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演论 - 第 4 页/共 6 页

第 1435 页[②]原稿以下有“此瞽瞍之所以有舜,而以汉高、吕雉之悍鸷,乃嗣之以孝惠之柔良,皆可于此中略窥消息也”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39 页[①]“炭”字旁边有批语云“似是炭字”四字。   第 1439 页[②]原稿以下有“星命家所谓生旺暮绝者,亦此志也”一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0 页[①]原稿以下有“子在川上曰:水哉!水哉!又曰:回也见新,交臂非故。东西微言,其同如是”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1 页[①]以上数句原作“传曰: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太史公曰:《离骚》盖自怨生也。嗟夫!岂唯是《易》、《离骚》而已。六艺、传记之所垂,大抵皆古圣贤人发忿之所为作也。岂惟是六艺、传记而已,彼司徒之有教,司寇之有刑,周公、孔子之所制作,老聃、释迦之所教诫,降以至于欧罗之景教,天方之哥兰”。作者在修改时改为今文。   第 1441 页[②]原稿以下有“彼老聃、庄、列之徒,未之知也。嗛嗛然訾圣智、薄仁义,谓啍啍已乱天下,未若还淳反朴之为得也。明自然矣,而不知礼乐刑政者,正自然之效。此何异乐牝牡之合而怪其终于生子乎?此无他,视圣智过重,以转移世运为圣人之所为,而不知世运至,然后圣人生;世运铸圣人,而非圣人铸世运也,徒曰明自然而昧天演之道故也”一段文字,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2 页[①]原稿以下有“自有记载以来,泰东西之圣智,历时数千万年,阅人数千万辈,千虑而一致,殊涂而同归,皆曰无所逃于忧患。庄周不云乎:人之生也,如忧俱生”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3 页[①]原稿以下有“虽迎之不眺其首,随之弗得其踪,而”数字,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3 页[②]原稿以下有“观之中土,则《易》兴中古,俟孔子而后明。而如老庄之明自然,释迦之阐空有,额拉吉赖图、苏格拉底、柏拉图等之开智学于希腊。夷考其世,皆萃于姬周叔季之间,而时代相接,呜呼!是岂偶然也哉?复案:释迦生卒年月,至今迄无定说。或谓生于周昭二十四年甲寅,终于穆王五十二年壬申,此摩腾对汉明帝事说也。隋翻经学士费长房撰《开皇三宝录》,则云:佛以周庄王十年,即鲁庄公七年甲午生,而以春秋恒星不见,夜明星陨如雨为瑞应,至匡王五年癸丑示灭。《什法师年纪》及《石柱铭》皆云周桓王五年乙丑生,襄王五十五年甲申灭度。又或云夏桀时、商武乙时、周平王时,踳驳抵牾,莫衷是。至贞观三年敕刑部刘德威等与法琳详核真妄,乃定佛周昭丙寅岁生,周穆壬申示灭。然周昭在位仅十九年,无所谓二十四年,亦无丙寅,意是甲寅之误,乃周昭十四年也。去今光绪二十二年丙申,共二千八百六十四年,先耶稣生九百六十八年矣。而挽近西士,偏考梵文,亦莫能定,仅云佛去耶稣降生不过五六百年,而五百年尤为近似云云。据此则以五百年为计,佛成道在定、哀间,正与宣圣并世。以六百年计,则费说得之。庄七年去耶稣生日六百九十年,匡王五年去之六百八年也。岂夜明星陨诸应,所谓六种震动,光照十方国土者,果其征与?呜呼异矣!额勒吉赖达为西学开山,希腊之爱阿尼亚人,生于周景王十年丙寅,即昭公七年,后孔子生时仅十七年耳。馀如德莫吉利图生于周定王九年,苏格拉底生于周元王七年,柏拉图生于周考王十二年,大抵皆春秋战国之间。运会所臻,圣哲踵出如此。且夫大易明象,吉一而凶悔吝三。老氏有无身之谈,庄叟著藏山之喻,摩羯提标教于苦海,爱阿尼诠旨于逝川。是则忧与生惧,古之人不谋皆合。乃知疾痛危苦者,绝非世事之傥来,实与吾生而相待,并行得此而未尝失彼者也”一大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4 页[①]原稿以下有“而夷吾相齐,仓廪实乃知礼节;仲尼策卫,既庶富而后教之”一段,作者修改时圈掉。   第 1444 页[②]原稿以下有“夫至曰:乾坤之道,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则知前识之旨微矣”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5 页[①]原稿以下有“班孟坚之志刑法也,其言曰:‘古有圣人,作之君师,既躬明悊之性,又通天地之心。