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语 - 第 7 页/共 10 页
代有释昙刚制《山东士大夫类例》三卷,其假冒者悉不录,署云“相州僧昙刚撰”。左散骑常侍柳冲,亦明氏族,中宗朝为相州刺史,询问旧老,咸云自隋朝以来,不闻有僧昙刚。盖惧见害于时,而匿其名氏耳。
开元初,左庶子刘子玄奏议,请废郑子《孝经》,依孔注;《老子》请停河上公注,行王弼注;《易传》非子夏所造,请停。引今古为证,文多不尽载。其略曰:“今所行《孝经》,题曰郑氏,爰在近古,皆云是郑玄,而魏晋之朝无有此说。后魏、北齐之代,立于学宫。盖虏俗无识,故致斯谬。今验《孝经》,非郑玄所注。河上公者,汉文帝时人,庵于河上,因以为号,以所注《老子》授文帝,因冲空上天。此乃不经之鄙言,习俗之虚语。案《艺文志》,注《老子》有三家,而无河上公注。虽使才别朱紫,粗分菽麦,亦皆嗤其过谬,况有识者乎《艺文志》,《易》有十三家,而无子夏传。”子玄争论,颇有条贯,会苏宋文吏,拘于流俗,不能发明古义,竟排斥之。深为识者所叹。
梁载言《十道志》解南城山,引《后汉书》云:“郑玄遭黄巾之难,客于徐州。今者有《孝经序》,相承云郑氏所作。
其序曰:“仆避难于南城山,栖迟岩石之下,念昔先人,余暇
述夫子之志而注《孝经》。”盖康成胤孙所作也。陆德明亦云:“案郑志及《晋中经簿》并无,唯晋穆帝集讲《孝经》,云以郑注为主。”今验《孝经注》,与康成所注五经体并不同。
则刘子玄所论,信有征矣。
萧何封酂侯,先儒及颜师古以酂为南阳筑阳之城,(筑阳)
今属襄州。窃以凡封功臣,多就本土,盖欲荣之也。张良封留侯,是为成例。案班固何须穿凿,更制别音乎刘子玄直史馆,时宰臣萧至忠、纪处讷等并监修国史。子玄以执政秉权,事多掣肘,辞以著述无功,求解史任。奏记于至忠等,其略曰:“伏见每汲汲于劝诱,勤勤于课责,云:‘经籍事重,努力用心。’或岁序已奄,何时辍手。纲维不举,督课徒勤。虽威以刺骨之刑,勖以悬金之赏,终不可得也。语云:‘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仆所以比者,布怀知己,历讼群公,屡辞载笔之官,欲罢记言之职者,正为此耳。当今朝号得人,国称多士。蓬山之下,良直比肩;芸阁之间,英奇接武。
仆既功亏刻鹄,笔未获麟,徒殚太官之膳,虚索长安之米。乞以本职,还其旧居,多谢简书,请避贤路。”文多不尽载。至忠惜其才,不许。宗楚客恶其正直,谓诸史官曰:“此人作书如是,欲置我于何地?”子玄著《史通》二十篇,备陈史册之体。
开元十年,玄宗诏书院撰《六典》以进。时张说为丽正学士,以其事委徐坚。沉吟岁余,谓人曰:“坚承乏,已曾七度修书,有凭准皆似不难。唯《六典》,历年措思,未知所从。”
说又令学士毋婴等,检前史职官,以令式分入六司,以今朝《六典》,象《周官》之制。然用功艰难,绵历数载。其后张九龄委陆善经,李林甫委苑(咸),至二十六年始奏上,百寮陈贺,迄今行之。
开元十二年,沙门一行造《黄道游仪》以进。玄宗亲为之序,文多不尽载。其略曰:“孰为天大,此焉取则。均以寒暑,分诸晷刻。盈缩不愆,列舍不忒。制器垂象,永鉴无惑。”因遣太史官,驰往安南及蔚州,测候日影,经年乃定。
玄宗谓张说曰:“儿子等欲学缀文,须检事及看文体。《御览》之辈,部帙既大,寻讨稍难。卿与诸学士撰集要事并要文,以类相从,务取省便,令儿子等易见成就也。”说与徐坚、韦述等,编此进上,诏以《初学记》为名。赐修撰学士束帛有差,其书行于代。
道家有庚桑子者,代无其书。开元末,襄阳处士王源撰《亢仓子》两卷以补之。序云:“《庄子》谓之庚桑子,《史记》作亢桑子,《列子》作亢仓子,其实一也。”源又取《庄子》《庚桑楚》一篇为本,更取诸子文义相类者,合而成之,亦行于代。
◆从善第二十
魏征尝取急还奏曰:“人言陛下欲幸山南,在外装束悉了,而竟不行,何因有此消息?”太宗笑曰:“当时实有此心,畏卿嗔,遂停耳。”
韦悰为右丞,勾当司农木橦七十价,百姓四十价,奏其隐没。太宗切责有司,召大理卿孙伏伽亟书司农罪。伏伽奏曰:“司农无罪。”太宗骇而问之,伏伽曰:“只为官木橦贵,所以百姓者贱。向使官木橦贱,百姓无由贱。但见司农识大体,不知其过也。”太宗深赏之,顾谓韦悰曰:“卿识用欲逮伏伽,远矣!”
