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小记 - 第 3 页/共 6 页
明季[按:原作李]徐树丕《识小录》:女子十五岁至二十五,补阳和血,美颜色,悦精神,节而行之,能成地仙;二十五至三十五,我施彼受,虽无裨亦无大损耗;四十以上能致疾。若天癸既绝,如枯株吸水,不异鬼交,杀身而已。男子精血少如膏雨,壮如露,令蕊嫩含滋,春芽吐润;老大如霜雪,使红颜萎黄凋谢耳。
彭祖习房中御女术,年八百馀。少妻郑妖淫,以欲死。见司马彪《庄子注》。可见妖淫败道,而采补者终有溃决之患也。
曲周陈于阶令桐时,有富翁子妇自父家还。明日,与夫卧不起,呼之不应。抉户而入,烟扑人如硫黄。视之,则两人皆焚,但馀一足。玉虚舟曰,焚砂石为龙火,焚金银为佛火,焚人之火,是名欲火。佛言媱习交接,發于相摩。研摩不休,如是故有大猛火光于中發动。意其研摩之极,欲火炽煽,煽而忽焰,因以自焚。其不焚床笫庐舍者,火生于欲,异于常火。
传谓男子割势,妇人幽闭,皆不知幽闭之义。今得之,乃是于牝剔去其筋,如制马豕之类,使欲心消灭。国初常用此,而女往往多死,故不可行也。
僧家祗律,首在戒淫。法秀道人尝呵绮语,乃经典所载。三十三天色界欲界居其二,七佛皆有妻有子。如来为太子时,有三夫人,有六万采女。上天之最尊者莫如帝释,而采女多至四十三亿万二千五百人。娶修罗之女,以其美也。後与采女戏池中,女以告修罗,遂有战斗之事。阎浮王昼则治事,夜仍与采女行乐。又,佛所说男女情欲,有曰以相视为乐,以相有为乐,以相抱为乐。女以相触为乐,男以出不净为乐。其秽亵有甚于闾巷之所谈议者,吁可怪也(《灯窗丛录》)。
京师海印寺有喜佛,在殿後毗卢阁上。率一男子裸而弄数女人,足践手揣,皆裸女。其法或元末诸帝房中运气之术,教宫女为天魔舞之类。
廖鹏有妾曰四娘子,钱宁私之,往来过鹏家如外家。或请舁妾去,鹏诡曰,善。但俗有一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想。留此外间弄之,不愈于家之乐乎?宁殊喜。杨用修《武庙实录》载兹事(矶园稗史)。
郑康成笺谓美目倩兮,目上为明,目下为倩。亦既觏止,谓为男女交媾之媾。五日为期,谓妾年未五十,必与[按:以文意看当作以]五日为期。五日不御,故思其夫。言从之迈,言将自杀以从之。迂怪可笑。此诗所以一言以蔽,思无邪也。
易经,男女搆精,万物化生,言致一也。盖男得阳气,女得阴气,不搆精则阴阳之气不和,不和便不致一。既以致一,则男子身中有女子之阴气,女子身中亦有男子之阳气,其气和则其血亦合。古人滴血,亦有至理。不然父是一气,母是一气,生下子女同受父母之气,岂不成了二气?故天地必氤氲而後成天地,男女必搆精而後男女一气。一搆精者搆有精气,即所谓交媾。男气通乎女[按:原作男,据文意改],女气通乎男,气既交通,血亦凝[按:原作疑]合,故夫妇亦可滴血。故父子一气是先天,夫妇一气是後天。後天功用,参配先天。易卦凡以阴遇阳以阳遇阴皆为合,而以阳遇阳以阴遇阴即不合。故两雄不并栖,二女不和得。男女搆精,则阳气直达于牝,由牝而前达于腹于心于舌于肺,由後而达于肾、命门、脊背以上于脑于鼻;阴气直达于卵,由卵而前达于心、腹、肺、舌,由後达于肾、命、脊背、脑、鼻。中鼻、脑、舌、肺而灌溉四肢百骸,无处不到,始为交通,始为致一。若男与男搆精,则虽如闽中之契哥契弟(京中像姑)终身不二,而契哥之阳气不过入契弟之粪门而已。粪门虽与大肠相通,而大肠之下窍谓之幽门,非大肠不开。若使阳气能通入大肠,则大肠之粪亦必直推而下矣,有是理乎?大肠中臭秽粗浊之气盘屈而下,阳气即入大肠,亦不能上达大肠之上,更接受胃海中之饮食未化之物。层次推下,阳气更无从上达。若阳气可由大肠而入胃,则大肠臭秽之气亦将时时冲入胃中,直达于口矣。惟大肠中专司输泄,气不上行,大肠下窍又有幽门关锁,故契哥之阳气止在粪门中停留时刻,仍在便时阳精随之泻出,万万不能上达于胃海,通于喉舌,而传布周身也。至契弟粪门既有幽门关锁,即或稍通,而大肠中纯是重浊臭秽下降之气,又何来清阳之气足以由粪门而上达于契哥人道(阳具)之中,而成为一气乎?气既不能交通,血即不能凝合,其理极易明也。
男女阴阳二道,各有两窍。一名精窍,一名溺窍。溺窍达于小肠,专输小便;精窍通于肾命,直透心、肺、脊、脑。溺窍惟小便时始开,犹之幽门必大便时始开也。若溺窍常开,必遗尿不禁矣。精窍则交搆时即开,形动兴[按:原作與]發。男女阴阳之气互相注射,俱由腹达心肺,由肾命达脊脑,不由溺窍。何虑小肠之输泄乎。
徐枕亚改唐诗咏手淫云:纱窗日落间黄昏,金屋无人见腻痕。寂寞空床春欲洩,梨花满地不开门。此诗仅改三字,语妙入神。壮青咏品箫云:裸将郎体赤条条,秋尽情根草未凋。梦醒蓝桥明月夜,玉人凑趣学吹箫。又窥美人换中衣诗,不知谁作,虽涉淫亵,已描摹尽致。凿壁偷[按:原作愉]光见素娥,素娥灯下易青罗。一身白似三冬雪,两腿肥于八月鹅。挑脚劈开鹦鹉嘴,翻身露出凤凰窠。令人顿起相思念,何不开门与我和。
《神异经》“东南荒经”云:东南隅太荒之中有朴父焉。夫妇并高千里,腹围自辅。天初立时,使其夫妇导开百川。懒不用意,谪之并立东南。男露其势,女露其牝(势牝谓男女之阳阴。《御览》牝作杀)。不饮不食,不畏寒暑,唯饮天露。
《汉武故事》内云,建元六年太皇太后崩,上始亲政事。好祀鬼神,谋议征伐。长主自伐滋甚,每有所求,上不复与。长主怨望,愈出丑言。上怒欲废,皇后曰,微长公主弗及此,忘德不祥,且容之。乃止。然皇后宠遂衰,骄妒滋甚。女巫楚服自言有术能令上意回。昼夜祭祀,合药服之。巫着男子衣冠帻带,素与皇后寝居,相爱若夫妇。上闻,穷治侍[按:原作待]御。巫与后诸妖蛊咒咀(应作诅)。女而男淫,皆伏辜。废皇后处长门宫。
神君者,长陵女子也。先嫁为人妻,生一男,数岁死。女子悲哀悼痛之,亦死。死而有灵。其姒宛若祀之,遂关言语。说人家小事颇有验,上遂祠神君请术。初霍去病微时,数自祷于神君,神君乃见其形,自修饰,欲与去病交接。去病不肯,乃责之曰,吾以神君清洁,故斋戒祈福。今规欲为淫,此非神明也。因绝不复往。神君亦惭。及去病病笃,上令祷于神君,神君曰,霍将军精气少,寿命弗长。吾尝欲以太一精补之,可以延年,霍将军不晓此意,遂见断绝。今病必死,非可救也。去病遂薨。上造神君请术,行之有效。大抵不异容成也。神君以道授宛若,亦晓其术。东方朔娶为小妻,生三子,与朔同日死。自後贵人公主慕其术,专为淫乱。上曾出宫女希幸御者二十人以赐朔。朔与行道,女子并年百岁而死。惟一女子长陵徐氏号仪君,善传朔书,善行交接之道。无他法也,受道者皆与之通。或传世淫之陈盛父子皆与之行道。京中好淫乱者争就之。