于是则天象地,动缘民情,以制礼作教,立法设刑焉。秩有礼所以崇敬,讨有罪所以明威。此之谓一人作则,范围百世而天下服也。’中国之论刑赏之原如此”一段,作者在修改时勾去。   第 1446 页[①]原稿以下有“嗟夫!此世之暴君污吏接踵,治国少而乱国多也”句,作者在修改时勾去。   第 1446 页[②]原稿以下有“而其推本刑赏之政之所由来,与吾中国载籍所传,其本末之不可同则如此”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6 页[③]原稿以下有“故昏墨贼杀,皋陶之刑也;而汉之方兴,亦曰: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凡此皆”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6 页[④]原稿以下有“故舜之命士曰:眚灾肆赦。又曰:罪疑惟轻。而仲尼之述六艺也,《易》、《春秋》最严。《易》言天道,而为君子谋,故系辞焉以明吉凶。《春秋》治人事,而防乱贼,故诛意焉以著褒贬。司马迁曰:《易》本隐而之显。《春秋》推见至隐。荀卿子曰:刑者,所以禁未也。作‘末’者大误”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7 页[①]原稿以下有:“《诗》曰:无言不售,无德不报”句,作者在修改时勾去。   第 1448 页[①]原稿以下有“春秋之楚商臣,其恶为何如恶耶?乃及其身为王者,子伯诸侯,永世克禄;潘崇助之为虐,教人杀父弑君,其胸中曾不芥蒂。然而其子孙累业尊显,洎乎东汉之日尚有苗裔为校官。回、耕何罪而贫天。货、跖何功而富寿”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8 页[②]原稿以下有“自唐虞以至周,其积德累仁以有天下者宜矣。吕政、汉高以降,其先果何功德于亿兆,而使天下悉主悉臣,保世卜年,远者累百,近者数十。夫曰命者,有其所以命也。苟不知其所以命,斯亦无命之命,而姑命之曰命而已矣”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8 页[③]原稿“古德”二字原为“汉、宋诸儒”,作者后改为“古德”。   第 1449 页[①]原稿以下有“《易·传》曰:乾坤之道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子之所谓不仁,非不仁也。出乎仁不仁之数,而不可以仁论也。是故吾之得之也,于彼无所归功;吾之失之也,于彼无所归过。得失吾党自为之,彼悠悠者诚不能知此事也”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49 页[②]原稿以下有“夫诗书经传之所称,夐乎尚矣,西京”数字,作者修改时勾去。以下原无“从来”二字,作者修改时增添。   第 1449 页[③]以上两句原稿作“君子则董仲舒,小人则谷永、杜钦”。   第 1449 页[④]自此以下至“而身毒之圣人”以上,原稿作“王莽窃之以乱天下,甚矣诬天下之不可为也。盖昔者孔子知其然矣。故其教弟子也,性与无道不可得闻,而平居不语怪神,罕言利命。又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与其论生死鬼神之际,皆若言不尽意也者。庄周曰:‘言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夫非孔子之谓耶!”作者修改时改为今文。   第 1450 页[①]原稿以下有“以比西汉以来五行灾异之说,固深远矣”句,作者修改时圈去。   第 1450 页[②]原稿以下有“吴纲之貌,四百年尚类长沙;鄱阳之容,至七世犹传颖士”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51 页[①]原稿以下有“《楞巖经》佛告阿难:一切众生,轮回世间,从无始来,种种颠倒”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原稿此句以下原无“所谓”二字,修改时增入。   第 1451 页[②]原稿以下有“孟子曰:居移气,养移体。孔子曰:性相近,习相远,然则”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52 页[①]原稿以下有“与吾儒变化气质之论,皆”数字,作者修改时勾去。