征撒拉尔之回。和至,语文成以诸将骄蹇不用命以至失机.旋问文成进兵状,文成默然,惟传令诸将,期以次日黎明集辕门.和坐其侧观之,每呼一将,授以方略,诸将皆唯唯。海兰察夙以权谋自负,独于文成受命惟谨,无敢忤也。   赵翼知城不可弃乾隆丙午,阳湖赵云松观察翼乞养归,值台湾林爽文作乱,浙闽总督李侍尧自浙赴闽,治军事,赵偕往。台湾镇总兵柴大纪以易子析骸入告,谕镇臣以护遗民内渡,命李拆阅,仍封发.李示赵,赵曰:「柴总兵久欲内渡,畏国法,故不敢。一弃城,则鹿耳门为贼所有,全台休矣。且以快艇追败兵,澎湖其可守乎?大兵至,无路可入,东南将不可问。宜封还此旨,某已代缮折矣。」李悟,从之。翊日,接追还前旨之谕,及批折回,李膺殊赏.福康安能用海兰察乾隆丁未,台匪林爽文平,高示召见德少司空成,以福康安视阿桂何如询之。德奏云:「阿桂能指撝海兰察,福康安则极力周旋之,方得海兰察之力,以此不如阿桂。」上云:「汝所言亦是。但阿桂出师西域,海兰察系末弁,夙感阿桂拂拭之恩,故愿效驱策。海兰察为金川参赞,福康安尚系领队,一旦骤临其上,不能不谦谦自下,倚为干城。两人境地不同,福善周旋,是以平贼.」   和琳济军食乾隆庚戌,用兵廓尔喀,制府和琳督粮饷.以久战荒徼,艰于转运,乃命驱羊负米以济军食。   海兰察用兵善思海兰察生有神力,矢无虚发,中者辄死。用兵由天授,善以少击众。乾隆壬子,从征西藏科尔喀时,至吉龙,两大山间阻深溪,溪岸可容一足。驾桥,则敌争之,石礧雨下,声若雷鸣.将军福康安计无所出,问策于海,海笑曰:「此易攻耳!予我人五百,八日粮,勿问我所往。」乃嘱翼长某速备桥材,八日后驾之,当无一人敢争者。海令故严。及驾桥,敌争如故,皆曰:「不意海兰察今乃妄语,贼满山来,何谓无一人?」正疑虑间,敌乱,左右奔。山上火发,见我兵矣,羣指曰:「彼岩间端坐者,非海耶?」急渡,合而歼之。福康安设酒问其故,曰:「用兵无他,在善思耳!此涧水也,非江非河,源近,发源之山必相连.沿涧行,流渐细,百里外果得山梁。踰梁行两山,望见贼营,众伏草间待期,如兽遇猎,不敢动。戒士卒勿语,恐逻者闻。五百人块然如木石,顾度长日如年耳。粮尽而期至,贼空营以争,吾据其营,斩守营贼,以上攻下,虽贲育不敢抗,况惊蛇乱窜乎!」福叹服。   海貌恂恂,讷于言。然负气好胜,与权贵龃龉.和珅尝讦其在陇西收受皮毛等物,高宗笑曰:「海兰察能杀贼,收皮物以御寒,何必诘责?汝辈不能杀贼,亦岂能谢绝人情耶?」和大惭沮。   陶世凤安反侧乾隆中,陶世凤知新兴县,监生赵简祥合七邑匪徒,歃盟为不轨。世凤躬率壮勇,猝擒其魁,获逆名簿,佯笑曰:「封官授职,是优伶演剧所为,讵可呈上官耶?」当众焚之,反侧乃安。   杨芳善谋杨诚斋军门芳,贵州人。入行伍,藉军饷赡家。乾隆乙卯,楚苗窃发,毗连黔境铜仁诸苗,亦乘时蠢动,攻铜仁寨。游击孙清元欲弃寨避之,杨奋然曰:「芳闻尺地寸土,莫非为天子所守,奈何委于贼?」孙壮其言,战败。   时福文襄王督师,命诸将移寨。闻败,怒,欲置孙于法。孙叩首曰:「非卑将之过,皆杨芳一人意。」王召杨至,诘曰:「汝何人?敢抗吾法!」杨大声曰:「芳幼读圣贤书,惟知忠孝。今寨虽小,天子所付畀,若轻弃,是违君命也,故芳欲一战以扬士气。其胜与否,自有主之者,非芳之罪。如使芳执殳效命,早马革裹尸矣!」王异之,命为亲军,日见委任,不数载,官至专阃。芳与杨时斋军门遇春为布衣交,遂通谱.芳善谋,时斋善战,二人如左右手,不可须臾离.