常被幸御者辄注其籍,增其俸秩比六百石。宫人既多,极被幸者数年一再遇,挟妇人媚术者甚众。选二百人常从幸郡国。载之後车,与上同辇者十六人。尝自言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无妇人。善行导养术,故体恒壮。
《述异记》载,康熙三十一年京师有一乞丐,携其子约八九岁,具两阳道,并生胯下。观者畀一钱。後不知流往何处。钱三曾见之。
男子下体曰烛营,而佛家名阴为马藏。观佛三昧经云,时耶输陀罗及五百侍女或作是念。太子生世多诸奇特,唯有一事于我有疑。采女众中有一女子名修曼那白妃言,太子是神人也。奉事历年,不见其根,况有世事。复有一女名曰净意,白言大家,我事太子经十八年,未见太子有便利患,况复诸馀。尔时诸女各各异说,皆谓太子是不能男。太子昼寝皆闻。诸女欲见太子阴马藏相,尔时太子于其根处出白莲花,其色红白,上下二三花相连。莲中忽有身根居童子形,又忽如丈夫形。诸女见已[按:原作己],不胜喜悦。现此相时,罗?罗母见彼身根华华相次,如天劫贝,一一华上乃有无数大身菩萨手执白华围绕身根,现已还没,如前日轮。此名菩萨阴马藏相。又佛告阿难,我初成道,在熙连河侧,有五尼揵共领七百五十弟子自称得道,来至我所,以其身根绕身七匝。来至我所铺草而作,即作此语。我无欲故身根如此,如自在天。我今神通过踰沙门百千万亿。尔时世尊告诸尼揵,汝等不知如来身分,若欲见者,随意观之。如来积劫修行梵行,在家之时,都无欲想,心不染黑,故得斯报,犹如宝马隐显无常。今当为汝少现身分。尔时世尊从空而下,即于地上化作四水,如四大海。四海之中有须弥山,佛在须弥山正身仰卧,放金色光。其光晃耀映诸天。身徐出马藏,绕山七匝,如金莲花,华华相次,上至楚世。从佛身出一亿那由他杂宝莲,犹如华幢覆蔽马藏。此莲花一亿,有十亿层,层有百千无量化佛,一一化佛。百亿菩萨无数比丘以为侍者。化佛放光,照十方界。尼揵见已,大惊心伏。佛梵行相乃至如此不可思议。此尤梵夹中奇语也(见《日贯斋塗说》)。
《列子》仲尼篇有句曰,设令發于馀窍,子亦将承之,注秽穴也(即屁眼)。亦同《瑜伽师地论》,谓阴茎为势峰。又《素问》谓卵为睪丸。睪古[上白下幸]字,皆阴别名也。《吕氏春秋》孝行览,丹山之南,有凤之丸。注,丸即古卵字。
堂邑县一乡农甫生时,阳长三寸。及少长阳长一尺。今三十馀岁,无人与婚。见《述异记》。可谓“巨势人”。
周家产一洋犬,一山东犬。踰年,妇女闻犬吠甚猘,出视,见两犬胶固。洋犬似不胜受,山东犬似紧迫欲死者,红涨于面。仆杵击之狂奔,山东犬断裂死,洋犬阴闭死。又王某巨商仆挟主家婢私奔。两情俱艳,情好踰分,纵欲太甚,病痿。男女眷恋苦不能人,情火中燃,一日同死。下体焦灼,骨节寸枯,衾席无恙。先是有走无常夜夜入冥间造册,言一条武青韦范氏次淫,罚为周斋仁家犬,苦其所欲死;一条王国恩牡丹淫,罚不畅所欲死。留心验之,果然(节录《扬州梦》)。
医家书谓男子二八,女子二七而天癸至。盖男子为阳,阳中必有阴。阴之中数八,故一八而阳精升,二八而阳精溢;女子为阴,阴中必有阳。阳之中数七,故一七而阴血新,二七而阴血溢。男子八八六十四,女子七七四十九,而天癸竭者,数之穷也。见《听雨纪谈》。
《真腊风土记》:国宫内中金塔,国主夜则卧其上,土人皆谓塔中有九头蛇精,乃一国之土地主也。系女身,每夜则见。国主则先与之同寝交媾,蝟[按:此字疑为衍文]其妻亦不敢入。二鼓乃出,方可与妻妾同睡。若此精一夜不出,则番王死期至矣。男女身上常涂香药,以檀麝等香合成。国中多有二形人,每日以十数成群行于墟场间。常有招徕唐人之意。番妇产後即作热饭抹之,以盐纳于阴户。凡一昼夜而除之,以此产中无病。且收饮常如室女。次日即抱婴儿同往河内澡洗。番妇多淫,产後一二日即与夫合。若丈夫不中所欲,即有买臣见弃之事。若丈夫有远役,只可数夜。过十数夜,其妇必曰,我非是鬼,如何孤眠?淫荡之心尤切。
人家养女,其父母必祝之曰,愿汝有人要,将来嫁千百个丈夫。富家之女自七岁至九岁,至贫之家则止于十一岁,必命僧道去其童身,名曰“阵毯”。盖官司每岁此中国四月内择一日颁行本国,应有养女当阵毯之家,先行申报官司。官司先给巨烛一条,烛间刻画一处,约是夜遇昏点烛,至刻画处则为阵毯时候矣。先期一月或半月或十日,父母必择一僧或一道舍钱与女阵毯,谓之“做好事”。盖一岁中一僧止可御一女,闻至期与女俱入房,亲以手去其童,纳之酒中。或谓[按:原作为。据上下文可知]父母亲邻各点于额上,或谓俱尝以口,或谓僧与女交媾,或谓无此。但不容唐人见之。女子多先奸後娶,不以为耻。
真腊东门之裡[按:疑应作里],有蛮人淫其妹者,皮肉相粘不开,历三日不食而俱死。余乡人薛[按:原作薜]氏居番三十五年,两见其事。
真腊地苦炎热,每日非数次洗澡则不可过。入夜亦不免一二次。初无浴室盂桶之类,但每家须有一池,否则两三家合一池。不分男女皆裸形入池,惟父母尊年在池,则子女卑幼不敢入,如行辈无拘也,但以左手遮其牡门入水而已。城外河中漾洗者动以千数,虽府第妇女亦预焉,略不为耻。自踵至顶,皆得而见之。唐人暇日颇以此为游观之乐。闻亦有就水中偷期者。水常温如汤,五更则微凉,日出则复温矣。《异域志》云,暹罗男子皆割阴,嵌八宝,人方以女妻之。真腊国女子九岁乃会亲友,令僧作佛事,以指头挑破女子童体,以血点于母额。十岁即嫁人。与其妻通,其夫即喜。
《诚斋杂记》:海人鱼状如人,眉、目、口、鼻、手、足皆为美丽女子,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取养池沼。交合之际,不异于人。
前清遗老辜鸿铭好妇人小足,士林传为笑谈。大同妇女有清以缠足纤小名于当时,辜氏于此颇有心得。尝谓妇人之足愈小,则重门叠户愈多妙境。故大同所属之地,男婚女嫁,多早于外县,而重门叠户,在他埠亦可以人功造之,即缠足之一法也。因發育之点,必悉集于一处,于是乎层峦叠嶂须锺[按:原作鐘]于牝户。身历其境者,莫不悠然神往。有清缠足之令,实非虐政云云。由此观之,人但知辜氏嗜癖在缠足,实在志不在此,固别有会心也。大同妇人阴户重台,地气使然。缠足妇女牝皆向後,利于反接。