下无“由”字,修改时增入。   第 1452 页[②]“名之云者,有为之法”原作“或为心灵,或为物质”,作者修改时改。   第 1456 页[①]原稿以下原为“其持论如此,与佛所谓境由心造,《中庸》所谓‘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者,可谓异唱同涂,殊条共贯者矣”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而另改为以下这段文字。   第 1456 页[②]原稿以下有“何则?庄生有言,吾与汝固皆梦也”一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58 页[①]原稿以下为“所以释迦掩室于摩竭,维摩杜口于毗耶,空生唱无说以显道,释梵绝听闻而雨华。理为神御,口之以默”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改为以下的“以为不二法门超诸理解”一句。   第 1462 页[①]原文以下有“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孰居无事而披拂是”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64 页[①]原稿以下有“有时浩浩之歌,甚于戚戚之叹,使陋巷箪瓢,果为可乐,而三十之天等于百岁,则孔子无假贤回,而哭之亦不必恸矣”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65 页[①]原稿以下有“此则《周易》所谓‘元’,孔子所谓‘仁’,老子所谓‘道’,孟子所谓‘性’,名号不同,而其为物则一”一段,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68 页[①]原稿开始有:“语曰:善言天者,必有节于人;善言古者,必有验于今。然则”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69 页[①]“此其蔽固”四字原为“况善恶之名起于事效,苟所处自悬殊,则其号或可以倒置,前者论之详”,作者修改时圈改。   第 1470 页[①]原稿以下原有“故《易》曰:精义入神,以致用也。今日之宜,即今日之义;今日之义,即今日之利用也”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71 页[①]原稿以下有“《易》曰:天地变化草木蕃。又曰:大地闭,贤人隐。孟子曰:天下无道,小役大,弱役强: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亦曰,世变治乱不同,则宜而存者亦有不同故耳”数句,作者修改时勾去。   第 1476 页[①]这段案语。通行本放在《导言一》之后,稿本则放在本书最后,似为补写,暂放 政治讲义[*] 回目录 自叙   严先生曰:余治天学,至于有明之世,波兰人歌白尼,尽破地静天动旧说,证地为日局行星之一,岁岁绕日,与诸纬彗孛同以定时循轨,即日亦非常静不徒者。群从围绕,太阳居中,以空游悬行,趋于御女。盖一出入息间,不知其几千万里也。喟然叹曰:伟哉科学!五洲政治之变,基于此矣。盖自古人群之为制,其始莫不法于自然。故《易》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有其至高者在上以为吾覆,有其至卑者居下以为吾践。此贵贱之所由分,而天泽之所以位也。乃自歌白尼之说确然不诬,民知向所对举而严分者,其于物为无所属也。苍苍然高者,绝远而已,积虚而已,无所谓上下也。无所谓上下,故向之名天者亡。名天者亡,故随地皆可以为极高,高下存乎人心,而彼自然,断断乎无此别也。此贵贱之所以不分,而天泽之所以无取也。三百数十年之间,欧之事变,平等自由之说,所以日张而不可遏者,溯其发端,作由此乎?且天演者,时进之义也。古之人发此者二三千年,中西载籍,莫不有考,然而最后百年,其学乃大盛,得此以与向之平等自由者合,故五洲人事,一切皆主于谋新,而率旧之思少矣。呜乎!世变之成,虽曰天运,岂非学术也哉!虽然,尚有说焉,夫背苦而向乐者,人情之大常也,好善而恶恶者,人性所同具也。顾境之至也,苦乐未尝不并居;功之呈也,善恶未尝不同域;方其言乐,而苦已随之;方其为善,而恶已形焉。夫人类之力求进步固也,而颠阶瞀乱,乃即在此为进之时,其进弥骤,其涂弥险,新者未得,旧者已亡,伥伥无归,或以灭绝。