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22 页/共 432 页

颐和园光绪乙酉冬,有诏天下今已太平,可重修清漪园以备临幸,改名颐和园,然苦于筹款无术.恭邸为孝钦后言,以兴办海军名义,责疆吏年拨定款,就中挪移十之六七,园可成也。孝钦用其言。北洋海军粗以成立,甲午败后,尽移各省所解海军经费以建颐和园,常年经费亦颇不赀.白玉石阶级每年一易,易后太监必椎而碎之,碎则更修,龙舟亦然,盖必如是而始可渔利也。   园在京外西北隅,距城可二十里,依万寿山围昆明湖以为之。由东角门过仁寿门,殿宇巍巍,其上有题额曰「仁寿殿」。入殿门,门内有院,院中即站台,第一层行列四鼎,第二层行列二龙二凤二缸,皆以铜铸.殿有宝座,门皆封锁.又西行不数武,有一额题曰「水木自亲」,西即昆明池。池之北有乐寿堂在焉,堂即孝钦后寝宫,堂前亦有站台.旁有一亭,如花园暖房然,中藏柏树一株,似珊瑚状。又曲折而西,回廊湾转,约数十丈,北有山,山巅有台曰国华台,高数十仞。台下有殿,题曰「排云殿」。殿最大,向为朝贺之所,内有二联云:「万笏晴山朝北极,九华仙乐奏南熏。」又「宝祚无疆万年绵茀禄,天颜有喜四海庆蕃厘。」殿内十锦橱数十座,高接栋宇。循阶而上,石级十四层,站台上列铜缸铜鼎各四,铜龙铜凤各二。殿门旁柱上有联,题曰:「崧岳大云垂九如献颂,瀛洲甘雨润五色呈祥。」殿后有阁,题曰「佛香阁」。循级而上,入偏门,门内石坊一,上题七字,曰「暮霭朝岚常自写」。又北上至宝云阁,阁如八卦形,门栏栋槛皆生铜所铸,质坚固,叩之隆隆有声,风雨不蚀,高约四五丈,内长方棹一,亦然。由阁东下即太湖假山,山有洞,回环弯曲,如蚁行九曲珠然,出洞而上,不觉至佛香阁焉。阁中供佛,佛旁二侍像,皆金色。阁后有亭,曰「众香界」,万寿山最高处,以此及佛香阁为极矣。南出一门,题曰「导养正性」,门前有短墙,危立山际.倚墙南望,池面皆冰,其亭台楼阁历历如绘.又东下石洞至一殿,题曰「转轮藏」,旁有数亭,亦八方形。转轮藏有二,系木制,作十数层塔形,每层木佛数像,每藏高约三丈,能自转不息,庚子之乱,洋人入园后,二藏遂不能自转.有数日规,以石制之,表面镌十二地支及晷刻度数,中竖一钢针,太阳照之,针影在石上,即知何时何刻。又一亭,中立一大石碑,题曰「万寿山昆明湖」六大字。转至德晖殿,额曰「敷光荣庆」,至此,已入排云殿之东偏矣。又西一殿,曰「听鹂殿」,殿对面一台,即孝钦听戏处也。又曲折而东,上至一亭,题曰「画中游」,殿宇结构最妙,有数联,句云:「境自远尘皆入咏,物含妙理总堪寻。」「几许崇情托远迹,无边佳况惬香襟。」「云闲归岫连峯暗,飞瀑垂空漱石凉。」「幽籁静中观水动,尘心息后觉凉来。」「川岩独锺秀天地不言工,山色因心远泉声入目凉。」旁有石洞,入折而出,耸立一石坊,则题「山川映发使人应接不暇」十字。又至一亭,题曰「湖山真意」,结构亦极佳,为孝钦纳凉用膳处,盖已在山之巅矣。向北俯视,围墙外约十里许即为市。又由亭步至最高处,有一楼,题曰「智慧海」,对面有圆门三,题曰「祗树林」。楼之后面稍低处东北数里外,平地上之短破墙垣,即圆明园,乃咸丰庚申英法人所毁者。又东行山巅数里,路皆铺以水磨方砖,虽山岭一起一伏,而平仍如砥,后有一亭,题曰「荟亭」。循是而下,至景福阁,为孝钦进小米粥处。又过如意庄、平安室至乐农轩,轩正中有空椅一,即御座也。后列条几,左有西式摇椅一,上覆黄幔。