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小记 - 第 4 页/共 6 页

文见《秋坪新语》,故宫周刊据以附入西山西峰寺案中。惟文内多残缺之戏,又无原书可以校正,爰取己意,戏为补之。   武进许指严“雍和宫观秘密佛记”曰,甲寅重到宣南,三月晦日,随喜雍和宫。东面偏殿有秘密佛十数龛,以黄绣幕障之。予沙弥饼金,则去幕与观。雌雄迭陈,备诸丑怪,伎巧百出,仪态万方。优游俯仰,升降盈虚,骨腾肉飞,倾诡人目。如观大善殿画梁,如入劫比陁国天祠,如参閟秘大喜乐禅,如鸠摩罗什之讲经欲障,如功德经云,布施八万四千卧具,八万四千玉女裸交,大猛火光于中發动,散入诸趣。所谓天女眷属,皆艳如净意,婬如妙意。根形之伟,有如尼犍绕身七匝而不丑恶。其合有如楞严经之郁单越法,即所谓色济者欤。想汉广川王海阳之宫,南齐[按:原作齋]东昏之芳乐苑,隐僻绘事,莫有如此令人悇憛养心者也。观毕,复与沙弥购得金刚勇识像像[按:疑衍一“像”字]一铺,乃乾隆年塑,涂金如新。像作金刚趺[按:原作跌]坐,采女跨坐而合。金刚双手勾采女,采女一手挽金刚颈,一手举法螺,仰首与金刚接吻,如甄鸾笑道论云,四目两舌正对行道之状。   沈阳北郊,有古刹焉,喇嘛居之。内供天地佛。曩游其处,匆匆一览。後考其始末,备得其详。清[按:原作请]崇德三年,以兵力征服察哈尔。有墨尔根喇嘛,以元代所铸[按:此处疑脱一“嘛”字。观下文可知]哈噶喇佛来归。清帝遣喇嘛具威仪,迎供于沈阳城西之宝胜寺。嘛哈噶喇,亦译吗嘎拉,即天地佛,实战争之神也。见于中土著述者,有郑思肖《大义录》,所称摩瞻罗者是也。佛居龛中,高逾常人。其躯略前倾,抱金刚亥母于怀。冠为彩幔所遮,无从见。像极魁伟,弛股而坐,披火龙黼黻之衣,袖长及肘,而袒其胸臆。首微俯,其眉扬,目光下瞩,注女面作凝视状。口微张,舌抵齿,玉面朱唇,殊不狞恶。两臂出女腋下,互交于背。女花冠束髪,璎珞被体,肌肤光洁,色若燐铜。扬面相对,妙目善睐,意似乞怜,又如献媚。双臂高举,钩固佛颈,纤腰束素,围以金带。两股箕张,二根交接,男女四胫相并,膝膑相摩。方趾丰趺,四肢均有环饰。游人好奇心甚,又以其为欢喜佛也,莫不谛视私处,指点笑谑。女面内向,下体胶固,臀圆若规,馀窍内搐,私处容半杵,两瓣中分,堆脂坟肉。惟佛之二丸,隐不能见。细察有吉祥雲形之物蔽之,枷于玉茎之根。梵典以为人类及万物自然界生生之本,均出于大神,故须崇拜之,即天地父母之意。我国道教,亦言人类生殖,出乎天地阴阳,儒家亦以阴阳男女,演为太极八卦。天地父母,理宜尊崇,若以为因降服魔女而现此相,则天地佛之名,又何所取义耶。导者之言如此,闻者不能难之也。   穆君游法归,得画一页。纵横咫尺,纤毫毕见。画中一牧师道貌岸然,正立坛上。面仰口张,目光上瞩。举右臂,骈两指指天。左手自抚腹。髪种种顶已童。若为人祈祷。白衣玄裳,掀其裳之脐,厥势翘露于外。有一处女跽其前,顶花冠,披露縠,裙翻于腰,皓股呈露。以樱唇接其势,左掌承其丸。更有男子平卧地衣,首出女胯下,抱女之股,以舌[舌也]其私。男之阳,复为一红裳少妇握于手,妇耸股曲躬,俯伏男膝而吮之,花冠摇摇欲坠,不暇顾也。妇之後,有一鬚髯丈夫承之,褪裩反接。妇股际水涓涓流,备极酣畅。此人手捧妇股,目注牧师,舌伸唇外,若咽馋涎。男女四人,鸳鸯颠倒。坛旁立一武士,鹖冠戎服,左手执长枪,缨以上,一伪器;右手自出阳具于裆,正作非法淫。其左立一文士,鞠躬向坛,以手杖自弄後庭。神情与他人不属。此外无数男女,皆自褪其裈,耸股向内,阴阳二根,悉历历可见。牧师背案而立。案上供一物,大如人。审视赫然男阳之型也。其巅竖一赤十字架,左右列猛烛各四,画之额,题法兰西文,译为“循环之乘法”。背亦有文,略谓男女交合,为大欢乐事,因此众妙之门,生生不息。然後有人民,有社会,有种族,有国家,以至成为世界。此殆古之喜歌耳。   比丘尼无我尝自写通体小象刻石,蜕本作一小横幅。其右端有石兀立,高与人齐。皴作蔴皮,形如鹰座,旁有平石浴床,苔花点绣,而石面平滑甚,可容横陈。比丘尼[按:原作比专丘尼]赤身卧于上,面目欹侧向外,酥胸正仰。圆颅方趾,乍视不辨雌雄;玉骨冰肌,转忆同斯妍洁。双眸尽阖,午睡方酣;两颊欠丰,花容欲笑。其左[骨爰]上曲,跨于石背,下体分弛,乳阴毕现。後衬芭蕉六本,意取六根清净。凤尾参池,绿天如洗。大好寸丝不挂,照见五蕴皆空。无我尼师,诚无我相矣。