是故明者慎之,其立事也,如不得已,乃先之以导其机,必忍焉以须其熟,智名勇功之意之不敢存,又况富贵利行之污者乎?夫而后有以与时偕达,有以进其群矣。而课其果效,恶苦则取其至少,善乐则收其至多。噫!此轻迅剽疾者之所以无当于变法,而吾国之所待命者,归于知进退存亡之圣人也。乙巳十二月二十六日 第一会   不佞近徇青年会骆君之请,谓国家近日将有立宪盛举,而海上少年,人怀国家思想,于西国政治,所与中国不同者,甚欲闻其真际。不揣寡昧,许自今日为始,分为八会,将平日所闻于师者,略为诸公演说。非敢谓能,但此所言,语语必皆有本,经西国名家所讨论,不敢逞臆为词,偏于一人政见。数会以后,诸公将见此是格物穷理实事求是之学,固无虑意见之偏,宗旨之谬也。   查政治一学,最为吾国士大夫所习闻。束发就傅,即读《大学》、《中庸》。《大学》由格致而至于平天下,《中庸》本诸天命之性,慎独工夫,而驯致于天下平。言政治之学,孰有逾此者乎?他日读《论》、《孟》、五经,其中所言,大抵不外德行、政治两事——两事者,固儒者专门之业也。然则诸公今日,更何必舍其家鸡,而更求野鹜乎!   虽然,诸公来意,不佞有以微窥。盖缘生于二十世纪之中,当天下开门相见之会,亲见外洋学术事理,有实比吾国进步为多者。又数年以来,异说纷起,或称君臣之伦为可废,或谓吾人向称唯一无二之法制,每为西人所不由,而其众亦未尝去治而就乱,是其所以然之故,必有可言。故欲知西国见行政法的实如何,以与旧闻者比较,使论议有所折中。诸公之意,非如是乎?   此意甚佳,但有不可一蹴而至者。盖政治一宗,在西国已成科学,科学之事,欲求高远,必自卑迩。故当开讲之始,不妨先告诸公:欲得真知,先须耐性。且讲科学,与吾国寻常议论不同,中有难处:一是求名义了晰,截然不紊之难;二是思理层折,非所习惯之难。故或言者视为无疑,而闻者犹或待辨;有时语意已极明白,而犹以为深远难明;或自谓已悟,而去实甚远。今不佞惟有极力求其显易,用一名义,必先界释明白,若有未即领会之处,每期开会之先,祈诸公即便坦然质问,不佞当依次作答也。   今夕所论,未及政治本题,乃先言政治与历史相关之理。此语自表面观之,似若无甚奥义。虽然,侯闻吾言,始知其中大有新理也。盖二学本互相表里,西人言读史不归政治,是谓无果;言治不求之历史,是谓无根。诸公无谓此是陈言,须知十八世纪以前,已有言治不由历史者,希腊时如柏拉图,最后如卢梭。此二人皆诸公所习知,其言治皆本心学,或由自然公理,推引而成。是故本历史言治,乃十九世纪反正之术,始于孟德斯鸠,至于今几无人不如此矣。我们中国论史,多尚文章故实,此实犯玩物丧志之弊。虽然,外国亦有然者。故当前说出时,或谓以历史为科学材料者,文章之美,必不及前,而纪述无文,即难行远云云。然此皆明于一方之论,不知史之可贵,在以前事为后事之师。是故读史有术,在求因果,在能即异见同,抽出公例。此不独读史宜尔,即仰观俯察,人欲求智,莫不当然。尚忆东坡有言,后生读史,当作数次,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求治乱盛衰之故,则专意在此,而置其余,他日再读。或为地理,或为官制,或为词章,亦循此法。如此学成,自然八面可以应敌。其言甚当。此虽古法,至今尚可用也。   盖天生人,与以灵性,本无与生俱来预具之知能。欲有所知,其最初必由内籀。内籀,言其浅近,虽三尺童子能之。今日持火而烫,明日持火又烫,不出三次,而火能烫之公例立矣。但内籀必资事实,而事实必由阅历。一人之阅历有限,故必聚古人与异地人之阅历为之。如此则必由纪载,纪载则历史也。   是故历史者,不独政治人事有之,但为内籀学术,莫不有史。吾国或谓之“考”。如钱币考,钱币之历史也。《三通》之属,至于一切之掌故,盖皆为史,不仅编年纪事,而后可得此称。西人于动植诸学,但凡疏其情况,而不及会通公例,与言其所以然之故者,亦称历史,如自然历史是已。   东西旧史,于耳目所闻见,几于靡所不书,如李费《罗马史》所纪牛言雨血诸事,与《春秋》之纪灾异正同,而《史》、《汉》书志,刘知几《史通》论之详矣。   而近代之史,置此等事不详者,亦非尽由人类开化之故,乃因专门之学渐多。如日食、星陨,则畴人职之。大雨、风、雹,则有气候学家。甚至切于人事之刑政,亦以另有纪载,得以从略。如钱币则计学,瘟疫则医学,罪辟则刑法之学,皆可不必如古之特详。大抵史亦有普通专门二部,专门之史,日以增多,而国史所及,乃仅普通者。   或曰:前代之史,所以为后人宝贵者,不因事实,亦由文辞,顾古史之最以文辞称者,亦由闳识孤怀,见微知著,其理关于哲学。若第论文辞,则史且不及诗赋。又以其事之重纪实,故其娱人,不及小说家言。虽然,科学日出,史之所载日减于古矣。