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123 页/共 432 页

冠东闻父被戕,乃匿殿侧,伺老僧出,以刃斫其头,头不为动。冠东急奔,得脱,号啼于荒山之麓。有樵父问之,冠东告以故,樵父慨然曰:「予为尔复仇,何如?」冠东曰:「能复父仇,虽头不吝。」樵父曰:「诚然。」冠东曰:「恶僧勇甚,其头,利刃不能伤也。吾惧吾头虽割而仇不得报耳。」樵父以拳扑山岩,山岩崩,曰:「恶僧头视此何若?」冠东乃三叩首而自刎,樵父取其头往面老僧请赏.僧命之入,口未启而樵父已引刃斩其头.樵父乃还头于冠东之尸,埋于山麓。   韩氏女为父复仇冯雄,济南人。少年入绿林,勇冠侪辈,然运使武器,率不中规矩。壮游燕、赵,从名师习技击,艺遂大进.后为镖客,十余年名大着,远近莫敢撄其锋.一日,冯护军饷至陕,申途舟泊大岭下。时值炎暑,倦而假寐,恍惚间,舟略动,冯惊醒,见一人短衣窄袖,在舱面携一银包跃上岭去。急起逐之,其人忽徐忽疾,或奔或跃,竭力驰驱,终不及。须臾,至一巨第,第有墙,墙辟一洞,径不盈尺,其人纵身上,虵伏以入,冯体大,不能容,乃登垣跃而下,中无人迹,甚异之。缓步入内,见一室,有榻,罗帐低垂,露纤足,纤不盈掬,所失银包在足下。冯骇异,欲径前取银包,而坚不能动,急返身出,忽闻语声,回顾,则姿容无世之十七八好女子也。冯欺其弱,遽放一镖,女接去,连放连接,而镖已尽,急拔佩刀相拒,女又从容以飞剑破之,冯亟伏地请罪。女笑曰:「余兄妹二人隐于此,久闻君名。吾兄攫银无他意,欲一较技也。」遂令冯就坐,复令冯与其兄相见,设酒馔款之,遂共饮,席次询之,知为韩姓,父亦豪客,为仇所害,女善父术,能水上行,兄虽得父传,然远不如女。两人之隐于此者,以父已死,兄妹具此绝技,恐人疑也。冯辞去,女即以银包授之。   冯抵陕而还,顺道再访,其兄已他适,惟女留守。冯自陈愿随女学,女许之,居三年,尽得其技。女曰:「可矣。」遂遣冯去,冯依依不忍别,女曰:「勿尔,此间亦非余等久居之地,徒以大事未了,故不得不溷迹耳。君此去,前途尚须自秘,且毋以余等踪迹告人也。」冯唯唯而去。   冯自是艺益精,然凛女戒,卒不敢露圭角。弃镖业,只身作汗漫游,道出会稽,有异僧,就广场演拳术,往觇之,见僧飞身凌空,翻纵腾跃,所习与己相似。遂入场求一角,僧颔之,甫交手,僧曰:「止,是吾道中人,无须角,但请以令师姓名告我,异日当踵门谢罪也。」冯固请较技,僧乃与冯相盘旋,十余合外,僧忽腾一右足起,冯不及避,中胯下,颠数十步,僧竟去。冯大窘,幸为轻伤,急赴陕告女,女询其状,曰:「是我父仇也,技不逮余父,然终非汝所敌。幸渠识为道中人,犹未加毒手耳。此去度不远,汝再往迹之,当为汝援。余兄访之三数年,卒未能得,今乃在是。」冯悚然,女遂偕之行。果复与僧遇,女先隐身去,僧见冯笑曰:「前日幸恕冒犯。」冯曰:「无妨,今日可再一决耳。」僧曰:「彼此一家人,何苦仇?」冯不可,求必再角。僧怒曰:「后辈何得无礼?岂莫欺老衲龙钟耶?」遂与冯搏,三五合,冯已不支,方危急间,突见白光一缕,直奔僧喉际而入,僧出不意,大吼一声,据跌百步外。