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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言   武昌熊维祯谈:其邑因江涨,漂一物如鱼鳞于田间,大如席,或曰“龙鳞”也。予以往所闻续谈,维祯大诧,属予记之。因笔于此。姑苏有直指使诣学宫,大风吹下一布巾,横直皆丈余,以贮郡库。见《苏州府志》。   海上有大鱼过崇明县,八日八夜始尽。   又,崇明滩上有鱼死,长十丈。见《崇明志》。   海舟泛琉球,夜见山起接云,两日并出,风亦骤作,撼舟欲覆。众皆骇惑,舟师摇手令勿言,但闭目坐,久始不见。舟师额手贺曰:“我辈皆重生矣!”起接云者,鲸鱼翅也。两日,目也。见《使琉球录》。   成化辛丑,苏州卫军人数十,泛海遭风,漂至一岛,人皆长三四丈,以藤穿我一人于树间。其人逸出至海边,忽前舟返载之。而长人追至,船已离岸,从岸上用手挽船。船人剑截其一指,辨之乃中指一节。以尺度之,尺有四寸。过嘉定,令取视,留置库中。   某年海上浮一衣来,长二丈,两袖倍之。   咸熙二年有大人见于襄武,身长二丈,脚迹三尺二寸。   苻坚时,河中得一大屐,长七尺三寸。又有桃核可容五斗籍。   陪京库关中,曾坠一大鹏鸟毛,亡友万左史元献云:亲见在某郡库中。毛以久尽,独其孔横置在地,平步入之无碍。   或又载:海边人家,忽为粪所压没。从内掘出,粪皆作鱼虾,腥质半未化。盖大鹏鸟过遗粪也。   庄生之言,震荡无极。其曰:任公钧鳌,夸父逐日,大鹏运海之类,似皆是实。宋儒皆以为寓言。语曰:少所见,多所怪,其斯之谓   戚侍郎   黄崖戚存心者,贫而有胆,豪士也。有富人子戏之曰:“厉坛第七棺中有钱三百,君夜取之乎”戚曰:“可。”其地僻寂,攒棺甚众,常白昼魇人。富人子因令人置钱第七棺,仍令潜听之。顷之,群鬼曰:“戚侍郎来,盍避之。”又一鬼曰:“惜此人不获令终。”戚来取钱去,明日富人子贺曰:“君是贵人也。”言其故,而厚赠之。后登进士,累官工部侍郎,为同邑贺侍郎所谮,弃市。   楚藩伯舒公   舒公春芳,鄱阳人。春闱榜且发,其家老鸦千百扛其屋角,兽起,复置故处,如此数次。明日泥金报至。嘉靖辛酉,予伯兄捷楚书公,以楚藩伯过饮所自谈。鸦自祥鸟,帝辛、周文皆为兴兆,今以为不祥,此可为鸦解嘲。公仁人心政皎皎,竟死楚藩,家贫胤微,不尽仁贤之报,可为悼惜。   杭郡城隍   御史周新,南海人。永乐中巡抚中外,刚直任事,称冷铁面。构权奸锦衣纪纲之谤,被害。杭城故俗,于城隍生日,群相祭赛。其庙祝忽有神附之曰:“予本省宪使周新也,诞乃五月十七日。上帝以我刚直,复司此土。”里人因迁旧神他处,而焕藻其庙,仍塑新像,从其诞日祭赛焉。周公《本传》载:上常见衣红者立日中,问为谁,曰:臣周新也,授上帝命,令为杭城隍神云。纪纲起临邑秀才,或发其奸事甚多,碟于市。夫有新司幽,而纲欲久其奸保奸领,可得哉!   叶大参家盗厄   南粤大参叶公竟容,贵溪人。居城北僻地,家实饶。盗昼入获,公及其母妻子皆在。盗曰:“小人求济耳。诸夫人公子请皆避去,独留公侍太夫人。”片晷,公即呼取黄白数多。盗曰:“足矣,但乞一饱。”公曰:“我岂吝一餐哉!顾汝来早,少选邑兵至,出不得矣。”