又由此东南下至瞩新楼、涵远堂,堂前一池,池通山泉,水清而涔涔有声,恍有碧天深处气象,曲栏画楹,备极清幽,真红尘飞不到处也。池旁有和春堂,堂畔有桥,曰「知鱼桥」。桥之四面,皆有亭台,河流淅沥,清而且漪。又过一院,南北房舍各四五间,南向者内存一船,北向者内藏《图书集成》一部。又西行至德和园,内一殿,曰「颐乐殿」,殿前一大戏台,台高三层。登顶西望,玉兰堂即在目焉,是为德宗寝殿,殿两边厢房各十一间,每间界以木板,如戏园之包厢座然,为赏王大臣听戏处。又南行至昆明湖,循东偏墙而行约二里,行至宫门,左立一碑, 「 即织女石。」 高约四五尺,系甲申年立,右卧一牛, 「 即牵牛。」 长约四五尺,乃范铜铸成,中有白石台阶数层,即孝钦后登小轮游昆明湖处。又西行过十七空桥,北行至龙王庙,庙有数联云:「天外是银河烟波宛转,云中开翠幄香雨霏微。」「列岫展屏山云凝罨画,平湖环镜槛波漾空氛。」庙门外东西南三面,皆立有石坊,庙后即涵虚堂,堂后即昆明湖。隔池西北望, 「 约二三里。」 即石房也,偏西者,即玉泉山也。   明之重器宝物全储大内,高宗时常幸三海,乃择所喜之各物移列三海各处,凡本朝所收聚之物,大都在是,其中美术书画碑册金石,不可以数计,碧犀宝石翡翠珠宝等件亦甚多。近数十年,各督抚所搜剔而呈进之宝物,悉入其中矣。   颐和园戏台戏台在大院中,三面可观,有楼五层,一层如例程,二层如寺庙,以演神鬼杂剧,三层为布景之用。两旁皆平房,其外有廊,为恩赏王公大臣听戏处。正对戏台者有屋三间,高一丈,孝钦后听戏所坐。偏右一间,为休息室,临窗有长坑,坐卧可随意,有时锣鼓喧天,孝钦能酣眠不醒。戏中布景暗合西法,皆太监为之,每出竣事,亦如西剧之分幕。且孝钦暇时,喜阅小说,常自排戏以为能也。   宝莲航颐和园有船坞,琢石而成,在仁寿殿西南,与万寿山相对,旧名宝莲航,亦名石舫。光绪中叶,昆明湖始置小轮舟二艘,复于园外东南隅设电汽房,专司园中电灯。   颐和园窗绢之字画颐和园糊牕之绢,均郑沅所作,皆楷书也,下有臣某某敬书字样,余皆倩李某代之,并有画花卉翎毛者。   智慧海智慧海在颐和园中, 其景与瀛台髣髴。 中秋前数日, 内务府执事诸员, 预传彩匠扎成月宫一座, 胪陈各物, 甘鲜水乳, 风熏海错, 灿然大备。 中秋夜, 孝钦后率领德宗, 后妃等, 向太阴致祭, 亲支王大臣及供奉诸臣, 各乘龙舟来往, 水天一碧, 夜色清华, 箫鼓之声, 中流不绝. 已而赐宴, 命尽欢, 时撒御前珍膳,指名给予。回帆转柁,当在东方既白时矣。   孝钦后大兴土木光绪初,恭王当国,谨守绳尺,三海小有残破亦未修。孝贞、孝钦两太后率帝后等幸海时,恭王必从。孝钦辄曰:「此处宜修矣。」恭王正色厉声而言曰:「是。」孝钦亦不再言。孝贞则曰:「无钱奈何?及孝贞宾天,恭王出军机,以醇王继任,于是迎合孝钦者先修三海,包金鳌、玉蝀于海中, 「 金鳌、玉蝀,桥名也。桥之南北二牌坊,一曰金鳌,一曰玉蝀,自国初以至光绪己卯皆在大道旁,为西城赴后门之大道。桥旁即承光殿,俗呼圆殿,又名团城子,如一小城。然上有雉堞,中仅一殿,曰承光,亦不甚宏大,四围配殿数十间而已。大玉瓮即在此殿院内,以石亭覆之,亭柱四方刻诸臣和御制玉瓮诗。玉瓮直径三尺弱,外刻龙鱼波涛之状,瓮内刻高宗御制古风一篇,玉色苍白,滑不留手,高约二尺,不知何代之物。」 然犹以西苑在城中,山水之趣不及郊野,乃又有重修圆明园之议.