有狂生不信扶鸾之术。某夕鸾仙值麻姑降坛,生至密室潜书一封,掷坛请判。乩笔忽振,成要孤儿词[按:此处似不通。疑“要”为“耍”之误。然是否有“耍孤儿”词牌未能检索到。看其格律,实乃半阙西江月。故存疑。望识者不吝指教。]一阕。词曰:立似沙弥合掌,坐如莲瓣微开。无知小子休弄乖,是尔出身所在。狂生失色遁。众拆封视之,大书一“屄”字也。屄,《正字通》曰布非切,女子阴也(有顽童戏书“卵”字于掌,以叩箕仙。何仙姑乩判云:似卯原非卯,如邛不是邛。仙家无用处,转赠与尊堂[按:堂与邛二字不叶韵,疑应作“翁”]。卵即男之外肾也)。
有齐[按:原作斎。观下文可知为误]叫化者,精于针灸。宦家佣妇暴死,延齐[按:原作斎]至,视佣妇少艾,大笑曰,伊夫何在?速呼来,尚可活。亟唤其夫至。针少妇之腹,并谓其夫曰,我拔铁针出,汝以肉针(阳物)入,即无恙,否则活亦不久。其夫忸怩应之。果甦。齐[按:原作斎]对宦者曰,官何不谨于房事,而令少妇潜觑,致成欲闭耶?宦者愧谢之。有儒生亦姓齐,娶妇淫甚。瞥遇所欢,忽之不可,去之不能,徘徊门外,闷极而倒。齐针之愈。其夫羞恨,悉告之。齐笑曰,易事。其夫唤妇出谢,齐突前以针刺小腹下,妇惊,入室即病,人道遂闭,但能溺而已。其夫远游数载,即归,其妇尚在室,已改行为良,家声不坠。见夫归,泣告之悔。寻言[按:疑应作沿]原穴反针之,人道复通。为夫妇如初,且生子矣。
按,古律有幽闭之法,以治淫荡妇女。盖女人阴内有羞秘骨,下之如闸,即不通人道。齐[按:原作斎]丐所行或其法也。但能闭不能启,此古幽闭之苦耳。
一妇人病院[按:疑应作阴]中痒,不敢告人,苦甚。有一尼持药一函至曰,煎此,洗之即愈矣。启视之,乃蛇床子、吴茱萸、苦参也。
九为阳数。古人以二十九日为上九,初九日为中九,十九日为下九。每月下九置酒为妇女之欢,名曰阳会。盖女子阴也,待阳以成,故女子于是夜为戏。
南方遇癞,乃有癞虫。自男女精液中过去,故此脱而彼染。如男入女固易,若女染男者,亦自女精中出,随精入男茎中也。若男欲除虫者,以荷叶卷置女阴中。既输洩即抽出,叶精与虫悉在其中,即弃之。精既不入女阴宫,女亦无害也。此治疗妙术(见《猥谈》)。
《西厢记》艳冶绝伦。以“绣鞋儿刚半折,柳腰儿恰一搦。羞答答不肯把头抬,只将鸳枕捱。雲鬟仿佛坠金钗,偏宜?髻儿歪。我将你纽扣儿鬆,我将你罗带儿解。兰麝散幽斋,不良会把人禁害。咍,怎不回过脸儿来?软玉温香抱满怀。呀,刘阮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柳腰款摆,花心轻折,露滴牡丹开。蘸着些儿麻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你半推半就,我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以上为正写。以红娘口中“他并投效绸缪,倒凤颠鸾百事有。我独立在窗儿外,幾曾敢轻咳嗽。立苍苔,只把绣鞋儿冰[按:原作[王水]]透”及“你个月明纔上柳梢头,却早人约黄昏後。羞得我脑背後,将牙儿衬着衫儿袖。怎凝眸,只见你鞋底尖儿瘦。一个恣情的不休,一个哑声儿厮耨[按:原作褥],那时不曾害半星儿羞。”词之淫艳,以此为极。
《牡丹亭》:“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言,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鬆,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相[按:相字疑为衍文]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这一霎[按:“霎”原作方框“□”,据原文补]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雲鬟点,红鬆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此则托于梦中,与《西厢》一般绝艳。至“单则是混阳烝变,看他似虫儿般蠢动把风情搧。一般儿娇凝翠绽魂儿颤。这是景上缘。想内成,因中见。淫邪展污了花台殿。他梦酣春透了怎留连。拈花瓣闪碎的红如片。”花神口中,与红娘眼底,一样蹊径。
又曰,“哈[口散]兀该毛克喇”,译名不便明言,但曰,“要娘娘有毛的所在”。“帐莲深拥,压寨的阴谋重;你夜来鏖战好粗雄,困的俺垓心没缝”。另样笔墨,写交合之事。
舐读若士,以舌掠物也。如《庄子》“舐痔者得车五乘”是也。餂音忝,钩取也。如《孟子》“是以言餂之也”是也。故舐为动词,餂为介词。盖引舌与物相接曰舔,读作忝,上声。有言“舐盘”者,应作“舔盘”为切。考舔盘之义,言驴[按:原作駅。查网上字典《汉典》,駅同驿,为日本汉字。想与驴因形近而误]子转磨之时,回首见盘中糠覈,就磨盘眼中以舌掠取,以喻[按:原作愉]人有尝春之癖者,初非盘盂虽空舐以解馋[按:原作纔]也。人有舐盘之嗜,实具犬性。《汉书》“狧糠及米”,狧(舌蚁切,与舓同义。以舌取食也。见《说文》)或作舐。在古本则书作[舌也],此字从舌从也。而《说文》训也字为女子阴。世有酸咸[按:原作[酉感],想为醎之误]殊嗜者,论其性则用狧为当,论其势则用[舌也]为工。《说文》既训也为女阴,竟有从舌从也之字,于以见古人必有得味外味者。谚有“郭獃餂[按:餂後一字原缺,待考],淡而无味”之说,是作此说者,亦一[舌也]之过来人也。吐舌万里唾四海,岂大言哉?
“美人浴”咏者夥矣。吴梅村词,有“皓腕约金环,艳质生春浸玉盘。曲曲屏山灯远近,偷[按:原作愉]看,一树梨花露未干。”樊山诗有“薄晚郎归绮户扃,侍儿守户立竮竛。锁窗严密无窥处,时听香罗蘸[按:蘸字原缺,据《樊樊山诗集》补入]水声。”一实一虚,皆足消魂。洪昉思《长生殿》“窥浴”一折,“凤钗花落索”[按:原作“凤钗花一落索”,“一”字衍]曲,“悄[按:原作琑]偷窥亭亭玉体。宛似浮波[按:原作破]菡萏,含露弄娇辉。轻盈臂腕消香腻,绰约腰身漾碧漪[按:原作猗。二字似不能通假]。明霞骨,沁雪肌,一痕酥透双蓓蕾,半点春藏小麝脐。爱煞红巾罅,私处露微微。”
瘦厂藏秘戏图,怡府故物也。有一帧题小词云,玉壶春烟露涓涓,三寸珊瑚拨欲穿。果然滋味到中边。馥馥口中含煖液,尖尖舌上吐红莲。可怜相向互流涎。此幅绘二人床上尝春,二犬蹲床下垂涎相视,状极生动。