其左角自题一偈,字体作今草。偈曰,六根净尽绝尘埃,嚼蜡能寻甘味回。莫笑绿天陈色相,谁人不是赤身来。款无我,下钤小印。识为已字。其人放诞风流,过于鱼元机辈。   影戏昉自宋代,始于阜陵。《都城纪胜》详记其制。今之滦东渭北,犹擅此技。影现于缯上,人唱于幕後者是也。《武林旧事》云,影戏社名绘革社,乃以彩绘人物,牵丝动作耳。今泰西之法,淫巧异常,以电摄影,映于银幕,山川人物,一切如生。晚近科学日进,穷极奇邪,不但对影,且可闻声矣。余生平雅有此好,时涉足于其间。某日,有友来醵金,言将映影于某家,纳洋泉二饼,得一饱眼福。于是欣然应诺。及期,夜凉如水,散置藤竹坐具于庭除,张幕一如影院。有伉俪偕来,有挈爱人共至,更有挟妓同莅者,视之皆熟识也。灯光既灭,影俱入目。始演竞艳赛美诸会,燕瘦环肥,各尽其态。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继为欧美电影明星家庭生活,悉燕居情景。有入浴者,有游泳者,有春睡者,有跳舞者,有喁喁情话者,然皆袒裼裡裡,或相接唇调戏。继而各国妇女,现身登场,尽态极妍,如入众香之国。顾其人亦强半赤体,就中以蛮族二女,最为奇异。一女黑腯如媚猪,仅有腰围以流苏遮私处。独居长林丰草中,扬臂祈祷,状类女巫,作种种神舞。俄见草中一大蛇,蜿蜒近前,绕其身数匝,以尾插入阴道,女遂仆地若僵。又一女身材修硕,肌理光黑。胯下有物如菌,而大约数倍,其柄粗而微曲,插入廷孔,外部只见其盖,类似中国芝形之如意,殆为装饰物也。髪被两肩,跽善罽上。有丈夫施施自外来,投币神龛,遂挽女手,就地而合。女拔去芝形之物,欣然受之,诚不知是何殊俗也。我国妇女,则先有一蒙古妇人,骑马独行荒漠。惊沙白草,四无行人。忽一丈夫驰骏逐之。洎追及,蒙妇便下马仰卧沙碛上,以袍自遮面,一任追者轻薄。既毕事,追者揭其袍,意欲一睹颜色,妇忽抽匕首猛刺之。男负创上马立奔,妇亦逡巡驰去。又一汉族妙龄女郎,披氅衣,乘飚轮,至华厦前,降车款步。及阈,自褪外衣,掷侍女手,则莹然裸体。当中立一镜屏,春光洩露,不仅见其项背矣。演至此,幕闭。灯复光明,嘻嘻咄咄,互相惊喜叹绝。十分钟後,继续放映。先是一华妇姿首尚不恶,然望而知为珠江产。地铺竹簟,赤身坐于上,与男子共饮汽水,并作种种狎亵状。饮罄,即取瓶颈以代藤津伪器,迭为出入,男亦弄之,以为笑乐。忽焉将此妇私处,放大至百倍,愈多愈近,殆满银幕。至大无外,疑若篷门。座客观至此,莫不哗笑。男复举其势,初则疲软,愈弄愈坚,侧击旁敲,点头作蛙怒,于是座上女宾,善作态者,争掩面若不胜羞,然无一人离座走避。或且于指缝中潜窥,更有握空拳作圈,以代望远之镜。余私念若辈,明知今夜为观秘戏,畏羞曷若不来?既来之,则无庸假惺惺。此殆妇女故作矜持,以见重于男子。此时忽有某甲,惊座若狂吠,急色丑态,暴露无遗。余窃憾之,恐妇女将窃议于後矣。遂不复置念,但凝目于幕上。见幕上有男女小儿三四人匿屏後,始则偷[按:原作愉]睹,继则效尤,颠倒笨拙,殊引人發噱。此片告终,下为西人秘戏。一男皙[按:疑应作白,因“白皙”一词连带而误]种美少年也,驾汽车出游。所经之路,风景绝佳,山林幽秀,如入画图。久之车抵村落,有村姑二人拾翠田野,睹车惊讶。及见车中少年,意颇艳羡。男停车问讯,要与同载。游车有女,颜如舜英,偎红倚翠,尽够消魂。後抵一旷野,下车小憩。男出酒食飨之。笑语移时,男步入树後便旋,一女悄随其後,隐身灌莽中,窥其私,并以食指衔口中。朱唇翕张,若示人情窦已开,亟欲一尝异味者。女窥毕,跠地而溺,为男瞥见,亦悄出其後,鼓唇作声,而拊其股。女回头一笑,相与目成,遂藉草茵申缱绻矣。一女倚车久候,不见二人踪迹,手提革履,双足如雪,踏莎微步,欲窥其隐。转过丛树,不意骤见其叠股而嬉,娇羞若挽,在势将逃,但情不自禁,莲步不能移动。男牵其裙不释手,仆于草间。男遂为之缓结束,一箭而贯双雕。女以含苞之花,何堪揉折,而羞晕如不自容,一种醉人情态,与“语软声低道我何曾惯”词意吻合。阅影至此,叹观止矣。迨终场,时已夜阑,人影散乱。观者如醉如痴,男女相偎相拥,各乡觅温柔,共寻鸳梦去矣。   髀生有《香艳摭谭》,兹录如下:   《易》繫[按:原作擊]词中有云,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闢,是以广生焉。此六语状两性体象,至肖极当,非圣人不能道,可为谈性之祖。