而减之又减,终有其不可减者存,则凡治乱兴衰之由,而为道国者所取鉴者。是故所谓国史,亦终成一专门科学之历史。是专门科学何?即政治之学也。   有科学即有历史,亦有历史即有科学,此西国政治所以成专科。问中国古有此乎?曰有之。如老子,如史迁,其最著者。而《论》、《孟》、《学》、《庸》,亦圣人见其会通,立为公例,无疑义也。顾中国古书之短,在德行、政治杂而不分。而西国至十九世纪,政治一门已由各种群学分出,故其理易明,其学易治。   世之有政治,乃五洲不谋而合之一事。其不谋而合者,以民生有群故。群之所始,《社会通诠》所言,已成不易之说。最始是图腾社会,如台湾生番之“社”,西南夷之“峒”。其次乃入宗法社会,此是教化一大进步。此种社会,五洲之中,尚多有之。而文化之进,如俄国、如中国,皆未悉去宗法形式者也。最后乃有军国社会。不佞今所讲者,大抵皆此等社会之政制矣。宇宙有至大公例,曰“万化皆渐而无顿”。是以三社会之变化,方其始异,若不可分,当始成国,若无异于家族者然。虽为家族之时,其人所属,常有更大于家族者。譬如遇人,叩其籍贯,其人必有姓有名,有郡望地邑,最后有国,而所以别异其人者始全。名,其身之名也。姓,其族之姓也。郡望,其所居之地,抑所由出之地之名。而所最有关系重要者,莫如其国。国者,多数众民所合,而成一特别团体之名也。   是故当知国之为义,与所居地土之义大有悬殊。吾国之人,所以于政治之学,国家之义,自西人观之,皆若不甚分晓者,止缘大一统之故。吾所居者,只有天下,并无国家。而所谓天下者,十八省至正大中,虽有旁国,皆在要荒诸服之列,以其无由立别,故无国家可言。如今云“爱国”二字,今义与古义绝殊。即言国家思想,亦非箇中人,真不知为何等思想矣。今假吾对众言曰:吾是中国人。诸公试察吾作此言时,意主何义?将谓吾所言者,意主所生长之种族乎?非也。顾此语虽不得以为全是,要为近之。何以云其近耶?盖不佞与四百兆人,粗而云之,固同是炎黄贵种,当其太始,同出一源。设此语宣于伦敦巴黎之间,其意尤为显著。吾与彼人,语言不通,形貌有异,宗教不一,所谓黄、白二种之分是也。所不得以为全是者,盖种族与国,绝然两事。世尽有种族虽同,不必同国。如今日之台湾人,南洋各岛之洋籍,甚至日本、法、美之中,常有与吾同种族,而不可以为同国者。又有同国矣,而不同种族,则如往者之朝鲜、琉球,今日之满、蒙人,皆与之异种,而又为一国之民者也。   夫人类之为分,众矣。治民种之学者,其分法本之外形为多。如卜鲁门拔(Blumenbach)以色,烈支孺斯(Retzius)以颅,而今有人,又分之以发,如云将西人之发横断,其割面为椭圆。黑色人之发,其割面如腰子小豆。中国人之发,其割面成正圆形是已。而最靠得住者,莫如言语。彼谓印度与欧人,所以同为伊兰种人者,以其言语,推至古音,大概相合。如“耕田”,如“磨麦”诸语,如“父母”、“君民”、“上帝”等称,其原皆出自梵语,所以知之。   顾不佞之意,则不甚谓然。盖若必用言语,则支那之语,求诸占音,其与西语同者,正复不少。如西云mola,mill,吾则云磨。西云ear,arare,吾则云犁。西云father,mother,pama,吾云父、母、爸、妈。西云Khan,King,吾云君。西云Zeus,Dieu,吾云帝。西云terre,吾云地。甚至西云judge,jus,吾云则,云准。西云rex,ricas,吾云理,云律。诸如此类,触处而遇。果使语言可凭,安见东黄西白不出同源?且其分也,在教化甚高之会乎?虽然,种族之异,非邦国之分。邦国之分,别有关系,不在语言、形色。故美、英不为同国,而海峡中诸岛之民,其上语往往为英人所不省者,可以证之。   何以言邦国之分,于人民有最大关系耶?一因其事为人类所同有之区分;二缘自有此分,而生出无穷之效果。吾谓人类所同有者,亦以大经言之,盖社会必入军国程度,而后乃真有此分。其始只分种族、峒社、宗教,但随地之民,皆觉此身于一家而外,另有一团体,甄录治保其身。此利团体,程度高下迥殊,是为邦国,或称国家,西文所谓state是已邦国之为团体也,吾人一属其中,终身不二,生死靡他,乃至紧要时会,此种团体其责求于我者,可以无穷,身命且为所有,何况财产。但其责求既已隆重如此,故必有至精至严至善之法制行乎其中,此则讲治理者之所有事也。欲识此等团体为何物,必察其物之所由生,与其团体之逐层进步。进步之际,形式不同,变象不一,此其自内因言之者也。至于外缘,则二团体相遇,其对待相加之形势,不相得而为战,为剋灭;相得为联合,为交通。此皆有绝大果效者也。内因外缘而外,尚当察其中分子为何如。盖人以所居邦国之异,其形体精神,理想行谊,皆从以悬殊,凡此之谓教化。是故充而论之,人类万殊,由于所居团体之各异,而此团体,即政治家所指之国家。   双称“国家”,单举曰“国”。