喇嘛教凡诵护法经时,例悬护法纛以驱邪。雍和宫藏有丝绣者八面,长丈馀,宽五尺许。其一名“地狱主者”,貌极狞恶。骑一青牛,下有裸女卧而交焉。神颈上绕以璎珞,腰际围以骷髅。小腹之下,掩以虎皮。揭而视之,厥势翘然,极伟巨,殆欢喜佛中之嫪毐[按:原作毒]欤?无[按:无字似不通]纛极秘密,人罕知者。芸子与王君调查该廟时所亲见者也(详见《思无邪续记》)。
北京太液池上北海白塔镇海佛,蒙古名稚麻达噶,亦欢喜佛也。惟此有佛公而无佛母,与雍和宫稍异耳。
四川井研廖(平)季平与长沙叶(焕彬)德辉皆为近代名流,且皆以擅长屈颈鷮息之法,著称遐迩。惟叶氏伪托敦煌石室遗书作《素女经》一书,敷疎素女对黄帝所举五女之法,津津乐道,不稍避忌。廖氏则讳莫如深,靳不语人。晚年虽婴痼疾,犹眷一侍女,钻■[按:此字原缺]弗已,洵异人也(廖自书大门春联曰,人寿丹砂井,春深绛帐纱)。
佛书譬母之赤精为吐,父之白精为泪。《大论》云,身内欲虫,人和合时,男虫白精如泪而出,女虫赤精如吐而出。骨髓膏流,令此二虫吐泪而出。
妇女天癸按月一至,亦称信水。
佛家语谓身上不净之津液为恶露。《摩登伽经》,“有恶露中便生子”,语意即月经也。《本起经》,恶露自出,坐卧其上,医家因之谓妇人经带及产後淤血,统名恶露。
道家行气之术,有内交法,美畅不减房室之乐,而无所损。
道家以五月五日为天地合日,夫妻异寝。见《天中记》。
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周子“太极图说”)。即阴阳相和也。
佛书谓四天王与忉利天之众生,其婬事与人间界无异;夜摩天则勾抱成婬;兜率天以执手为婬;化乐天以对笑为婬;他化天以相视成婬(佛经中以男女之事,皆书作“婬”,不作从水之“淫”)。
玉茎强盛,以合阴阳。见《外台秘要》引“素女方”。子求脊管高于顶,烛营指天。见《淮南子》“精神训”。高诱注曰,脊管,下窍也。烛,阴华,管,其窍也。烛营读曰括撮。《後汉书》“宦者传”,论曰:皆腐身熏子。注:古者腐刑必熏合之。
《清异录》:“四方指南海为烟月作坊,以言风俗尚淫。今京师鬻色户将及万计,至于男子举体白货,进退恬然,遂成蜂窠巷陌,又不止烟月作坊也。”男风于时已竞。
《敝帚斋馀谈》谓,明周汝砺好男色,无问妍媸,必求通体。盖引司马相如“琴歌”,“交情通体必和谐”语,谓媾合也。
母猴月水,名申红,治干血痨。见《本草拾遗》。
武则天以男子为妾。男妾之名,见李商隐撰《宜都内人传》。
女爱不竭席,男欢不毕轮。见《鬼谷子》戒苏、张书。
王世贞《史料後集》云,严世蕃常籍,有金溺器、象牙厢[按:疑应作镶]金触器之类。执政恐骇上闻,令销之,以金数报而已。按“触器”二字,“海陵王荒淫”(《京本小说》)亦有此说。俗所谓角先生,即从触字得偏旁取义。《聊斋志异》之“藤津伪器”,即橡皮之角先生也。
《朝野佥载》:真腊国行房不欲令人见。交合曰行房,唐世已然。
陈姥姥,巾帕之别名也。《读古存说》,诗无感我帨兮,内则注,妇人拭物之巾。尝以自洁之用也。古者女子嫁,则母结帨而戒之,盖以用于秽亵处,而呼其名曰“陈姥姥”,即严世蕃家所用“淫筹”也。故徐太室谓“野有死麕”为淫诗。
咏卵脬词(金缕曲)云:假作鬚眉样,问先生可知人事,纍然形状。貌似雍容文皱皱,只合居中滉漾。枉自大空夸皮相。进退两难门外汉,湿馀浆了却风流帐。真作孽,孽成障。形如桃核双仁酿,在登徒脐间胯下,犹能放浪。索性宫刑遭阉割,也便不关痛痒。有多少貂[王富]无恙。最是鳏鱼情最酷,赘如旒到处难安放。泡弄影,气空涨。
蹇安戏作“赠裈中隐者”诗曰,见说松林路,长为隐遯居。渊潜同蠖屈,冥涨待鲸呿。气以昂藏异,才缘笃实储。终须三顾力,一奋出茅庐。
又咏驙门曰,见设蚕丛险,今看鸟道通。袖边推董相,花底忆秦宫。木耳能填壑,金锄解凿空。前鱼如欲泣,不竞笑南风。
非雲非雨起中阿,白鸟双双戏爱河。花坞迷离春并蒂,茅峰溪涧夜生波。金莲吐舌如亲吻,玉玦齐[按:原作斎)腰互切磋。从此掀开风月案,摩登新样舞天魔。此咏磨镜诗也。
玉钩斜畔苔花碧,鸳鸯半蚀馀芗泽。匿笑背银釭,羞人大体双。郎心应所爱,故故教侬佩。密繫小红兜,防他阿妹搜。“菩萨蛮”咏秘戏钱。钱藏李石孙手。
咏女阴诗最脍炙人口,以写景之笔,掩鄙亵之形,诚绝唱也。诗曰:曲径通幽处,双峰夹小溪。檐前雨滴滴,户外草萋萋。有水鱼难养,无林鸟自栖。可怜方寸地,多少世人迷。古今从无一首咏及男阳,余戏仿之,亦作五律曰:天与风流具,从兹色可渔。诨名曾唤鸟,行货可夸驴。妓女贪阳道(亦作伟),禅师感牝虚。祸根多在此,濮[按:原作僕)上有狂且。
或以唐诗二句斗房,即“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按:原作令]始为君开”,可谓妙手自得。“细草春香小洞幽”,射女阴亦佳。昔有八股截搭题,“君夫人阳货欲,”妙绝谑极。
昔乡试时有同舍生素相狎者,夜睡熟即锉牙。某以诗嘲之,有句云,“何处响咨嗟,闻君夜锉牙(下忘)。有鬼魂皆落,无人肉不麻。”生亦以诗答之曰,“越舔越希奇,居然舐过脐。全凭三寸舌,卷入两重皮。味在酸咸外,声闻吮咂时。较之呵卵者,犹觉讨便宜。”刺其隐事也。
“瘦宽肥紧麻多粪,白[按:原作自,据文意改]湿黄干黑有油。”此掏粪坑者(即狎顽童)之秘诀也。
[按:下段突兀而出,疑有阙文]
此画宽以尺许,长约咫馀。缣素似斗方之形,装潢成分叶之式。左页乌丝直格,凡十二行,不著一字,以俟题咏。右页为画,神采生动,楼阁中虚,若可提足。花木生香,不觉扪历。每页小印钤红,作葫芦样。篆文十洲。末页有“仇英实夫制”五字。
或谓明季武英殿供奉时所为,确为真品。或疑清初如意馆画士所作,进呈之物也。三千春色,如窥镜殿之私,廿四番风,恰符画屏之数。袭以锦箧,护以缥缃,丹青不渝,用笔柔美,纵其赝鼎,亦复可珍。余从太邱长裔,假观三日,因作画记,题曰[按:原作日]“嬉春”。
第一幅绘美女,紫貂抹额,薄施朱粉。着蜀缬袍,衵衣嫣红,掩映领袖。腰支秀削,束以石青合欢之带,双趺[按:原作跌)隐月色倒顿中。坐麋绿竹椅上,左臂阁椅背,临窗支颐而坐,面内顾,若有所思。右手拔玉钗,拟置于案,似夜深兀坐,倦欲卸妆者。面前横雲石长案,上有一瓶一盂,书两函,壶一具。金狻猊喷薄沉水香,曲项台燃红烛,犹未及跋。泥窗以冰纹碧纱,故窗外青石玲珑,黄叶萧瑟,皆了了可见也。足下蹑盘龙彩色地衣,背後障有髹漆屏风,高倍于人,其宽约高之半。心绘花鸟,栩栩如生。屏前置秀墩一,狸奴去似未移时。室之右隅,安白石矮盆,中植短松,偃卧如盖,徙倚文石。旁列古铜汲壶,几席精严。主人之风流可想。屏後断以油绿隔,进而为卧内,惟象床左角露于外。斗帐流苏,玉钩低亚。馀无所睹,然床笫间固空无人也。