镇陕安,政令宽洽,民感其惠。尝陛见,署篆者暴虐,激变营兵,乱军蒲大芳揭竿起。然感杨旧德,曰:「杨夫人在镇,勿杀害。」乃共舁夫人轿送出南山,叩拜去。   刘清降川贼刘清,贵州抚顺人。以拔贡起家,官蜀,有「青天」之名。嘉庆丙辰,教匪王三槐倡乱,刘方由县丞迁知县,贼知其名,遇战辄逃。川督宜绵尝命招抚三槐,三槐随至总督营,约率所部出降,然实诡觇虚实,无降意,还营复叛。丁巳,刘复至罗其清营,其清故部民,甚德刘,刘望之大哭,其清亦哭,即请罪,留宿其营,奉牛酒,听约束惟谨。复遣卒导之徧入徐冉、王冷各贼营,皆开垒列队,迎送如礼,惟孙士凤戎服踞坐,刘望之拱手,亦即下座,语多桀骜,然终不加害。翼日,檄使乡勇罗思举持谕其清,其清恃其众,终无降意。及戊午,川督勒保攻三槐于安乐坪,数日不下,策无所出,乃复令刘赴贼营招抚。时刘已由南充令骤迁建昌道,三槐恃前此出入大营无忌,约重质,始出。勒乃令前随刘至贼营之贡生刘星渠及都司某质贼营,三槐遂诣军门.后俘至京,廷讯,供「官逼民反」。上曰:「四川一省,官皆不善耶?」三槐曰:「善者惟刘青天一人耳!」自三槐被擒,他贼首疑惮不敢出,故功不时就。而贼卒深信刘,前后招降川东贼二万,皆遣散归农.百菊溪降张保百菊溪尚书龄再任粤督,时海盗充斥,遣臬使温承志、朱白泉入盗舰,说匪首张保降,保观望未决.朱觇知其妻郑一嫂颇勇健,为保所畏,乃设法说之。郑慨然曰:「同辈中几见有白首贼耶?」遂谓保曰:「向来海上诸雄所以能肆掠者,因督臣懦弱。今百公健吏,反前所为,必欲尽殄党类,以报天子,若不及早稽首军门,其兵朝暮下,妾不欲与君同为虀粉也。请断袂,各行其志。」保惧,遂降。   龙么妹有将略龙么妹者,贵州水典土司龙跃妹也。文襄公勒保征仲苗,檄调土兵,跃病,命么妹驰抵军门.么妹年十八,长身白晳,有将略,出入矢石间,每战必捷。时大兴舒位为勒记室,勒为么妹执柯,将归舒,舒婉辞,因作诗以纪其事。   强忠烈首破李文成逆谋嘉庆癸酉,有天理教匪林清之乱,滑县令强忠烈公克捷实有社稷功。强初莅滑,有退吏方颂系,白其诬,出之。吏感激,思自效,诇逆谋以白强。强密申太守,请调兵为备而后擒之,太守不应,且属毋张皇生事端。再申,又不应。九月,匪载兵二车入滑,强知事急,又以申于守,答如前。强曰:「兵不得调矣。」顾其下,「吾欲遂擒之,何如」?吏役多感强,愿尽力。遂突入李文成舍,絷而归.文成,贼中渠恶,主滑事者也。强坐堂皇,严诘谋叛状,暴笞,断其胫。文成及其党二十四人皆具服,乃鐍之狱.贼夜刼文成出,遂举事,强闻变,率吏役御贼.巷战良久,贼益众,吏役争拥强出城,将奔开封,求扰兵。旦至封邱,封邱令全福劝少休,飞骑白太守。守曰:「吾闻滑破,谓令死矣。已申省,强君义当死。」全福匿郡檄,从容语强:「闻贼据滑,势张甚,非厚集兵力不能击。滑旦夕不得复,奈何?」强大恸曰:「城不得复耶?吾死后矣!」起立,问:「有朝服乎?」曰:「有。」朝服至,乃望阙北面再拜讫,为书致其同年席元榜,属善教二子。谕二子事席如父,赋诗一章,谓吾必为厉鬼杀贼,乃缢.时后城破三日也。   杨忠武用兵心术专一杨忠武公遇春,髯长三尺许,经大小二百八十余战,无不身先士卒,未尝受创。尝云用兵须心术专一。平张格尔凯旋,兵初过州县,横甚,殴知县.报闻,反见责。杨意不谓然,比至,捆责带兵官各四十,受责者五十余人,斩殴官者以徇,兵不敢复哗。