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改斋漫录 - 第 25 页/共 29 页
晋《永嘉郡记》曰:“有沐溪野,去青田九里。此中有双白鹤,年年生子,长大便去,只余父母一双在耳。清白可爱,多云神所养。”故杜子美《薛少保画鹤》诗云:“薛公十一鹤,皆写青田真。”夔府咏怀诗云:“马来皆汗血,鹤唳必青田。”
○羌俗不食鱼
临洮、χ罕之地,自天宝末,陷于羌虏。更数百年,其俗无复华夏之风。熙宁初,王韶画策,因角厮之衰,即压而取之,遂复七州。建昌军吕南公言:“临川黄毅尝往游焉,云羌俗不食鱼,鱼大如椽柱臂股,河中甚多。人浴波间,鱼驯驯不惊避。然则古人谓‘智力出于网罟,而后鸟乱于上,鱼惊于下。’岂不信乎!韶在熙河,始命为网,捕以供膳。其民相与嗟愕曰:‘孰谓此堪食耶?’”
○美色不生中华
自古美色,未必生于中华也。故西施生苎萝山,昭君生秭归县,绿珠生白州。故今白州双角山前,犹存绿珠井。绿珠本梁氏子。今有绿珠水,相传水旁间产美丽。
○金线泉
《渑水燕谈》云:“齐州城西张意谏议园亭有金线泉。石方池,广袤丈余。泉乱发其下,东注城濠中,澄澈见底。池心南北有金线一道,隐起水面。以油滴一隅,则线纹远去。或以纹乱之,则线辄不见,水止如故,天阴亦不见。齐为东方名郡,而张氏济南盛族,园池乃郡之胜游。泉之出百年矣,士大夫过济南,至泉上者,不可胜数,而无能究其所以然,亦无一人题咏者。独苏子瞻有诗曰:‘枪旗携到齐西境,更试城南金线奇。’然亦不辨泉之所以有金线也。”余读《曾南丰集》有《金线泉》诗云:“玉常浮颢气鲜,金丝不定路南泉。云依美藻争成缕,月照寒漪巧上弦;已绕渚花红灼灼,更萦沙竹翠娟娟。无风到底尘埃尽,界破冰绡一片天。”盖南丰元丰间尝守齐州所作者,此《渑水燕谈》所未见也。兼《倦游杂录》云:“范讽自给事中谪官,数年方归济南。城西有张氏园亭,泉有金线、真珠之目。水木环合,乃历下之胜景。园亭主人,乃张寺丞聪也。尝邀范宴饮于亭,题二韵诗于壁:‘园林再到身犹健,官职全抛梦乍醒。惟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
○石首包
两浙有鱼,名石首,云自明州来。问人以石首之名,皆不能言。予偶读张勃《吴录地理志》载:“吴娄县有石首鱼,至秋化为冠凫,言头中有石。”又《太平广记》云:“石首鱼,至秋化为冠凫,冠凫头中有石也。”又《岭表录异》云:“石头鱼,状如献鱼,随其大小。脑中有一石子,如乔麦,莹如白玉。”
○昌蒲昌阳
昌蒲、昌阳,两种物也。陶隐居云:“生石碛上,细者,为昌蒲;生下湿地,大根者,为昌阳。不可服食。”而《圣济总录》乃曰:“昌蒲谓之昌阳,以其得神而昌。”盖取岐伯所谓“得神者昌,失神者亡。”然昌蒲、昌阳岂同本也哉?以今观之,昌阳待泥土而生,昌蒲一有泥滓则死矣。其理甚明。盖其失当自韩退之《进学解》,訾医师以昌阳引年。则退之亦以昌阳为昌蒲矣。东坡《石昌蒲赞序》,亦有昌蒲、昌阳之辨。
○周宣王石鼓
周宣王石鼓,欧阳文忠公以为有可疑者三。唯唐以来,韦应物、韩退之尝盛称赞。予谓不特二公,老杜固尝有《李潮八分小篆歌》云:“陈仓石鼓又已讹。”况《苏勖载记》亦言:“石鼓文,谓之猎碣,共十鼓,其文则史籀大篆。”则知石鼓称为周宣王所创者,在昔不止二公。
○胡麻饼
《释名》云:“饼,并也。溲面使合并也。胡饼,言以胡麻著之也。”《晋书》云:“王长文在市中啮胡饼。”《肃宗实录》云:“杨国忠自入市,衣袖中盛胡饼。”刘禹锡《嘉话》云:“刘晏入朝,见卖蒸胡饼之处,买啖之。”此胡饼,皆胡麻之饼也。《缃素杂记》谓:“张公所论市井有鬻胡饼者,不晓名之所谓,乃易其为炉饼。”论此为误,诚然。
