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垒 - 第 13 页/共 14 页

魏程昱守甄城,兵仅七百人。操闻袁绍往黎阳,将南渡,欲以兵(三)〔二〕千益之〔三十二〕。昱不肯,曰:「袁绍拥十万众,自以所向无前。今昱兵少,必不来攻。若益以兵,则必攻,攻则必克。」绍果以昱兵少,不屑攻。操谓贾诩曰:「程昱之胆,过于贲、育矣。」   曹公出濡须,步骑号四十万,临江饮马。孙权率众七万应之,使甘宁领三千人为前都督。权密勅宁,使夜入魏军。乃选健儿百余人,径诣曹营,拔鹿角,踰垒而入,斩首数十级。北军惊骇鼓噪,举火如星,宁已还入营,作鼓吹,称万岁。权喜曰:「足以惊骇老子否?聊以观卿胆耳。」月余,北军便退。   魏六镇扰乱,(叚)〔段〕永遂老幼,避地中山〔三十三〕。后赴洛阳,拜殿中将军。时有贼魁元伯生,率众西自崤、潼,东至巩、洛,所在为患。魏孝武遣大都督匹娄昭讨之,昭请以五千人行。永进曰:「此贼既无城栅,唯以寇抄为资,安则蚁聚,穷则鸟散,取之在速,不在众也。若星驰电发,出其不虞,精骑五百,自足平歾。若征兵而后往,彼必远窜,虽有大众,无所用之。」帝然其计,命永代昭,以五百骑往。永觇所在,倍道兼进,破平之。   窦建德率众十万救洛阳,秦王世民将骁骑五百,出武牢〔东二十余里〕〔三十四〕,觇建德营。(东去二千余里)缘道分留从骑设伏。比至贼营,纔余四骑,与之偕进。谓尉迟敬德曰:「吾执弓矢,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贼游兵遇,以为斥候也。秦王大呼曰:「我秦王也!」引弓射之,毙其一将。贼以五、六千骑逐之,从者咸失色。秦王曰:「尔旦前行〔三十五〕,我自与敬德殿后。」于是按辔徐行,贼至,则引弓射之,辄毙一人。贼惧而止,止而复来,如此再三,每至必毙。秦王前后射杀数人,敬德杀十许人,追者不敢复逼。秦王诱入伏内,伏发合击,破之。   唐马璘从李光弼攻贼于洛阳,贼将史朝义众十万阵北邙山,旗铠照日,诸将疑未敢击。璘率部士五百,薄贼屯,出入三反,众披靡溃去。光弼壮之,曰:「吾用兵三十年,未见以少击众,有雄捷如马将军者!」   李晟为右(将军)〔军都将〕〔三十六〕,会吐蕃寇灵州,李抱玉授兵五千以击之。晟辞曰:「以众则不足,以谋则多。」乃请千人,繇大震(灵)〔关〕趋临洮〔三十七〕,屠定秦堡,执其帅慕容谷锺,虏乃解围去。   唐秦宗权数为朱全忠所败,耻之,悉力攻汴州。其将张晊屯于北郊,秦贤屯于板桥,各有众数万,列三十六寨,连延二十余里。全忠谓诸将曰:「贼蓄锐休兵,方来击我,谓吾兵少长惧,止于坚守而已。今出其不意,先击之。」乃亲引兵攻秦贤砦。将士踊跃争先,贼果不备,连拔四砦,斩首万余级。   唐浙西裨将王郢作乱,石鉴镇将董昌募乡兵讨贼,表钱镠偏将,击郢,破之。是时黄巢众已数千,攻掠至临安。镠曰:「今镇兵少而贼兵多,宜出奇兵邀之。」乃与劲卒二十人伏山谷中。巢先锋度险皆单骑,镠伏弩射杀其将,巢兵乱,镠引劲卒蹂之,斩首数百级。镠曰:「此可一用耳。若大众至,何可敌耶?」乃引兵趋八百里。八百里,地名也。告道旁媪曰:「后有问者,告曰:『临安兵屯八百里矣。』。」巢众至,闻媪语,不知其地名,皆曰:「向十余卒不可敌,况八百里乎!」遂急引兵过。   岳飞善以少击众。贼黄善、曹成等合众五十万,薄南熏门。飞所部仅八百,众惧不(敢)敌〔三十八〕。飞曰:「吾为诸君破之。」于是左挟弓,右运矛,横冲其阵。贼乱,大破之。   校勘记   〔三十〕「范」、「廉」二字互倒,据《后汉书.郭杜孔张廉王苏羊贾陆列传》正。又「守」上有「太」字,今据补。   〔三十一〕「逼」,《后汉书.郭杜孔张廉王苏羊贾陆列传》作「通」,据正。   〔三十二〕「三千」,《三国志.魏书.程昱传》作「二千」,据正。   〔三十三〕「叚永」乃「段永」之讹,据《周书.