就视之,气已绝,顾视女,亦不见。再往访之,则庐舍烬矣。   英人旌表孝母之吴二魁孟家庄距威海四十里,为英国租借地。居民有吴二魁者,事亲至孝。某日,母病剧,吴割股肉以疗之,病果愈,事为威海英官所闻,奏明英皇,给一等金牌及银币十圆,且令二魁摄影以寄英,并语二魁曰:「汝事母心诚,感动上帝,必降福于汝。此后汝母设再病,来此陈之,当令医至汝家为汝母诊治,不需资也。」言毕,验其股,创痕固宛在也。   江孝通恋母归善江孝通孝廉逢辰,孤高自喜,人世一切营谋,若未知也。性孝母,家贫,不可为活,尝游番禺梁节庵按察鼎芬门.梁后至鄂,乃言于张文襄,延江至鄂,分校某书院,即主于梁。后回粤,又数年死,临死犹恋寡母也。   陈永胜庐母墓陈永胜,衡阳人。为缝人,性奇孝。家贫甚,母目失明,永胜侍左右,所入必市甘旨以进,母有所之,必负以行,常负而徒步越数百里。遭火,永胜卧疾,厥然起,负母剑弟以出。时火光烛天,永胜自赤烟中跃而过, 衣不燃, 见者叹异之。 年二十二父殁, 明年, 从母之江宁, 贫愈甚, 无所得食, 日号于军垒前。 军士悯之, 曰:「若何能? 」曰: 「能缝纫. 」乃言于军校, 使司 匡, 然所得殊微, 乃节缩其馈以供母。 逾年, 母殁, 永胜恸甚, 既厝冶山侧, 庐于墓, 及三年之丧毕, 犹不出。 光绪戊甲, 江督苏抚奏旌之。   永胜不识诗书,初不解庐墓为名高,盖依母为命,母厝而犹不忍离耳。程一夔尝过冶山下,见茅屋中有一人执糉拂趺坐,不言亦不笑,意为学道之士,讯之旁居人,始知为永胜也。闻旁居妇妪竞为具食,且护卫之。   张四殉母张四,宣统时延庆州人。貌寝而有力,人呼曰大力哥。二弟一妹皆夭亡,四捕兽养母,以孝闻。严冬霜雪封山谷,无所得食,则仰天叹曰:「使弟妹而在,吾可出谋升斗,甚矣,天之困我也。」村之长者闻而怜之,则稍稍济其乏。四曰:「人称吾大力,吾不敢辞,称吾哥,何若称吾丐乎?」四尝捕一狼,相持终日,驰逐六七十里,乃毙之。又尝徒手缚一豹曰土豹者,猛兽也。其多力如此。后母死,葬之山中,触石殉焉。   史久宬为父复仇史久宬,字青照,大兴人。父悠钊,幕游关外,光绪初,以县丞需次辽东,被檄勘案山中,为马贼所掳,索千金,无所得,支解之。久宬方十六龄,见父久不归,疑有变,辞母曰:「不得父,不生归见母也。」于是短衣匹马,手短铣,日伺贼山谷间,无所得。既而投其党,得贼魁姓名,且知父死所,密具祭品祷祀之,谓:「儿饮忍含痛,冒险至此,父果有灵,其助儿杀贼.」祭毕,取牲埋之,遂手铣,狙伺贼于其寨中。   一日,贼方饮燕,羣贼环侍,无所措手。久宬乃佯报某地有大队贾客过,贼喜,命羣贼出击,以久宬为导。方出寨半里许.扬言欲急溲,谓诸君且前行,当自后蹑至,遂脱身而奔。返寨,魁方据鞍大嚼,且醉,出不意击之,脑裂。羣贼失久宬,伥伥无所之,使人返迹之,不获,正踌躇间,久宬喘息至,谓山后有虎,几为所噬,求众先殪之。其中一人号最有力,奋臂前,复出不意,铣击之,立殪,遂持铣大呼曰:「抗予者请饮此铣中弹。余已毙汝魁,今长汝曹矣。」众大骇,或奔返寨中,或下马听命。久宬慰之曰:「吾本为父雠至此,今仇已授首,汝曹能听余命者,则以后悉受余羁勒,不可伤无辜一人。」