贞观中,金城坊有人家为胡所劫者,久捕贼不获。时杨纂为雍州长史,判勘京城坊市诸胡,尽禁推问。司法参军尹伊异判之曰:“贼出万端,诈伪非一,亦有胡着汉帽;汉着胡帽,亦须汉里兼求,不得胡中直览。请追禁西市胡,余请不问。”
纂初不同其判,遽命,沉吟少选,乃判曰:“纂输一筹,余依判。”太宗闻之,笑曰:“朕用尹伊,杨纂闻义,伏输一筹,朕复得几筹耶!”俄果获贼。尹伊尝(为坊)州司户,尚药局牒省索杜若,省符下坊州供送。伊判之曰:“坊州本无杜若,天下共知。省符忽有此科,应由谢朓诗误。华省曹郎如此判,岂不畏二十八宿向下笑人。”由是知名,改补雍州司法。
郭翰为御史,巡察陇右,所经州县,多为按劾。次于宁州,时狄仁杰为刺史,风化大行。翰才入境,耆老荐扬之状,已盈于路。翰就馆,以州所供纸笔置于案,召府寮曰:“入境其政可知,愿成使君之美。无为久留,徒烦扰耳。”即命驾而去。
翰性宽简不苛,读《老子》至“和其光,同其尘”,慨然叹曰:“大雅君子,明哲以保其身。”乃祈执政,辞以儒门不愿持宪,改授麟台郎。时刘祎之坐赐死,既洗沐而神色自若,命其子草《谢死表》,其子哀哭将绝,不能成语。刑者催逼之,祎之乃自操纸,援笔即成,词理恳至,见者无不伤痛。时翰读之,为宦者所奏,左授巫州司户,俄而征还。
陆象先,为益州长史,奏嘉邛路远,请凿岷山之南,以从捷近。发卒从役,居人不堪,多道亡愈死,行旅无利。左拾遗张宣明监姚巂诸军事,兼招慰使,仍亲验其路,审其难险,移牒益州曰:“此路高山临云,深谷无景,至有斗绝巨险,殆不通人踪。经之者,必搏壁傍崖,胁息而度,虽竟日登顿,二十许里。木人犹堪泪下,铁马亦可蹄穿。”象先览之兢惕,遽罢役,仍旧路以闻。蜀人赖焉。
◆谀佞第二十一
太宗尝止一树下,曰:“此嘉树。”宇文士及从而美之不容口,太宗正色谓之曰:“魏征尝劝我远佞人,我不悟佞人为谁矣,意常凝汝而未明也。今乃果然。”士及叩头谢曰:“南衙群臣,面折廷诤,陛下常不举首。今臣幸在左右,若不少顺从,陛下虽贵为天子,复何聊乎!”太宗怒乃解。
代州都督刘兰谋反,腰斩之。将军丘行恭希旨,探心肝而食。太宗责之曰:“典自有常科,何至如此!若食逆者心肝而为忠孝,则兰之心肝当为太子诸王所食,岂到汝乎?”行恭惭谢而退。兰本青州明经,遇乱为乡里所称,保完青郡,远近归之。初降李密,密败归国,在代州为游客所告,遂族灭。
许敬宗父善心,与虞基同为宇文化及所害。封德彝时为内史舍人,备见其事。贞观初,敬宗以便佞为恩,德彝薄其为人,每谓人曰:“虞基被戮,虞南匍匐以请代;善心之死,敬宗蹈舞以求生。”敬宗深愧恨焉。初,炀帝之被戮也,隋官贺化及,善心独不至。化及以其人望而释之,善心又不舞蹈,由是见害。
及为封德彝立传,盛加其罪恶,掌知国史,记注不直,论者尤之。与李义府赞立则天,屠害朝宰,公卿以下,重足累息。移皇家之社稷,剿生人之性命,敬宗手推毂焉。子昂,颇有才藻,为太子舍人。母裴氏早卒,裴侍婢有姿色,敬宗以为继,假姓虞氏。昂素与之通,敬宗奏昂不孝,流于岭南。又纳资数十万,嫁女与蛮首领冯盎子及监门将军钱九陇,叙其阀阅。又为子娶尉迟宝琳孙女,利其金帛,乃为宝琳父敬德修传,隐其过咎。
