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园丛话 - 第 7 页/共 45 页
◎伞古有簦无伞,《说文》簦字注:“盖也。”笠字注:“簦无柄也。”然则簦即今之伞也。《晋书。王雅传》:“雅遇雨,请以伞入。”此为伞字初见。又《史记。五帝本纪》:“舜以两笠自而下。”皇甫谧注云:“伞也。”崔豹《古今注》:“太公伐纣,遇雨,乃为曲盖。”亦即伞也。故今吴人呼伞为持笠,盖本此。又《三国志》:“忘其行轩。”疑亦是伞,今俗作伞,然唐碑《吴岳祠堂记》已用之。
◎扇或谓古人皆用团扇,今之折扇是朝鲜、日本之制,有明中叶始行于中国也。
案《通鉴》:“褚渊入朝,以腰扇障日。”胡三省注云:“腰扇,佩之于腰,今谓之折叠扇。”则隋、唐时先有之矣。
◎转蓬《汉书。贾山传》:“使其后世曾不得蓬颗蔽冢而托葬焉。”师古注云:“蓬颗,谓土块。”张华《博物志》“徐人谓尘土曰蓬块。”今吴人方言谓之蓬尘,即灰尘也。杭人方言又谓之蓬儿,亦尘也。如曹植诗:“转蓬离本根,飘随长风。何意回飚举,吹我入云中。”《芜城赋》:“孤蓬自振,惊砂坐飞。”即《庄子》蓬之心,《管子》飞蓬之间,皆言尘土之义,未必是蓬草也。
然古人亦有认作蓬草者,如司马彪诗:“百草应节生,含气有深浅。秋蓬独何辜,飘摇随风转。”又唐人蒋防《转蓬赋》:“凌寒后凋,虽有惭于松柏;近秋俱败,亦无愧于兰荪。”观此则知古人错认之处不少。试思蓬草何物,岂能吹入云中而随风转耶?此理之易明者也。
◎宗谱唐尚氏族,贞观初,有诏令天下贡氏族谱,奉敕旨第其甲乙,勒为成书,有谱者为望族,后世谓之谱学。此读书人别是一种学问,又在词章考据举业之外者也。如吾族钱氏有《大宗谱》,武肃王《自叙》云:“盖闻古贤垂训,先哲修身,莫大于上承祖祢之泽,下广子孙之传。是故尧、舜之理天下,其先则曰敦睦九族,然后平章百姓,协和万邦。《诗》不云乎:”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是知为人子人臣之道,莫过于尊祖敬宗,扬名立身者也“云云。其所谓《大宗谱》者,以少典氏为第一世,黄帝为第二世。其略曰:钱氏之先,出于少典。初,少典氏为诸侯,八传而生黄帝。谱宗黄帝,而追帝之所自出,故以少典为一世,黄帝为二世。黄帝生昌意,昌意生颛顼,颛顼生,生老童,老童生重黎,重黎生吴回,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六子,曰樊,曰惠连,曰铿,曰永言,曰安,曰季连。樊为昆吾氏,惠连为参胡氏,永言为邓人,安为曹姓,季连为芈姓,而铿即彭祖是也,商时为彭城伯,仕夏、商、周三代为国师,年七百九十七岁,四十九妻,五十四子。其第二十六子孚承其后,为周文王师,拜官钱府上士,因去之竹而为钱氏,此定姓之祖也。自此以下第七十一世而至武肃王。原原本本,一丝不乱。
泳谓此谱,断非武肃所作,尚是沿袭贞观初所贡之氏族旧本。即他姓之谱,如此类者甚多,皆渺茫之言,不足信也。故颜师古极论之,谓“私谱之文,出于闾巷,家自为说,事非经典,苟引先贤妄相假托,无所取信,宁足据乎!”如《欧阳氏谱》只序世系,自询以下仅五世已阅三百年,自琮以下才百四十年,而业已十八世。据三十年为一世之说,何长短之不齐也。又《苏氏族谱》引云:“唐神尧初,长史味道刺眉州,卒于官,一子留于眉,眉之有苏氏自此始。”案神尧者,高祖谥也,而味道并非高祖时人。又载讳钅斤者为始祖,注云:“不仕,娶黄氏,享年若干,七月二十六日卒。”既不详世次,又不著纪年,究竟在何年之七月二十六日,皆可笑。其《自叙》云:“《苏氏族谱》,小宗之法也,凡天下之人皆得而用之,而未及大宗也。”其疏略如此,而亦谓之谱。至今人尚有《欧谱》、《苏谱》之称,皆以为典据,谬矣!