宣尼闭房之记,吾不得而见之矣,得兹数语斯可矣。   《诗》“硕人”章,形容美人之美,无以复加。“郑(卫)风”中诸什尤多男女调笑之词。如“狂童之狂也且”之类,恍然如闻娇音戏谇于濮上桑间也。   《素女经》、《玉房秘诀》、《玉房摘要》、《洞玄子》,诸房中书,近世已有石印本。合兹数种为一卷,长沙叶德辉所辑。文词奥雅,近于内难。就中《洞玄子》之文,尤为瑰丽可取,殆六朝人所为也。   骚经中灵均诸作,香艳之语颇多,惜无整篇,只堪摘句。至宋玉则有“神女”、“高唐”、“好色”诸赋,亦斯道之演进也。   《杂事秘辛》一文,奇丽矞奥,荡块骀心。有谓杨升庵伪作者,然其文不特遣词绝妙,而且考定精博,纵属赝[按:原作膺]为,亦自有其不磨之价值,况未必赝乎。   《飞燕外传》,状汉宫春色,绘形传声,允开香艳说部之先河。其文词之古艳,更非汉人莫办也。   司马相如“美人赋”,胎息屈宋,而文笔充畅复过之,足见此公之胆大。其所以敢于琴挑文君者,亦在是也。   余于古赋中,最喜相如“美人”,子建“洛神”,渊明“闲情”三赋。自幼挑灯夜诵,即觉心旌摇摇,若不自持。而看《灯草和尚》、《痴婆子传》等书,转木然无所动于中。此意曾为故友曼公言之,渠亦谓与有同感。   古人作赋,无论丽则丽淫[按:“淫”字疑应作“矣”],率以铺陈堆砌,藻绘形容为本。“美人”、“洛神”两赋,虽极惊心动目,亦未离此徯径。盖其体使然耳。至“闲情赋”则通体白描,不烦藻饰典砌,专趋重于内心之叙述,在古人文中,实百不一睹。此种文体,至近代始盛行,而未有能逮此赋之妙者。虽系时代之不同,缘彭泽天才,高轶今古之故。全篇语旨,即二千年下曹雪芹所谓之“意淫”是也。   “闲情赋”序内谓张衡有“静情赋”,蔡邕有“定情赋”,不知内容作何种语,亦不知此两赋今尚存否。暇当于汉魏集中求之。   梁元帝有“荡妇秋思”之赋,状述思妇心情,跃然纸上。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寥寥百数字,纯系天然音籁,洵千古绝作也。   幼年翻阅《知不足斋丛书》中之《全唐诗逸》,序谓此书系自日本抄传者,内有张文成崔五嫂赠答之诗数章。写儿女昵语,极浅白而缠绵。注载全作有过于淫秽者未录,私心耿耿,常以未窥全豹为憾。前岁见某书舍租书目录,中有《游仙窟》一书,知即为张崔赠答之全文。亟借阅一过,果有数章,较《全唐诗逸》所载,尤为裸亵,而文词之华赡典丽,确为唐作无疑。惜卷帙稍长,未暇抄录。嗣拟购之,询诸该肆,据云只有一部,不能出售。于他书肆中访问,亦不可得。此书原本藏日本图书馆,今尚存。至张文成之名确否,已不详记,惟知此书著者,即著《龙筋凤髓判》者也。   长沙叶德辉自印《悔花菴丛书》一本,谭延闿书耑,装印綦精,为当时赠友之品。内中大致与石印流行之《素女经》相同。惟最後有唐白行简“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篇,为坊本所无,谓于某山石室中获得者。赋长约数千言,于交接之事,分时分类,铺叙甚详。文词丰艳华冶,得未曾有。惜残阙不完,间多误字。白行简为乐天兄弟行也。   叶德辉刊行另有《梅花影丛书》一部[按:叶氏印有《双梅影闇丛书》一种,较有影响。《梅花影丛书》则从未听说,多方搜索亦不得。疑作者误记],数十册,南中书局当有售者。书内采辑古今香艳文字甚繁,与坊间所售《香艳丛书》相类,而精审博洽似过之。盖叶氏文学,本具渊源,而藏书又富,其搜采甄鉴,自不同也。   袁随园《子不语》中“控鹤监秘记”一则,记武氏宫闱佚事,曲形淫亵。文笔极灵妙,造语极自然,惟略嫌轻佻,不似唐人所为,故後世疑为袁翁伪作。然此种文字,但应论其能否动人,固不计真伪也。   近见报载故宫印售书目,中列《名教罪人》一书,不知是否关于香艳之作,暇当函故宫友人询之。   文言香艳小说,昉自唐人。如唐代丛书中,太真梅妃外传等篇是也。宋代有碧雲[马段]之作,述欧九事,文亦雅蓄。记幼时曾于某书中见之,惜已不详。至元代,香艳作风乃极盛,如《绣谷春容》所载,多出于元人之手,惟此书近已不易觅。清季末叶,粤中某书局石印有《国色天香》者,计两本。内刊小说数种,即全由《绣谷春容》中摘取者。计有《龙会兰池录》、《刘生觅莲记》、《寻芳雅集》、《双卿笔记》(此双卿非情史悟冈所撰《西青散记》中之双卿也)、《白锦琼奇会遇》、《天绿[按:疑应作缘]奇遇》、《锺情丽集》共七种。