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官日省录 - 第 15 页/共 20 页

万厯间江阴修县志。一廪生负盛名。延之秉笔。见二节妇有其名而不载事迹。遂削之。城隍庙道士。夜见二妇。一从正门入。一从东角门入。城隍降阶迎接。二妇诉曰。我等一生苦节。死载县志。某生不访氏行表彰。反将氏名削去。神曰。此生合登黄甲。既轻节烈。当削其禄籍。婉谕二妇回。盖二妇。一从子官受封。一则民人妻也。道士以告生。生叱为妄。明年果考劣夺廪。愤郁而死。此蔽善之报也。蔽善之念。上而嫉贤病国。下而抑才恃气。无所不至。太上感应篇。所以谆谆示戒也。   岑可楼又言前在巨野县幕时。闻其县学有门斗典守节孝祠。即寄家于祠旁小屋。值秋祭。门斗夜起洒扫。其妻犹寝。梦见祠门外坐二神将。金盔练甲。数鬼卒夹而伺。有妇女数十辈联袂而入。中有旧识二贫媪。素知其未邀旌典。讶问其何以亦来。一媪答曰。人世表题。岂能徧及。穷乡小户。湮没者不可胜数。鬼神矜怜苦节。虽未得请旌者。亦招之歆祀祠中。若冒滥恩荣者。虽已设位。反不容入也。按冥冥之中。理合如是。偶借此门斗之妻。以传播于世耳。   蒋编修士铨。修南昌府志。夜梦一伟丈夫来见。兜牟戎服。乂手不揖。自批其颈曰。吾头岂白斫者。蒋惊醒知有冤抑。查旧志。有段将军。乃史阁部麾下副将。死于扬州者。新志并无其人。亟为载入忠义传中。   临海民妻王氏有令姿。被掠至师中。千夫长杀其舅姑与夫。而欲私之。妇誓死不可。阳曰。能俾我为舅姑与夫服期月。乃可事君子。千夫长诺之。师还挈行。过嵊上之清风岭。王氏仰天窃叹曰。吾今得死所矣。啮指写诗于石上。有云山千古恨。金石一生心之句。写毕投崖而死。死之后。石上血坟起。厯久如新。不为风雨所剥蚀。官府树石刻碑于死所。兼立庙像。表于朝。封贞妇。后一人过此作诗非之。诗曰。啮指题诗事可哀。斑斑驳驳上青苔。当初若有诗中意。肯逐将军马上来。后其人遂绝嗣。世之小人好诬善为恶。指正为邪。蔑忠为奸。目廉为贪者。视此其亦可以少警哉。元杨廉夫维桢。亦有题王烈妇诗曰。介马行来百里程。清风后夜血书成。祇应刘阮桃花水。不似巴陵汉水清。后廉夫无子。一夕梦一妇人谓曰。尔知所以无后乎。曰不知。妇人曰。尔忆题王烈妇诗乎。虽不能损节妇之名。而毁谤节义。其罪至重。故天绝尔后。廉夫既寤。大悔。更作诗曰。天随地老妾随兵。天地无情妾有情。指血啮开霞峤赤。苔痕化作雪江清。愿随湘瑟声中死。不逐边笳拍里生。三月子规啼断血。秋风无泪写哀铭。后复梦妇人来谢。未几果生一子。   于公东海剡人也。东海有孝妇。寡居不嫁。以养其姑。姑以年老妨妇嫁。自经死。姑女告妇杀其母。吏捕妇按治。妇自诬服。具狱上府。于公争之不得。乃抱具狱哭于府。因辞疾去。太守竟论杀孝妇。东海枯旱三年。后太守至。筮其故。于公曰。孝妇不当死。前太守强断之。咎倘在是乎。于是太守杀牛自祭孝妇冢。因表其墓。天立大雨。公闾门坏。父老共治之。公谓曰。少高大闾门。令容驷马高车。我治狱有阴德。后世必有兴者。子定国为丞相封侯。孙永为御史大夫。   褚寺农家有妇姑同寝者。夜雨。墙圮泥土簌簌下。妇闻声急起。以背负墙。而疾呼姑醒。姑匍匐堕炕下。妇竟压焉。其尸正当姑卧处。是真孝妇。以微贱无人闻于官。久而并佚其姓氏矣相传妇死之后。姑哭之恸。一日邻人告其姑曰。夜梦汝妇冠帔来曰传语我姑无哭我我以代死之故。今巳为神矣。乡之父老皆曰。吾夜所梦亦如是。或曰。妇果为神。何不示梦于其姑。此乡邻欲缓其恸。造是言也余谓忠孝节义。