遂返寨,立誓约,并觅父尸,复祭告而葬之。居数日,久宬揖众曰:「吾故不能为此生活,行矣,将返报母。诸君幸各事正业.」并为之陈利害,众感泣,誓不复为贼,遂散。   久宬扶父榇归葬,遂居京师。会母卒,乃只身走鲁豫关陇间,凡数年,既而曰:「得之矣,天下事尚可为也。」以策干当道,当道莫之识,不果行,复遨游关外数年。宣统己酉,皇甫鹏九遇之于燕市,一见如故,相与纵谈天下事。时监国摄政王戴澧初枋政,载洵、载涛兄弟握兵权,久宬慨然曰:「二百六十余年之天下,其终于此乎?天下将乱,吾不获为虬髯客,觅海外扶余,君年少,当目击其事也。」庚戌,卒于京师,无嗣。   刘礼为父仇杀熊东三省地广人稀,其边鄙之境,森林弥望,豺虎踞之,亘古未开辟.而气候奇寒,八月降雪,严冬冰雪蔽山谷。无虎狼踪迹,惟熊性耐冷,恒蹒跚荒山老树间,而无所得食,则渐入村落人家,猎者乃设阱而陷之。盖熊性猛而蠢,力能敌虎豹,以铳射之,弹中其心腹,犹能负创伤人,故必诱而取之也。有山东人刘礼者,独能以短铳制熊。铳,铁管木柄,其射法亦无异于他猎,每天寒雪下,必荷之以伺山谷间,或枯树穴口。熊自远来,逆而敌之,不数步,铳发,熊乃反奔,人立而长号,再击之,而熊犹前奔不已,弹三发,追逐半里,然后倒,而刘无伤也。刘之言曰:「吾技岂异于人哉?知兽性耳。盖熊受击必反奔,自后击之者,适阻其反奔之路,鲜不被其蹂躏者。击其面,熊一返而不复回,故无伤。」刘又曰:「老夫行猎三十年,手毙猛兽以千百计。顾有时不能捕一鼯鼠,非力不足也,不知其性耳。」   刘年五十许,须发苍苍然,而精神矍铄,过于壮夫。无家室妻子,只身客吉林,以猎为生,有时操江南音。或有知其详者曰:「其父商于吉林,为熊所食,乃痛哭,誓杀熊,遂习猎.得老猎师授以察兽性之法,于是发无不中,而所至之地,辄无巨兽入村落为患。」或曰:「察敌之性而后击之,猎之道也,可通于用兵。」   黄氏女鬻身养父母黄氏女,萧山黄秉奎女也。其先世盖显者,至秉奎,习为农,体弱,弗任劳苦,女常助之。会岁歉,益贫。乡有傅姓少年,睹女而艳之,愿以二百金买为妾。秉奎泣曰:「虽贫,奈何鬻女?」将逐其使,女亟止之,曰:「父弗尔。钱在彼,允否在父,汹汹然,徒示人以不广.」秉奎曰:「何如?」女曰:「父允之。女在家,无益于父,滋益家累,不如昂其值而嫁之。父得金稍置产,庶不忧冻馁.女虽弗肖,颇知顺道,敬以事夫,和以下嫡,蔑不济矣。」母杨氏初颇不愿,闻女言,亦怂恿,秉奎叹息而已。女毅然出,语使者曰:「吾家非鬻女者,兹以贫,旦夕委沟壑,自愿鬻身养父母。归语若主,可将三百金来,吾即从若去。」使者返命,傅诺,如女言,遂嫁之。   傅名子文,席父遗业,酗酒赌博无昼夜,又弗精,辄为人算。女常劝之,而怒,待之渐薄,女不敢怨,侍奉益谨。李氏悍而奇妬,幸女贤,不争夕,且以子文不爱女故,略优容之,女因得免荼毒。李生一子而死,女视子如己出,抚育保抱,殷勤备至,子文亦渐贤之。子文本中人产,不善营生,而赌博所耗不赀,寖困,渐至鬻产,不足,益以家藏器具珍玩。女劝曰:「富而不知俭,其结果辄如此。曩进药石言,君辄骂余騃,余固早知有今日也。