太宗作《威凤赋》赐长孙无忌,敬宗改云赐敬德。其虚美隐恶,
皆此类也。敬宗卒,博士袁思古等议曰:“敬宗位以才升,历居清级。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落。闻《诗》闻《礼》,事绝于家庭;纳采问名,唯同于黩货。易名之典,须凭实行。
案谥法,名与实爽曰‘缪’。请谥为谬。”敬宗孙彦伯诉于执政,请改谥。礼官议以为既过能改曰“恭”,乃谥为恭。彦伯,昂之子也,既与思古忿兢,将于众中殴之。思古谓曰:“吾与贤家君报仇,缘何反怒?”彦伯大惭而退。
高宗末年,苦风眩头重,目不能视。则天幸灾逞己志,潜遏绝医术,不欲其愈。及疾甚,召侍医张文仲、秦鸣鹤诊之。
鸣鹤曰:“风毒上攻,若刺头出少血,则愈矣。”则天帘中怒曰:“此可斩!天子头上岂是试出血处耶!”鸣鹤叩头请命,高宗曰:“医之议病,理不加罪。且我头重闷,殆不能忍,出血未必不佳。朕意决矣。”命刺之。鸣鹤刺百会及朏户出血。
高宗曰:“吾眼明矣。”言未毕,则天自帘中顶礼以谢鸣鹤等曰:“此天赐我师也。”躬负缯宝以遗之。高宗甚愧焉。
则天称尊号,以睿宗为皇嗣,居东宫。洛阳人王庆之希旨,率浮伪千余人诣阙,请废皇嗣而立武承嗣为太子。召见,两泪交下。则天曰:“皇嗣我子,奈何废之?”庆子曰:“神不享非类,今日谁国,而李氏为嗣也?”则天固谕之令去,庆之终不去,面覆地,以死请。则天务遣之,乃以内印印纸,谓之曰:“持去矣。须见我,以示门者,当闻也。”庆之持纸,去来自若。此后屡见,则天亦烦而怒之,命李昭德赐杖。昭德命左右引出光政门外,昌言曰:“此贼欲废皇嗣而立武承嗣。”命扑之,眼耳皆血出,乃榜杀之。
则天朝,尝三月降雪,凤阁侍郎苏味道等以为祥瑞,草表将贺。左拾遗王求礼止之。味道曰:“国家事,何为诳妄以贺朝庭?”求礼曰:“宰相不能燮理阴阳,令三月降雪。此灾也,
乃诬为瑞。若三月雪是瑞雪,腊月雷当为瑞雷耶!”举朝善之,遂不贺。求礼方正有词毕,历左台殿中,转卫王掾而卒。
魏元忠为御史大夫,卧病,诸御史省之。侍御史郭霸独后,见元忠,忧形于色,请视元忠便液,以验疾之轻重。元忠辞拒,霸固请,尝之,元忠惊惕,霸喜悦曰:“大夫泄味甘,(或难)
疗;而今味苦矣,即日当愈。”元忠刚直,甚恶其佞,露(其事)于朝庭。
张易之兄同休,尝请公卿宴于司礼寺,因请御史大夫杨再思曰:“公面似高丽,请作高丽舞。”再思欣然,帖纸旗巾子,反披紫袍,作高丽舞,略无惭色。再思又见易之弟昌宗,以貌美被宠,因谀之曰:“人言六郎似莲花,再思以为不然,只是莲花似六郎耳。”有识咸笑之。后昌宗兄弟犯赃,则天命桓彦范、李承嘉勘当以取实。经数日,彦范等奏:“昌宗兄弟共有赃四千余贯,法当解职。”昌宗奏:“臣有功于国家,所犯不至解免。”则天问诸宰臣曰:“昌宗于国有功否?”再思时为内史,奏曰:“昌宗合炼神丹,圣躬服之有效,此实莫大之功。”乃赦之。天下名士,视再思如粪土也。
成敬奇,有俊才,文章可立就,为大理正,与姚崇有姻亲。
崇或寝疾,敬奇造宅省焉,对崇涕泣。怀中置生雀数头,乃一一持出,请崇执手而后放之,祝云:“愿令公速愈。”崇勉而从之。敬奇既出,忿其谀媚,谓子弟曰:“此泪亦何从而来?”