宋狄青不认梁公为同族,世争重其言,吴毅父驳之,谓其武臣少读书,昧于谱牒,而疏于原本。若梁公之在唐,望云思亲,何其孝也;反周为唐,何其忠也。
既忠且孝,青恐不能克肖前人耳,何云一时遭际,安敢自附前人邪!况狄之先,由周成王封少子于狄,因以为氏。青与梁公实系一派,惟世远人亡,徙迁靡定,谱牒莫稽,举原一本者而途人视之,又何怪焉。至今人家无谱牒可考者,辄以狄青之言为证,亦不足以为典据也。
惟吾钱氏一族,家家有谱,或此详彼略,或彼详此略,要其指归,大约相同。
自武肃王以下至泳凡三十世,独忠懿王后一支最为繁多,以纳土于宋,无有兵革,未尝破家,故合族三千余人,俱入汴京。至高宗南渡,仍回临安,自此散居江、浙。故江、浙之钱氏视他省为尤盛。所以谱牒之传,亦较别家为可信,无有渺茫之言,及欧、苏、狄青之病也。然每见读书人俱不留心,如屿沙方伯之先出常熟千一公后名应龙者,字吟溪,系鹿园支,至方伯为三十一世,误认奚浦支应隆公为祖,则忽长五世,为武肃王二十六世孙矣。又黼堂少宰为文僖公第十子景略公后,实三十世,而行状以为武肃三十三世孙,亦失考之甚。更有奇者,竹汀宫詹博雅嗜古,著作如山,为当代之通儒,而不及谱牒一字。余尝亲问之,曰:“无稽矣。”后见《虞山世谱》,知宫詹亦出自常熟千一公后,有讳浦者,迁嘉定,是即宫詹之所祖也。
◎墓碑墓之有碑,始自秦、汉。碑上有穿,盖下葬具,并无字也。其后有以墓中人姓名官爵,及功德行事刻石者,《西京杂记》载杜子夏葬长安,临终作文,命刻石埋墓。此墓志之所由始也。至东汉渐多,有碑,有诔,有表,有铭,有颂。然惟重所葬之人,欲其不朽,刻之金石,死有令名也。故凡撰文书碑姓名俱不著,所列者如门生故吏,皆刻于碑阴,或别碑,汉碑中如此例者不一而足。自此以后,谀墓之文日起,至隋、唐间乃大盛,则不重所葬之人,而重撰文之人矣。宋、元以来,并不重撰文之人,而重书碑之人矣。如墓碑之文曰:君讳某字某,其先为某之苗裔,并将其生平政事文章略著于碑,然后以某年月日葬某,最后系之以铭文云云。此墓碑之定体也,唐人撰文皆如此。至韩昌黎碑志之文,犹不失古法,惟《考功员外卢君墓铭》、《襄阳卢丞墓志》、《贞曜先生墓志》三篇,稍异旧例,先将交情家世叙述,或代他人口气求铭,然后叙到本人,是昌黎作文时偶然变体。而宋、元、明人不察,遂仿之以为例,竟有叙述生平交情之深,往来酬酢之密,娓娓千余言,而未及本人姓名家世一字者。甚至有但述己之困苦颠连,劳骚抑郁,而借题为发挥者,岂可谓之墓文耶?吾见此等文属辞虽妙,实乖体例。
大凡孝子慈孙欲彰其先世名德,故卑礼厚币,以求名公巨卿之作,乃得此种文,何必求耶?更可笑者,《昌黎文集》中每有以某年月日葬某乡某原字样,此是门人辈编辑时据稿本钞录,未暇详考耳。而后之人习焉不察,以为昌黎曾有此例,刻之文集中,而其子孙竟即以原稿上石者,实是痴儿说梦矣。