没必为神。天道昭昭。厯有证验。此事可以信其有。即曰一人造言众人附和。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人心以为神。天亦必以为神矣。何必又疑其妄焉。   满洲烈妇希光氏。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永贵之媳。员外郎伊嵩阿之室也。夫病。割股以疗。不验。矢以死从。因女弱无依。恐贻舅姑累。苦守十年。女嫁之次日。赋七言律诗二章见志。自缢死。翁录其诗奏。 上悯之。 特予旌。遗稿多有可采。铁尚书保选入 熙朝雅颂集中。凡二十首。其烈妇叹二首。为大学士舒文襄子妇栋鄂氏作。盖自伤同志也。   △格言   钱邦芑曰。世人尝有不经意中。行一方便。说一善言。便造累世福德。又或逞一小慧。鬬一机语。伤天地元气者。为善为恶。原不在大。只在平常日用。时时检点。汉昭烈帝有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斯言正与大易积善积不善之旨相表里。   ○立义学   十室必有忠信。生质之美。何地无之。所贵有学以成就之耳。故听敏者知学。可以成就。可以有为。然愚鲁者知学。亦不流于不肖。则无人不当学也。自家塾党庠之制废。贫苦之家。无力培植其子弟。一任闲旷。无论天资敏钝。概行废弃。其中担误多少人才。实为可惜。甚至目不识文义。耳不闻古人。孝弟忠信。茫乎无知。风俗之忧。莫此为甚。惟在地方官倡设义学。城乡分置若干处。筹公项以为修脯。谕令公举端谨之士。以作师范。凡贫寒子弟。皆得就近入学肄业。每师授徒约几人。每年馈修约若干数。官为酌夺。又随时考校其功课。庶几教育宏多。弦诵遍于境内。无负上天降才之意。岂非善教中之要务也哉。   事迹   格言   △事迹   唐常衮以宰相出为观察使。闽人初未知学。衮至兴学校。正风俗。延名士欧阳詹等。领袖诸生。自是人文与中州等。   韩琦为定州安抚使。五代以来。学校久废。琦葺舍宇。课诸生弦诵。比之邹鲁。子忠彦亦知定州。州人庆曰。此老相公子也。   程明道为晋城令。凡与民相见。必教之以孝弟忠信。诸乡皆令设塾。暇时亲至其地。召诸民训诲之。儿童所读书。为正其句读。师苟不善。则为易置。其俗野陋。不知为学。择子弟之秀者为先生。使聚徒而教之。不数年。通经术能文艺者甚多。   朱文公知南康。暇即进诸士子讲学。奏复白鹿洞书院。捐俸葺之。聚贫生肄业其中。   王文康公家贫。其父所教者。皆村童也。然必尽心尽职。晚得一子。即文康也。登第厯位宰相。有二子官至学士。子孙相继登朝。此善教村童之报也。   况锺在苏州。兴学礼士。儒生贫寒者。多有所给。于是争献诗。邹亮献二十首。锺独称赏。欲荐其才于朝。有以匿名书数亮过失。潜揭于府治大门外者。锺得书叹曰。彼欲沮吾荐。正欲速成亮名耳。遂奏亮才学可用。召试。授吏刑二部司务。转监察御史。   杨忠烈公涟。廉于己而厚于士。为令时。特设学田一千余亩。以赡贫士。   元世祖在籓邸。闻张德辉名。召见。德辉以圣贤道德之奥。修身治国之方。古今治乱之由。详陈于前。世祖善之。呼其字而不名。俾教冑子。由是学宫内外焕然一新。后以为参议中省事。   陆绩为郁林太守。郡人初未知学。绩以诗书造士。从者云集。归之日。舟轻不可渡海。载石以压。人称其廉。其石存苏州府学宫。名廉石。   △格言   许衡上疏论阿合马专权罔上事。不报。因谢病。世祖命举自代者。衡奏曰。