段永传》正。   〔三十四〕《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九「出武牢」三字下有「东二十余里〕五字,据补。下文「东去二千余里」六字,疑即涉上文误衍,今删。   〔三十五〕「尔旦前行」,《资治通鉴》卷一百八十九作「汝弟前行」。   〔三十六〕据《新唐书.李晟传》,李勖所任职官为「右军都将」,据正。   〔三十七〕「灵」,《新唐书.李晟传》作「关」,据正。   〔三十八〕《宋史.岳飞传》「不」下无「敢」字,据删。   〈疑〉十四则   疑事无名,疑行无功,天下未有疑而不败者也。狐疑必化为狼疾,狼疾必化为鼠窜,鼠窜必化为鱼烂,彼自化也。孰使之化?有府疑者也。疑之久而认以为真,疑之极而执以为然,虽欲不败,不可得已。考得   汉景帝时,匈奴入雁门、上郡。李广为上郡守,尝从百骑出,卒遇匈奴数千骑。广所从百骑皆大恐,欲驰还。广曰:「吾去大军数十里,今走,匈奴追射,我必尽。若我留,匈奴必以为大军之诱,必不敢击我。」令诸将曰:「前!」未到匈奴阵二里所,皆下马解鞍。其骑曰:「虏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广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示不走,用坚其意。」匈奴有白马将出护其兵,广上马与十余骑奔射杀之,而还解鞍,令士皆纵马卧。会暮,胡兵终怪之,不敢击,夜引去。诘朝,广乃归其大军〔三十九〕。   后汉廉范为云中太守,会匈奴大入塞,范自率士卒拒之。虏众盛不散,会日暮,令士皆交缚两炬,三头燃火。虏遥见火多,谓汉救兵至,待朝将退。范令军中蓐食,晨往击之,斩首数百级,虏自此不敢向云中。   诸葛亮屯阳平,遣魏延并兵东下,惟留万人守城。司马懿率廿万众拒亮,与魏延军相错(径至六十里所)〔道,径至前,当亮六十里所〕〔四十〕。侦候白懿,说在城中兵力弱,将士失色。亮意气自若,敕军中偃旗仆鼓,开四门,扫地却洒。懿疑其有伏,引军(此)〔北〕趣山〔四十一〕。亮谓参佐曰:「司马懿谓吾有强伏,循山走矣。」候逻还白,如亮所言。   曹操争汉中,运米北山下,黄忠以为可取,赵云随之。忠过期不还,云将数十骑轻行出围,迎视忠等。值操兵大出,云为操前锋所击,且斗且却。操军败,已复合,云陷敌还。操军追至,牙将张翼欲闭门拒守。云大开营门,偃旗息鼓。操军疑有伏,引去。云雷鼓震天,以戎弩射之,操军惊骇,自相蹂践,堕汉水死者甚众。先主明旦自至云营围视昨战处,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   文聘归曹操,操以为江夏太守,委以边事,假节。与夏侯尚围江陵,聘别屯石阳。孙权自将数万众卒至。时大雨,城栅崩坏,人民散在田野,未及补治。聘闻权到,思惟莫若潜默可以疑之。乃敕城中人使不得见,又自卧舍中不起。权果疑之,语其部党曰:「北方以此人忠臣也,故委以此郡。今我至而不动,此不有密图,必有外救。」遂去。   吴孙坚少时与父共(戴)〔载〕船至钱塘〔四十二〕,会海贼掠取(卖)〔贾〕人财物〔四十三〕,方于岸上分之,行旅皆住,船不敢进。坚谓父曰:「此贼可击,请讨之。」父曰:「非尔所图也。」坚行,操刀上岸,以手东西指麾,若分部人以逻遮贼状。贼望见,以为官兵捕之,即委财物散走。坚追,斩得一级而还。   魏文帝至广陵,吴人大骇,乃临江为疑城。自石头至于江乘,(架)〔车〕以木(干)〔桢〕〔四十四〕,衣以韦席,加采(石)〔饰〕焉〔四十五〕,一夕而成。魏军自江西望见,甚惮之,遂退。   翟辽死〔四十六〕,子钊代立,攻逼邺城,慕容农击(定)〔走〕之〔四十七〕。慕容垂引师伐钊于滑台,次黎阳津,钊于南岸距守。诸将恶其兵精,咸谏不宜济河。垂笑曰:「竖子何能为?吾今为卿等杀之。」