然否泰循环,天道善变,穷通贵贱,宁有种邪?」子文奋然曰:「卿之言然,今请举室听子。」因择日告亲友,立女为正室,令主家政。女乃货其巨厦,赁城中小屋居之,设肆权子母,延秉奎经纪之。数年,业大兴,复称小康矣。   张梅依母张梅为九江农民文榜女,生有异禀,未读书,能识之无,性慈善,终岁茹素。十数龄时,父命饭牛于外,羣女皆嬉戏,女独趺坐草间,畜牧之暇兼及针刺,不苟言笑。年及笄,有求字者,不乐,曰:「吾欲终身依吾母,出入赖之,生死以之耳。」   孙夏峯救弟孙夏峯,名奇逢,有弟韵雅,坐事被逮,系刑部狱,凡五年。将远徙,夏峯具橐饘以从,病,则为致药饵,朝夕相顾视,且周恤其同系者。夏峯故贫,斥产以供弟,故交赠遗皆拒不纳,尝以省弟故,徒步烈日中,两足皆肿.一日,遇暴风雨,失道,几溺死,饥渴困顿,遂病。每假寐,口中喃喃,皆其弟事也。顷之,竟不起,弥留时,犹张目曰:「吾弟免矣。」遂卒,年五十有五。不数日,弟事渐解,免流徙。   魏和公乐受兄笞骂江西宁都三魏,即善伯名详、叔子名禧、和公名礼者是也。和公少叔子五岁,父命叔子授以书,笞骂皆乐受,曰:「叔兄爱我也。」比弱冠,益刻苦自励,学日进,两兄俨以畏友待之。   魏和公省兄魏和公尝省某兄善伯于潮州,贼方杀人,流血在道,趣负担者行,曰:「彼方得货,不遽出也。」卒无恙。及善伯客燕,又省之。   蒋壮其与兄俱归顺治初,中原寇起,睢州蒋壮其孝廉奇猷移家避河朔。未几,返,而高许之变旋作。兵刃颠踣中,陇亩荷锸,身自经理之,卒未尝废学.与第五兄刻志砥砺,凡道傍柳荫、古剎.檐隙,皆坐卧吟诵.以故声震于庠,兄弟相继登贤书,人皆荣之。上春官,不第。己丑中副车时,谒选,例得司李,五兄劝就铨,以不忍独留,遂与兄俱归.李雍熙待弟长山李雍熙笃友于,有两弟,明熙官济南都司佥书,将移家别墅,乃分宅与之,不忍离析。延熙卒,遗孤贞之在襁褓,为置田园,抚之成立。延熙有女,则盛奁具嫁之,抚从弟时熙遗孤亦如之。族弟以先垄宰木求售,给直而返其券。族人某与其兄弟争产,则出私钱别置腴田,如其所争之数而归之,争遂息。   徐华国待弟徐元英,字华国,吴江人。少贫,与仲季二弟分田,仲曰:「季田腴,必易之。」相争不决.华国谓仲曰:「我田亦腴,可升汝,毋与季易。」于是兄弟以和。   恽长祉待弟妹武进惮哲有狂疾,数侮其兄长祉,恒踞其卧榻,溺于食器,且焚屋,长祉弗瞋也。哲袴单,脱己袴与之,曰:「吾弟寒。」易粟斗,分数升与之,曰:「吾弟饥.」孙读书,则教其侄曰:「吾弟亦望儿读书也。」妹食,给以面,暑夜,自驱牛磨之,妇执簁苦蟁,无怨也。长祉,字寿侯。   刘国友养寡姊刘国友有姊,丧夫殇子,无以为家。刘迎之同居,衣食从厚,令家人礼敬之,数十年如一日。   李振阳感兄待姊李振阳,名生春,商邱人。世居邑西南鄙,薄有田庐,力耕而好义.有从伯善治生,纤啬自刻苦,铢累所积至八百金。比病革,趣召振阳至,则无所语,如是者数,终不及语而卒。振阳往视其丧,则管簉者迎哭户内,已而指橐中装,语之曰:「此汝伯终身所蓄也,遗命畀汝,与而兄平分之。向之所以屡召汝而终无言者,凡为此耳。」振阳闻之,哭曰:「伯虽无子,固有女在。