第二幅绘一小阁,绿波环绕。阁之西面,设矮红亚字栏,南面临官道,有自在窗,碧纱护之,凡四扇。一扇独开,有美人探身于外。美人雲鬟倭堕,凤翘颤动,粉衫翠带,隐足于阈。右手拈兰一朵,作含笑态;左手扶窗,凝妆延伫。对岸桃柳杂立,一白面郎戴软角唐巾,服藕色春衫,围鞓红玉带,骑白马,趋而过。马神闲骨骏,金勒朱缨。锦障泥七宝辔,被饰甚华。望而识为游春之骑。骄蹄踏芳草,若会主人心,嘶鸣不进。主人右手执珊鞭不即拊,回头而注目于女,意殊不在马。小奚奴负琴囊,随马後,亦偷[按:原作愉]眼暗形相。时值艳阳天气,春风骀荡中,吉士淑女,隔河相[按:原作衵]望。语在修眉,两情脉脉。盈盈衣带水,不啻桃潭千尺也。传神妙手,非实夫不能。
第三幅为张敞画眉故事。庭院深深,有碧梧三株,依怪石而立。旁有镂石花槛,内植鸡冠,佐以翠石[按:原作右],苔痕侵阶。杂以黄葵秋棠之属,爽气宜人,秋景满目。男女各一,偎[按:原作猥]傍于檐下。左右对偶,其意相应。门悬玄纱帏幕,织蝴蝶成文。室中棐几瓷墩,历历可见。女高髻纤裳,首翘鬓朵,粉衫翠带,端媚安稳。左手执青铜宝镜,镜背作蟠龙形,穿朱丝于鼻,绕指而擎之。面镜外向。男乌巾浅碧袍,玉带朱履,傍女而立。右手执象管,蘸香煤,调翠黛,方为妇画眉。停顿霜毫,若相商略。女左手搭郎肩,爱而不媟。诚闺房之乐事也。
第四幅是冬景也,但缠绕春情,溢于纸上。室中惟床可见,月牖当阳。铺绿熊锦褥,男女互拥抱,并肩坐其上。女黑巾金朵,紫貂覆额。着金缕之衣,坐于男怀。男为惨绿少年,风貌都雅。环臂抱香肩,又加两足于女股而环夹之。院中卵石铺径,太湖石叠为假山,梅枝红绿交加,如萼绿华与梅精呈妍斗艳。贞筠滴翠,山礬孕玉,斑竹掩映曲栏间,宛然仙境。一雏鬟着锦半臂,一手提壶,一垂手携凫藻炉,穿径目逆而过,一若歆羡主人之清福不置。阅及此幅,能增伉俪情,不必生左拥右抱想也。
第五幅,一男科头跣足,伏身长榻上。手持羽扇而忘挥,目注美人而不瞬。籐枕上覆以红锦,弃置不复用。欹身若欲起者。湘籘四垂,颇有“深院下帘人昼寝”诗意。帘以外有梵字红栏。太湖石秀立于侧,杂植芭蕉芙蓉,绿大丽影,俗尘不侵。榻畔横置春凳,衣裳凌乱褪置。一妇著对襟凸袖碧纱小衫,面外向立案前,举手理髪。一婢弓腰就近,为之紧裈。带围已结,上繫红锦香囊,馀香犹在。案上镜大如盆,欹倚于架。赪玉盘中,有花数朵,金凤钗一支,凤口衔珠串,缀以火齐。又若晨起未粧。地上置金兽炉,焚兰椒而未尽也。画屏八尺,上绘山水绝工。
第六[按:原作八]幅,室中邺架一张,高阁牙签玉轴,其下格庋粉窑胆瓶,红漆诗盒,碧纱六角筠笼。前横书案,金壶贮水,玉碗承浆。蟾足之盂,鹆眼之研,道书一函,旨酒一尊。匣藏澄心笺,架悬提梁卣。卧湘管于珊瑚笔床,铺玉版于青玉书案。案前竹椅,坐一书生,欹身向外,正挽诗婢之手,一手搂其肩,持之甚急,婢力挣不得脱。书架畔小凳上置朱履一双,旁有门可通,垂以帘。有一少妇,方搴帘潜觑,趑趄不前。醋娘子欲与酸秀才,将同食杨梅矣。室端矮脚榻,有红衣散乱于上,若婢所褪者。竹帘高卷,曲栏低亚,廊上高悬红笼,豢一画眉鸟。院中玲珑怪石,桃花怒开,春意醉人,浓情溢纸。
第七幅,绘白石雕栏,植紫薇数本。池上柳丝拂人。假山畔,一女御藕花绣金衫,挂宫样团扇于纤指。扇绘双蝶,翩跹欲舞。凭石支颐,倦立如醉,凝眸痴觑,颊晕断红。盖草间双兔,黑者雄,白者雌,马爬狗搆,伏背相交。是以谛视出神,情不自禁。不知一男悄出其後,蹲身地上,为女兜鞋。厥趾微抬,後跟将褪,尖红一瓣,使人之意也消。
第八幅,室以纱屏中隔,屏上绣以花鸟。屏之左,有一案,置瓶一,炉一,香案一,馀香袅篆。置绣棚一具,所绣之花蝶未竣也。屏右一榻,有美女倦绣而寝。赤体侧卧,一腿微伸,一腿屈曲。酥胸掩以金呵,纤足着独见鞋。虽有单被遮身,未能周密。一手托蝤蛴之颈,一手攀湘榻之沿。团扇坠地,午睡方酣。衣褪置脚後,似有馀热。有男子悄然来,短衣无裈,潜掀其被,窥其私处。一足翘榻上,一足立于地,阳道翘举,尚未魂销真个。室右长几上,琴书文具,陈列有序。彼男断非荒伧,故其温文乃尔,不肯惊美人香梦也。
(9)[按:括号及数字据文意补入,方便阅读。下同]图中绘一丽姝[按:原作妹],横陈于榻。华冠未摘,锦被未熏,夜深花睡去,宛如海棠带醉。四壁纱窗严闭。所画山水绝工。我所思兮,水长山阻;望断屏山之路,徒增惜别之情。惟倩趾离与伊晤对耳。室中陈一紫檀方案,嵌以大理之石。上置赤玉盘,盛佛手柑,及尊彝之属。并有手卷一,香炉一,方瓶一。案前散置坐具。右壁湘竹小架,上列白石方盆,栽海棠两三本。媵以文石。左壁有长榻,铺龙鬚方锦之褥。丽姝即欹卧其上,手托香腮,和衣而卧。脚後被翻红浪,乱叠如雲。榻畔一矮几,横琴一张,杂以花插一事。白瓷荷叶小匜。乌漆小架上悬拱璧,几席精严。陈设均楚楚有致。窗外梅影横斜,朦胧微有月色。室中沉沉暮霭,如雾如烟,嗳如神居,极煊染之能事。丽人徘徊室中,瓌姿艳逸。一少年,悄立其後,拊背调戏,若逾墙而搂处子者。然细察丽人,绝似榻上所卧者。衣貌乱真,如孪子之相似。岂竟有分身之术欤?疑是倩女离魂,所绘尽梦中情景也。
(10)一美女临案坐,扬玉臂,绕腕双跳脱,益显肌肉之丰妍。左手握髮,右手持梳,绿雲扰扰,灵蛇髻盘未就也。裁透体纱为衵衣,对襟凸袖,乳峰隐约金呵中。宝带低垂,楚腰佩玉,面窗梳裹[按:原作裏],汗[按:原作漢]粉酥融。忽然回过脸儿来,因镜中见可憎才蹑其後。男亵服不冠,帖屐方兴,捧其玉颊,接之以吻。案上粉箱脂盝,宝镜香奁而外,翠玉盎盛兰花数朵,锦匣卧双凤之钗,待罢梳对镜,准备簪戴者,当门置一短背榻,躭衣二领,蒲扇籘枕,纵横榻上。其旁有矮红棐几,置沙绿胆瓶,哥窑茗碗。门畔一天然几,狮炉铜盒,萦篆飘香;日漾罘罳,屏轩尽敞。绿天如洗,蕉映窗纱。院落中,径铺卵石,夹植玉簪花数丛。一婢手捧金盆,盛靧面之水,姗姗自外来,停步偷相,神情活现。
(11)一女醉卧绣榻,红玉颓然。一婢举紬被覆之。榻後有月牖,栽明玕数枝,可通月朗。室内高悬琉璃九莲华灯,光灿四壁。绿纱话私,横隔中央。挂■[按:此字原缺]上采绘凤凰牡丹,华丽无比。榻畔架盆梅一株,蜷瘦倚文石。更有一方案在画障前,杯盘狼藉。雪白狸奴,踞案嚼残胔[按:原作上比下肉]。酒杯欹覆案角,势将堕地,无有知之者。屏障之右,放一太师椅,有衣带搭椅背。一女郎坐于上,面目姣好,妖冶动人。披短衣,露酥胸,裹红袜腹,下肢无裈,胫股妍腻如弯藕。膝衣倒剥,莲钩高举,私处渥丹,如蛙曝日。男子亦披小衣,褪裈腿际,趿抱香木屐,手舁女足,举阳欲投。椅旁一水盆,红架铜窪,兰汤潋滟。巾帨之属,衬垫尻下。殆浴牝後偶然动兴。回顾沉醉之美人,罗襦初未解也。应悔魔浆,误入燕婉。