其后以圆明园荒芜岁久,水道阻塞,不如万寿山昆明湖水面广阔,施工较易,乃辍圆明园工而修万寿山,且锡名为颐和园.不三年,园成,孝钦率帝后等居之,自移园后,每日园用万二千金。园设电灯厂、小铁道、小汽船,每处皆有总办帮办委员等数十人。光绪甲午,败于日本,李鸿章常恨恨曰:「使海军经费按年如数发给,不过十年,北洋海军船炮甲地球矣,何至大败!此次之辱,我不任咎也。」   南苑南苑在京城南,为元时南海子故址,亦名飞放泊,广百余里,国初作东西二宫,有珍禽异兽,奇花佳果。乾隆以后,谒陵回跸,辄于此行春搜之典。晾鹰台在苑之迤南,搜毕,命虎鎗营人员殪虎于此。乾隆时孝圣后、道光时孝和后皆尝一幸南苑。光绪辛丑冬,德宗奉孝钦后回銮;壬寅、癸卯谒东西陵,均至南苑驻跸数日。   南北海小修工程光绪乙酉夏,德宗幸南北海,小修工程银十三万两,而任其事者,仅拆后墙以培前墙,冀涂饰一时而已。   南海南海子,明之上林苑也。国朝因以为阅武田狩之所,同治以还,神机营将士岁往驻扎,辄秋去而春归.南海遍种荷花,几为大内之冠,中有殿曰瀛台,旁有佛照楼。瀛台四围皆水,一九曲板桥通之,壁上贴落 「 即字画也。」 皆国初三王真迹,又有成亲王寸楷《赤壁赋》一大幅,房闼曲折数十间,极精雅,即光绪戊戌政变以后,孝钦后幽德宗之处也,自是而瀛台之名以着。   佛照楼佛照楼在南海,即仪鸾殿故址,殿毁于光绪庚子之乱,回銮后重修,三字为孝钦后御笔,巨于栲栳。楼顶上下左右画一蒲桃架,四壁皆蒲桃也;楼柱画百鸟朝王,无一同者,即此一项,已报销十五万金,全楼共费五百余万,悉仿西式。佛照楼左有一两卷楼者,与佛照楼互相环拱,如鸟张翼。佛照楼内有电灯,其锅炉等件即在附近,汽筒直上高与云齐,一至夜间,则几上瓶炉、壁间琴剑,皆以玻璃制就,无一不照耀通明。   团城内之宫殿碑碣团城子在北海,入门后,有牌坊二,一曰积翠,一曰拥岚。中施石桥,北行,入永安寺,石级百余,陡然直耸,游人拾级而上,路狭难行,若绕行山之西麓,则坦如矣。既上一层,旁有洞口,绕西行,登白塔山顶,塔高十余丈,围八九丈。塔前有佛殿一,殿外全以瓦佛砌成,若颐和园之智慧海,惟佛皆紫衣,而不及智慧海瓦佛之大,其制造之工亦简甚。佛殿铜门四扇不可开,自窗隙观之,乃千手千眼菩萨,皆铜质,像貌狞恶,而最上中间之面目则又若妇人。在白塔山之上俯观三海及宫禁,历历如在掌中。山下碑碣甚伙,有雍正时碑二座,高丈许,碑下皆有霸下,或云屃屃。 「 霸下乃龙生九子之一,可以负重。谓之屃屃者,误也。盖碑首之龙形乃屃屃,因屃屃好文,故施于碑上。」 塔为雍正庚戌所建,碑文为雍正时大学士宁完我所撰。时有喇嘛名恼木汗者,请以佛教佐治,可以寿国安民,上从其请,故建白塔,费钱五万二千余,为喇嘛奉经。塔上有藏文七字,山下又有高宗御制碑二座,一则考据白塔山之历史,略云:白塔山,金时名琼华岛,故京城八景「琼岛春阴」为其一。一名万岁山,一名万寿山,一名大山子。 「 明诗「万岁山前擂大鼓,赭袍将军号威武」,即指此。」又有一碑, 大书「昆仑」二字, 石色白, 殆艮岳石也, 状类玉石。 碑下为长方石, 石上有古柏二株, 高二丈许. 碑后有高宗御题诗, 题为《悦心殿即景作》, 其诗云: 「飞阁流丹切灏空, 登临纵目兴无穷. 北凭太液平铺镜, 南接金鳌侧饮虹。 冬已半时梅馥馥, 春将回虚日融融。 摩挲艮岳峯头石, 千古亡兴一览中。 」山后松柏丛杂, 山麓有石洞二, 西洞曲折数丈, 洞口有小阁一处, 署酣古堂, 亦高宗御制也, 俯临巨阁, 即三希堂刻石所在。 