用人。天子之大柄。臣下泛论其贤否则可。若授以位。则断自宸衷。不可使臣下有市恩之渐。乃拜衡集贤大学士。即燕京旧枢密院设学。衡闻命喜曰。此吾事也。因请征其子弟王梓姚遂等十二人为斋长。时所选弟子皆幼穉。衡待之如成人。出入进退。其严如君臣。每说书不务多。惟恳款周析。尝问诸生。此章书义。若推之自身今日之事。有可用否。大凡欲其践行。不贵徒说也。每谓书中无疑。看得有疑。有疑。却看得无疑。方是有功。又谓教人与用人正相反。用人当用其所长。教人当于其所短。凡为衡弟子者。皆能自立为世用矣。又言为学者。治生最为先务。苟生理不足。则于为学之道有所妨。彼旁求妄进及作官嗜利者。盖亦窘于生理之所致也。   朱文公力行规矩甚严。为后学所不便。不知当理学未明之世。非朱子撑持一番。则溃裂久矣。当时禁道学籍伪学者。有韩伲冑之奸邪。有林粟之伐异。有王淮陈贾之修怨。六经孔孟。为世大禁。正心诚意。为上厌闻。绳趋矩步之士。屏气伏息。而公独以身担道统。不难不竦。表章无遗书。汲引无虚日。札子封事。抉髓洞胸。社仓荒政。救焚拯溺。处进退则一步不苟。撄谗谤则百折自如。淑后学则多贤竞出。严律身则四勿不违。是以邹鲁濂洛之学。如日中天。皆朱子力行之教也。   天下之事。利害常相半。有全利而无少害者。惟书。不问贫富贵贱老少。观书一卷。则有一卷之益。观书一日。则有一日之益。故有全利无少害也。   陈仲醇云。读书不独变人气质。且能养人精神。盖理义收摄故也。   颜光衷有云。凡家世茂盛者。必以仁厚谦谨立教。故能保世滋大。不为造物所忌。有父兄令仪令范。而子弟渐以趋时。渐以轻脱。便是渐以衰替之道。然亦本少年不早教。使成性子来。故大来教。不若小时教。教贫家儿。稍宽犹可。教富贵子弟。切须痛绳。何则。彼其骄贵痴养。颐指气岸。种种巳积之胸中。非严父良师。共习追琢。鲜不败也。乃有一种人。极知要子弟学好。一时上心。便急厉迫切。严挞毒楚。顷刻欲其成器。一旦放下。便任其悠悠荡佚。夷然不复记忆。如此岂能有成。不知教子弟。全同养子弟一般。不可宽懈。而又不可性急。必须依规蹈矩。循循渐进。使之日就检束。而全然不觉其苦。自然成得好人。又有一种人。只思教子弟作文。而不教子弟作人。所学只知有章句吟诵。且时常以声色货利。权焰威宠。激其读书志气。而自以为善教也。就使遂志。居官必傲桀贪婪。思以偿其初愿。名厕衣冠。心忘礼义。曷足贵乎。苟未能然。即为下流不肖人也。君子爱子。但教之孝弟忠信。其日用持循。则惟习之以小学洒。扫应对进退揖让之节。以默化其乖心戾气。使之鞭向入微。夫然。故才高学赡者。固可望之辅主庇民。即才学钝劣者。亦自成一端人善士。于以寝炽寖昌何有哉。   颜氏家训曰。上智不教而成。下愚虽教无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当抚婴稚。识人颜色。知人喜怒。便加教诲。使为则为使止则止。比及数岁。可省笞罚。父母威严而有慈。则子女。畏慎而生孝矣。吾见世间无教而有爱。每不能然。饮食云为。恣其所欲。无故呌号。不知禁止。而以罪保母。凌轹同辈。不知戒约。而以咎他人。或言其不然。则曰小未可责。宜诫反奖。宜诃反笑。至有知识。谓法富尔。骄傲巳习。方复制之。捶挞至死而无威。忿怒曰隆而增怨。逮于成长。终为败德。良可惜哉。   家训又曰。凡人不能教子女者。亦非欲陷其罪恶。但重于诃怒。伤其颜色。不忍楚挞。惨其肌肤耳。当以疾病为喻。安得不用汤药针艾救之哉。又思勤督训者。可愿苛虐于骨肉乎。诚不得巳也。   