(12)红蓼媚水国之秋,青荷容中妇之镜。烟波浴月,鸡□[按:方框为原文所有]双栖。湖滨远处,一渔舟舣杨柳岸,鷁头横竹竿,红衣飐风。船腹有篛篷覆之。船娘趺坐其下,青衣缠头,年事正少艾。袒胸露乳,方鸣儿怀抱中。其夫偎妇委坐,两相调笑。神情互属,意不在儿。另一渔船泊近处芦苇间,黄竹为篷,晒网于上,夜未收也。鱼一罾[按:原作曾],半纳水中,而繫诸榜上。船头残鱼一盘,村醪一器。壶中空,杯倾覆。鱼婆肌理尚洁白,额覆青纱,野花簪鬓侧。上衣半袒,仰卧船唇间。丰趺天然,披肢高举。身下藉以蓑衣。一渔父鬑鬑有鬚,酡颜作醉态,俯而与合。两胫多胈,筋肉偾[按:原作愤]兴,望而知为力壮。妇舞尻承迎,奋力肉搏。画理生动,此幅最工。由绚烂忽趋平淡,野趣横生。
(13)此宫人望幸图也。金爵觚稜,隐隐于香烟缥渺中,如五雲楼阁,可望而不可即。复有翠柳如烟,红墙缭绕,春风香径,花木扶疏。沉香停畔,有美一人,梳嫽俏鬟,颦远山黛,鬓插像生花朵,作内家装束。曹衣拂水,吴带当风。胸以下别束绣裙,裹之至地。足履有绚[糹竟],光生玉步。纤腰剩带,楚宫瘦损人也。独立闲阶,凭栏远望。幽怨之色,见于眉宇[按:原作字]。亭外三面临水,珠帘拂地,锁衔金兽,水滴铜龙。路断昭阳,无非见嫉;人归永巷,难得回心。买赋不惜黄金,题诗枉传红叶。曲曲春情描出,姗姗骨像图成。写宫怨于生绡,诚丹青之能手也。
(14)凉月如钩,斜挂檐际。庭中秋花竞绚,惜无人赏。小亭一角,前置黄籘胡床。有一妇人,婉然仰卧,姿容丰艳,活色生香。宝袜遮胸,肌肤若冰雪。肢体合度,骨肉停匀。头上鸦盘已散,钗凤惊飞,其欲情浓动之态,览者莫不魂销魄越。男亦裸裎,尽置身于其上。顾女不以为重,分披两股以迎之。一足勾男腰,一足按男尻。下体胶黏,连根尽没。男子美如冠玉,以颊贴于蝤蛴香颈。掩映愈彰,益引人之目。察其口噤色战,知已恰到酣境。紧抱软偎,不敢以己意进止。氤氲之乐,各现于眉目手足之间。籘床畔有棐几,堆衣带并茗碗焉。
(15)敞厅外松桐交翠,湘石侵苔,曲阑界之。院中铺石卵作回文锦,平洁无纤尘。烛台卓立檐下,笼以琉璃,中燃蜡炬,光射四厢。其旁置一短榻,竹簟铺秋,全无暑气。男子倚隐囊裸坐,解衣槃礴。盘左腿,右足下垂。一少女身披雾縠,肩背皆见。解绣裙,褪罗袴,纤足抵榻沿,展皓股翅跨男身。面相对,舌互嗍,扬玉臂围男颈。男两手紧抱柳腰,若助其摇荡者。时两根已合,玉臀起落,取柳下坐怀之势,得醍醐灌顶之欢。玉骨冰肌,浑忘暑热,尤雲殢雨,不藉衾裯。谛视少女风貌,其为歌姬侍妾也无疑。
(16)室中隔以香屏,满绘折枝。蝉翳调粉双钩,彩痕舒雲六扇。鸳俦春销,凤侣羞遮。其旁有门通曲榭。屏侧横陈书案,上置书一函,茶一瓯,芍药一瓶。曲项台然桦烛,红泪潜流,绿烟轻颺。近案支湘竹床,悬粉纱蚊帱,光明无碍。男仰卧,阳举如樯立,张脉偾兴,急色之情如见。伸手抚女乳,食指陷于颤酥。女亵衣尽弛,履[按:原作複]舄已褪,肌理莹洁,通体如筑脂刻玉。下肢皆着胫衣,上以锦带繫之,双缠不露。此种结束,即杨妃藕覆之遗制也。卧左膝着席,而竖其右膝,故似处擘裂,如蛙之含珠欲吐。阴髪茸茸,玉户丰腴,诚珍牝也。转躯向外,一手褰帐,冰纹乍卷;一手挥扇,将灭烛而就寝。此幅虽属寻常情态,而纸上春气盎然。
(17)一室临池而筑,有月门通于外。园中颇饶花木竹石之趣,绿波澄清,鱼戏莲叶间。布局清幽,令人神往。室之中,横陈青玉案,有夫妇对弈,以消永夏。妇丰艳玉映,御浅桃单衫,秃袖露出柔荑,玉指纤纤,拈黑子犹疑未下。劫深围匝,龙虎方争,暗运心兵,深思不决。夫则不冠不襪,右手纳奁中。背後立一侍[按:原作待]儿,豆蔻娇痴,玲珑心性。潮醉春风之脸,能诵秋水之篇。团扇频挥,生绡映面。男左手背于後,握婢之手,屈食指搔其掌。小鬼头春心已动,含笑而凝睇。目光注妇面,心旌摇摇。防为妇觉,男意不属于楸枰,惟专注于暗中摸索[按:原作素]。临窗一几,上置古瓶,插手卷二轴。一玛璃[按:玛璃不知为何物。想应为玛瑙或琉璃之误]盂,中空。旁横洞箫一枝。乌木小架上繫珩璧。右壁下横置小榻,其旁支小几,有花一瓶,佛手柑一盘,杯壶各一事。
(18)夜怯凉更,星河皎洁,蕉分绿色,浓罨[按:原作[上双口下奄]]窗纱。菊黯黄英,灯移交网。花纹槅外,一婢敛読[按:此字疑误,当为“息”或“气”。“読”,《汉典》释义:同“读”(日本汉字)]窥春。随其目光内瞩,则见临窗置一榻,榻畔有红漆小浴盆,兰汤犹温,绡巾尚湿。妇人小浴後,去未移时也。榻上锦衾角枕,卧一美妇人。雲鬓已鬆,罗襪初刬。蛇首不着山枕,衵服既弛,皓体呈露。顦酥丰圆,宝袜不掩。丈夫寸丝不挂,伏身于上。女披两股夹其胁,移枕垫尻际,则中权隆起,素足双翘,高出人背。胫宽藕覆,软玉钩香。二根相交,两体不间。男脚隐被中,如雲乱叠。有猧儿不解事,蹲身畔,见被中男足蠕蠕动,以为鼠也,噙被角而以爪拍之。
(19)羊羔美酒,党家自擅豪华;奥室鸣琴,宋玉未能放诞。斯关命意,清雅绝伦。庭中积素皑皑,与翠柏丹枫,相映成趣。太湖石畔,天竹丛生,结子纍纍,若珊瑚颗。两侍儿曝背檐下,一坐一踞。坐者视端容寂,微睨室中,若待命而趋。踞者手抚红泥小火炉,方以雪水烹茗。皆秀外慧中,不减康成诗婢也。室中置檀根七宝榻,上覆鹿皮褥。有惨绿少年坐其上,丰神昳丽。拥美人加诸膝,举杯劝之酒。女狸帽覆眉额,著麝香金缕衣,美而不佻。地铺华罽,设铜壶于中央,投矢为觥政。二矢贯耳,五矢委地,入不出者凡二。有貂冠红衣美人偎男立,以手指点,目注彼姝[按:原作妹],若示罚其金谷酒数也者。熏炉中然兽炭,壶倚炉畔,酒待重温。榻後一几,盂贮旨酒。榻上亦支小几,略陈肴馔。际此快雪时晴,不愧雅人深致也。
(20)青松绿竹,绕以梵字红栏。庭院深深,屏山曲曲。窗外冷露无声,月浸丛桂。两侍婢丰姿楚楚,加锦半臂,一捧食盒。其一提壶擎红纱灯前导,莲步款款,穿花踏月而来。室以内临门设宝榻,黼帐不张。有妇人美而艳,玉体横陈,欹倚玫瑰枕函。纤手拥髻,伸右臂拥男子肩。男赤体拥妇背,翘一腿加妇股,迴指戏弄神潭。妇肌理丰莹,乳阴毕见。迁延相就,荡情于枕席间。榻背权为衣桁,有长案横于後。香冷金猊,光煇猛烛。龙鬚八尺,天气初凉。此际此时,正堪汗漫于闺薄也。