○蜂子
东莱先生吕居仁作《蜜蜂赋》,略云:“早出暮归,聚房以居,生理甚微,桧花菊英,反为身害。虽云甚甘,终以是败。既夺之食,又腊其雏。以侑尔酒,以为尔娱。醉而咀嚼,鼓舌自如。人之不仁,一如是乎”云云。盖东莱不察。凡今宣州所出蜂子,非蜜蜂也。乃山间火蜂,其色红黑,其长径寸,其大如之。人之被螫,则遍身肿痛,有至死者;其为窠多在地窖中。取之者先以火塞穴口,熏死其类,然后取其子之未翼者干之,以致远方。故元丰中,中书舍人张谔《谢潜溪蔡圣俞蜂儿诗》略云:“溪上潜山山百尺,山人斫木烧山畲。烧畲延火入蜂穴,蜂子浑白如冲牙”云。蜂子,今所在山野有之,但不如宣州多耳。
○骆驼
李言:“建隆初,王师下湖南。沣、朗之民,素不识骆驼。随军负荷,颇有此畜。村落妇女,见而惊异,竞来观之。有拜而祝者曰:‘山王灵圣,愿赐福柏。’及见屈膝而促,人走避之,曰:‘卑下小人,不劳山王还拜。’军士见者,无不大噱。又拾其所遗之粪,以线穿联。载于男女项颈之下,用禳兵疫之气。南中相传以为笑。”
○辩苹
唐《卢氏杂记》云:“文宗问宰臣:‘《毛诗》云,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苹是何草?’时宰相李王、杨嗣复、陈夷行相顾未对。王曰:‘按《尔雅》,苹是蔌萧。’上曰:‘朕看《毛诗疏》,苹叶圆而花白,丛生野中,似非{艹赖}萧。’”予以《疏》为非。《周官》:“萍氏,掌水禁。”郑氏云:“以不沈溺取名。”《月令季春》曰:“萍始生。”《淮南子》曰:“夫萍树根于水,木树根于土,天地之性也。故萍飘聚根,及日暴则死矣。”苹之殖根,以水为地也。
○龟蔡
王观国《学林新编》辨名龟为蔡曰:“《左氏襄公二十三年传》曰:‘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贾,且致大蔡焉。’杜预曰:‘大蔡,大龟也。’《前汉食货志》曰:‘元龟为蔡。’如淳注曰:‘蔡国出大龟。’颜师古曰:‘蔡国出善龟,故因名大龟为蔡耳。’臣瓒注曰:‘蔡是大龟之名。若龟出楚,亦名龟为楚耶?’观国按,蔡本出龟,故名龟为蔡。而谓大龟为大蔡,亦犹冀多良马,而天下谓良马为冀;卢水黑,而天下谓黑为卢。臣瓒未之思耳。”以上皆王说。予以臣瓒谓蔡是龟名,而非因地以得者,盖本《家语》、《说苑》所载:“漆雕凭所对孔子曰,臧氏家有守龟焉,名曰蔡”;及《左氏》襄公二十三年事耳。惟臣瓒不记其详,此所以致观国之说。予尝辨之,盖龟出于蔡,而臧氏因以名之而已,岂谓龟出楚而不可名楚耶?且《左氏昭公二十五年》:“臧昭伯如晋,臧会窃其宝龟偻句,以卜为信与僭。”杜预注云:“偻句,龟所出地名。”然则此又以偻句名龟矣。故予引证于此。偻音吕,句音据。郭璞曰:“上有阴丛蓍,下有千岁蔡。”然则郭亦徇前失,以蔡为龟名矣。
○辨蜮
陆农师《埤雅》云:“《诗》曰:‘为鬼为蜮,则不可得。’言无形。而蜮性阴害,射人之影,则莫可究矣。《五行传》曰:‘南越淫女,惑乱之气生蜮。’蜮之犹言惑也。《字说》曰:‘蜮不可得也,故惑之。’”予以为不然。《诗》之所谓“为鬼为蜮,则不可得”者,以言虽欲为鬼蜮,且不可得耳,所以甚其恶也。夫蜮虽以水弩射人之影,然畏鹅,鹅能食之。《禽经》所谓“鹅飞则蜮沈,贝鸣则蛇结”是已。以此言之,岂有不可得之理耶?按,陆玑《毛诗义疏》曰:“蜮,短狐也。一名射影。如鳖,三足。在江淮水中,人在岸上,影见水中,投人影,则杀之,故曰射影。或谓含沙射人,入皮肌,其创如疥。”服虔曰:“遍身或或,故为灾。”予以服虔为当。《五行传》以为淫惑之气所生,果尔,则中原岂无淫女,而其所以不生者,此物以下湿地所致耳。岂谓淫女惑乱之气耶?