不特文笔妩丽,在《板桥杂记》、《画舫》诸录之上,即其中诗词,描述男女热情,均能极容尽致,敢于赤裸裸写出,非後来人所能及也。惜乎彼书取材,尚非《绣谷春容》全璧[按:原作壁],沧海遗珠,终属缺憾。《绣谷春容》一书,海内想有存者,暇当访之。   关于白话淫艳说部,《金瓶梅》固尽人所知。此外除《如意君传》、《好逑[按:原作述]传》等三四种未见外,其馀如《耶蒲缘》、《杏花天》、《龙凤配》、《牡丹奇缘》、《绣榻野史》、《蜃楼志》等,不下二三十种,皆曾寓目,率不足登大雅之堂。《野叟曝言》虽较优,亦不足發人美感。仅《绿野仙踪》内数段,虽系描写村姑土娼之动作,而笔下自然入情。   戚人某藏有明板精刻《金瓶梅》全图,予曾见之。尺寸宽大,工细绝伦。据云海内只有三本,特其深藏秘扃,不轻示人。渠每谓非读破万卷书者,不能使观此图。其言亦未为无见。   久闻有《欢喜冤家》一书,可与《金瓶梅》颉颃。去年聆友人■[按:此字不清]君言,有人持一部,求售于北海图书馆,索价只十六番,而该馆尚推延未肯即购,嗣不知成交否。果以微值未[按:原作来]协之故,而令稀有之本,流落湮没,诚香艳文字中之重大损失也。   昔年与友人张君谭及香艳小说,承彼赠明板《金瓶梅》残篇数十页。张君并言其友旧藏一书,名曰《姒氏历史》,共四套。其内容在“金瓶”、“红楼”之间,此书系由日本得来,中国并无刻本。其友珍视异常,从不肯假人。   予年十八岁时,因公有粤桂之行。途中与苏州江君范五俱,风雨同舟,剪烛闲话。江君言其昔年游幕龙沙,曾于省垣旧书肆中得一书,文字奇异,莫能遽识。心知非常品,亟购归。经数月之研考,始辨其文。盖系合古文奇字梵文金书及各地方言僻字而成。其书名为《狐仙口授□□□□》八字(下四字江君曾言之,惜年久不能复忆)。卷帙甚繁,内中专叙述由春秋战国起,历代宫禁淫秽秘闻。文极艳异奥衍。恐尽人能读,流于诲淫,故以极难识之字出之。凡能识得此书者,其人定为博学深思之士,绝非意志不定,识浅学陋者流所能办,其用意固至善也。据江君考证,此书在乾隆年间,海内只有三部,红羊劫後,遂无所闻。当时于边远之地,无意中得之,宝爱可知。嗣为同事友人强借以去,携赴甘新不返,此书乃复失落,不知今尚存否。江君言次,犹叹喟不置。余忆曾于某笔记内(是否《庸菴笔记》不详)见有纪守宫狐一则,言历代宫禁秘事异闻,多为正稗史所不载者。江君所言之书,未谂即据此狐口授者否。   忆昔年于某笔记说部中,见一则,纪仙人坎离交媾,神炁会合之事。虽系道家者言,于交接之道,陈意至高,文词亦极婉妙。在香艳文字中,另辟一格,读之令人生箫史刘桓之慕。惜以年久健忘,已不能举其书之名。仿佛记为《萤窗异草》或《谐铎》。顾曾就此二书觅之,亦复未得。不详其究出何书,心常为之耿念。   关于断袖分桃事迹,如弥子瑕、鄂君、董贤、韩嫣、郑樱桃之类,古籍中纪述颇多,清代袁随园尤喜言之,故《新(续)齐谐-子不语》内,涉及此类事者,数见不鲜,第可取者则鲜。惟钮琇所撰《觚剩》中,有粟儿姜郎二则,文词隽雅典丽。较《聊斋》之“黄九郎”,有华俚之别。   近人笔记有《鹘突谈》一卷,内中多纪湘闽岩洞之奇,颇清丽可喜。卷尾载有某夫妇二文,一为其夫寄妇之白话家书,一为其妇之“四香居士传”,笔下均飘逸有仙气,而家书尤艳奇绝。伊彼梁孟,盖赵管之俦也。   诗词香艳之作,六朝隋唐为甚。《玉台新咏》、《玉树後庭花》诸作,藻琢为美,华而少实。至唐之中晚,始趋于恣放豁露。诗如元微之“会真篇”,及韩冬郎之“四体美人娇欲泣”、“六寸圆肤光緻緻”两绝,“忙裏不知金钿落,暗中惟觉绣鞋香”、“眼波向我无端艳,心火因君特地燃”二律,与女冠鱼玄机之“易求无价宝,难觅有情郎”、“去散已悲雲不定,恩情须似水长留[按:似应作流]”两律,指不胜屈。词中淫亵语尤多。试取全唐词观之,自知其美不胜收。犹忆有“浣溪纱”两半阙云,“醉後爱呼娇姐姐,夜来留待好哥哥。者番情事久长么。”又“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读之而不动心者,直木石人也。   古今诗词咏美人体貌动止,幾乎纤细靡遗,惟于女子如厕一事,殊[按:原作硃]鲜及之。只唐李义山集中有“药转”一律,虽经後世多人曲为笺释,证其非指如厕,然试诵“露气暗连金桂苑,风声偏猎紫兰丛”二语,慧心人闭目深思之,当知其确切不移。况全首贯通,无一语稍离斯义乎。   宋代诗词之香艳者,每出于伟人名贤。