从酣古堂行不数武, 有仙人承露盘, 仙人铜制, 耸立石上, 手承巨盘. 东洞曲折十余丈, 洞口小亭有高宗教御制「盘岚精舍」匾额, 纡徐而下, 洞中日光黯澹, 阴气森森,(此处缺字若干)   刻五代贯休画十六尊者,极清奇古怪之致。东有藏经版处,庚子亦毁,殆为乾隆复位本,柏林寺所有龙藏即其版也。   雪池冰窖雪池冰窖在北海陟山门内,为诸冰窖之冠,御用取给于此。都城内外,如地安门外、火神庙后、德胜门外西、阜城门外北、宣武门外西、崇文门外、朝阳门外南皆有冰窖,以岁十二月藏冰,来岁入伏颁冰,各部院官学皆有之。掌以工部司员一人,以数寸之纸印为小票,名冰票,为领冰之券。然年久弊生,虽有此票而给冰绝少,殆不能供一人之需,故亦不复领票,而冰多售于市矣。   太液池太液池在西苑门内,南北亘四里,东西阔二百余步,旧名西海子。上跨石梁,约广二寻,修数百步,两厓阑楯,皆白石镌镂,中流架木,贯铁繂掣之,可通巨舟。东西峙华表,东曰玉蝀,西曰金鳌,盖桥名也。桥有九门,为禁院来往大道。夹岸榆柳松槐,皆数百年物,中有人字柳一株,乾隆间,风吹一枝着地,本株倾欹欲倒,高宗命以折枝撑拄,既而成活,与本株作人字形,因以名之,御制诗云:「借问人称谁氏,依稀彭泽先生。」其风致可想。池有中海、南海、北海之分,木石亭台,类多三朝古迹,光绪朝,更增饰西洋物品,璀璨绚烂,益胜于前。池在金时名西华潭,元名太液,明又称金海,四时风景,以秋为最佳,高宗于池中立一亭,名水云榭,大书「太液秋风」四字,为燕京八景之一。   琼岛琼岛即琼华岛, 踞太液池, 奇石迭成, 巑岏岞崿, 相传为宋代艮岳之遗, 自汴中辇至燕者。 巅有古殿, 闻为辽太后洗妆台, 又有辨为金李宸妃妆台考, 又有辨为元英英来芳馆者, 最后有人辨为广寒殿旧址, 因残石坏础, 犹刻云物及广寒殿宇也, 后为普安佛殿, 上建白塔, 又名白塔山。 山左立一碣, 御书「琼岛春阴」四字, 亦燕京八景之一也。   畅观楼西直门外三贝子花园,自改为农事试验场,德宗奉孝钦后亲往阅视,以场中高楼为传膳之所,孝钦命之曰畅观楼,其余「自在庄」、「豳风堂」诸额,亦皆御题.皇史宬皇史宬建自明,四周石室,中藏金匮,国朝因其旧制,尊藏实录、圣训、玉牒诸巨编,宝笈琅函,依次排列。至嘉庆丁卯,高宗实录、圣训告成,则卷帙宏富,增于旧时数倍,仁宗特命所司重加修葺,将金匮分列石台,诹吉尊藏,并谕阁臣云:「我国家亿万斯年,笃枯延厘,正未有艾。嗣后石室充盈,即于两配殿仿照石室规制,建造分贮,奕叶遵循,永远无替。」此旨并交内阁存记。   大学士直庐内阁大学士直庐在昭德门东南隅,门西向,阁南向,后于阁东北开正门,与文华殿相对。沈德潜《夜宿中书省》诗云:「独宿丝纶阁,虚堂灯火清。窥檐星汉影,记夜柝铃声。报称惭须鬓,疏慵负圣明。家园通梦寐,游钓忆平生。」   侍卫直宿处侍卫直宿处在贞度门外西庑.槐树院子瀛台之北有勤政殿,为孝钦后、德宗居海子时披阅奏本之处,其东偏有一小院,以院有大槐树一株,俗呼为槐树院子,则军机大臣办事处也。每日各处奏事,均先至外奏事处,次日,由军机大臣恭呈御览,既奉如何办理之谕,即退值,交军机章京遵照所谕明发廷寄交片,分别拟稿,由各大臣核定,立即缮就,复由各大臣呈览,当日即发,统计祇须两日。故各大臣每日入内办事,必随带值班小军机多人,以小军机所居之地距勤政殿太远,往返须二三小时,而交办事件时,两宫仍在勤政殿等候,及各小军机誊真进呈后,费时已不少矣。   