(21)璇闺窈窕,秋夜方长,青琐[按:原作琑]窗卷起珠帘,素女图横陈玉案。金莲花炬,照室光明,绿螘新醅,盆兰茁箭。当中安碧纱幮,有鸳侣正行于飞乐事。谛视伉俪,姿容皆绝妍美。男并膝仰卧,曲双股如弓;雌来乘雄,白身据其腹,跪左膝,屈右股,素手握灵柯,而暱就之。四肢红玉,软若春慵,神醉眼餳,殆披图共玩後,春心荡漾,情渴难胜。幮外两雏鬟,豆蔻年芳,娇憨可掬,蜷伏地衣上,托颈潜窥。相顾以目,互窃窃掩口胡卢。室以外雲根乱叠,蕉心乍舒。万竹[按:原作个]琅玕,摇曳窗下。玉阶露冷,金屋春生。已凉天气未寒时,正宜求燕婉之好也。
(22)粉篁周匝,翠石峥嵘,沼上白鹤,双栖水际。红蕖争艳,假山如屏,围以栏楯。前立一鹤,上距欲瞑。曲阑临水,有藤榻横置其侧。一鹤即立于榻前。昼日垂帘,园林闲寂。蛎墙开月洞。有美人兮,丰姿绰约,蛾眉淡扫,凤眼惺忪。裹[按:原作裏]透额罗,戴金花朵。越罗小袖,香蒨新裁。跨坐洞间[按:原作问],一足垂外,弓弯红瘦,影俏凌波。一丈夫侧身立洞外,当暑袗絺,科头跣足,著犊鼻裈,躧[按:原作曬]屣相接。温香在抱,忍俊不禁。女姿态矜持,素手扶郎肩,迴翔欲下。
(23)小园中桃红柳梯[按:“梯”字似不通,然按常用成语作“绿”,则字形、字音皆相差太大,未敢径改],春光艳冶。小桥卧水,高阁齐雲。波如簟平,双眠白鹭。人迹罕至,静悄[按:原作稍]无声。假山石洞中,有男女方相戏。铺裙藉草,女倚身石榻,以手拄地。罗襦未解,芗泽已透酥胸,绣裤半弛,规圆惟露皓股。双弯阁肩,红尖勾颈。男褪裤跪地,紧抱纤腰,俯察进退之概。其旁篮覆花翻,都无人管。观其幽欢草草,必是狡童怨女之佚行。独怪庭院深深,竟无打鸭惊鸳之恶剧。与人方便,应感画师。
(24)有亭翼然。倒影方[按:原作芳]塘,菰蒲丛生。鸳鸯戏于下。竹栏缺处,石梁通焉。亭外支布篷以障赤日。柳丝不动,午热可知。红栏杆上,搭衣带一袭。美人支颐凭阑,翅一足抵瓷墩。身着素罗衫,下体无袴,玉瓜远耸。一男子袒裼裸裎于其侧,浅尝而止。含英咀华,不尽其器。其旁有琴几一张,玉盂贮冰,金壶瀹茗,而瓶中更插一玉麈[按:原作塵],用意双关,画妙入理。
偶检箧得蠼蝯同志早年惠稿,有云,从废纸中,得近人笔记草稿一则,言浙西某氏,家藏元人画二幅。其一为宋太宗强幸小周后图,“后戴花冠,身尽裸,两足犹着红襪,襪仅及胫之半。五侍女扶掖之,一人拥其背,足不着地。太宗以身当之。后至羞怯,闭目掉头,以手支太宗颊,作格拒之势。”有元人题句云,江南剩得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怪底金风冲地起,禁园红紫满龙堆(意谓太宗渔色之报,乃在靖康女真之祸也)。按小周后失身于宋,与花蕊夫人入宋宫事,同为历史上之疑案。野史虽有赐牵机药之说,又谓小周后每随命妇入宫,必留侍数日,出则与後主反目,後主宛转避之。然其说能征信与否,正未可知。就令有之,而此种猥媟之状态,又孰从而寓目者?亦好事者为之耳。
又其一为宋人尝后图,“绘宋将环嬲金后之状。一妇裸跣,数人舁之。人皆甲胄[按:原作胃]带刀。惟一大将,裸身就之,更为一人所掣,不得近。又有持足帛襪履,衵衣相追逐者。图凡十有九人。”其题句云,南北惊风,汴城吹动,吹出鲜花红董董。泼蝶攒蜂不珍重,弃雪折香,无处着,这面孔。一综儿是清风镇的样子,那将军是报粘罕的孟珙[按:原作琪](盖指宋元灭金时事也)。按元兵入汴,杀金二王及族属,而送其后妃于和林,事在宋理宗绍定六年四月。是年十月,元兵围蔡州,孟珙[按:原作琪]始率师会之。方破汴京时,孟珙初未与也。惟按图绘及题句,似欲藉为靖康被虏之帝后,一吐其冤愤之气者。
靖康之难,金大元帅粘罕入宋,虏王妃帝姬多人以行。康王之母韦姬亦与焉。二帝北行,惟两后与俱。朱后青年,骑吏数侮之。有骨碌都者,尝伺后于畦间,便旋,突前促[按:疑应为捉]其臂曰,能从吾否?后惊泣而病,不能乘马,骨碌都挟之,同骑一马以行。夜间后病甚,骨碌都以手摩其腹曰,尔强强,尔强强。其无礼如此。及渡黄河,元帅之弟泽利,又数侮后,至使度曲以侑酒。至燕京,后益羸惫,足创不能襪,遂徒跣。监者背负以趋,两手持后足,无礼尤甚。每读《南渡》、《窃愤》诸录,辄为悲惋不已。按,孟珙报粘罕之说,于载籍无征,彼为此图者,殆诬蔑之,以为快耳。呜呼,怨毒之于人甚矣哉。
黄帝御三千六百女而成仙,此说见于道书。後人祖为采战之术。商丘宋生,好长生诀,或以采阴补阳之说导之,生大惑,广置姬妾,日夜嬲战。一日与雏姬叠股榻上,有道者直诣榻前。生叱曰,何来野道,栏入我室,窥探房帏私事?道者笑曰,男女大欲,王者不禁,何讳言也。生怒不解。道者曰,君如欲观,请于掌上布横陈之戏。生诺之。道者即开左掌,大如葵扇,排列合欢床九张,仅寸许。海红帐低垂未卷,银钩戛响,细如碎玉。闻帐中孜孜嘻笑,雲雨声约略可辨。俄中央一帐,左角半启,伸女子莲钩一捻。虽小如虫臂,而鞵衬膝衣具备。右首一帐中小语曰,卿勿效彼娇惰,且抬上玉山,试看两峰高并也。又一帐中格声微笑曰,好个强作解事。腰下芙蓉枕,要他作闲客耶?又一帐中曰,偏师横捣,毕竟压股欲断,何如我背水阵法?四帐中纷纷聚讼,而左首者悄然不语。中央一男子赤体下床,揭其帐视之,尽白藕[按:原作藉]勾肩,丁香塞口。因拍手笑曰,病渴儿消受华池津液,无怪其半舌不展也。右手者闻之,争来强曳曰,鸿沟各据,有何意味?且互张旗鼓,以决背城一战。于是各曳女子下床,九男子一丝不挂,翘其具锐于蠆尾。九女子散髪裸裎,红巾罅裏,阴沟渥丹,开如半椒。竞撤床襪,铺百花毡尺许,交错而卧,似九对虫蚁,往来蠢动。迴巧献技,尽效道人掌上。生正凝眸谛视,道人瞥开右掌,一恶鬼约八九寸,腾跃而出,竟登左掌,连捉而啖。条条粉股,蜿蜒齿颊间,咀嚼移时,骨肉都尽。继探喉一吐,十八骷髅纷纷堕地。出腰间索贯之,如牟尼一串,悬于颈上。投道人袖中而没。迴视双掌,了无一物。道人笑曰,横陈之戏,君观之乎?生问若辈何人,曰皆如君等,以采战求长生者也。问恶鬼何名,曰此尺郭即婬魔也。仙家以清心寡欲,得臻上寿。若于欲海中求仙,淫魔一起,非以求生,实以丧生。君幾见九转炉头,尽炼慎恤胶为续命丹哉?生大悟,拜求仙指。道人曰,我非仙何能授汝?书十六字示之,拂衣而去。生读之曰:内火不生,外火不煎。以水济火,是以永年。云云。《谐铎》曰,昔黄帝访道崆峒,广成子曰,无劳尔形,无摇尔精。无俾尔思虑营营,乃可以长生。然则鼎湖仙去,亦从清净中来也。御女成仙,乃文成五利辈借以惑汉帝者。美人度厄神仙药,今安在哉。茂陵风雨,悔之晚矣。