如韩琦、欧阳修、文彦博、司马光诸公,歌咏相传,率多风流旖旎,不类其为人。可见怀情悦美,出于天性,本不碍于名节事功,正无须厚自掩抑也。   清朱竹垞一代儒宗,而《曝书亭集》中“风怀二百韵”,温黁柔艳,刻骨镂心。当时友人有劝删之,免为盛德之累者,朱谓宁死後不食两庑冷猪肉,不删风怀诗。竹垞之性真,胜其远祖晦庵多多矣。集中并有《静志居琴趣》一种,皆为倚声,与“风怀”诗同为本事之作也。   昔人有“美人诗”约廿律,由深闺起,至孕玉止。举凡妇女之事,备形吟咏,极工绝艳。予曾抄存之,数经播迁,不知何时失去。继又见“新婚竹枝”十五首,虽浅易不逮前诗,而骀荡差堪继美。兹摘其尤艳者,录出如下。   “解去香罗带一条,中衣宽褪卧红绡。可怜玉腕支持处,压损轻盈杨柳腰。”   “绣帏锦帐静无哗,兰麝飘香绕绛纱。今夕风流何所喻,玉簪直插牡丹花。”   “仰卧承欢织锦衾,情思荡荡汗淋淋。柳腰无力花心颤,如此风流不可禁。”   “雲鬟摇乱绿鬆鬆,一段香魂顶上冲。不顾羞颜推复挽,唤郎声在有无中。”   “一为纵送一销魂,气有兰香泪有痕。檀口轻偎红粉湿,侬侬小语细温存。”   “娇莺雏燕微微喘,暮雨朝雲暗暗酥。为问萱堂知道否,儿之清白被人污。”   “鸳鸯帐裏情无限,翡翠帏中夜欲阑。拭净馀痕神已倦,檀郎醒後复求欢。”   汉《说苑》残石载匡人围孔子,令穿九曲明珠事。大意谓孔子适陈,途遇二女采桑。孔子过而调之曰,南枝窈窕北枝长(谓在南者美而在北者躯长也)。女子接吟曰,夫子游陈必绝粮。九曲明珠穿不得,回来问我采桑娘。至匡果被围,匡人令穿九曲明珠,孔子无以应,忆路女之言,乃遣子贡返求之。至某处不见二女,惟地上插一木枝,旁有土三撮。子贡悟为杜三娘也。亟往访问,遇樵夫示路(樵人答子贡亦七言韵语),得见三娘。告以以蜜涂珠,将丝繫蚁。不过,以烟熏之。子贡归,如其法穿珠,匡人乃解围去(汉去春秋未远,此说果为汉人所传,当有依据。则七言诗始于柏梁之说,亦随之推翻矣)。按此则今《说苑》中未载,当系佚文。其时既有此说,未必无据。且汉东方朔“九辨”中,亦有“路室女之方桑兮,孔子过之以自侍”之句,揆诸上说,适可互证其相符。盖孔子不特调之,而且媵之矣。圣如夫子,尚不免情悦目成,後世小儒,乃强为遏窒,多见其未闻道也。   自来惧内,陈季常戚继光最著。戚之英明伟烈,固世所知也。季常在宋时,亦为豪杰之士。少有大志,好骑射击剑,中年隐于光黄间。曾读苏子瞻“方山子传”者,类知其跅弛瑰琦,绝非庸俗懦夫比也。不特季常也,其妇柳氏亦巾帼鬚眉,非常女子也。宋人笔记中,载其尝携两鬘,戎服峦鞾,挟弓矢,连骑猎于山中,见者目之如红线隐娘一流人物。是则■■[按:此处原缺两字]尽知也。世有此种奇女子,虽为其厮养仆役,亦所甚甘,矧为之夫而惧之,不亦宣乎?故惧内非英杰不能,亦非其人莫能惧。後世懦闇之夫,制于悍妇,而比之于季常,诬矣(以上皆录[按:原作绿]自《摭谭》)。   灵犀有《香艳拾慧录》云,髀生君《香艳摭谈》,博洽渊雅,服膺久矣。尝有志汇编古代香艳文字,引为同调。君工篆籀,于书中有欠雅驯者,拟代以古文奇字。此宏愿也,顾恐不易偿耳。试以九品,各从类别,则《杂事秘辛》、《飞燕外传》、《控鹤监秘记》、《汉宫春色》、《河间妇传》,此上上也。《三山秘记》、《痴婆子传》、《闺艳秦声》,此上中也。《金瓶梅传》、《肉蒲团》,亦名《觉後禅》(俗名《耶蒲缘》),《海陵王》、《杏花天》,此上下也。《西厢记》、《红楼梦》、《绿野仙踪》、《游仙窟》,此中上也。《品花宝鉴》、《野叟曝言》、《帘外桃花记》、《女仙外史》,此中中也。《倭袍记》、《如意奇缘》、《玉蜻蜓》、《凤双飞弹词》(此书出女子手笔专谈男色,大有女儿国王狎男妾之故智),此中下也。中等三品,皆偶有香艳处,非全篇尽艳文也。其馀自郐以下,若《绣榻野史》、《株林野史》、《灯草和尚》、《桃花庵》,此下上也。《隔帘花影》、《香闺秘记》、《桃花记》、《如意君传》,此[按:原作比]下中也。《牡丹奇缘》、《闺中秘史》、《情海缘》、《花下缘》,此下下也。其馀秘本甚多,或已失传。就余所知者,如《新台秘史》、《玉娇李》、《摩登伽》、《恋情人》、《龙阳逸史》、《媚史》、《催晓梦》、《绣谷春容》、《丰韵情书》、《燕居笔记》、《浪史》、《闲情别传》、《僧尼孽海》、《灯月缘》、《巫山艳史》、《觉世梧桐影》,皆香艳说部也。《花锦营》,半图半文,为明版,最为珍贵。《素娥篇》、《国色天香》、《花阵绮言》,皆珍本也。