上书房直庐上书房有乐泉,为乾隆己卯岁张文恪公泰开直上书房时,得于园庐之东,爱其甘冽,甃以文石,绘图征诗,遂自号乐泉老人。嘉庆间,泉渐芜没,仅余涓滴。道光戊子,田季高嵩年募夫淘浚,深八九尺,甃石无恙,果有泉自西北石罅涌出,逾日而清澈一泓,其光如镜,环植新柳,顿复旧观.又叶棣如阁学觐仪所居处,有一小阜,可望西山,棣如筑亭其上,名之曰叶亭。又祁文端于道光辛卯奉母入都,筮得井之上爻,已而被命重直南斋,并诏许就养园庐,因名直园,屋后之井曰孚井。嗣徐少空士芬居之,制竹筩为恒升车,仿区田之法,试之有验。辛丑季秋,置酒邀孙文定瑞珍、杜文正受田、贾文端桢、张文毅芾、何制军桂清观刈稻。又祁文端有《食笋斋十咏》。曰竹径。斋南竹三丛,当涂手植,遂以名斋.东南隅两丛、西北墙下一丛,文端所补也。春夏雨足,笋迸地而出,交柯乱叶,款扉者披翠而乃入焉。曰老屋。循竹而西,过墙而南,老屋三间,榆柳之下园庐昔毁于火,独此屋与近光楼岿然尚存。曰借春阴馆.馆当老屋之北,檐角海棠一株,高三四丈,花时与客饮酒赋诗其下,取放翁诗意名之。曰东峰。上有老榆,高出羣木,下有乐泉,清冷如镜,峰在斋东,故名。曰月湖。门对南湖,水天一碧,园木蒙密,到此豁然开朗。曰影荷桥。石桥界南北两湖之间,荷花开时,萦红漾碧,如画舫然。曰见山台.桥东北水折处突起一小冈,出馆之背,顶若平台,登之可见西山。曰药坡冈。自北而南,尾注于斋,奇石环之,高下杂植药草桔梗数丛,挺秀可爱,花开如紫玉琖,野菊缘坡,入秋特盛。曰雨香沜.斋之后为北湖,锁以重冈,跨以横桥,林阴四匝,幽邃无尽.曰洗砚池。北湖之漘,药坡之脚,爰有盘石,可濯可沿。此十景,皆文端命名也。又程春海侍郎直舍在东峰下,有屋一区,侍郎题曰「乐泉西舫」。又食笋斋后土阜有嘉树三,居者过者皆罔识其名,程辨为杻,因着《杻赋》。   雍正初南书房遗迹南书房后院壁,有世祖幼年习弹痕迹.又桐城张文端、静海励文端二公在南书房,每入直,于坑 「 按坑、坑、炕三字皆无床榻义,北人皆呼卧榻为坑.」 边坐处,以辫发抵壁,久而发印渍纸,至康熙末尚存。   南书房旧直庐南书房旧直庐在禁园东如意门外,乾隆间翰林入直之所。嘉庆初,复于勤政殿东垣赐屋三楹,地逾清切,而旧直庐亦不废.道光初年,凡奉命校勘书画者,辄留连累日,诸臣退直余暇,亦时憩此,有宫监守之。   午门公署稽查上谕处、内阁诰敕房皆在午门内东庑,起居注公署、翻书房皆在午门内西庑.广州某巡检署广州某巡检署,特宏伟,埒司院,且巡检系衔必特授。闻始自雍正中,巡检某为世宗旧人,特尊是官,后遂相沿。   叶尔羌办事大臣署叶尔羌,西域一大都会也。其办事大臣衙署,即小和卓木之花园,有大池,池中有八面亭,有长桥,高下曲直可达亭前。居室临水,有艇舣水旁,开门可泛舟。其地恒燠,夹水长堤花木若春,垂杨两岸,掩映碧水。西域无杨,惟此园有之,居其中者恍如游西湖也。   粤西贡院贡院形势之佳,粤西为首,本明靖江王府,俗号皇城,在城东北,别有内城,向南曰正阳门,背倚独秀峯,天然一枕。由外而内,迭阶千有余级至至公堂上,千峯环抱,若无数笔杖,奇峭插天,俗云「五百匹马奔桂林」是也。   表门上海旧有之县监狱,宣统庚戌,改建新式监狱,旧时萧王殿等附会之建筑,概行废除,独狱门之名改后仍旧,则表门者是也。光绪朝,李超琼令上海时,有人举以为问,李云:「此表字系兽名,另有一表字亦兽名,与表互为雌雄。」至读作何音,解作兽类是否别有引证,且狱门之名何取此表兽,迄无人得其解者。   