自兹不复接遇。
郑愔者,沧州人,来俊臣罗织文状,皆愔草定。张易之兄弟荐为殿中侍御史。易之败,黜为宣州司户。既而归,武三思用事,将害桓敬等,愔揣知其情,求谒三思。三思见之,愔先哭甚哀,既而大笑。三思怪,问其故,对曰:“前哭甚哀者,吊大王国破家亡也;后大笑者,贺大王得愔也。柬之等五人,
为上所忌,日夜为计,非剪除不足以快其意。大王岂不知之今据将相之权,有过人之智,废则天兵不血刃,易于反掌。今料大王之势,孰与则天大王不去五王,身有累卵之危,此愔所以寒心也。”三思大悦,引与登楼,谋陷五王而杀之,皆崔湜、郑愔之谋也。累迁吏部侍郎,卖官为务,后与谯王重福构逆而死。
太平公主,沉断有谋,则天爱其类己。诛二张,灭韦氏,咸赖其力焉。睿宗朝,军国大事皆令宰相就第谘决,然后以闻。
睿宗与群臣呼公主为太平,玄宗为三郎。凡所奏请,必问曰:“与三郎商量未?”其见重如此。其宰相有七,四出其门。玄宗孤立而无援。及窦怀贞等诛,乃遁于山寺,俄赐自尽。窦怀贞倾巧进用,累迁晋州长史,谄事中贵,尽得其欢心。韦庶人乳母王氏,本蛮婢也,怀贞聘之为妻,封莒国夫人。俗为奶母之婿(曰啊)奢,怀贞每因谒见及进奏表状,列其官次,署曰“翊圣皇后阿奢”。时人鄙之,呼为“奢”,怀贞欣然自得。
韦庶人败,遂斩其妻,持首以献。居宪台及京尹,每视事,见无须者,误以为中官,必曲加承接。睿宗践祚,怀贞位极人臣,道谀不悛,以至于败。先天中,玄宗戡内难,怀贞投水死。
附马张垍,以太常卿、翰林院供奉官赞相礼仪,雍容有度。
玄宗心悦之,谓垍曰:“朕罢希烈相,以卿代之。”垍谢不敢当。杨贵妃知之,以告杨国忠。杨国忠深忌之。时安禄山入朝,玄宗将加宰相,命垍草诏。国忠谏曰:“禄山不识文字,命之为相,恐四夷轻于唐。”玄宗乃止。及安禄山归范阳,诏高力士送于长乐陂。力士归,玄宗问曰:“禄山喜乎?”力士对曰:“禄山恨不得宰相,颇有言。”国忠遽曰:“此张垍告之也。”玄宗不察国忠之诬,疑垍漏泄,大怒。黜垍为卢溪郡司马,兄均为建安郡司马,弟垹为宜春郡司马。
●卷十
◆厘革第二十二
武德九年十一月,太宗始躬亲政事,诏曰:“有隋御宇,政刻刑烦。上怀猜阻,下无和畅。致使朋友游好,庆吊不通;卿士联官,请问斯绝。自今已后,宜革前弊,庶上下交泰,品物咸通。布告天下,使知朕意。”由是风俗一变,浇漓顿革矣。
故事:江南天子则白帢帽,公卿则巾褐裙襦。北朝杂以戎狄之制。北齐有长帽、短靴、合裤袄子。朱紫玄黄,各随其好。
天子多服绯袍。隋代帝王贵臣,多服黄纹绫袍、乌纱帽、九环带、乌皮六合靴。百官常服,同于走庶,皆着黄袍及衫,出入殿省。后乌纱帽渐废,贵贱通用折上巾以代冠,用靴以代履。
折上巾,戎冠也;靴,胡履也,咸便于军旅。昔袁绍与魏武帝战于官渡,军败,复巾渡河,遁相仿效,因以成俗。初用全幅皂向后幞发,谓之“幞头”。周武帝才为四脚,武德以来,始加巾子。至贞观八年,太宗初服翼善冠,赐贵臣进德冠,因谓侍臣曰:“幞头起自周武帝,盖取便于军容。今四海无虞,当息武事。此冠颇采古法,兼更类幞头,乃宜常服,可取服。”
裤褶通用,此冠亦寻废矣。
太史令傅奕,博综群言,尤精《庄》《老》,以齐生死、混荣辱为事,深排释氏,嫉之如仇。尝至河东,遇弥勒塔,士
女辐辏礼拜,奕长揖之曰:“汝往代之圣人,我当今之达士。”