在固原任二十余年,每营简练精壮三百名,以抬炮列前,继以鸟鎗,十人一长,习进步连环鎗,以次弓箭刀矛,喷筒火弹,层层护之,用马队翼于左右,曰「速战阵」,称劲旅焉。   杨严于训子,其谕大儿国佐云:「现在川中永北,倮夷不靖,将来制军必然前往边界,督兵剿办.如有此信,我举家大小受恩深重,尔自应告请带兵,跟随前往。尔此时年正强壮,正可操练本事,学习见识,万不可赋闲.即如带兵打仗,全在鼓励士卒,驾驭得宜;筹粮散饷,时时调剂;赏罚公正,同受甘苦,方能收揽其心。对敌打仗时,旋探旋进,切不可大意。若能平日恤兵,兵亦顾将,同心协力,自然所向无敌。至于打仗之法,务在迅速,随机应变,不可迟疑。为将领者,首以地利为重,次要眼力照料得准,脚跟跕立得定,切不可少有畏怯。必须身先士卒,人人自必奋勇直前,一鼓作气,断无不制胜之理。若一味自恃勇敢,敌一人者也。此中机宜,要尔审度,切不可看奇门及行军宝镜,拘定时日,坐失事机,关系甚重。吾一生全不讲究此等学术,全靠心术专一,上可以对天,下可以对家,此系我平生得力之要法,未尝不屡战而屡胜也。要尔领略诸事,谨慎而行,方可以仰报圣恩,并可以副我期望之苦心,尔亦不枉作将门之子也,尔其勉之!」   王廷赞以石子掷回回人苏四十三之乱,攻兰州城甚急。西门外即黄河滩,多石子,布政使王廷赞预令运城上,回至,掷之,故不得近。回又于西门外关帝庙神座下掘地道,已至城内矣,实火药其中。方燃药线,忽大雨如注,线湿不能发,遂止。于是恨神不佑,尽拔其须而去。   长龄勾摄张格尔回匪张格尔作乱,陷四城,以大学士长龄为扬威将军,率兵征之,收复四城,擒获张格尔时,适为道光丁亥除夕。长奏凯,有句云:「开九重之阊阖,欢传凤阁椒花;听万里之铙歌,喜溢鳌山灯火。银旛彩胜,祥光争耀于红旗;玉烛金瓯,瑞气常凝于紫陛。」   先生,格尔潜逃,有议请割弃四城者,有议屠戮叛众者。长以四城失守,援兵未至,且出卡即外夷部落,脱使羣起疑惧,是为张添羽翼,而与四城为劲敌矣。于是胁从者使出卡,眷属得免缘坐,藉以勾摄张,卒入卡就擒,人莫不服筹划之善。   王廷兰献策鸦片之役,哄于广州,英船乘潮进港,搁浅数日,不能动。王廉访廷兰请以快蟹艇四面围烧,必无所逃命,大吏韪之而不从。他日,义律乘舆出入廛市间,王曰:「及此,遣敢死士十数辈,直前擒之,特囊中物耳。」当事以时方议和,止之。英人之趋乌浦猎德也,列舰六十有九,香港毡帐,去其大半。王欲乘香港空虚,以一军袭其巢穴,而别用重兵守泥城,俟其进省河,游兵与战。急选精锐,由花地断其后路,使其四面受敌,首尾不相顾,可一战而破也。大吏复斥为书生之见,不听。   王有寄闽督颜制军书云:「提库中之黄镪,惟有心酸;树城上之白旗,能无发指!廷兰承乏此地,想亦在众人清议之中。然实有不可活、不得死、不敢病、不能去之苦衷,袖手扪心,可为痛哭。所虑者,一蹶不振,从此为外夷所轻.更恐无赖匪徒,渐生内地,侧身四望,天下当重任者更有几人?」后数年,竟有粤西之变。   葛壮节缉贼神算葛壮节公云飞治水师时, 捕海贼最力, 以海为家。 某年岁除, 将士方休, 忽下命巡海。 扬帆掩旗鼓, 直捣某山, 围其岛, 盗方酣饮, 尽缚之以归.岁旦,僚属集署贺岁, 闻入海捕盗, 皆大惊. 已而葛至, 马前系大盗数十, 付有司诘问, 斩之, 而以所得器用财货散士卒, 皆叩头辕门, 欢声雷动而去。或请其故, 则曰:「海鱼最细者出某山下, 近吾访诸市而无之, 此勿贼薮, 故渔舶不敢前。 异时捕之, 徒多苦我将士, 又散走, 难尽获. 