会馆各省人士侨寓京都,设馆舍以为联络乡谊之地,谓之会馆.或省设一所,或府设一所,或县设一所,大都视各地京官之多寡贫富而建设之,大小凡四百余所。且不独京都也,外省府州县亦合官商而通力合作之,惟不及京师之多,且又有数省合建者。   公所商业中人醵资建屋,以为岁时集合及议事之处,谓之公所,大小各业均有之,亦有不称公所而称会馆者。   清稗类钞 徐珂 编 荐举类   清稗类钞荐举类命举贤才顺治初,顺天巡抚宋权献治平三策,首言致贤才以佐上理,荐明蓟辽总督王永吉,因诏廷臣各举所知。嗣以知举多明季故吏废员,无肥遯逃名之士,定举主之法,得人者赏,缪滥连坐,禁不得以杂流黜革之人充数,缄默不言者罪之。顺治末,停差巡按,定直省巡抚应荐方面有司佐贰教官员额.康熙己未,都御史魏象枢举清廉十人,上谕「张沐、陆陇其系廉能之员,畀以直隶、江南繁剧之地,庶其才可以表见」。旋令部臣保关差,咸以操守难知对。上曰:「清操如何可废,如郝浴居官甚好,犹侵蚀钱粮,魏象枢尝荐之,此事安能豫知,但将有守之人举出,自能効力。」寻九卿疏荐苏赫、范承勋、赵伦、崔华、张鹏翮数人,而陆陇其复与焉。之数人者,皆以廉惠爱民,有声于时.康熙中,尚书赵申乔举张应诏能耐清贫,可为两淮运使,疏内有「为知府不制衣服随从数人」之语.上谕:「清官不系贫富,张伯行家道甚饶,任所日用,皆取诸其家,随从四五十人,今以不清可乎?操守虽清,不能办事,何裨于国!」   世宗即位,大开贤路,谕京外大臣各举贤才,同乡、同年、门生、亲戚子弟,俱准保奏,勿避嫌疑,而得人称盛。晚近弹章惯语,罔不曰任用私人,实则用人之道,仅有贤不肖,而无所谓公私,不问其称职与否,斤斤于公私之间,亦已过矣。世宗尝因鄂藩开缺,思之数日,不得其人,始令九卿密保。盖明保为扬于王庭与众共之之义,至于党援声气,又不得不豫防其微,乃有密上封事之例,则古大臣宠利不居之意也。乾隆时,以道府要职,令督抚藩臬各举一二人。厥后,诏大学士举编检堪任知府者,寻又令侍郎以上举堪任三品京堂者,尚书以上举堪任侍郎者,明荐密保,更进迭用,未尝失之宽滥.嘉、道间,禀承家法,荐举之路,犹极谨严。咸、同军兴以后,需才孔亟,始有破格用人之典矣。   薛所蕴荐孙奇逢顺治初,祭酒薛所蕴荐容城孙奇逢,称为许衡、吴澄,请以奇逢长成均。奇逢固辞.汤文正荐徐文敬钱塘徐文敬公潮官翰林日,睢阳汤文正公斌方侍讲东宫,独深器之,尝荐于圣祖曰:「臣老矣,受恩至重,无可报称,荐徐某,所以报也。」因命书文正语于起居注。文正去,文敬遂继为讲官。   格尔古德荐卫立鼎陆陇其文清公格尔古德继于清端公抚直隶,疏荐卢龙令卫立鼎、灵寿令陆陇其,众论翕然;及诏举贤能,九卿交推其清廉莫及焉。   帅颜保荐吴兴祚康熙间,无锡知县吴兴祚以漕督帅颜保保荐,特擢福建按察使。   圣祖谕臣僚举所知康熙戊午,圣祖御懋勤殿,召郎中王士祯赋诗,赐燕,特授翰林侍读,遂谕中外臣僚各举所知。   年羹尧荐蔡文勤漳浦蔡文勤公之以庶吉士入都也,宝应乔教谕某遇诸逆旅,见其举止而异之,闻诸外舅甘抚胡期恒,胡以闻之年羹尧,遂荐诸世宗,至大用,然文勤实不知也。   札某以荐人受刑雍正时,礼部侍郎札某以保举人才,折中引孔明不识马谡事。世宗大怒,杖四十,复枷示以辱之。   祁鹤皋荐刘澄斋自代祁文端公之父鹤皋,名韵生,邃于舆地掌故之学,所著《皇朝藩部要略》、《西陲要略、》《西域释地》诸书,纲领秩然,甄采有法。尝提调史馆,举介休刘澄斋锡五自代。