奕上疏请去释教,其词曰:“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胡书,恣其假托。故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税。凡百黎庶,不察根源,乃追既往之罪,虚觊将来之福。
布施一钱,希万倍之报;持斋一日,期百日之粮”。又上论十二首,高祖将从之,会传位而止。
旧制:京城内金吾晓暝传呼,以戒行者。马周献封章,始置街鼓,俗号,“冬冬”,公私便焉。有道人裴翛然,雅有篇咏,善画,好酒,常戏为《渭川歌》,词曰:“遮莫冬冬鼓,须倾湛湛杯。金吾傥借问,报道玉山颓。”甚为时人所赏。
姜晦为吏部侍郎,性聪悟,识理体。旧制:吏曹舍宇悉布棘,以防令史为与选人交通。及晦领选事,尽除之,大开铨门,示无所禁。私引置者,晦辄知之,召问,莫不首伏。初,朝庭以晦改革前规,咸以为不可。竟铨综得所,贿赂不行,举朝叹伏。
高宗欲用郭待举、岑长倩、郭正一、魏玄同等知政事,谓中书令崔知温曰:“待举等历任尚浅,且令参知政事,未可即卿等同名称也。”自是外司四品以下官知政事者,以“平章”
为名,自待举始也。
自武德至长安四年已前,仆射并是正宰相。故太宗谓房玄龄等曰:“公为宰相,当大开耳目,求访贤哲。”即其事也。
神龙初,豆卢钦望为仆射,不带同中书门下三品,不敢参议政事,后加“知军国事”。韦安石为仆射,东都留守,自后仆射不知政事矣。
自古帝王必躬籍田,以展三推终亩之礼。开元二十三年正月,玄宗亲耕于洛阳东门之外。诸儒奏议,以古者耦耕以一拨为一推,其礼久废。今用牛耕,宜以一步为一推。及行事,太
常卿奏,三推而止。于是公卿以下,皆过于古制。
隋制:员外郎、监察御史亦吏部注,诰词即尚书、侍郎为与之。自贞观已后,员外郎尽制授。则天朝,御史始制授。肃宗于灵武即大位,以强寇在郊,始令中书以功状除官,非旧制也。
武德、贞观之代,宫人骑马者,依《周礼》旧仪,多着幂罗,虽发自戎夷,而全身障蔽。永徽之后,皆用帷帽施裙,到颈为浅露。显庆中,诏曰:“百家家口,咸厕士流。至于衢路之间,岂可全无障蔽。比来多着帷帽,遂弃幂罗;曾不乘车,只坐檐子。过于轻率,深失礼容。自今已后,勿使如此。”神龙之末,幂罗始绝。开元初,宫人马上始着胡帽,就妆露面,士庶咸效之。天宝中,士流之妻,或衣丈夫服,靴衫鞭帽,内外一贯矣。
开元中,天下无事,玄宗听政之后,从禽自娱。又于蓬莱宫侧立教坊,以习倡优萼衍之戏。酸枣尉袁楚客以为天子方壮,宜节之以雅,从禽好郑卫,将荡上心。乃引由余、太康之义,上疏以讽。玄宗纳之,迁下邽主簿,而好乐如初。自周衰,乐工师散绝,迨汉制,但纪其铿锵,不能言其义。晋末,中原板荡,夏音与声俱绝。后魏、周、齐,悉用胡乐奏西凉伎,慆心堙耳,极而不反。隋平陈,因清商而制雅乐,有名无实,五音虚悬而不能奏。国初,始采(珽宫)之义,备九变之节,然承衰乱之后,当时君子无能知乐。泗滨之磬,贮于太常。天宝中乃以华原石代之,问其故,对曰:“泗滨声下,调之不能和;得华原石,考之乃和。”因而不改。
玄宗北巡狩,至于太行坂,路隘,逢椑车,问左右曰:“车中何物?”曰:“椑。《礼》云:天子即位,为椑,岁一漆之,示存不忘亡也。出则载以从,先王之制也。”玄宗曰:“
焉用此。”命焚之。天子出不以椑从,自此始也。
玄宗尝谒桥陵,至金粟山,睹岗峦有龙盘凤翔之势,谓左右曰:“吾千秋后,宜葬此地。”宝应初,追述先旨而置山陵焉。