岁暮, 海贼必聚窟中, 且料我必不出, 不设备, 故可揜而尽也。 」   葛尝伪作商舟以诱海贼,擒刈极多。贼中为之谣曰:「莫逢葛,必不活。」子以敦,征粤寇有功,能以匹马出入贼阵,贼屡披靡,呼之曰「银鎗小葛」。后亦殉难.葛壮节妾有胆略葛壮节公多姬侍,其一亦山阴人,貌尤美,容止闲雅,有胆略。闻壮节阵亡,集诸妾,率残兵,乘夜入英垒,夺尸还,葬之。   齐慎为将帅才嘉、道名将,杨忠武而外,必推新野齐勇毅公慎。回部之役,回人詟杨齐威名,称忠武曰「哈萨谙班」,而称齐曰「齩龙谙班」。「哈萨」,汉言美须髯,「齩龙」,汉言虎也。忠武请老,宣宗从容问异日如有军务,武臣中谁可继卿者。忠武奏:「齐慎,将帅材也。」道光辛丑,为参赞大臣。闻命,即率亲兵驰赴广东.比抚夷议成,他将多以军士积劳呈请奖励,独自憾无功,不为麾下请一钱赏.其得勇号也,御笔亲改为谦勇巴图鲁,世以为谦字尤不媿焉。   琦善用兵有神算粤寇之役,琦善以勋贵督师,而颇能用兵,有神算。一日将战,夜召一将至,授以函,曰:「率兵五百赴五里外某地古庙中开看,限三鼓必到!」将如其令,至庙开视,则片纸书庙后有火箭数箱,运至某地即回,不得久停。将如令,事竣而回。又召数将,各授以函,均限以时地开看。最后,召一将至,令曰:「汝明日率兵五百赴某地, 与敌战, 惟宜败, 不宜胜。 俟退至某地, 闻炮声起, 方许奋勇杀贼. 」将亦承命去。 明日午前, 琦令亲军差弁数十人携铜炮一, 赴距营数里外之一高阜, 支胡而坐, 旁列铜炮, 军弁随其后, 琦时以远镜窥视。 日将午, 众遥见一将率数百人与寇战已败而退, 距高阜且不远, 群至一洼处, 兵乃立定, 寇围之数重, 渐逼渐聚, 众咸栗栗。 琦乃徐下命曰:「开炮! 」众应之, 迨铜炮轰发, 忽见洼处烟火突起, 火箭四发, 围中将卒勇气百倍, 突围欲出。 寇围外伏兵尽起, 内外夹攻, 寇遂大溃, 官军获全胜。   江忠烈主截击新宁江忠烈公忠源,初知浙江秀水县事,卓著循声。丁忧归里,会粤寇势日张,江出,参副都统乌兰泰军事。所率团练兵皆散募,激以大义,咸奋勇愿死敌。时朝命协剿广西,诸将怯懦,皆主尾追,虽向忠武公荣亦如是。江独曰:「随贼东西,将无已时,此非截击不可。」诸帅皆曰:「寇势盛,不宜藐视。」皆不愿行。江再三言之,乃曰:「君等既如是言,请自为之。」惟乌深韪江说,遂与之同绕出寇前,截诸蓑衣渡。时兵仅数百,乌兵亦不多,而寇势方盛,一战,乌殁于阵,江为铁杆伤腕,坠马,两亲兵掖之去。江复追扼道州,道州已陷。又至省助守,俄而寇又至。时城外石马铺,有河南、陕西兵各数百,寇掩至,不及战,悉降,咸被屠。前队至,城中犹未觉,罗绕典乘肩舆出城,数十武,始觉,乃倒抬而入。时城中大帅多而不一,江请于诸帅曰:「南城外有小山,尚可守,宜速扼之,则西北角运粮犹可通。如被合围,则难守矣。」众帅相顾,莫肯往,因即委江。江率所部兵三营前往,城由是得固守。   某学使运石填城咸丰壬子,粤寇围长沙,令矿丁掘地道,道成,轰坍城十余丈。邓某时率镇筸兵六百人驰往堵御,屡遏退之。缺处近学使署,署中积钱可数千缗,学使急募人运石填城。运石一块,给钱千文,于是人争运石前往。时邓军与寇抵拒,兵寇扭合持战,猝不可分,或陷入缺中,筑城者不暇问为兵为寇,即并筑其中,卒不得逞。后修城,得骨甚多,乃并葬一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