○辨鸩鸟
《遁斋闲览》云:“蕲州黄梅山有鸩,巢于山岩大木中。状类训狐,声如击腰鼓,巢下数十步无生草。”然予以晋制考之,鸩不得度江,有重法。石崇为南中郎将,得鸩,以与王恺养之。大如鹅,喙长尺余,纯食蛇虺。司隶傅只于恺家得此鸟,奏之,宣示百官,烧于都街。《晋书》不见此事,但见孔颖达《左氏疏》。以此考之,晋世江北无鸩,非无鸩也,不若江南多耳。蕲州属江北。按,《说文》曰:“鸩,毒鸟也。一名运日。”《广雅》曰:“雄曰运日,雌曰阴谐。”又曰:“形似鹰,大如鹗。毛黑,喙长七八寸,黄赤如金,食蛇及橡实。尝居高山巅,食蝮。以羽翮栎酒中饮之,则杀人。”所以鸩字或从酉。《僖公三十年左传》:“晋侯使医衍鸩卫侯。”杜注云:“使医因治病而加鸩毒。”《庄公三十二年左传》:“成季使僖叔待于钅咸巫氏,使钅咸季鸩之”,即此物也。《晋语》:“骊姬置鸩于酒,实堇于肉。”《谷梁》曰:“以鸩为酒。”
○虾蟆
孙少魏《东皋杂录》曰:“关右人笑吴人食虾蟆。余考《东方朔传》云:‘汉都泾、渭之南,水多蛙鱼。’师古曰:‘蛙似虾蟆而小,长脚,人亦取食之。’又,《霍光传》:‘霍山曰:丞相擅减宗庙羔菟蛙,可以此罪也。’则汉用以宗庙荐献矣。”以上皆孙说,余按,《周礼蝈氏》,郑氏谓:“蝈,虾蟆,今御所食蛙也。?然则汉以来,虽至尊亦食虾蟆矣。
○辨霞鹜
梁江淹《赤虹赋》云:“霞晃朗而下飞,日通而上度。”张说《晚景》诗云:“水光浮日去,霞彩映江飞。”凡淹说所谓霞飞,则云霞之霞也。王勃《滕王阁序》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土人云:“落霞非云霞之霞。盖南昌秋间有一种飞蛾,若今所在麦蛾是也。当七八月之间,皆纷纷堕于江中,不究所自来,江鱼每食之,土人谓之霞,故勃取似配鹜耳。”不知者便以为云霞,则长天岂可与秋水同色也哉。予又按,孔颖达曰:“野鸭曰凫,家鸭曰鹜。鹜不能飞腾。”故郑康成注《宗伯》云:“鹜取其不飞迁。”李巡亦云:“凫,野鸭名。鹜,家鸭名。”然则鹜本不能飞耳。论文虽不当如此,要之作文者,亦不可不察也。
○傅负版
《尔雅虫部》:“傅,负版。”郭璞释云:“未详。”予按,《柳子厚集》,《负版传》云:“负版者,善负小虫也。行遇物,辄持取,其首负之。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其背甚涩,物积困不散,卒踬仆不能起。人或怜之,为去其负。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极其力不已,至坠地死。”
○苕帚
苕帚,本《礼檀弓》:“君临臣丧,以巫祝桃执戈,恶之也。”郑康成云:“为有凶邪之气在。桃,鬼所恶。茹,旧苕,可扫不祥。君临臣丧,礼有此法。”故《春秋左氏传》:“鲁襄公在楚,楚人使公亲衤遂,乃使巫以桃先祓殡。”杜预注云:“,黍穰也。”孔颖达曰:“是帚盖,桃为棒也。《毛诗传》曰:‘为萑。萑苕,谓穗也。’杜预所谓‘,黍穰’者,今世所谓苕帚者,或用乱穗,或用黍穰,是二者皆得为之也。”