旧制:宰相臣常于门下省议事,谓之政事堂。故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等,以他官兼政事者,皆云“知门下省事”。弘道初,裴炎自侍中转中书令,执朝政,始移政事堂于中书省,至今以为故事。
国初因隋制,以吏部典选,主者将视其人,核之吏事。始取州、县、府、寺疑狱,课其断决,而观其能否,此判之始焉。
后日月淹久,选人滋多,案牍浅近,不足为准。乃采经籍古义,以为问目。其后官员不充,选人益众,乃征僻书隐义以试之,唯惧选人之能知也。遒丽者号为“高等”,拙弱者号为“蓝罗”
,至今以为故事。开元中,裴光庭为吏部,始循资格,以一贤愚。遵平辙者喜其循常,负材用者受其抑屈。宋璟固争不得。
及光庭卒,有司定谥,其用循资格非奖劝之道,谥为“克平”。
《周礼》:大司徒掌选士之道。春秋之时,卿士代录,选士之制阙焉。秦承国制,所资武力,任事者皆刀笔俗吏,不由礼义,以至于亡。汉因秦制,未遑条贯。汉高祖十一年,始下求贤之诏。武帝元光元年,始令郡国举孝兼各一人,贡举之法,起于此矣。元帝令光录勋举四科,以吏事。后汉令郡国举孝廉。魏、晋、宋、齐,互有改易。隋炀帝改置明、进二科。国家因隋制,增置秀才、明法、明字、明算,并前为六科。武德则以考功郎中试贡士。贞观则以考功员外掌之。士族所趋,唯明、进二科而已。古唯试策,贞观八年,加进士试经史。调露三年,考功员外刘思立奏,二科并帖经。开元二十四年,李昂为考功,性刚急,不容物,乃集进士,与之约曰:“文之美恶,悉知之矣。
考校取舍,存乎至公。如有请托于人,当悉落之。”昂外舅尝与进士李权邻居,相善,为言之于昂。昂果怒,集贡士数权之过。权曰:“人或猥知,窃闻之于左右,非求之也。”昂因曰:“观众君子之文,信美矣。然古人有言,瑜不掩瑕,忠也。
其有词或不安,将与众详之,若何?”众皆曰:“唯。”及出,权谓众人曰:“向之斯言,意属吾也。昂与此任,吾必不第矣。
文何籍为“乃阴求瑕。他日,昂果摘权章句小疵,榜于通衢以辱之。权引谓昂曰:“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鄙文之不臧,既得而闻矣。而执事有雅什,尝闻于道路,愚将切磋,可乎?”昂怒而应曰:“有何不可!”权曰:“耳临清渭洗,心向白云闲。岂执事辞乎?”昂曰:“然。”权曰:“昔唐尧衰怠,厌卷天下,将禅许由。由恶闻,故洗耳。今天子春秋鼎盛,不揖让于足下,而洗耳何哉?”昂闻,惶骇,诉于执政,以权不逊,遂下权吏。初,昂以强愎不受属请,及有吏请,求者莫不允从。由是庭议,以省郎位轻,不足以临多士。乃使吏部侍郎掌焉。宪司以权言不可穷竟,乃寝罢之。
肃宗初即位,在彭原,第五琦以言事得召见,请于江淮分置租庸使,市轻货以济军须。肃宗纳之,拜监察御史。房琯谏曰:“往者杨国忠厚敛以怒天下,今已乱矣。陛下即位以来,人未见德。琦,聚敛臣也,今复宠之,是除一国忠用一国忠也。
将何以示远方,收人心乎?”肃宗曰:“今天下方急,六军之命,若倒悬然,无轻货则人散矣。卿恶琦可也,何所取财?”
琯不能对。卒用琦策,骤迁御史中丞,改铸乾元钱,一以当十。
又迁户部侍郎、平章事,兼知度支租庸使,俄被放黜。代宗即位,复判度支盐铁事。永泰初,奉准天下盐斗收一百文,迄今行之。
元载既伏诛,代宗始躬亲政事,励精求理。时常衮当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