盗必欲得食。食具,兵已合围,鼓噪声震天。公顿足曰:“庸奴误乃公事!虽然,祸必我解。”因令饱食,束金于腰,出其家利刃长枪,令持之。戒曰:“我与好语而掷金于地,但得拾取,汝便杀出。”门开,公与语“掷金”。兵不顾,盗不得出。忽兵队中一钩出,猎公以出。既出,知诸夫人公子皆在外,独失太妇人。号泣欲入与母共死,兵不听。主兵者令纵火,盗悉死火中。太妇人年九十余,目皆半瞽,忽在公旁。盖盗德公,而扶掖纵之出也。公得太夫人始太慰,舁至民庐,诡进汤粥。斯时,视藏橐直如坠疣。公非欲庇盗与同祸也,而卒以此出母于炎焰,亦德感之验,而孝亦足征。吾里别驾黄公士元尝博士其邑所见云。   学子遇仙   浙有学子患足疮,其行趑趄。道遇一道士,涂药少许即愈。明日复遇道士于途,而行尚未康。曰:“汝左足尚未愈乎药不难得,但此处无之。若欲急愈,当从我归索药。”学子大喜曰:“先生家何地”曰:“暂憩城南楼上,家尚远也。”又明日,学子诣楼上,而日稍晏。道士不悦曰:“汝第归,明日持一伞来。”又明日,学子凌晨持伞往。道士负之背,而令张伞蔽上,鲜戒勿开目。学子即闭目,觉白石累累坠头上,耳闻风飕v甚可惧,盖渡星宿海也。已而下令开目,见解云Y霞满地,虬松怒攫,鸾鹤成群,瑞霭样光,别是一世界。逦迤至道士家,道士啖以枣,遂不饥。曰:“欲见汝夫子乎”曰:“然。”引至崖谷中,盘石上坐一叟:“此汝夫子也。”学子拜谒。然学子忽心动念家,道士已知之。曰:“汝欲归乎然至此不易也。”拔地上草涂患处,又即愈,即前药也。学子将草一束归,而见道士案上书名《太上感应篇》,亦自将之。道士令其徒张伞如前,负之渡海归。及抵岸,学子饥,其徒指以食店所在,而其家寻者适在焉。乃慈溪也。回顾负己者失焉。后以束草治诸疮,纤屑无不立愈。其乡孙公槐堂守黄郡时,刻《感应篇》,诱人为善,而言其事如此。   张太守缙   张太守缙,蕲水人。夫人生冢嗣,太学抱诸孙长矣,媵复生子。数日,冢妇忌其分己产也,故相玩弄,而阴纳绣针脐内,致儿啼死。及再生子,夫人心知前事,曲相阿保,不令冢妇见,得亡恙。即元硕孝廉也。后冢妇所抱诸孙皆卒,承家独孝廉。微夫人,嗣绝矣。故今孝廉尊事夫人,色养备至。   笄弁阴性最毒,闻此必有惕然。夫人岂不念其所生,顾鸣鸠之德,均爱耳。   卷六   许吏部   刑部郎陈某,谪守曹州,岁久不调,以形家言造危楼于州前,兼以游赏。楼旁为国子生杨森居,嗔其碍己,诉于陈,陈不顾。亡何,灵宝许襄毅公进以直指使临州,生复诉之。公即往登楼观视。时陈宴乐之具皆不及彻。公叹息,命毁楼改为州库。督役掾于楼壁拆得一砖,题云:“许吏部,许吏部,毁高楼,盖州库。恼杀陈知州,喜杀杨知固。”公闻,以讯当时匠作,答曰:“当时有风道人题此,众不识字,莫知所云。”公后官冢宰,杨令固安,陈以此愤卒。   薛公杨公得父   杨公某,关中周至人。妇李氏,生一子才七岁,公复贾于闽漳浦主薛公家。薛新寡,复为其家赘婿,生一子,冒姓薛氏,亦已三岁。倭夷突犯海上诸郡,略公以去。居十九年,髡跣跳战皆倭习矣。后又拥众犯闽,会闽帅败之去,而公得遁归,为累囚。属绍兴郡丞杨公世道者厘辨之,夷耶,民耶公曰:“我关中民也。”因道其里族、妻子名姓,多与己合。异之。归以问母,母令再谳而听于屏后,不数语,大呼曰:“而翁也!”