○辨鲎
韩退之《南食》诗:“鲎实如惠文,骨眼相负行。”洪庆善辨之曰:“鲎,雌常负雄。惠文,冠名。一本作车文。今《广韵》引《山海经注》,亦作车文,未详。”以上洪说。予按,《文选》左太冲《吴都赋》曰:“乘鲎鼋鼍,同え共罗。”刘渊林注云:“鲎,形如惠文冠,青黑色。十二足,似蟹。足悉在腹下,长五六寸。雌常负雄行。渔者取之,必得其双,故曰乘鲎。南海朱崖、合浦诸郡皆有之。”五臣注亦同。鲎音胡豆切,李善音猴。然则鲎形如惠文冠,无可疑者。退之盖本《文选》,而洪氏不援以为证,岂偶忘之耶?《集韵》引《山海经》,以惠为车,惠车字相类,岂传写失其真欤?其曰骨眼相负行者,按《物类相惑志》云:“牝牡相随,牡者无目,得牝才行。牝去牡死,故江东取一,必获偶。”予又以陈无己《诗话》考之云:“韩退之《南食》诗:‘鲎实如惠文。’《山海经》曰:‘鲎如惠文。’惠文,秦冠也。”乃知《山海经》亦以为惠文,《广韵》本误耳。
○端州石
端州石,唐世已知名。许浑《岁暮自广江至新兴》诗云:“洞丁多斫石,蛮女半淘金。”自注云:“端州斫石。”李贺《紫石砚歌》云:“端州石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紫云。”
○龙脑白牦
英州因雷震一山,梓树尽枯,而生龙脑。京师龙脑为之贱,时熙宁元年七月也。王禹玉言于司马文正公,使人就市买之,信然。一两值钱千四百,味苦而香酷烈,不甚佳也。又言:“潭州益阳雷震,山裂,出米可数十万斛。炊之成饭,而腥不可食。有赍其米至京师者,禹玉以相贻,其状信米也,而色黑如炭。”又言:“荆、襄之间,天雨白牦,如马尾。长者尺余,弥漫山谷。亦有赍至京师者。”予谓此盖管辂所谓“天雨毛,贤人逃”者也。然《前汉五行志》亦云:“天汉三年,天雨白厘。”厘、牦通用。
○蕲州大鼎
政和三年八月,仓部员外郎提举荆湖南茶盐事范材奏:“蕲州罗田县山溪中,有大鼎。数年前常见两耳,其穴中可过七八岁小儿。民遂塞以土,今其耳犹发露。欲望就委本处官按验其实,申取朝旨,使异物不埋没于盛时。”奉圣旨,令宋康年躬亲前去,措置开取,无致损动。其后康年勘究无实迹,寻即除名,编管庐州。
○兰惠
山谷《说兰》云:“兰似君子,而蕙似小人。盖山林中十蕙而一兰也。《离骚》曰:‘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以是知不独今人,虽楚人亦贱蕙而贵兰也。”按,《离骚经注》:“三十亩为畹。”即是兰二百七十亩,蕙且百亩,岂十一之谓乎?不应以多少分贵贱。
○登莱州产金
登、莱州产金,自太宗时已有之,然尚少。至皇中,始大发。四方游民,废农桑来掘地采之。有重二十余两为块者,取之不竭。县官榷买,岁课三千两。
○建茶
建茶务,仁宗初岁,造小龙小凤各三十斤,大龙大凤各三百斤,入香不入香京挺共二百斤,蜡茶一万五千斤。小龙小凤,初因蔡君谟为建漕,造十斤献之。朝廷以其额外免勘。明年,诏第一纲尽为之。故《东坡志林》载温公曰:“君谟亦为此耶?”