◎四金刚今寺院门首必设四金刚,即佛家所谓四大天王也。溯其所由,乃唐代宗时西蕃寇西凉,诏不空和尚入诵仁王密语,神兵见于殿庭。西凉累奏东北云雾中见神兵鼓噪,蕃部有金色鼠皆咋绝弓弦,而城坳忽幻光明,有四天王怒睨蕃帅,蕃帅大奔。由是敕诸寺院皆置四天王像,此其始也。
◎盂兰盆会《旧唐书。王缙传》载代宗奉佛缙为宰相,尝七月望日于内道场造盂兰盆,饰以金翠,所费百万。又设高祖以下七圣神座,备幡节龙伞衣裳之制,各书尊号于幡上以识之,舁出内陈于寺观。是日排仪仗,百寮序立于光顺门以俟之,幡花鼓舞,迎呼道路,岁以为常。今盂兰盆会之始也。
◎宋儒《六经》孔、孟之言,以核《四子书》注,皆不合,其言心、言理、言性、言道,皆与《六经》孔、孟之言大异。《六经》言理在于物,而宋儒谓理具于心,谓性即理。《六经》言道即阴阳,而宋儒言阴阳非道,有理以生阴阳,乃谓之道。
戴东原先生作《原善》三篇及《孟子。字义疏证》诸书,专辩宋儒之失,亦不得已也。
萧山毛西河善诋宋儒,人所共知。同时常熟又有刘光被者,亦最喜议论宋儒。
尝曰:“朱晦庵性不近《诗》而强注《诗》,此《毛诗集传》所以无用也。”又曰:“一部《春秋》本明白显畅,为胡安国弄得七曲八曲。”其言类如此。西河同乡有韩太青者,著有《说经》二十卷,为西河作解纷,皆平允之论。
◎时艺袁简斋先生尝言虞、夏、商、周以来即有诗文,诗当始于《三百篇》,一变而为骚赋,再变而为五七言古,三变而为五七言律,诗之余变为词,词之余又变为曲,诗至曲不复能再变矣。文当始于《尚书》,一变而为《左》、《国》,再变而为秦、汉,三变而为六朝骈体,以至唐、宋八家,八家之文,又变而为时艺文,至时艺亦不复能再变矣。尝见梨园子弟目不识丁,一上戏场便能知宫商节奏,为忠,为孝,为好,为佞,宛对古人,为一时之名伶也。其论时艺虽刻薄,然却是有理。余尝有言:“虚无之道一出,不知收束天下多少英雄。时艺之法一行,不知败坏天下多少士习。”
董思白云:“凡作时文,原是虚架子,如棚中傀儡,抽牵由人,无一定也。”
余在汴梁识海州凌仲子进士,仲子自言尝从江都黄文学为时艺,乃尽阅有明之文,洞彻底蕴,每语人曰:“时艺如词曲,无一定资格,今人辄刺刺言时文者,终于此道未深。”与思翁之言相合。
◎题目余尝论考试写题目低两格,写文则顶格,皆习焉不察。题目是圣贤经传,时文乃发明圣贤精义者,何以反高两格?试看《十三经注疏》,岂有注高于经,疏高于注耶?即《廿一史》本纪、列传、志、表题目,亦无有低两格者,不知当时何人定此式样。
◎纸钱纸钱之名,始见于《新唐书。王屿传》。盖汉以来,葬者皆有瘗钱,后里俗稍以纸剪钱为鬼事。开元二十六年,屿为祠祭使,始用之以禳祓祭祀。然古人有用有不用者,范传正谓颜鲁公、张司业家祭不用纸钱,宋钱若水不烧楮镪,邵康节祭祀必用纸钱。有明以来,又易纸锭、大小元宝,黄白参半,与纸钱并用。近人又作纸洋钱,乡城俱有之,真可笑也。
◎七七丧家七七之期,见于《北史》、《魏书》、《北齐书》及韩琦《君臣相遇传》。