《浓情快史》亦负盛名,偶于坊间见之,殊不见佳。《东游记》,疑即《三山秘记》(又名《枕中秘》)。以上各书,故都或可物色,然可遇不可求也。叶德辉所刻三种《双梅[按:原作某。想为“楳”之误]景闇丛书》、《于飞经》(经人改为《白话名姓术》)、《房中奇术》(附“天地阴阳交换大乐赋”)及《玄机中萃》、《兰房秘诀》、《摄生秘术》、《金古奇方》、《紫闺秘书》,皆言房中术者,又属一类矣。惜华君所见极多,恒为余言之。彼拟撰《猥本解题》或《禁书提要》,数年来犹未见其着笔,想以人事冗琐,无心及此。况此等无聊文字,尤惧为伪君子所呵责。余曾见有伪诈之辈衣冠俨然,其行止卑污,人所共知,亦复恬不知耻,责人无已。气馁者惧其狺狺,惟有搁笔之一道。若我辈饮马长城窟,结客少年场,畅所欲言,又何惧于小丑哉?   “寞盦游戏诗”泳季所作也。因友人有用陇俗,剃去阴毛者,诗以调之曰:雲霄万古付轻鸿,濯濯牛山木尽童。皮相英雄归胯下,髡钳名士处裈中。吹求尚有居官习,洗伐纔知入道功。一片顿成干净土,悠然坦[按:原作担]腹卧床东。   年来杨子亦肤挠,刮垢磨光足自豪。荐遂囊中真脱颖,遣嫱图上不添毫。异人事迹惊关髪,官样文章等弁髦。虚有老僧名义在,实行披剃始今朝。   称戈眇帅渡泸师,群盗纷纷尽削之。壮志应伤鸡锻羽,名心休想豹留皮。失时漫叹乌骓逝,戏水还推白鸟宜。一曲梨涡零暮雨,肉声终竟胜繁丝。   玉女吹箫味道腴,秋毫不犯总非夫。蜡臣无须攀龙髯,鸟爪空思捋[按:原作将]虎鬚。锄草何须留绿意,诛茅正好关[按:关为平声,不合律。疑误]莱芜。凤池飞白饶修洁,未许旁人笑墨猪。   得折叟书,典故纷陈,触我痒技,再用前题赋四律。   也同羽化解凡尺[按:“尺”字不叶韵,疑误。我意当作“尸”],群玉峰头采肉芝。放下屠刀圆佛果,挥将慧剑斩情丝。不留谏草夸高调,尽剪甘棠省去思,此树婆娑生意尽,阳乌应亦叹无枝。   披罗剔藓识行藏,三径萧[按:原作箫]条慨就荒。漫道德齐凭地丑,合教筮短让龟长。论文枉自矜鸾凤,品鞹何须辨虎羊。扫尽墙茨甘割爱,摧残不用惜兰当。   平平王道喜新开,没羽凌空一箭来。岂有蛟龙依草泽,更无风鹤警江淮。落旄属国甘持节,拾翠佳人怅堕钗。十日平原空痛饮,红罗辜[按:原作孤]负踏青鞋。   霓羽飘零赤脚仙,轻挥玉麈谢尘缘。蜉蝣撼树归虚绕,乌鹊成桥许再填。燕尾参差难掠水,翰音冥渺已登天。春风吹处还滋蔓,诗思池塘恼惠连。   又有咏角先生诗四首,录之于後:   人伦代表数林宗(亦曰“郭先生”),作椽[按:“椽”为平声,不合律,疑误]筹帷事毋同。强项居然同豸触,虚心原自逊犀通。岸巾穿屋成干雀,尺木升天好假龙。道貌俨然终伪学,不言温室退从容(亦名子宫保温器)。   总髪英贤是旧交,纤葱消乏不须劳。捣来玉杵思何巧,关到桐轮气也豪。挥洒情形同握管,沉酣风味胜持螯。从今可废工倕指,那羡麻姑痒处搔。   峥嵘枪冒露头时,饥设藤津自一奇。蛮触交争原战士,羚羊偶挂亦禅师。弓招实现杯蛇影,枕荐虚摹鹬蚌姿。锐钝算来知幾度,玉人勾股(锐角、钝角、角度、勾股皆算学名词)费推移。   霜天晓奏一声声,人事周旋亦有情。稜为常摸皆好好(好好先生),竽因滥用总平平(南郭先生滥竽)。汾阳不惜轻来去(郭汾阳巧[按:“巧”字疑误或此处另有脱漏]甚高,然呼之未尝不来,遣之未尝不去),甪里多惭误姓名(“四皓”中之甪里先生,多误为角字)。床笫[按:原作第]功劳自隗始,紫袍(此物为红皮制)底事号儒生。   闲人有“春风廿四印谱”,跋云,顷得一印谱,题曰春风廿四,秘戏图也。往者闻陈师曾言,曾见一本,图绘精妙,镌刻足以發之。惜未之见。今无意中获此,虽其本不全,仅得二十有二,要亦极好事者之能事已。册前有落魄公子一跋,“图仿歙西程氏本,略有同异。题咏照原刻节录,缋者清溪樵子,镌者柳溪钓叟也。光绪戊子荷花生日,落魄公子购藏并识。时客沪上。”城东七十七翁题曰,“乾坤大父母,二气相氤氲。洪炉虽未开,橐钥先具陈。摩荡任其势,玄牝丹水温。否泰会有时,融液身中春。一丝绝不挂,圣贤露其真。无此大撮弄,世界焉有人。鸿蒙开辟初,造化费经纶。奈何痴儿女,昧兹生死根。”可山题曰,“点逗春风笔一枝,笑拈红豆种相思。竟罗旷代惊人句,都作名家本事诗。花信速于摧羯鼓,印文巧比界蛛丝。此中更有蝉嫣话,卷裡能传解者知。”又有道光乙未龙山遮居士七绝四首,曰,“妙手通灵细意镌,印泥红晕玉肌鲜。戏拈三[按:後用“三生石”典故,此处“三”字疑误]寸昆吾铁,幻结三生石上缘”。