总裁阿文成公问曰:「此非某耶?骨气如此,可胜提调任矣。」   讷亲荐兆惠阿桂乾隆中叶,讷亲以恃宠骄倨,复贻误金川军务,致罹重谴.其操守颇廉介,当隆赫时,门无苞苴,部院司员以公事关白,必反复驳诘,见有才器出众者,荐引惟恐后人。赞枢垣时,武毅谋勇公兆惠、诚谋英勇公阿桂,均为庶僚,讷即密保二人内堪尚书,外堪督抚,无一知者。迨讷身后,高宗将原折发出,人始服其论荐之公。   来保荐兆惠文端公来保善相马,一时有九方皋之目,而亦有知人之明。文襄公兆惠,微时贫甚,生未逾月,父母亡,育于姑家。七八岁,长大如成人,力敌百夫,入营,就步粮为街卒。时文端兼摄步军统领,见诸卒泼水,水所及不过寻丈,兆独远及数十丈外,异之,呼与语,甚戆,命鞭之,如击石焉,大呼曰:「性耐刀锯耳,不堪鞭棰也!」文端闻言,益大异,令明日至府面试,挽强命中,挥刀运石,力大无穷.与谈行军纪律,侃侃而言,动中窾要,文端益喜。次日入朝,见高宗,叩首贺曰:「臣为国家得一奇士。街卒兆惠,真大将才也。」即日召见,命之射,九发皆中,即授一等侍卫.后平定西域,数建大功。   阿文成荐松文清相国松文清公筠年十二时,父母穷困失养,流转至吉林商贩家,为之饲马.年虽幼,能解马性,历一年,繁豢异恒,主人异之。及蒙古某赴吉林将军任,过其地,觉其状貌魁异,不类常儿,召马主人,还以身价,携归,抚为己子。读书习射,皆冠其曹。及冠,得阿文成公赏识,奏拔之,遂大用。阿疾革,仁宗临问:「卿后谁当大任?」阿以松及庆相国对之。后松任封疆,勋业卓卓,为一代名臣。   以保荐期年至开府宣宗即位,贤俊之沈沦下僚者,率超擢。如郑裕官郎中,以蒋攸铦荐,期年至直隶布政使。董鄂阿麟官郧阳知府,以那彦成荐,期年至江西巡抚。唐仲冕官知府,左辅官接察使,以英和荐,期年皆至开府。   大臣合荐罗绕典安化罗文僖公绕典,生而有文在手,曰典,因以为名。在词馆,即究心经世之学.湖南瑶变,宣宗询军事,图形势扼塞以进.曹文正公振镛言于上曰:「有用才也。」未几,上书房员阙,上询于潘文恭公,文恭举文僖及杜文正以对。上复以二人询王文恪公,对曰:「罗某,良吏才也。」会召对,垂询良久,谕近臣曰:「此人精神满腹,可外任。」遂自平阳府知府洊督云贵,历官秦、晋、湘、楚、滇、黔六行省。 「 湖南为本籍,曾奉办理团防之命,力解长沙城围。」 其乡人称其少读书岳麓,凡十二年,岁再归省,必徒行,曰:「吾以习劳也。」   孙文靖荐陶文毅安化陶文毅公澍,丰裁峻整,好议论人物,惟恐不尽,虽廷对亦然。开藩皖中,循例觐见,论某官溺职状,至声色俱厉,须髯翕张。宣宗疑之,密谕孙文靖公尔准,察其为人,时文靖方抚安徽也。文靖密疏荐引。朱批曰:「卿不可为其所愚。」复具疏,条列善政,力保其无他。文毅遂获大用。   肃顺荐胡文忠曾文正肃顺于咸丰年间始为御前大臣,贵宠用事。入军机,屡兴大狱,窃弄威福,大小臣工被其贼害,怨毒繁兴,卒以骄横僭儗,获罪伏法。然是时粤寇势甚张,而将帅之有功者皆在湖南,朝臣如祁文端公、彭文敬公尚瞢焉不察,惟肃知之深,颇能倾心推服。平时以座客谈论,常心折曾文正公之识量,胡文忠公之才略。苏、常既陷,何桂清以弃城获咎,文宗欲用文忠督两江,肃曰:「胡林翼在湖北,措置尽善,未可移动,不如用曾国藩督两江,则上下游俱得人矣。」上曰:「善。」遂如其议.穆彰阿荐曾文正穆彰阿尝汲引曾文正公国藩,每于御前奏称曾某遇事留心,可大用。一日,文正忽奉翌日召见之谕.是夕,宿穆邸,及入内,内监引至一室,则非平时候起处。