又顾亭林《日知录》、徐复祚《村老委谈》、郎瑛《七修类稿》皆载之。要皆佛氏之说,无足深考。惟《临淮新语》谓始死七日,冀其一阳来复也。祭于来复之期,即古者招魂之义,以生者之精神,召死者之灵爽,至七七四十九日不复,则不复矣,生者亦无可如何也。此说最通。
●丛话四。水学◎总论尝论天下之水,自淮而北,由九河入海,《书》所谓“同为逆河,入于海”
者是也。自淮而南,由三江入海,《书》所谓“三江既入,震泽底定”是也。今九河既塞,故燕、赵之间多霖潦,三江既塞,故三吴之间多水患。
江南治江,淮北治河,同一治也,而迥然不侔。黄河之水,迁徙不常,顺逆乍改,其患在决。虽竭人功,而天司其命。江南之水,纡回百折,趋纳有准,其患在塞。虽仰天贶,而人职其功。
大都论水于江北其利在漕,论水于江南其利在田。江北惧水,黄河之徙,江南病水,太湖之溢。以治河之法治江,恐未必有济,以治河之费治江,则事半而功倍矣。
三吴,泽国也,万水所归,东环沧海,西临具区,南抵钱塘,北枕扬子。其中潴蓄者,则有庞山、阳城、沙河、昆城诸水,宣泄者,则有吴淞、刘河、白茅、七浦诸水,纵横联络,如人之一身,血脉流通,经络贯串。盖血脉不和则病,经络不舒则困,然一人得病,无伤于天地之和,一方得病,实有关于万民之命。
昔人于溧阳之上尝为堰坝,以遏其冲,于常州则穿港渎,以分其势,于苏州则开江湖以导其流,并疏塘浦以通其脉,又备规制以善其后。惟是上源之来者不衰,下流之去者日滞,潮汐往来,易于淤塞。故唐末五代有撩浅夫、开江卒,以时浚治,水不为害,而民常丰足。
治水之大要惟二道,曰蓄曰泄而已。蓄以备旱,泄以防潦,旱则资蓄以灌溉,水则资泄以疏通。
宋政和间赵霖体究治水之法有三,一曰开治港浦,二曰置闸启闭,三曰筑圩裹田。隆兴间李结又献治田之法,一曰敦本,二曰协力,三曰因时。故郏言水利专于治田,单锷言水利专于治水。要之治水即所以治田,治田即所以治水。总而言之似瀚漫而难行,柝而治之则简约而易办。高田之民自治高田,低田之民自治低田,高田则开浚池塘以蓄水,低田则挑筑堤防以避水。池塘既深,堤防既成,而水利兴矣。
范文正公曰:“今之世有所兴作,横议先至。”至哉言乎!故水利之不兴有六梗焉,大都为工费浩繁,库无储积,一时难于筹划,则当事为之梗。享其利者而欲避其事,恐科派其膏腴之田而为累也,则官宦家与富豪者为之梗。或有惑于风水之说,某处不宜开,某处不宜塞,为文运之攸关,则科第家与诸生监为之梗。
小民习懒性成,难与图始,则刁顽为之梗。卖法者多,程功者少,则吏胥为之梗。
甘苦之相畸,劳逸之相悬,张弛之相左,则怨咨者为之梗。此六梗者,水利之所以不兴,而人心之所以未定也。
宋有天下三百年,命官修治三吴水利者三十余次。明有天下三百年,命官修治三吴水利者亦三十余次。盖开江治水,未免扰民,然正恐其扰民,故开江治水。
夫天下事最误于因循,而亦忌速成。如治水大事也,岂能限时日而奏功乎!