○辨汤饼
黄朝英《缃素杂记》云:“煮饼谓之汤饼,其来旧矣。案,《后汉梁冀传》云:‘进鸩如煮饼。’《世说》载何平叔面白,魏文帝食以汤饼。又,梁吴均称饼德,曰汤饼为最。又,《荆楚记》:‘六月伏日,并作汤饼,名为辟恶。’又,齐高帝好食水引饼。又,《唐书王皇后传》云:‘独不念阿忠脱紫半臂,易斗面,为生日汤饼耶?’《倦游杂录》,乃谓今人呼煮面为汤饼,误矣。”以上皆黄说。予谓黄不见束晰赋,故为是纷纷。束晰《汤饼赋》云:“元冬猛寒,清晨之会。涕冻鼻中,霜凝口外。充虚解战,汤饼为最。弱似春绵,白若秋练。气勃郁以扬布,香飞散而远遍。行人失涎于下风,童仆空瞧而斜眄。擎器者舐唇,立侍者干咽”云云。乃知煮面之为汤饼,无可疑者。《倦游杂录》与黄朝英皆不见此赋,惜哉。
○千里莼羹未下盐豉
黄朝英《缃素杂记》云:“陆机云:‘千里莼羹,未下盐豉。’史所载止此而已。或以为千里、未下皆地名,是未尝读《世说》而妄为之论也。《世说》云:‘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耳。’盖洛中去吴有千里之远,吴中莼羹,自可敌羊酪。第以其地远,未可卒致,故云但未下盐豉耳。意谓莼羹得盐豉尤美也。”以上皆黄说。予谓黄引《世说》,以攻未下为地名之论,甚当。但推寻句意未尽,何者?或人以未下为地名,正以史削去“但”一字而已。使其不削“但”一字,或人之疑亦无从而起矣。予以黄论未详明,故推而明之。
○姑苏朝夕池
姑苏之席,著名天下,不特今日,自古已然矣。齐谢《咏席》诗曰:“本生朝夕池,落景照参差。”按,汉枚乘上书云:“游曲台,临上路,不如朝夕池。”左思《吴都赋》曰:“造姑苏之高台,临四远而特建。带朝夕之池,佩长洲之茂苑。”注云:“吴有朝夕池,谓潮水朝盈夕虚,因以为名焉。”
○磨纳衣
磨纳为衣,古来有之。隋江总《山水纳袍赋》曰:“裁缝则万壑萦体,针缕则千岩映目。图岛屿之削成,写沦涟之径复”云云。
○牡丹谱
欧阳文忠公初官洛阳,遂谱牡丹。其后赵郡李述,著《庆历花品》,以叙吴中之盛,凡四十二品:
朱红品真正红红鞍子端正好樱粟红
艳春红日增红透枝红干红小真红满栏红
光叶红繁红郁红丽春红出檀红
茜红倚栏红早春红木红露匀红等二红
湿红小湿红淡口红石榴红
淡花品红粉淡端正淡富烂淡黄白淡
白粉淡小粉淡烟粉淡黄粉淡玲珑淡
轻粉淡天粉淡半红淡日增淡添枝淡
烟红冠子坯红淡猩血淡
○荔枝谱
蔡君谟守福唐,以闽中荔枝著谱。而郑熊亦尝记广中荔枝,凡二十二种:
玉英子荔枝(如玉之英)、憔核荔枝(核小肉多)、沉香荔枝(以其香似)、丁香荔枝(以其核似)、红罗荔枝(甚细而红,其纹如罗)、透骨荔枝(其他者皮皆外白,此内外皆红)、荔枝(形似帽)、僧耆头荔枝(皮皱坚,如僧耆国人,首发皆成丛脞)、水母子荔枝(浆多,如水母子)、蒺藜荔枝(皮上皱纹,尖如蒺藜)、大将军荔枝、小将军荔枝(其树叶俱大小亦然)大蜡荔枝小蜡荔枝(子有大小者,皆熟而黄)、松子荔枝(像其形也)、蛇皮荔枝(纹如蛇皮)、青荔枝(熟而青)、银荔枝(熟而白)、不忆子荔枝(一食而不复思)、火山荔枝(火山在梧州,既大而早,三月已可食)、野山荔枝(野山子,小而酸涩,人少食)、五色荔枝(出海南)。好事者作荔枝馒头,取荔枝榨去水,入酥酪辛辣以含之。又作签炙,以荔枝肉并椰子花、与酥酪同炒,土人大嗜之。
○芍药谱