“莫将芳讯错披寻,空色真能印佛心。蝶乱蜂忙春正好,穿花浅浅更深深”。“本不相谋适相合,拈来成句作题辞。曾看妙制司空品,又喜匡衡善解颐”。“描摹曲尽意云何,花事匆匆只刹那。腻白繁红零乱处,春风至竟亦无多”。诗颇可诵,每叶镌一印,对题古诗一句,亦印谱中之别开生面者。   《海上花列传》,清季著名之说部也。其五十一回载有尹痴鸳所著《秽史外编》一则(张秀英房中取出一本破烂春册,计七幅,仿佛玉壶山人手迹。分出次序,照叙事体,做一篇记,须典雅)。其文曰:高唐氏有二女焉,家习朋淫,人求野合,登徒子趋之如归市。一石婢充氤氲使,操玉尺于门之右,以旌别其上下床。东墙生闻而造之曰,“窃比大阴之嫪毐,技擅关车;愿为禁脔之昌宗,官除控鹤。”以翘翘者示石。丹之刃磨厉以须,毛之锥脱颖而出。石睨而笑曰,“贱形而小,具体而微,人何以良,婿真是赘”。生曰,“不然。仆闻精多者物宏,体充者用腓。屠牛担解十二年,而芒刃不赖者,其批郤导窾,皆众理解也。卿毋皮相,仆试身尝”。石曰,“招我由房,请君入瓮”。乃见二女,喜而款之。有酒如淮旨且多,其人如玉美而艳。为武瞾设无遮会,俾刘鋹观大体双。既酣,石趋进曰,“寡君有不腆之溪毛,敢以荐不下执事”。生惶恐避席而对曰,“三女成粲,一夫当关。恐陨越以贻羞,将厌覆之是惧。请以淫筹,参之觞政,按徐熙之院本,演王建之宫词。三珠张翠鸟之巢,大样斗蛾眉之谱。不亦可乎?”皆曰,“善”。尔乃屏四筵,陈六簿。高氏振臂呼之,则风月三分,水天一色。生曰,“此秋千戏也”。高裂帛缚踝,悬诸两楹,重门洞开,严阵以待。生及锋而试,不戒而驰,挟颖考叔之[车府],穿养由基之札。高知其易与也,强者弱之,实者虚之;若合若离,且迎且拒。鞭之长不及于腹,皮之存不傅于毛。生惊退三舍,高微哂,放踵而摩顶焉。龙已潜而勿用,蠖亦屈而不伸。无臭无声,恍比丘之入定;或推或挽,俨傀儡之登场。壁上观者揶[按:原作椰]揄之,生内懊,不暇辨,以胥臣之虎皮蒙其马,以郈氏之金距介其鸡。善元之甲,弃而复来;堇父之布,苏而复上。于是一张一弛,再接再厉,七擒七纵,十荡十决。王勃乘马当之风,浩浩然不知其所止,陆逊迷鱼复之阵,伥伥然不知其何之。高嘤咛乞休曰,“可矣,今而後知死所矣”。生大笑。次为唐氏,着手成春。厥象曰,“後庭花”。唐曰,“舍正路而不由,纵下流而忘返。不可。”生曰,“吕之射戟也辕门,奡之行舟也陆地。夫何伤。”强唐两手据地,而自其後乘之。大开月窟,横看成岭侧成峰;倒挂天瓢,翻手为雲覆手雨。高挠之曰,“勿尔。雌虽伏矣,牝可虚乎?”生乃止。唐愠曰,“背有刺,毡有针,殆哉。”生令石博,石未及应,唐曰,“嘻,守如瓶口,困在垓中。石兮石兮,乃如之人兮。”生不信,染指于鼎,草萋萋兮未长,泉涓涓兮始流。叶底芙蓉,花深不露;梢头豆蔻,苞吐犹含。扼腕叹曰,“涅而不缁白乎,钻之弥坚卓尔。除非力士,鸟道可以生开;安得霸王,鸿沟为之分割。”聿及高,高博而辗然曰,“由来玉杵下捣元霜,岂有弯茎仰承甘露。”生曰,“得毋为倒垂莲乎?有术在,仆也皤其腹,卿鞠其躬。”遂战。交绥,生暇甚,顾[按:原作願]谓石曰,“大嚼于屠门,熟闻于鲍肆,何以为情?”石曰,“不度玉门关,负我青春长已矣;直至黄龙府,与君痛饮复何如。”生谨诺。拔帜而濠中突起,背水称兵;探珠而海底重来,尾闾扫穴。石创巨深痛,如兔斯脱。高曰,“姮娥奔矣,居士亦闻木樨香否?”生为鼓掌。会唐博,得弄玉箫之象。谋于石曰,“既兽畜而不能豕交,宁鸡口而毋为牛後。子盍为我图之?”石受命,掏之以手,豕之以口。双丸跳荡,一气而卷舒,呜呜然犹蚯蚓窍之苍蝇声也。高曰,“未病而呻,虽糙亦醉。浑敦也而饕餮乎。”唐曰,“扪烛而明其形,尝鼎而知其味。娲皇有灵,能无首肯?”石亦忍俊不自禁焉。生既刮垢磨光,伐毛洗髓,新硎乍發,游刃有馀。高度不敌,得弓弯舞而让于唐。生战益力,中强外肆,阴合阳开,左旋右抽,大含细入。如猛虎之咆哮,如神龙之夭矫。如急雨飘风之骤至,如轻车骏马之交驰。俄而津津乎其味,汩汩然而来。浃髓沦肌,揉若无骨;撑肠拄腹,扪之有稜。就其浅就其深,丹成九转;旅而进旅而退,曲奏三终。盖下视其辙,而唐且血染漂杵矣。生曰,“乞灵于媚药,请命于淫符,昼日犹可接三,背城何妨借一。”高唐皆曰,“休矣,先生。嗣诸异日。”生冠带兴辞,二女歌“采葑”之首章以送之。三肃使者而退(小说中人异口同声皆道,洵不愧为绝世奇文。最妙者,鞭刺鸡锥,马牝沟札,多少龌龊物事,竟然极为雅致。批云,试问开天辟地,往古来今,有如此一篇洋洋洒洒,空空洞洞,怪怪奇奇文字否?