大约一年二年而围岸可成,三年四年而沟洫可深,五年六年而浦渎可通,七年八年而三江可入,至于九年十年,则无不告厥成功矣。
◎太湖太湖之为震泽、具区、笠泽、五湖,前人载之甚详,可不具论。惟是襟带三州,众水所宅,东南之利害系焉。其西北则自建康等处入溧阳,迤逦至长塘河,并镇江、丹阳、金坛、茅山诸水,会于宜兴、荆溪以入。其西南则自宣歙、天目诸山,由临安、余杭以及湖州之安吉、武康、长兴、乌程,合苕、两溪之水以入,汇为巨浸,分布诸河。一由吴江出长桥入吴淞,一由长洲出昆山入刘河,一由无锡出常熟入白茆,皆入于海。其底定也,则灌溉三吴之民田而享其利,其泛滥也,则浸淫三吴之民田而被其害。是以古人之治水也,疏其源,导其流,皆为民兴利除害而已。
徐贯曰:“太湖之水,上流不浚,无以开其源,下流不浚,无以导其归。”
洵至言也。今五堰既塞,广通又废,而吴江长桥一带亦淤垫,几成平陆。然上筑周行以通行旅,下开堰洞以泄湍流,似可以为万世之利矣。而不知湍流不畅则不达于枝河,枝河之水不达于三江,三江之水不达于大海。故遇旱则赤地千里,遇水则一望汪洋,而农田为之害。农田日害而下民穷蹙,下民穷蹙而赋无所出,皆听命于天时,而实非也。
或有问于余曰:“太湖之水,为长桥所塞,致三吴有漂没之忧,何不去之,以复古之旧迹乎?”曰:“不可也。从来治水治田,两者相兼,舟行陆行,不能偏废。且病积日久,难以施功。岂去一长桥,而遂能为三吴之利耶?只求斩其茭芦,浚其淤积,相其地宜,顺其水性,修其堰洞,通其湍流而已矣。”
说者谓吴江未筑长堤以前,吴中自来无水患。既筑长堤以后,横截湖流,不能宣泄,水患始于此矣。余曰不然,吴地襟江带海,淤潮易积,虽不筑堤,亦难治也。试看五代、宋、元以来,有营田军、庸田使、农田水利使、都水营田使,以及都水监诸官,又有所谓撩浅夫、开江卒者,年治月修,故得丰稔。夫修治而不得其法,即为水患,况不修治耶?由此言之,太湖诸口,自宜常通,不宜略塞。
水利之官,自宜特设,不宜兼领耳。
◎三江三江之说,自昔互异。或以班固、韦昭、桑钦诸家为是,或以孔安国、郭璞、张守节、程大昌为是。余以为俱可弗论,总之以导江入海为第一义,俾有蓄泄以溉三吴之民田为第二义。盖古之治,治水也,今之治,治田也。时代既移,沧桑莫定,虽考订精详,寻其故道,岂再能复禹之旧迹乎?但以目前而论,震泽之下可通入海者,惟吴淞、刘河、白茅为最利,即今日之三江也。
王同祖曰:“三江通,则太湖诸水不为害,苏、松、常、镇、杭、嘉、湖七府皆安,而民被其利。三江不通,则太湖东注,泛滥为灾,三吴先受其害矣。”
故东南治水,三吴为急。
自禹导三江之后,历周、秦、汉、魏、晋、唐,不言三吴有水患,而水患之来却有故焉。一塞于东江,再塞于长桥,水已失其宅矣。后之人但知开浚三江之为利,而不知屡开屡塞之为害也。今之治水者,莫若因其势之便而导之,如近三泖者使入黄浦,近沙河者使入娄江,近昆城者使入白茅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