长者言云。凡小儿嬉戏。杀蝶蝇虫蚁之类。俱宜禁之。非惟伤生。亦将炽其杀心。长大不知仁恕。同一慎微之论。   李亦人曰。凡人日用常行。及古人单辞词组。皆有一至理寓于其间。特习而不察。遂视之贸贸耳。若为父兄者。能处处指点。俾为子弟者。在在思维。道理有不日熟。见解有不日开乎。   王阳明先生训蒙大意曰。古之教者。教以人伦。后世记诵词章之习起。而先王之教亡。今教童子。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其栽培涵养之方。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讽之读书。以开其知觉。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乌知古人立教之意哉。大抵童子之情。桨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痿。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巳矣。故凡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巳。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巳。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讽之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巳。亦所以沉潜反复。而存其心。抑扬讽诵。以宣其志也。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调理其性情。潜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顽。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也。若近世之训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读课仿。责以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求其聪明。而不知养之以善。鞭挞绳缚。若待拘囚。彼视学舍若牢狱而不肯入。视师长若寇雠而不欲见。规避掩覆。以遂其嬉游。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偷薄庸劣日趋下流。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何可得乎。 凡歌诗。须要整容定气。清朗其声音。均审其节调。毋躁而急。毋荡而嚣。毋馁而摄。久则精神宣畅。心气和平矣。 凡习礼。须要澄心肃虑。娴其仪节。度其容止。毌忽而惰。毌沮而怍。毌径而野。从容而不失之迂缓。修谨而不失之拘局。久则体貌习熟。德性坚定矣。凡授书。不在徒多。但贵精熟。量其资禀。能二百字者。止可授以一百字。使其精神力量有余。则无厌苦之患。而有自得之美。讽诵之际。务令专心一志。口诵心唯。字字句句。紬绎反复。抑扬其音节。虚宽其心意。久则义理浃洽。聪明日开矣。   古人云。得经师易。得人师难。所谓经师者。