起之囚中,拜哭皆恸,洗浴更衣,庆忭无极。   次朝,薛公知公得翁,举羔雁为贺。公觞之,翁出行酒。薛公问翁何由入闽,翁言其娓娓,又与薛公家里族、妻子名姓合。异之。归以问母。其日翁来报谒,薛公觞之,而母窃听其语,又大呼曰:“而翁也!”其为悲喜犹杨丞家悲喜。于是,合郡老黎欢忭,呼为循吏之报。士大夫羔雁成群。盖守、丞即两地两姓,实同体兄弟。而翁以髡跣跳战之卒,且为累囚,一日而得二贵子。两夫人以朱N千钟养焉,出九地登九天矣。其离而合,疏而亲,贱而荣,岂非天故为之哉!   李茂材相法   山东平度州李宫谕子茂材某,以相人之术骇远迩。其省藩臬诸公邀至,以其诸公子杂武弁诸胤子试之,剖析如神。已令诸公子与诸胤子左右立,而许公逵之子适居中。曰:“君固公子,亦胤子。”许公不悦,曰:“安有以诗书胤者!”督学使试诸生毕临学宫,谓曰:“汝观诸生优者几人,劣者几人”遍观之,对曰:“无优无劣。”曰:“汝濡而术,称劣者必汝。”又对曰:“自观亦不应劣。”已而,督学使以忧去罢,而许公以死宁藩,难子得胤锦衣,皆如其言。戊戌,宫谕主会试,所取士皆集,茂材曰:“其中八座,且五六人。”然宫谕术亦自擅,常以轻率庇其子,至是曰:“非也,仅二人耳。”后惟鲍道明、郭朝宾至八座,而其他为茂材所指,皆以几希失焉。汪明生说。   刘黄鼎黄裳   汝南刘孝廉黄鼎早卒,忽着绿袍黄金盔甲拥卒徒过邻媪,曰:“汝可往我家说,送马来乘。”媪以见死者忧不言。越三日,嗔迟复来,掴媪颊流血,媪始往语其家。而不知马所往,然亦施辔出门,马忽咆哮死。别有邻媪借马偶六七,往谒泰山庙,及陛,忽暴死,复活。其子问故,曰:“刘二郎遣卒招我于一处,曰:汝传我家书归矣。”子探其袖,书在焉。及归,往其家,值其尊人给舍公病,巫为祈福,知为所忌事,不敢言。罢越三日,嗔迟,复来挞媪如拶。有黑面神自内出,跪伏求解,曰:“其不致书有由,非敢怠。”盖灶神也。每见冠服徒众皆如前。其家发书,文翰超逸犹旧,自谓授游奕将军,居泰山。上钤图书,乃其平生所嗜玉纽,子以殉葬者。朱汝修、胡元瑞说。   汝修又言:其兄库部黄裳,尝饮其友人家,忽走其仆,归令急饰尊为席四,而不言招客。已归,招妇与二媵集,如宾礼,宴谈夜久,皆其家事。众不言其故,酒罢就枕,未安而卒。卒之八越月,妇媵皆见大郎入媵室,而呱呱声出,子生矣。父复为子乎,媵为母乎!此其异之异者。   丹漆墓文   尤仁卿业堪舆,言尝游昌平,为官家某卜牛眠绝世,其家以葬母。开圹已有紫漆棺,而丹漆书其前方,漆凸起木上炯炯,盖亦妇墓。而其夫所为文,仁卿尚能记忆,而予稍为次第之。云:“某里人,卢孝妻祝氏月英。父某、母某。孝始聘其姊姊,为权力者夺去。父母以英续盟。英貌庄性慧,事舅颇极礼敬,女红、经史、音乐皆能精晓。日不废书,夜必刺缉,夫妇倡随,未尝离舍。偶患脾泻,而前势力者复欲谋夺英。鹰犬之客平起风波,英愤恚火郁暴死。归孝三年,年二十一岁,惊魂两飞,不知离合,死不知生,生何以知死。尽力营葬,恨无再遇之期。血泪如麻,不能止息。散衣十九件皆英手刺花鸟,人谓画工不如。并其平生玩好,悉以归冥。至正二年某月日。夫卢孝撰。”宦家知地吉,因以母棺累其上。而仁卿名益彰。   关壮缪   民部郎浙沈公襄,以其父侍御公抗疏论奸相嵩过激,徙置绝徼,而又以重仵相弃市。