国之为言,与土地殊,与种族殊,又与国民国群等名,皆不可混。诸公应知科学入手,第一层工夫便是正名。凡此等处,皆当谨别牢记,方有进境可图,并非烦赘。所恨中国文字,经词章家遣用败坏,多含混闪烁之词,此乃学问发达之大阻力。诸公久后将自知之。今者不佞与诸公谈说科学,而用本国文言,正似制钟表人,而用中国旧之刀锯锤凿,制者之苦,惟个中人方能了然。然只能对付用之,一面修整改良,一面敬谨使用,无他术也。诸公务察此意。   政治问题曰国家。凡是国家,必有治权。而治权以政府为之器,故天下无无政府之国家。政治之论治权、政府,犹计学之言财富,名学之谈思理,代数之言数,形学之言线、面、方、圆。而其论国家也,分内因外缘为二大干。内因言其内成之形质、结构、演进、变化及一切政府所以用事之机关;外缘言其外交,与所受外交之影响。   学有问题,乃其正鹄目的。但达此目的,得此正鹄,又将由何种之涂术而后能?诸公知学问之事,往往因所由涂术不同,其得果因而大异。此于讲求群学之事,所系尤深,盖其关于人事最为密切矣。而其物为人人口头共有之谈,因其习惯,自诡已明,而其实不尔。若谓他物,吾或不知,至于国家政府,吾何不知之与有?吾今所欲闻者,政治以何术为最善,政府以何形式为最高耳。以此之故,其入手之始,往往不求知物,不问此系何物,而先问物宜如何。其言政也,则先欲知何者应利,何者应害。其言政府也,则先叩何式为合,何式为离。夫假以是为术,则所求之第一事,将在何者为最文明之国家,最为利益生人之治制。此吾国言治之书,自古迄今,莫不如此。且不独吾国然,欧洲十九世纪以前言治之书,亦莫不尔。柏拉图《民主主客论》,其职志也。   是故取古人谈治之书,以科学正法眼藏观之,大抵可称为术,不足称学。诸公应知学术二者之异。学者,即物而穷理,即前所谓知物者也。术者,设事而知方,即前所谓问宜如何也。然不知术之不良,皆由学之不明之故;而学之既明之后,将术之良者自呈。此一切科学所以大裨人事也,今吾所讲者,乃政治之学,非为政之术,故其涂径,与古人言治不可混同。吾将视各种国家,凡古今所发现者,如动植学家之视虫鱼草木。然彼之于所学也,初不设成心于其间,但实事求是,考其变相因果相生而谨记之。初不问何等草木为良草木,何等虫鱼为良虫鱼。无所谓利害,无所谓功过,而所求明者,止于四事:(一)所察日多,视其不同,区以别之,为之分类,一也;(二)一物之中,析其官体之繁,而各知其功用,二也;(三)观其演进之阶级,而察其反常,知疾痛病败之情状,三也;(四)见其后果之不同,察其会通,而抽为生理之大例,四也。   故吾党之治此学,乃用西学最新最善之涂术。何则?其涂术乃天演之涂术也。吾将取古今历史所有之邦国,为之类别而区分;吾将察其政府之机关,而各著其功用;吾将观其演进之阶级,而考其治乱盛衰之所由;最后,吾乃观其会通,而籀为政治之公例。诸公视此,吾党岂有丝毫之成心,惟祛其成心,故国家之真理可以见。   诸公将曰:异哉所闻!夫动植之学,所可用若前之涂术者,以其物天之所成,而非人之所设也。国家政府之为物不然,故其治之也,必问其良否,必分其功过。但如草木,区以别之,未见其术之有当也。则不知邦国政府虽属人功,而自其大分言之,实游于天演之中而不觉。大抵五洲民人所共有者,其事皆根于天性。天性,天之所设,非人之所为也。故近世最大政治家有言法人萨维宜:“国家非制造物,乃生成滋长之物”。夫既属生成滋长之物,则天演涂术不能外矣。   更有进者,夫世之勤勤于一学,孰不有意于人事之改良乎?顾求至美之物,而卒至于无所得,或所得者妄,而生心害政者,其故无他,坐用心躁耳。故言天学,而沦于星命,言化学而迷于黄白,言政治而乃主民约,皆此类也。   苟必始于知物,则所由内籀之术明矣。内籀必先考求事实,考求事实则一切如《群学肄言》之所戒,皆必除之而后可。此虽繁难,不可以已也。且政治之考求事实,有较他科不同者。他科可用试验,如治化学,欲知轻养之合而为水,取而试之足矣。乃至动植,亦有可试者。顾国家者,天地之大物也。而祸福所及者重以众,故试验不行,而惟资于观察。且观察矣,又不若天象、地文之事也。盖国家有性情之物也。其行事发现,虽关团体,而常假手于一二人;又常出以秘密,而故为混淆以贸视听者有之;又以纪载者之不能无成心,而或出于轻忽。此史事所以如时下报章,最为难信。欲为考辑,必待能者,而能者则今日所称之良史也。   古之史家,其亦略知吾说者耶?人或笑左氏为相斫之书,或谓中国之史,不过数帝王之家谱,此其说似矣。然使知历史专为政治之学而有作,将见前人之所详略,故〔固〕为适宜。且中国既为专制矣,则一家之所为,自系一民之休戚,古人之所为,殊未可以轻訾也。英国有拔可尔者,尝著《文明史》一书,一时风行,几谓旧史所载,皆无关宏旨之文,而所重者,专在大时、地利、水土、寒热之间。