踰亭午矣,未获入对。俄内传谕:「明日再来可也。」文正退至穆宅。穆问奏对若何,文正述后命以对,并及候起处所。穆稍凝思,问曰:「汝见壁间所悬字幅否?」文正未及对。穆怅然曰:「机缘可惜。」因踌躇久之,则召干仆某,谕之曰:「汝亟以银四百两往贻某内监,属其将某处壁间字幅,炳烛代录,此金为酬也。」因顾谓文正,仍下榻于此,明晨入内可。洎得觐,则玉音垂询,皆壁间所悬历朝圣训也。以是奏对称旨。并谕穆曰:「汝言曾某遇事留心,诚然。」而文正自是骎骎向用矣。   左宗植荐江忠烈湘阴左舍人宗植,文襄公宗棠兄也。少豁达,好谈时务,历赞大府帅戎幕,与文襄齐名。咸丰初年,粤寇起事,文宗命故相赛尚阿经略粤西军务。时左官京师,以赛参佐非人,亟草牍,力荐江忠烈公忠源于相国祁隽藻,祁遂上达天听。忠烈之转战数省,丰功劲节,实自左识拔始。   潘文勤胡文忠保左文襄左文襄公宗棠为官文恭公文所劾,后得潘文勤公祖荫奏保获免,其中委曲甚多。当文恭参折之上已奉密谕:「左某如果有不法情事,即行就地正法。」肃顺知之,语其幕客高心夔,高转语王闿运,王又转语郭嵩焘,郭使王偕高求肃营救。肃允之,第云仍须别有人奏保,上如问及,可从而解释之,其势顺而言亦易入;若凭空陈奏,恐上见疑。王以告郭,郭乃撰具保折,并怀三百金往觅潘。既相见,郭卒然指潘而问曰:「伯寅,何久不宴我于莲芬家也?」 「 莲芬姓朱,为尔时名伶,工生旦剧,潘所眷也。」 潘曰:「近者所入甚窘,何暇及此。」郭强嬲之,偕赴莲芬家。既至,郭又问曰:「今者具奏保举人,肯为之乎?」潘询保何人,郭曰:「姑勿问,折已代撰,且缮就,第能具奏者,当以三百金为寿。」言次,即出三百金置潘前,连问曰:「如何如何?」潘既夙信郭,又见多金,足以应急,不能无动,即取金纳怀中,曰:「吾辈姑饮酒,再商。」因命莲芬置酒,相与痛饮。既,郭要潘同往递折,潘于路,复以所保何人为问,郭虑其中变,仍枝梧之。至奏事处,潘曰:「事已至此,必无悔理。惟所保何人,折中所言云何,必先令我知,否则万一叫起。 「 叫起即召见也。」 将何词以对?」郭乃出折与观,潘无异言。折上,果叫起,上问曰:「汝从何识左宗棠而知其为人?」潘仓卒间未筹及此,乃饰词对曰:「左宗棠是臣业师。」上颔之。未几,而胡文忠保左之折亦至,上乃顾肃曰:「官文劾左宗棠,潘祖荫、胡林翼又保举左宗棠。方今多事,用人之际,人才难得,左宗棠果为不法,固应严惩,如有大才,亦应重用,不知究竟何若?」肃曰:「闻左宗棠为湖南巡抚骆秉章所信用,一切皆归其主持。官文劾之,亦颇以其揽权为言。然骆秉章之在湖南,功绩昭著,即左宗棠之才可知矣。」上恍然,于是谕官再行确查。及官覆奏,亦为左洗雪,即奉命以三品京卿用。   曾文正荐李文忠李文忠公鸿章初以优贡客都中,受知于曾文正公国藩,师事之,日与讲求经世之学.及入翰林,未三年,而粤寇难起,李适在籍,佐巡抚福济幕。时庐州已失,福欲复之,不得手,李乃建议先取含山、巢县以绝其援,福授以兵,克之,由是有知兵名。福疏荐,道员郑魁士沮之,遂不得志,而谤言日起。后授福建延建邵道,拥虚名,无官守。咸丰戊午,文正移师建昌,往谒,留焉。旋文正派湘军新旧九营,使其弟国荃统之,赴景德镇助剿,以李同往。江西告捷,又随文正大营两年有奇。庚申,文正议兴淮阳水师,荐李补两淮运使。疏上,值文宗北狩,不省。李时年三十八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