此八百金皆伯忍嗜欲瘏手足所经画而积贮者也,岂不欲有子而遗之?不幸终身无所出,而至于大故,顾以义割恩,不畀女而畀某兄弟,某何心私擅之?昧义而伤伯之隐,向之所以数召而终无语者,固命我矣,愿以某所应分者均之二姊焉。」及兄至,奉其半以进,告之故,兄曰:「汝能是,以我为匪人耶?其悉辍以资伯之女,勿更言受金事也。」   李氏兄弟交让鄞县李叔则,名士楷,叔范,名士模,兄弟也。叔范初读书,叔则已补诸生,有名,遂让其兄使专治经史,而自理家务。已而承父命,使分产,叔范逡巡不忍答,辄曰:「有长兄在,凡田宅,俱请受其下者。」叔则亦曰:「吾家之田一亩屋一廛,皆吾弟所益,吾当受其下者。」兄弟交让不置,里中闻者竞嗟叹,至以其名呼曰:「李氏兄可为模,弟可为楷。」   张仲嘉友爱张文嘉,字仲嘉。性友爱及于羣从。其从姊有适钱氏者,病危,为置棺衾,合姊壻而葬其祖墓之旁。同产女弟二人,则抚恤之者尤至。兄弟同居共爨垂数十年,经历变故。某岁,屋焚,始分产别居,然亦取其荒瘠者。   施詧食鱼思弟施誉,宣城人,詧之弟也,读书阳羡。会秋荐新谷,与客会食,烹池鱼,詧忽泫然曰:「吾弟出门时,鱼方二寸许,今盈尺矣。」遂呜咽废箸。兄弟间自为知己,常恐年寿不齐,辄于月下相抱持而哭,愿世世为兄弟。   林湛分弟忧康熙初, 闽有七才子, 林湛, 其一也。 湛与弟成之友爱甚笃, 成之为灵台令, 使人相迎, 则寝疾数月矣。 口授次子, 使作书, 以报成之曰:「吾平生为弟分忧, 今弟当分我忧. 」时问疾者绕床, 意谓湛将以家累属成之也。 既而曰: 「治民事上, 虽竭精殚虑, 犹惧不免, 今不事事而为人所愚, 实遗垂死之兄以忧也。 」其后, 成之果败。   吴绍先寻弟吴绍先,稷山人。少读书,略解文义.十三岁而丧父,十六岁而丧母。有二弟,季年十一,偶与其从兄出,遂失踪。又数年,仲以博负逃。绍先负贩以迹之,南出襄洛,西历剑州,东至黑龙江,积十有六年,卒同时得之。其求仲也,出塞,抵宁古塔,而仲方在某豪家为奴,以情请,不许,乃冒公人入军府讼.军吏庇豪,欲威慑绍先,以应对失仪,捶其面,血淋漓,绍先词愈强直,卒白大帅,持其弟以归.时仲冬冱寒,被经大卧矶,绍先与弟相推挽,顾而曰:「此中人未有如吾乐者也。」比入塞,爪甲灰烂,无存者。至京师,待季偕行。知其事者争传说,公卿贤士多就而礼之,绍先赧然若无以自容。衣敝履穿,或赠遗,终不受。有与同寓者,闻其哭失声,就视之,则读《鲁论》「父母之年」章也。绍先生康熙朝,以是名动于时.方百川爱弟方舟,字百川,诸生也,为望溪侍郎苞之兄,长望溪二岁.时家贫,无仆婢,望溪五六岁辄与之同卧起。百川赴芜湖之岁,将行,伏望溪背而流涕。其后稍长,即各奔走四方,望溪归,百川常在外,百川归,望溪常在外。百川尝曰:「吾与汝得常家居,俾二大人无离别忧.春秋佳日,与二三同好步北山,徘徊墟莽间,候暝而归,吾愿足矣。」   周舆则待弟钱塘周轼,字舆则,有兄弟七人,次为五。既丧父,兄舆载、舆正、舆述亦相继而歾,舆则哀毁尽礼,独泫然曰:「乡者有父兄在,今父兄之责,萃予一人,较不竭力。」异母弟舆卫、舆封、舆闲并幼,友爱甚篇,其教兄子雨三,一如舆载之教舆则者,曰:「吾以报长兄德也。」