孔常甫初官维扬,以维扬芍药甲天下,因尽取其名以叙云:“扬州芍药,名于天下,非特以多为夸也。其敷腴盛大,而纤丽巧密,皆他州之所不及。至于名品相压,争妍斗奇,故者未厌,而新者已盛。州人相与惊异,交口称说,传于四方。名益以远,价益以重,遂与洛阳牡丹俱贵于时。四方之人,尽皆赍携金帛,市种以归者多矣。吾见其一岁而小变,三岁而大变,卒与常花无异。由此芍药之美,益专于扬州焉。负郭多旷土,种花之家,园舍相望。最盛于朱氏、丁氏、袁氏、徐氏、高氏、张氏,余不可胜记。畦分亩列,多者至数万根。自三月初旬始开,浃旬而甚盛,游观者相属于路。障幕相望,笙歌相闻,又浃旬而衰矣。大抵粗者先开,佳者后发。高至尺余,广至盈手。其色以黄为最贵。所谓绯黄千叶,乃其中下者。小人负携以卖,至于弃掷遗落,不甚爱惜。《郑诗》引芍药以明土风,说者曰:‘香草也。’司马长卿《子虚赋》曰:‘芍药之和具,而后御之。说者曰:‘芍药根主和五脏,又辟毒气也。’谢宣城《直省中》诗曰:‘红药当阶翻。’说者曰:‘草色红者也。’其义皆与今所谓芍药者合,但未有传言扬州者。唐之诗人,最以摸写风物自喜,如卢仝、杜牧、张之徒,皆居扬之日久,亦未有一语及之,是花品未有若今日之盛也。予官于扬学,讲习之暇,常裁而定之。六氏之园,与凡佛宫道舍有佳花处,颇涉猎矣。惧其久而遗忘也,问之州人,得其粗。又属秀才满君方中、丁君时中,各集所闻,得其详。盖可纪者,三十有三种。世之有力者,或能邀至善工,列之图画,可揭而游四方,然未若书之可传于众也。乃具列其名,从而释之:
御衣黄(千叶而淡。其香正如莲花。比他色最殊绝。凡衣冠楼髫鞍,皆言其所似也)、青苗黄楼子(叶大小间出千余层,或谓之千层阁,其苗青,故云尔。余青苗、赤苗、紫苗,仿此)、尹家二色黄楼子(与黄楼子大抵不异,而间有微红。初出于尹氏,故名云尔。花名中有氏及地名,仿此)、绛州紫苗黄楼子(初开时浅红,经数日乃黄。或谓之红玉楼子)、圆黄(千叶而圆)、硖石黄(千叶而黄)、鲍家黄(千叶而黄。大抵与红旋心相似。亦谓黄旋心。不甚高大,又晚开)、石壕黄(一丛之间,单叶千叶,往往兼有)、道士黄(千叶而黄。最先开)、寿州青苗黄楼子(与诸楼子相类,而花差小)、黄丝头(其叶浅黄,大叶中丛生细叶如丝也)、白缬子(花有红缬,而其外深红。经日色,则自缬之外,皆变为白)、金线冠子(千叶浅红间。有细叶如金线)、金系腰(红叶,有黄晕横色,如金带然)、沔池红(千叶肉红)、红缬子(千叶深红。叶端浅红也)、胡家缬(千叶肉红,而有缬纹)、玉楼子(千叶,而自上下叶中又出细叶数层)、玉逍遥(千叶而白,叶厚而大,如仙冠然)、红楼子(千叶粉红)、青苗旋心(千叶深红,花叶旋心)、赤苗旋心(千叶深肉红)、二色红(干叶淡红,叶端深红)、杨家花(千叶粉红)、茅山紫楼子(与诸楼子相似而色紫)。
茅山冠子(千叶而浅红,尤忌见日。自开至谢,常以幕覆,则色不变)、柳铺冠子(千叶粉红,如柳叶,叠成冠子)、软条冠子(千叶肉红)、常州冠子(此花常州素有之)、红丝头(状如黄丝头,但色红)、绯多叶多叶鞍子(多叶粉红,其端如粉绿。或成双头,谓之双头芍药。尤多开成鞍子,故谓之多叶鞍子)、髻子(其色紫红,下有大叶,其上细叶环抱,而黄叶杂出于其间,其香特甚)。
○采橄榄
王立之《诗话》云:“东坡《橄榄》诗‘纷纷青子落红盐’之句。范景仁言:‘橄榄木高大难采,以盐擦木身,则其实自落,此所以有红盐之句也。’”予按,江邻几《嘉杂志》云:“橄榄木,其花如樗。将采其实,剥其皮,以姜汁涂之,则尽落。”范说乃尔,何耶?岂咸辣皆可用欤?