普天下才子读之,皆当瞠目愕顾,钳口结舌,倒地百拜,不知所为)。   春宫册页中有破烂一本,虽丹青暗淡,而神采飞扬。残缺不全,仅存七幅。因为之搜讨一遍,始末两幅,若迎若送,中五幅一男三女,面目[按:原作日]差同。大约是画小说故事(第四十回)。   《脂楼琐事》,青城居士撰,光绪三十二年刻本。皆冶游纪载,评花小品。有妓女留髡诗。   其“晚粧”云:傅粉涂脂到夜阑,艳粧初竟始承欢。殷勤描就双眉妩,留与檀郎被底看。   “澡牝”云:榴矾汤暖注银盆,轻蘸罗巾褪亵裈。倚枕宵深偷[按:原作愉]听候,水声浙浙[按:疑应作“淅淅”]最销魂。   “漱口”云:薇露频浇齿颊香,口含鸡舌侍襄王。鸳黄三寸凭郎索,吮尽芳津畅品尝。   “诃梨”云:抹胸顾绣色猩红,掩映琼肌兴倍浓。待到风流香汗透,霞绡轻解抚双峰。   “换鞋”云:睡鞋换就软如棉,窄窄红菱两瓣尖。最是动人怜爱处,凤翘高举搁郎肩。   “移灯”云:移得兰灯入绣帏,银灯如雪照更衣。当前便是无遮会,任看阿环玉体肥。   “垫枕”云:暗将角枕衬蛮腰,高蹙莲台态更娇。自是桃源容易到,渔郎得意恣探篙。   “润唾”云:乍觉春风滞玉关,长蛾微蹙诉艰难。累侬香唾从头润,只为鸿沟浪不宽。   “春声”云:泥夜秋娘善笑啼,枕边软语足情迷。尤雲殢雨春无限,也等沙场奏鼓鼙。   “玩莲”云:牙床高踞有闲情,手把莲钩快品评。香软何曾盈一握,红鞋三寸可怜生。   “解缠”云:便鬆罗襪解行缠,有客偏参玉笋禅。剥到莹然新角黍,柔肌一捻一堪怜。   “烧烟”云:横陈玉体裸无丝,烧得莺膏劝客吹。如此春宵真易度,翻雲覆雨不知疲。   “品箫”云:紫箫低品忒风流,媚态嫣然送睡眸。小吻今宵应刺破,可无玉液润珠喉。   “扶茎”云:绕指春蚕兴未降,柔荑轻握替扶将。摩挲享尽温存福,重挺哥舒半段枪。   “拭沥”云:牡丹露滴罢行雲,交颈栖鸳体暂分。绕是纨巾勤拭遍,儿家湿透藕丝裙。   明昭阳沈弘宇(元甫)《浑如篇》(原名已佚,刘半农以“开首世事浑如春梦”句为名),所记都青楼事,与《嫖经》、《嫖赌机关》及幽闲玩味夺趣群芳为一类笔墨。其“嫖”有“五要三不可”,四要“有本事”云,妇性淫,都喜干,十个常有九个贱。果然泼战遂他心,这好[按:好字似不通。疑应作回]休把寻常看。其做姊妹有“八清”,五“阴户”云,香者百无一二,臭者十常八九。在人收拾何如。频浴则香,懒浴则臭。遇钻痨子弟,未雲雨先密闻之,少有不洁,出则形容。所以清客姊妹留心检点,定不为人嫌鄙。若本来秽气者,则未[按:原作末]如之何矣。观姊妹之“十全”,八“风情”云,姊妹要稳重,又要飘飏;要沉潜,又要活泼。槁木匏瓜,人都恶其死石。若枕席间被窝中,此正欢娱之际,尤当操弄风骚,勾引子弟迷恋。不然一宿再宿而已,依依不舍者能幾何?   《栖流略》原名《风月闲评》,忏绮主人郭氏撰。统篇叙游客。内篇叙女伎,外篇叙男优。改字记为叶氏传易氏斠三篇。为“斠改”、“斠笺”、“斠略”,“杂记”上下篇。其书略曰,《金瓶梅》一百篇,明王世贞作。《红楼梦》一百二十篇,曹雪芹作。倪鸿曰,常州举人,秘戏图七十二具。仇英,《平旦钟声》三卷。不知作者,《不可录》一卷。万九沙,《八段锦》。慎独曰,非讲玄门者。黄白镒做手假地元真诀做手三家,无卷数。   惊雷:月令雷将發声。不戒容止,必有凶灾。   愁雨:徒行则不良。舆以往抑甚不适,故人多苦之。   向晨:瞷妓卧未起,往申绸缪。谓之“赶热被”。   来暮:花间月下,与践幽会。为欢交为禽构者也。   鹬争:俗所谓“争风”者也。相私相忌,至有操戈以逐者矣。   鹰掠:匪人侦客。微行往诈金帛,俗语谓之“打围”。   鞋卜:   牌占:   鹣盟:心所至眷,惧不见答,则盟誓以要之。   蝶化:妓剪纸象蝶,以己月经涂其上,密纫为囊。佩之三日,解以赠所私。魇制之术也。   问影:看秘戏图。盖以习其事也。   听春:听淫声。盖以荡其意也。   鹅圈:所谓“鹅稜圈”者也。盖以补修其形。   龟帽:使毒不致上蒸,精不致下凝。俗所谓“风流套”者也。   花椒:服椒七,则男女之毒不相感。   药酒:有三鞭壮阳、四鞭壮阳色目。将行房先服之,则可大可久也。   短书:凡私致绸缪以阶进,多为妓诵章回小说及演说笑话。   采具:骰子也。貌为共和,而阴以求媚,大抵多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