每祭集家庙时,羣从子弟五十余人,谆谆以孝弟礼义相劝勉,间有犯者,必称祖宗命,涕泣切责之,甚者予杖焉。   康熙乙巳七月,舆则病卒,易箦之日,忽起坐,徧召亲友,劳苦如平生,告家人曰:「吾祖宗累世同居,子孙宜法之。必不得已,分产为七,必均。虽我自劳力而获,微先人之德,不至此,其敢为己功乎?」又曰:「吾向着家谱,凡我族人,当恤其不足,毋使冻馁以贻先人羞。以我赀资之,不以累尔曹也。」处分后事,小大毕周,曰:「守我成法,亦足保世。」诸弟问兄何往,则曰:「我主麒麟殿使者,候之久矣。大丈夫诀别,宁作儿女态?慎毋哭,徒乱人意耳。」及闻难鸣,曰:「吾去矣。」诵佛号百声而逝。   贺行素待弟获嘉贺庄幼为流寇所掠,其兄行素忧伤感泣,尝为哭弟诗,闻者悲之。至是,侦知养于晋中,急迎归,复往晋,厚报其人。居数年,共议析产,行素曰:「先世数椽,两弟共避风雨。」余无多业,仅取田一区,树数株,存先人遗泽而已。   魏石如访兄嘉善魏正铠,字冬木,有弟正锜,字石如,忠烈公后也。友爱无间,皆博土弟子员,教授于乡,相距数十里。一日,石如忽忆冬木,亟拏扁丹,至其馆.冬木闻之,欣然延入,一揖后坐定,相对不语,涕泗交作。馆主人为具餐,食讫,遂辞还。冬木送之至门,望不见舟而入,终无一言。   胥端生事兄胥汝衍,字端生。笃友爱。其兄庶出也,事之惟谨,生为营产业,殁为备殓葬。兄之遗孤方数龄,抚之如己子,俄而夭,仰天号泣曰:「吾兄懋德,奚至此耶?」后言及,辄悲痛,竟日不食。   沈去矜让屋于兄沈去矜,名谦,仁和人。性孝友,父殁,毁瘠呕血。会东乡盗起,纵火杀人,焚其堂,堂固分属两兄者,既烬,去矜即割己宅居之。久之,两兄欲徙去,去矜念兄贫,无资可僦屋也,固留之。   李锴以产让兄汉军李锴,字铁君,号豸青山人。家世贵盛,淡于名利,析产时,悉以屋及珍物让两兄。   胡余规寻兄胡恢舜,字余规。生负异禀,有文章名。充雍正乙卯选拔贡生,以母老疾,不赴朝考。母卒,哀毁尽礼.初,有兄亡于外,余规迹至天津,已婚王氏而家焉,泣请偕其嫂以归.顷之,又出亡,复走数千里徧迹之,不可得,涕泣反,赡其嫂终身。   桂天士待姊慈溪桂贵,字天士。有女兄适魏氏而贫寡,天士往省,即亲取姊厕牏涤之,复代之任舂焉。魏居魏家桥,距天士所居二十里,姊年九十,天士亦八十余矣,魏家桥人无月不见其再三至也。   吴粲玉待弟吴璟,字粲玉。与诸兄弟友于,无间言。其后食指繁,乃析爨,其第舍完整,季宅窳陋,乃曰:「吾弟幼,不任土木。」乃相与易之。母孺人之养老公田,尽以让其幼弟,曰:「吾以承慈帏志也。」   康子厚事兄抚弟康惇,字子厚,兴县人。有兄弟四,年既长,让分居,乃拓地建屋数十间.既成,让诸兄弟,而自居故宅。或问之,曰:「长兄,吾所事,弱弟,吾所抚也,吾不可以怀安也。」   张恻庵待弟张恻庵,名大俊。友爱诸昆季,析产,取其瘠,让其腴。诸昆季或中落,复给贷无倦容,匄金至数百缗,至于母息无所偿,有见之而赧者,即焚其券,曰:「昆季,吾同体也,义重则财轻,若之何以锱铢计乎?」   高宗友爱和果二王高宗友爱和、果二王,赋诗饮酒,陪宴无虚日,然不使干预政事,和少时骄抗,恒优容之。