不知此固重要,而史家专业,在纪人事,而于一切有关政治者,尤所重焉。夫天地之实纪者,自有专家。且十常侍之乱汉,与郑康成之诂经,二者于社会所关皆巨,而史家终略于此而详于彼者,何则?以彼之关于政治尤深切而著明耳。   此后吾党之言政治,大抵不出内籀之术。而同时所为,有二种功夫,一是区别定名之事,一是考订沙汰之事。盖不为其前,将虽有事实,而无纲纪;不为其后,将所据已误,而立例自非。今吾八会所为,重在会通提挈,而考订沙汰之事,又不得不藉手于他人所前为者。吾闻西师有言:一二百年以前,欧洲几无信史可用。史之可信,大概不过百年。是故当时政治大家,如郝伯思、如洛克、如孟德斯鸠等,皆以盖世哲家,所成就不过如彼。而此学演进,全俟后人。夫后人之所为,非果胜于前人也。穆王得八骏,有王良、造父为之先后,而后日行千里。近世走卒病夫,安坐三等汽车,其所行倍之,亦其所权借优耳,后人非能果胜前人也。 第二会   前会因为时太促,于吾人考求政治涂术,所与古人异者,尚未切实发挥。其讲义曾经刊列报端,诸公取而观之,足以补助遗忘。案前会所言,其紧要处,不外数条:一是政治与历史关系密切,所有公例,必从阅历而来,方无流弊;二是国家是天演之物,程度高低,皆有自然原理;三是国家既为天演之物,则讲求政治,其术可与动植诸学,所用者同。一切因其自然,而生公理,非先设成心,察其离合。凡此皆前会要旨。诸公于此三者,果克了然,前夕与会,可谓不虚。   政治学之于国家,犹计学之于财货,故当先求知物。国家为物,所足异者,人类不谋而合。譬如我们古有封建,有五等,欧洲亦有封建、五等。吾古有车战,西人亦然。平常人每见各国之异而怪之,实则异不足怪,可怪者转是在同。于其所同,能得其故,便是哲学能事。今国家为物,既为人类所同有,其无有者,大抵地球贫瘠之区。如亚刺伯之游牧,苏格兰之山部。诸公能言其所以同有之理欤?   然则我辈今讲政治,不当如古人之法,但就本已所属之国家言之,亦不宜但取一切文明之国家言之,而置蛮夷社会于不论。夫论政治,但取已属之国家,此法不独中国古人用之,即西国古人言治,最早如柏拉图、雅里斯多德,无不皆然。如政治学西名波立狄斯Plitics,此名即雅里氏所立者。其中所论,皆当时希腊所现行市府体制。其所分之独治Monarchy,贤政Aristocracy,众治Plity,亦皆就市府之所有者言。十八世纪以前,西人言政,无出其范围者。时至今日,政法不同,决非雅里氏之说所能尽。是故仅就本国,及但取文明国而论者,其内籀之所资已狭,立例恐亦不精。而天演阶级,亦恐难见,不如通而论之之为愈也。   总之,吾人考求此学,所用者是天演术,是历史术,是比较术,是内籀术。故古今社会,但成团体,便是吾人所不弃者。非若前人所为,但举最上法式而言,而置每下愈况者于不顾也。是如动植学家,凡是草木飞走,皆当征验。至于分别之余,且将见程度高者居其少数,而程度低者常居其多数也。   然而区分类别,其界画又不可不严。盖既称国家,则必有国家之实。而所谓国家之实,必细论详审,而后得之。夫谓同国之民,无异同种,而国家即可作种族观者,此其说误也。试人英、法之境,其中非种之民,不可数计。而英、法国家,可于其身,责取无穷之义务。然则国非种族明甚。但将谓今之国家,无分种族,直无异商业之公司,以保护利益而后合。且其为合,纯由法典,无天属之可言,此其说亦非。盖今之国家,一切本由种族,演为今形,出于自然,非人制造。然则国家非非种族又以明矣。惟其非种族,非非种族,故虽今世文明大进之国,言其形质,实与古时草昧者同科。何则?当日草昧种人亦是大众聚居,生死相守之团体。其为战也以众,其为治也以众,且其中亦不尽同一血统之民,以有奴虏降人,有占藉,其非种族,非非种族,亦与今日之诸国同也。   前会讲义所发明者,有最要之公例,日国家生于自然,非制造之物。此例入理愈深,将见之愈切。虽然,一国之立,其中不能无天事、人功二者相杂。方其浅演,天事为多,故其民种不杂;及其深演,人功为重,故种类虽杂而义务愈明。第重人功法典矣,而天事又未尝不行于其中。即今两国之人,常以种异,辄生龁。而英、美交情,终较他族为笃。当一千八百十五年《维也纳条约》更定欧洲各国土地之日,日耳曼让波兰与俄,而取沙逊尼及来因诸小部以开霸基。奥国弃其北部,而取偿于意大利,终以失策。何以故?德之种纯,奥之种杂也。凡此见种族之异,深入人心,虽有大同之世,殆未易泯。又虽天事至多之日,如古之行国,蒙古、金、辽,徒用宗法,亦不逮事,必有人焉,为法典辅之,而后有立,足以争存于物竞之后。合二者言之,人之合群,无间草昧文明,其中常有一伦,必不可废。此伦维何?君臣是已。君臣者,一群之中,有治人,治于人者也。而出治机关,是谓政府。有群斯有君臣矣,而所谓君者不一体;有君臣,斯有政府矣,而所谓政府者不一形。