课章句。阐义理。明经焉巳耳。若夫人师。威仪必可象。言行必可法。德望必可尊。其于教人。凡居家处乡。治身涉世。服官立朝。建功立业等事。无不示以渊源。资为经济。然后造就出第一等人品来。盖不仅工鞶帨。称博洽而巳。昔文中子教授河汾。其门人为有唐一代名臣。胡安定教授苏湖。其门人为有宋一代儒宗。师之关系。为何如耶。   ○恤孤贫   文王之仁政。首哀茕独。平治之大道。兼重恤孤。夫鳏寡孤独。皆贫穷无告之民。王政所宜深悯者也。今各州县设立养济院。或留养局。收留孤贫使其栖止得所。衣食有资。诚 国家仁政之施也。往往州县养济院倾圮。废而不葺。孤贫多寄迹城门荒庙。口粮布花。不按名支给。每致克减毙于饥寒。为司牧者。宜如何仰体 皇仁。俯怜穷阨。确查本州岛县额设孤贫。口粮布花等银若干。现在孤贫名口若干。照依额设。每月朔日。当堂按名给散。布花于十月亦按名给散。须查真正老疾幼残穷孑之人。方准入册支领。若有死亡报官掩埋。仍准如前项人顶补不得该地方丐长以彼属乞流冒顶。侵食官银。至于前项院局。宜亲诣查勘。倾圮者即设法修理。湮废者即设法起盖。孤贫栖止衣食。皆有所赖。而感 朝廷之恩泽。仁侯之惠政。于无穷矣。   事迹   格言   △事迹   叶梦得为许昌令。值水灾。浮殍不可胜计。梦得发常平所储。奏乞越制赈之。全活数万。道中多遗弃小儿。一日询左右曰。无子者何不收以自养。左右曰人固所愿。但患既长。或来识认。梦得乃为立法。凡灾伤遗儿。父母不得复取。盖儿为所弃。则父母之恩巳绝人不收之。能自活乎。遂作空劵数千。俱载本末。凡得儿者。使明所从来。书劵付之又为载籍记数。贫者给米以为食。事定。按籍计三千八百余儿。此皆夺诸沟壑而致之襁褓者。后官至尚书左丞。子懋为转运使。   刘彝任虔州。民饥弃子。刘出榜召人收养日给广惠仓米二升。每日看视。一境无夭死者。后蔡琏举育婴社。其法以四人共养一婴。每人月出银一钱五分。遇路遗子女。收至社所。倩贫妇乳之。月给工食银六钱。每逢月朢验儿给银。考其肥瘠以定赏罚。三年为满。待人领养。此法不独恤幼。又能赈贫。免一时溺婴之惨。兴四方好善之心。世间功德莫此为大。凡城邑村镇。皆可仿而行之。官长为此。利济更易也。   宋黄汝楫。富而好义。时方腊作乱。将入境。汝楫以金埋土中。将逃。俄闻贼掠得士女千余拘系空室。勒金帛取赎汝楫恻然曰。我有金二万足赎其命矣。忍坐视其死乎。起所埋物。辇输贼营。千余人皆得脱。欢呼动地。汝楫生五子相继登第。   唐李大亮破李公佑。以功赐奴婢百人。公曰。尔曹皆衣冠子女不幸破亡。吾何忍录为奴隶。悉遣归。高祖闻之。叹美良久。更赐奴婢二十。   李炬。元帝时领平阳太守。长安羣贼东下。炬击破之。得贼所掠妇女千余人。诸将欲留之。炬不从悉令亲属领归。   袁了凡初无子。后生俨。其母为作袄。将买絮。公曰。丝轻暖。家中自有。何必买絮为哉母曰。丝贵絮贱。吾欲以贵易贱。多制絮衣。以赠族中幼儿之寒无衣者。公喜曰。诚如是。此子寿矣。后俨登进士。   尝见一显官。于凶年市所部民子女。殆数十余人。美且壮者。皆奴妾之余将赂时要以希恩宠也。夫独非吾子民乎哉。使其困惫于吾治。巳大不安矣。又不能救而反奴妾之。不大获罪于法耶。   △格言   李昌龄矜孤传曰。孤者。未能有成。亲巳早世。或母死而父再娶。或父死而母再行。甚者父母俱亡藐然孤露。人有怜之者。亦必不如亲父母之爱之笃也。可不矜乎。世人但知孤为可轻。而不知其中亦有因孤而养成大器者。昔张邓公士逊。方在襁褓。父母皆卒。及长安贫读书。勤苦不倦。竟能登科。