尝命监试八旗子弟于正大光明殿,日已晡,上未退朝,和请上退食内宫,恤臣僚也。后以斋宫为更衣殿,不复驻跸。   马嶰谷爱兄弟如一体祁门马曰管, 字嶰谷, 家扬州。 兄曰楚, 出后世父, 嫡母洪恭人出。 弟曰璐, 与嶰谷同母, 皆陈恭人出。 嶰谷至性过人, 受经后, 尝据案静坐, 矻然若老儒。 说经岳岳, 不可撼, 难兄穉弟, 考校文艺, 评隲史传, 旁逮金石文字, 自相师友。 后虽授室, 风雪凄其, 未尝不抵足联床, 恒曰: 「吾三人如一体, 不能暂分也。 」   施旧山兄弟相爱施谟,号旧山,嘉兴人。出嗣于钱塘谢氏,为之治生产.寻归禾,兄弟故相爱,往依之。一日,告其兄曰:「二兄以劳苦农务致畜聚,而弟顾闲居,坐享其逸,不忍。向在谢氏,与杭人习,当就彼谋营,以冀自拔。」二兄慨然,各赠以金。量受其半。遂之杭州,赁屋以居,稍积赀,归金英兄。兄拂然曰:「弟乃以我为非人耶?」曰:「非也,人事消长不可知,万一蹉跌,欲更贷兄金,兄讵不可复见与耶?且与为耗散而重困,孰若得子而归母。由此以思,金之归,弟之福,兄之所乐也。」二兄曰:「善。」自是家于杭。后二兄相继殁,归为经纪其丧,抚遗孤,俾成立。   臧和贵事兄武进臧和贵处士,名礼堂,与其伯兄名庸字用中者,并以博学闻于时.有兄弟四人,敦友爱,少师事伯兄,敬爱弥加,然有过,辄规诫无隐.仲兄嗜博,谏不听,则日追随之,并约至父墓立誓,弗再犯乃已。伯应京兆试,闻仲荡产,致家累不支,寓书切责,辞颇激,连陈二书。和贵历引经史往迹以劝之,累累数千言,伯因而感释。至其为季弟谋安全者,亦无微不至也。   蔡居拙事兄蔡居拙,句容人。性痴騃,与兄同居,家仅有田可耕耳。兄力田。居拙服贾,致产数万金。当始为贾时,人多笑之,曰:「是痴騃耳。黠者犹多折阅,况彼耶?」然居拙废贮鬵,财奇赢,多出意外,倍于能心计者所得远甚。兄与析产,乃不言此数万金者为己有,以十之九推与兄,曰:「吾兄有六子,累滋重,吾仅一子,无用多金为也。」筑屋数十间,仅取其一,余悉以归兄。   阮世恩祈死代兄阮世恩,字聿修,桐城人。兄世忠,为学官弟子。友爱无间,一人以事出,则终日彷徨不宁,夜常同榻而卧,有疾病,则亲视汤药,未尝顷刻离.世忠读书佛寺,忽呕血,世恩时以为忧.乾隆丁卯春,世忠自为棺,而世恩监匠者髤漆其上。匠言兄死当在七八月,世恩即惨怆悲怀,自以二子小伯晓日皆成人,而兄仅一子无母,且幼未授室,愿以身代。祷于上下神祗,凡刺血书词十七纸,而世恩是年遂得疾。踰年,世忠病甚,医多言不治。世恩与同榻卧,而使其二子更迭候夜,且复祷如前,又刺血书词十七纸。世忠寻愈,而世恩遂以是年七月初四日卒。   蒲宗瑾六世同居蒲宗瑾,沅州人,六世同居。自祖父及宗瑾,三传兄弟得五人,四传得十七人,五传得四十一人,六传得六十人,男女共一百二十三人。秩以分,联以情,主持家政,规条严饬,人无私财。乾隆己巳,知县张淑奖以额,曰:「聚顺可风.」   杨琼华爱弟乾隆戊子,杨重英既被执于缅甸。其女琼华,当父在缅时,素服持斋,时遣人周恤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