侍御公诸子皆冤死,独公出婴杵藏孤,系狱且久。一日狱吏持饭饭公,曰:“公食之。”凡囚死例给饭。盖其两台使皆相私人,受相旨盆死公狱中,俾无噍类沈氏耳。公亦知之,但强饭待毙。白日,忽发异香满室,而神御赤马盘舞白云中,下语曰:“我关云长也。汝忠义之子,故来救汝,汝不死。”语讫,忧刀入云中。狱中人皆见之,至夜半,狱外喧声动地。两台使皆以他疏逐,相被逮去,身膺绨骑银铛,一死一从戍。而公出,盖其激疏者动天听,必有神力所谓救也。公出,历今官。公尝令安乡。安乡,我辞僻邑。公构有“壮缪庙”,日夕展拜。予友胡载道过安乡,公自语其事如此。公善写梅花,岁必寄予数幅。予作梅花诗十绝报之。有云:恨杀先朝狐鼠杂,不将雪色照长安。公颇称之,今皆不载。近闻有壮缪庙在某地,而来祷者为殴父逆子,神下亲戮之,会观者菌集。神还座未及端,而一旦泥像左偏云。   孝丰吴翁   孝丰吴南山翁,秉义刚直,居常好教责人,无所回曲,里恶少年嫉之如仇。有施某蓄盗刺公。公常适邑,邑远多山盗,因匿险间以候。公至此,马忽小蹶,因厉声曰:“汝害我乎!”盗以为知己,遂不敢出。他日,又如此伺公。公忽半道反,以心有他故也。然尚过施宅,啜茶去。盗又罢,以为未至。而施又谓过己,皆以为神。他日,盗以实告,曰:“公真大福人也,某已降心矣。”公享年八十三,子孙满前,多贵显。卒时山鸣三日。   无赖子   粤人陈道卿,言其家深山中有无赖子,气力兼人,而有口横甚,人无不受其侮者。久之,人家常失物,皆无赖于行窃,而且复凌人,莫敢谁何。众计:某家且觞客,故多假银器陈之,贼必自某地至,众掩击之,害可除也。果然而无赖子死。自无赖子死,而为厉益甚,田禾六畜无不消耗。又常失小儿。阴雨或夜于门作啾啾声。众惧,共祀之社庙始宁。曾不两月,雷击社树寸断。庙失如洗。   程恶子   程恶子,顺义人,得一孩极怜爱之,而性凶狠不知尊母。母老羸垂尽,常被其殴骂。一日抱孩误堕地伤额,恶子妇以为害其子,声色甚厉。母惧走隔岭其女家避之。数日怒不解,利刃匿身边,而故好迎母,曰:“孩愈矣,日泣要媪,可疾归。”母从之。至半途僻地,刃其母腹,而刃反自己胁入肠出。刃不知何由反也后屡埋瘗其地,而尸常在地上,鸦犬食尽乃已。山谷僻远,神明为政,恶子之反刃自,必有物奏刀砉然,而己肠流,不烦案牍纷云矣。故鬼神以幽视明甚真,而其为用甚简。   妇顾氏   妇顾氏,骑聂二驴适市,二随之行。两相语,因知二无室,仅有一母,曰:“妾无夫,家在通州,亦仅一母,奇偶必有合,贫贱无良媒。妾尚得为君妇,合力以养二慈,糟糠固其分也。今夜便可以妇礼见姑而就鸳枕焉。”二大喜,即与偕归见母为妇矣。明日,妇为书,顾驴嘱姑往迎其母。而解钱五百馀,嘱二往何关门家买青布一端,为二作长衣。既得矣,妇故阴截其一段,令二往更长者。何以布名家,称“关门”者言闭户而人求之也,奚有以残布给人之理。因击二颊数下,二归言状,妇即鸩二死,而骑驴往诘于何。何云云,妇号哭执何曰:“吾夫为汝击死矣,便可往赴狱而守尸。”何家万金,微使人觇之,果死,大惧。出七十金求释己。妇持金骑驴去,不知所往。适通州姑归,言何尝有母!惟榻有死子,并驴失焉。沈泰履谈。   雕匠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