燕之兑方,有观曰金岩。雲木明秀,禅舍清幽。一道姑,名净心,住持其中。齿逾不惑,而风流自赏,盛为拂拭,见者艳之。能坐香疗疾,兼善符药。人以病求疗,辄命长跪,自结跏于上,面置金博山,中焚异香。视其烟缕缕上腾,数尺不动。良久乃变幻,或糺缦如雲,或佶屈如蚓,或挺直如绳,或缭绕如篆。若草书,若花朵,以定病者之死生,愈之迟速也。时或握诀,书符水中,置药盏内。口喃喃作咒语,病者吞之立瘥。一时争传,号为金天圣姥,远近煽动。四方男女,肩摩趾错,哄若城市。施舍金钱,日以千计。有佥人伴石者,善造园亭,挟其术游诸巨姓富商门,屡至观瞻眺。睹净心貌姣好,曰,此奇货可居也。厚为檀施,往来遂稔。一夜叩观户,童启而入见。净心曰,暮夜何来?曰,仙姑不欲大丛林富金玉被绮绣饫膏粱而役妖娆乎?曰,奈何?曰,此地远近大姓,吾以缔搆事,习若家人。固不难鼓仪秦舌,俾泥首法座下,出其子女玉帛,奉之几筵耳。第大厦之成,支非独木,必获如意珠,术乃得施。曰,其珠安在?曰,非远也。裴航捣药,彩鸾鬻书,登仙者岂必孤立而无偶哉?相需以成,慧心人应计之熟。净心微笑凝睇久之,曰,姑坐此啜茶。目童出取,伴石遽前拥入複室,遂相绸缪。因倩工绘净心状貌,多为粉饰,珠冠玉面,艳若神仙。并伪造其出身流源。云本九天神女谪凡,度脱大千一切众生,道成白日上升。人苟信心皈依,不第却[按:原作郤,当与“卻”混淆而误]病延年,当如淮安鸡犬矣。广为宣播,来者愈夥。净心遂深居简出,但以像示人。愚妇子望见泥首朝拜而已。有巨室某子妇,丰姿绰约,而性放诞,喜谐笑,二十而寡,以抑郁致疾,医疗不痊。伴石尝奔走其门,因乳妪达之。妇亦久病,思得幽境,藉一游目,爰盛饰车马而来。入观谒净心,净心为坐香施符。数日疾愈,躬来致谢。净心姿致既佳,复妙语言,殷勤欵接,顿尔契合。一日至观,净心延入卧室,妇举目四顾,见窗琐绮交,蟵纱雾郁。图书鼎彝之属,苍秀斑剥。榻左一山水巨帧,启之,一门见,盖複室也。金屏窈窕,绣幕深沉,镂檀为床,雕玉庋镜,有大家闺阁所不逮。妇坐床畔,玩其衾枕绣错,璀璨夺目。谑曰,此诚仙境。但师玉体横陈际,当午夜月明穿窗入户,亦自伤碧海青天夜夜心否?净心笑曰,方外人寸心作沾泥絮久矣。然每玩夫海天夜夜孤生者,转不能不为之悔偷灵药耳。笑谑方洽,妇倦态倚枕,忽觉触手敖曹。出视之,闯[按:闯字疑误]然一伪器也。因熟习,无复忸怩,第掩口睨曰,此非所谓春风上下狂者耶?沾泥絮固如斯乎?虽然自行自止,亦摧枯拉朽耳。爰以为[按:原文如此,疑有脱误]。净心遽起偎妇坐,耳语曰,妇人慧人也。吾辈锺情,岂易莲丝斩断。兹固非我如意珠,要视所用之人如何耳,别有妙术。今晚矣,且耳目众,某日可减从来一玩视乎?妇年少久旷,心动已久,至斯愈不自持,不觉两颊晕红,微应曰诺。遂告别,起身登舆去。盖净心有假子普照者,削髪为僧。少壮白皙,兼负嫪毐具。净心与私,深嬖之。偶窥妇艳,求为地。初不许,普照以去要之,且稔妇多金,可藉以获不貲,故相设谋诱妇,妇遂堕其术中。至日,妇果从一婢来,婢亦风格。净心迎之,笑容可掬。妇与携手行,戏曰,今夕何夕,皆当欢喜。第师昨夜当大难,得勿口燥舌干否?净心抚掌曰,良然。然吾朦胧中,闻有歌者曰,子兮子兮,或蒙我为朽株兮。今当去故而就新,其视我之可雕乎否兮?各笑,吃吃不止。相将入前複室中,设斋而款其婢于他室。酒半,潜入迷药,净心举觞劝饮。妇见酒色醇浓如琥珀,呷之甘烈殊常,遂尽一盏,顿觉通体烦热。时方新秋,乃弛其外服,著白纱衫,绛绡绣裆,掩映于墨色方空裙中,朱舄翘如解结锥。净心顾之笑曰,看夫人妙态,自恨无聊,庶藉鲁酒得以一润柔肠耳。夫人幸酌此盏。遽飞一巨觥来。妇一沾唇便觉摇摇无主,俄而晕眩,四肢軃于茵席之上,不能自摄。普照猛自後缄跃入。净心指妇笑曰,此散花人秃厮果何福消受耶。乃掩扉出。普照亟前缓其衣。火齐初然,蚌津欲吐,遂恣意驰骋。妇虽觉,但四体如绵,任其媟狎而已。普照体既伟岸,复妙纵送,妇意良得。事方已,净心突入跽而请死。妇揽[按:原作搅]衣起坐,垂首腼腼。半晌,叹而言曰,偶尔不检,致落欲障。然渠故谁某耶?具告之。曰,成事不说矣,究当缄秘。普照进曰,唯恐夫人弃同朽腐耳,不然敢不没齿。妇乃笑。良久,著衣理髪,呼婢径去。自是往来靡间。遂拜净心为师,出万馀金俾伴石撤旧观而新之,即施婢观中为服役,以寄耳目焉。初,妇与官某妻契好,称异姓姊妹,亦风流放诞人。因抱恙,妇往问疾,见其憔悴态,执手曰,曷为抑郁至斯乎?彼金天圣姥,应手活人。且禅房花木,山水清音,尤足针起肓[按:原作盲]痼。妹宁无意乎?奴当不辞为导师。曰,妹固耳之久矣,苦乏同心侣。姊怜而救我,幸甚。乃择吉命仆马同往。比至,净心适出,恰普照来,骤睹新好,神魂飞越。默计曰,安得此合之双美耶。因与妇遥为目语,妇摇首匿笑,急趋避之。俄而净心来,睨其人虽丰容消瘦,而弱不禁风之态,翩翩欲翔。既达来意,爰书符诵咒。俾服之,曰,三日当痊。于是拜受而归。三日果愈。方其在寺也,睹净心辞色撩人,意颇倾悦。及兹病愈入神,心悦而诚服焉。即凂妇先容,亦拜为弟子。周旋既密,普照相见称兄妹焉,因遂与通。少妇伟男,喜可知矣。宦妻家本世族,复膺膴仕,金玉之视,不啻泥沙。每至施舍无算。去金岩二里许有谷,竹树荟蔚,雲物幽深。说者谓宜建刹,遂出资数万,大创栋宇。既成,额以“显庆”。亦留婢居守,意与某妇各建旗鼓也。于是鸟革翚飞,金碧相望,鲸鐘黽鼓,朝夕接续于峰峦林薄间。净心来往其中,高踞妙莲花座,锦幔绣褥,珠幢羽葆,照烂雲霞,望者俨若天人。午前坐香施药,士女坌涌,车马腾沓。观门内外,毂击轸而头排萍也。帣韝[按:此字模糊,未知确否]鞠[左月+右丞下一换已]者,日以恒河沙数。金钱币帛,川流而山积。而普照因一妇并通二婢,绸缪瀹浃之外。凡有祈福艳妇,疗疾雏姬,选色而交,挥金以诱。肆意淫媾,莫可纪极矣。净心沾溉既多,货泉充溢,爰令普照伴石辈,择市肆之龙断,大权子母。蓄积日益饶适。巨室怨家某,常蹈其隙不得,访之确,畅然曰,今可择淫婢之籍,偿吾夙冤矣。乃首之当事,胪其种种不法迹,于是悉擒净心等,严鞫之,一一吐实。搜其观,金银数万,宝钗、金钏、绮罗、玩好、珍异之类,不可殚述。入奏,籍伴石家,并净心普照置之法,二妇俱问如律。为金岩显庆二刹,以成事不毁,别置住持。金幢碧瓦,岿然如旧云。
浮查散人曰,财色之于人甚矣哉。尔爱吾金玉,吾爱尔艾豭,相因而至,遗害无穷。不至身死名裂而不止。繄独何欤。然村妇子往往中所贪而忘其忌,彼名门右族,胡乃丧节败检至斯耶。吁,世禄之家,鲜克由礼。信斯言也。世禄不幾不可为哉,人能思夫所以处世禄其庶幾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