此五洲治制所由樊然异也。我辈自束发就傅以来,所读书自《三字经》至于二十七史[①],几无往不闻君臣之义。以其耳熟,遂若无足深言,无可思忖也者。然须知只此二字之中,一方出令,一方听令,志气之行,往往起于一人方寸之中,而千百万亿兆之举动行止视之。凡历史中一切重大之事,凡人道所以为苦乐者,悉由于此。故政治学者,生人至大之学。而政治学所治无他,亦惟此政府之千变万化而已。今夫人相合为群,此群群之中,所相同而可论者众矣,乃今悉置不论,单举政治一门,而为之公例曰:凡是人群,莫不有治人、治于人之伦理。治人者君,治于人者臣。君臣之相维以政府。有政府者,谓之国家。此四条之公例,非从思想而设之也,乃从历史之所传闻纪载而得之,乃从比较而见之,乃用内籀之术,即异见同而立之。故曰:吾所谓政治之学,乃历史术,乃比较术,乃内籀术也。东西先儒,言政治者,颇不尽由此术。彼之问题,与吾辈不同,系问人既合群之后,所相维系,以何者为最优?故其所取,往往在文明之国,而弃草昧之群。吾人为此,眼法平等,所求者不过其国家,其形质,天演之程度,与之演进之定法耳。惟吾意不薄草昧而厚文明,故其视国家也,亦与前人异。前人以此事为文明之所独有,故其视政法本于人为,犹之六书、文字;吾人视之,则犹语言,非人之能为言也,乃人之不能无言也。文明之语言胜于草昧远矣,顾不得谓草昧者为不能言。草昧亦有君臣,故草昧亦有政府。政府同而所以为政府者大殊。吾今欲进而论之,意将由吾意中设最美之目的,以后递验古今所有各政府,几人达此目的,几人未达,而后治乱盛衰有可论乎?顾此法前人多有由之,即其所谓最美目的,真不胜其繁也。   试举论之,则或曰国家所以抑强扶弱,杜奸欺,锄顽梗者也。或曰所以持人与人相将之公道,而平其不平者也。或曰所以御外侮而以存其群者也。或曰所以达一切众祈之目的者也。或曰所以扶植民德期于刑措郅治者也。或曰为最多数之人,求最大幸福者也。而最后一家,知种种目的,往往徒存虚愿,则斂其辞曰:为国家者,但能永其秩序治安,而真能为民保性命财产足矣。至于扶植民德,演进文明,此等事任民自为可也,不必为大匠斫也。其为殊异如此。   彼盖不知有二问题之异。一曰既立国家,宜以何者为目的也。一曰历史所前有之国家,尝以何者为目的也。夫讲政治,而问国家宜以何为目的,谁曰不宜,谁不知其所关之重要。但当知此第一问题与第二问题,绝然殊异。且自吾党言之,其第一问题竟是无从作答。盖国家即有目的,亦是随时不同。古之所是,往往今之所非;今日之所祈,将为来日之所弃。假有以宋、明政策,施之汉、唐,或教英、法,为当年之希腊,罗马者,此其为谬,不问可知。故吾尝谓中国学者,不必远求哲学于西人,但求《齐物》、《养生》诸论,熟读深思,其人已断无顽固之理,而于时措之宜,思过半矣。   吾党今日,姑勿问国家之目的为何,且与观察事实,而问所已见于历史者为何等。果使从吾此说,将数时之后,自不敢发此等空论。不见彼治生理动植诸学者乎,一人一兽一草一木之生,方其治之,未尝问此人此兽此草此木以何者为目的也。固知国家为物,在天事人功杂成之交,不得纯以人兽草木为拟,顾其中有纯出自然而非人力所能及者。故其存立,天运司之。天运之行,无目的也。故斯宾塞诸公,以国群为有生之大机体,生病老死,与一切之有机体平行,为之比较,至纤至悉,惜非此时所能详述。诸公须知,欲社会进退,一切听命于人为,此境不知何时可到。但今所可言者,必社会中文明人愈众,此等分数愈多。若我中国今日之众,其中识字之民,十不得一,则一切全在气运中流转,能者当事,仅能迎其机而导之耳。   治他学易,治群学难。政治者,群学之一门也。何以难?以治者一己与于其中不能无动心故。心动,故见理难真。他学开手之事,皆以分类为先。如几何,则分点、线、面、体、平员、椭员。治天学,则分恒星、行星、从星、彗孛。政治学之于国家,何独不然,雅里斯多德之为分也,有独治、贤政、民主等名目。此法相沿綦久,然实不可用。分类在无生之物皆易,而在有官之物皆难。西国动植诸学,大半功夫存于别类。类别而公例自见,此治有机品诸学之秘诀也。由此言之,正不知类别国家为难为易,诸公试为我猜之。   类别有生之物,所以难者,以其物大同而又有无穷之别异。常语谓形体心性,无两人正同者,此言确矣。而形体心性,亦无有两人悬隔者,此言亦确。人类如此,动植亦然。是知同类之中,其品格同异相杂,言异方同,言同方异,如此者莫若生物。无生之物,如金石水土,从无如此者。乃至形上之物,更无如此者。故形上诸物,别识最易,而无生之物次之,有生之物皆难,而机体愈繁者,其类别愈不易。然则欲知国家为物之类别难易,当先问其为生物之有机体否。今请先明,何者为有机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