遂徙营就西津,为牛皮船百余艘,载疑兵列仗,溯流而上。钊先以大众备黎阳,见垂向西津,乃弃营西距。垂潜遣慕容镇、慕容国于黎阳津夜济,壁于河南。钊闻,趋白鹿山。农追击,尽擒其众,钊单骑奔长子。   魏攻济南,太守萧承之帅数百人拒之。魏众大集,承之使偃兵开门。众曰:「贼众我寡,奈何轻之?」承之曰:「今悬守穹城,事已危急,若复示弱,必为所屠,惟当见强以待之尔。」   西魏宇文泰与东魏高欢战于邙山,赵贵为左军,若于惠为右军。欢兵萃左军,赵贵等战不利。会日暮,欢进兵攻惠,惠击之,皆披靡。至夜,惠引去,欢骑复来追之。惠徐下马,顾命厨人营食。食讫,谓左右曰:「长安死,此中死,有以异乎!」乃建旗鸣角,收败军徐还。欢追骑疑有伏兵,不敢逼。   唐永王璘拒命,肃宗使中官(啖延宗)〔啖廷瑶〕招讨之〔四十八〕。判官李铣以广陵步卒三千同出于瓜步洲,广张旗帜,耀乎江津。璘登埤望之竟日,始有惧色。其夕,铣令多烧火,人执两炬以疑之。隔江望者,兼水中之影,一皆为二。璘军人以火应之。璘惧,遂宵遁。   刘鄩拒晋,以晋兵尽在魏州,晋阳必虚,欲以奇计取之,乃潜引兵自黄泽西去。晋人怪鄩军数日不出,遗骑觇之,无斥候者,城中亦无烟火,但见旗帜循堞往来。晋王曰:「我闻刘鄩用兵,一步百计,必诈也。」更使觇之。乃缚旗于刍偶之上,使驴负之,循堞而行。得城中羸老者诘之,云军已去二日矣。   后周齐王宪大举伐齐,宪为前锋,守雀鼠谷。时陈王纯屯千里径,宇文椿屯鸡栖原,宇文盛守汾水关,并受宪节度。宪密谓椿曰:「兵者诡道,汝可伐(柏)〔〕为庵〔四十九〕,令兵去后,贼犹致疑。」时齐主分军万人向千里径,又令其众出汾水关,自率大兵与椿对。会有敕追(宪)〔椿〕还〔五十〕,率兵夜返。齐人果疑(柏)〔〕庵为帐幕,翌日始悟。   宋开宝中伐金陵,王师自荆渚乘战舰而下,以黄州刺史王明领战舰,为江路巡检。伪将朱令赟自湖口领兵十五万沿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直抵金陵为援。令赟朝夕且至,明乃密遣人于州浦间多立长木,若帆樯之状。令赟望见,疑我袭其后,逗留不进。于是移檄请军,生禽令赟。   校勘记   〔三十九〕此则盖节引自《史记.李将军列传》,惟与原文略有出入。   〔四十〕「径至六十里所」,《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裴注作「道径至前当亮六十里所」,原文节引过简,今据补。   〔四十一〕「此」,《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裴注作「北」,据正。   〔四十二〕「戴」,《三国志.吴书.孙破虏讨逆传》作「载」,据正。   〔四十三〕「卖」,《三国志.吴书.孙破虏讨逆传》作「贾」,据正。   〔四十四〕「架以木干」,《三国志.吴书.孙破虏讨逆传》作「车以木桢」,据正。   〔四十五〕「石」,《三国志.吴书.孙破虏讨逆传》作「饰」,据正。   〔四十六〕「翟辽死」至「钊单骑奔长子」一段,原紧接上则「遂退」二字后而不提行。惟此段文字实自成一则,今据全书体例,另起新行以别之。   〔四十七〕「定」,《晋书.慕容垂载纪》作「走」,据正。   〔四十八〕「啖延宗」,《旧唐书.玄宗诸子列传》作「啖廷瑶」,据正。又以广陵步卒三千出瓜步洲者当为判官评事裴茂,非李铣也。   〔四十九〕「柏」,《周书.齐炀王宪列传》作「」,据正,下同。又此条为北周时事,当移置「西魏宇文泰与东魏高欢战于邙山」则后。   〔五十〕「宪」,《周书.齐炀王宪列传》作「椿」,据正。   〈托〉七则   自玄女授书,黄帝师之以殄蚩尤,而神道设教,兵家遂尊用为奇计矣。奇则不泥常,而出于非常。非常者,常人之所骇而走也。小说载孔明五出祈山,令关兴结束,扮天蓬神像,手执七星皂旛,步行军前,典午氏诧其作怪。