○论盐
姚宽令威著《西溪丛活》云:“尝监台州杜渎盐场,以莲子试卤,更择莲子重者用之。卤浮三莲、四莲,味重;五莲,尤重。莲子取其浮而直,若二莲直,或一直一横,即味差薄。若卤更薄,即莲蓬沉于底,即煎盐不成。”以上皆姚说。予按,江邻几《嘉杂志》云:“吴春卿任临安,召铺户,诘验盐法。云:‘煮盐用莲子为候。十莲者,官盐也。五莲以下,卤水漓,私盐也。私盐色自红,烧稻灰染其色,以仿官盐;于是嗅以辨之。’自是不用铺户,自能辨晓。”考此,则仁宗时以五莲为漓,十莲为重。今以五莲为重,乃知今之盐味不逮仁宗时远矣。
○煮汤饼
范侍读仲元长言,其父淳甫,元间为东平府直讲。每日供膳所食,汤饼异常。因造外厨,讯诸庖者?见几上有金钱数十,审其安用。对曰:“凡面入汤之后,每遇一沸,必下一钱,钱尽而后已。”故其说曰:“硬作熟溲,汤深煮久。”
○川帛宜色
少卿章岵尝官于蜀,持吴罗、潮绫至官,与川帛同染红。后还京师,经梅润,吴、湖之帛,色皆渝变,唯蜀者如旧。后询蜀人之由,乃云:“蜀之蓄蚕,与他邦异。当其眠将起时,以桑灰喂之,故宜色。”然世之重川红,多以染之良,盖不知由蚕所致也。
○《牡丹荣辱志》
邱寺丞道源,自号为迂愚叟。尝为牡丹著书十着,号《洛阳贵尚录》。又为《牡丹荣辱志》曰:“花卉蕃芜于天地间,莫逾牡丹。其貌正心荏,茎节叶蕊,耸抑检旷,有刚克柔克态。远而视之,疑美丈夫女子俨衣冠当其前也。苟非钟纯淑清粹气,何以杰全德于三月内?迂愚叟睹造化意,以荣辱志其事。欲姚之黄为王,魏之红为妃,无所忝冒。何哉?位既尊矣,必授之以九嫔;九嫔佐矣,必隶之以世妇;世妇广矣,必定之以保傅;保傅任矣,则彤管位;彤管位矣,则命妇立;命妇立,则嬖幸愿;嬖幸愿,则近属睦;近属睦,则疏族亲;疏族亲,则外屏严;外屏严,则宫闱壮;宫阉壮,则丛脞革;丛脞革,则君子小人之分达;君子小人之分达,则亨泰屯难之兆继;继之者莫大乎善也,成之者莫大乎性也。性禀乎中,根本茂矣;美归于己,色香厚矣。如是则施之以天道,顺之以地理,节之以人欲。其栽其接,无竭无灭。其生其成,不缩不盈。非独为洛阳一时欢赏之盛,将以为天下嗜好之劝也。”
△姚黄为王
名姚花以其王者,非可以中色斥万乘之尊,故以王以妃,示上下等夷也。
△魏红为妃
天子立后,以正内治,故《关雎》为风化之始。妃嫔世妇,所以辅佐淑德,符家人之卦焉。然后鹊巢、采蘩、采蘩,列夫人职,以助诸侯之政。今以魏花为妃,配乎王爵,视崇高富贵一人于内外也。
△九嫔
牛黄。细叶寿安。九蕊真珠。鹤翎红。呈红。潜溪绯。朱砂红。添色红。莲叶九巢。
△世妇
粗叶寿安。甘草黄。一捻红。倒晕檀。丹州红。一百五。鹿胎。鞍子红。
多叶红。献来红。今得其十,别求异种补之。
△御妻
玉版白。多叶紫。叶底紫。左紫。添色紫。红莲萼。延州红。骆驼红。紫莲萼。苏州花。常州花。润州花。金陵花。钱塘花。越州花。青州花。密州花。和州花。
自苏台会稽至历阳郡,好事者众,栽植尤伙,八十一之数,必可备矣。
△花师傅
荚。指亻安草。莆莲。碧莲。瑶花。萤火芝。五色灵芝。九茎芝。燕胎芝。碧桃。
△花彤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