盖赤壁鏖兵时,孔明尝披发跣足,祭风于南屏山上。自古英雄,惯作此伎俩矣。宁独隆中龙哉!考得   齐田单守即墨,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中庭,飞鸟悉翔舞城中而下食。燕人怪之。单复宣言曰:「神来下教我。」又曰:「当有神人为我师者。」有卒曰:「臣可以为师乎?」(因)因返走〔五十一〕。田单起,引还,东向坐,师事之。卒曰:「臣欺君,诚无能。」单曰:「子勿复言也。」因师之。每出约束,必称神师。众心乃安,终击破燕军。   陈胜、吴广起兵,欲收人心,谋以其众为天下倡,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胜、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服中。卒买鱼烹食,得书,已怪之矣。又令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作狐(呜)〔鸣〕〔五十二〕,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朝日,卒中往往指目胜、广,因而号令,众遂从之。   刘裕讨慕容超,围广固城,数月不拔。或说裕曰:「昔石勒将石季龙攻曹嶷,瞻气者以为渑水带城,非可攻拔,若塞五龙口,城必自陷,季龙从之,而嶷降。慕容恪围(叚)〔段〕龛〔五十三〕,亦如之,而龛降。降后无几,又震开之。今旧迹犹在,可塞之。」裕从其言。于是城中男女患脚弱疾者大半。时有苍鹅飞入帐,坐众咸惊愕。其将胡蕃独贺曰:「苍者,胡色也;鹅者,我也。胡虏归我之征。」众大悦。将攻城,诸将咸谏曰:「今往亡之日,兵家所忌。」裕曰:「我往彼亡,吉孰大焉。」命悉登城,遂平广固。   晋将李矩守(荣)〔荥〕阳〔五十四〕,汉刘畅率兵攻之。矩奉牛酒诈降,畅不复设备。矩谋夜袭之,兵士皆疑惧。矩乃遣其将郭诵祷于子产祠,使巫扬言曰:「东里有教,当遣神兵相助。」众皆踊跃争进。乃使勇敢千人,夜掩击畅营,斩首数千级,畅仅以身免。   隋李密破宇文化及还,士卒皆疲倦。王世充恐乘其敝击之,恐众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梦见周公。乃立祠于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讨李密,当有大功,不则兵皆疫死。世充兵多楚人,信妖言,故以感之〔五十五〕。众皆请战,遂破密。   颜真卿以殿中侍御史,出为平原太守。安禄山逆状牙孽,真卿度必反,阳托霖雨,增埤浚隍,料丁壮,储廥廪。日与宾客泛舟饮酒,以纾禄山之疑。果以为书生,不虞也。禄山反,河朔尽陷,独平原城守具备,使司兵参军李平驰奏。玄宗始闻乱,叹曰:「河北二十四郡,无一忠臣耶?」及平至,帝大喜,谓左右曰:「朕不识真卿何如人,所为乃若此!」   唐议讨蔡,诏李光颜以一军当一面,光颜乃壁激水洄曲。初,贼晨压其营,以阵众不得出。光颜毁其栅,将数骑突入贼中。往反一再,众识光颜,矢集其身如猬。子揽马鞅,谏无深入,光颜挺刃叱之。于士争奋,贼乃溃。又败贼于郾城,死者什三数。其甲凡三万,悉画雷公符、斗星,署曰:「破城北军。」郾守将邓怀金大恐,其令董昌龄因是劝怀金降请,〔且来请曰:「请〕公攻城,〔我〕举火求援,援至,公迎破之,(即)〔我〕以城下〔五十六〕。」(先)〔光〕颜许之〔五十七〕。贼已北,昌龄、怀金率诸将素服开门,待光颜入域〔五十八〕。   校勘记   〔五十一〕《史记.田单列传》「因」字不重文,据删。   〔五十二〕「呜」,《史记.陈涉世家》作「鸣」,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