致位台辅。以贤德称。此至贫之孤也。吕中丞诲。幼失所怙。励志为学。不妄交游。洛阳之人多不之识。及登第。人方知为吕正惠公之孙。厯官言职。以径直称。此贵家之孤也。人不幸而孤者。以此为法。皆知自励。若以矜孤言之。则前辈行之矣。查龙图道。家甚贫。常聚亲族之惸独者养之。禄赐所得。随施辄尽。与人交。情分切至。废弃孤露者。待之尤厚。尝有一同僚女。贫为人婢。公闻而赎之。嫁于士族。吕正惠公端与冯道。及赵文度皆乡里世旧。道子病废。公分俸给之。又荐文度之子绍宗于朝。非真实矜孤。能如是乎。   近闻扬州布衣蔡先生。名琏字商玉者。特发仁心立育婴社。募众同举。其法以四人共养一婴儿。每人月出银一钱五分。遇路遗子女。收入社所。有贫妇愿乳者。令其抚字。月给工赀六钱。每逢月望。验儿给银。察其肥瘠。以定赏罚。既厯三年。待人领养为儿。斯举也。恤幼而兼赈贫。世间功德。孰有大于此哉。   迩来两浙各省。亦有仿而行之者。愚谓众人出赀。不必限数。或二三分。或四五分。合二十余人同为一会。每月通计亦可得六钱矣。积少成多。节食省费。勉力共行。似亦无难。况乎富贵之家。举行尤易。移塑神建醮之赀。节酒食笙歌之费。省结纳请托之金。以行实德而全多命。不亦乐乎。又况官长有权。百姓伺其喜怒。出一语而民听之。下一令而民从之。又何难之有。倘能严禁溺女。而加意育婴。多方以劝导焉。悬赏以鼓励焉。则利济弥宏。功德何量。将叶君之仁政。不能专美于前矣。   陈芳生曰。先王之设养济院也。以畜天下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颠连无告之人。使之少缓须臾。不至即填沟壑也。其愿出为民者听。有司毌得羁留。则凡残疾既痊。未尝不幸其复为良民也。其如此辈一入其籍。甘心自弃。世之人亦遂以其为丐而弃之。而有司亦不屑为之防闲觉察。于是礼义教化。遂无可施。刑赏劝惩。遂无从及。而此辈之豪横恣肆。藏奸伏慝。遂皆不可究诘。此维设院聚居。少而习焉。长而安焉。不见异而见迁焉。而局外之人又无自过而问焉。所以穷凶极恶。至于无所忌惮也。今欲骤削其籍。固或不可。惟严察其果残疾者。廪之终其身。其子孙俱令出籍。士农工商。随所业。杂处四民。其子女得与良民通昏媾。庶不至驱有用之民。锢诸无用之阱域。无辜之人。致于必死之所也则王政所当急议也。   按养济有院。收聚老病无告之穷民。给以月粮花布。恩至溥也。其间法立弊生。孤贫有冒滥之弊。支给有扣克之弊。胥役丐头。有干没分肥之弊。是在良有司实心实政。查察周详。严假冒以杜虚糜。除扣克以敷实惠。核奸胥之中饱。禁丐头之侵蚀。则恩可下逮。庶不负哀此惸独之深心也。至若既邀养济之恩。转欲倚穷肆泼。则惩警宜严。或假以乞丐为生。暗行诱拐采割。则法在不宥。庶不使奸徒之肆毒。正不忍一民之失所。又在仁人君子之留意焉尔。   ○立义冢   掩骼埋胔。仁政详于月令。盖以贫民无力埋葬。置棺荒野。或客民遗棺。寄停寺庙。经年累月。愈积愈多。殊堪恻悯。古者掩埋之令。即今日义冢之法也。其法须量城乡远近。各置空地。谕令地方甲长。查明某处若干棺。就附近空地掩埋。标明姓氏。无主之棺。标明向日寄停何处。其有道毙之人。尤须插标记明年貌衣服。倘遇灾荒瘟疫。同一办理。至置地及掩埋费用。地方官须倡始捐俸。富家巨室。无不乐从。先将公项筹出。存置公所。酌定规条。择本地品行端谨之人。掌其出纳。而以甲长具领埋费。专管埋事。岁时则司事呈出纳号簿。甲长各呈共掩埋若干号簿。以便稽核。夫掩埋善事。地方好善之人。皆愿为之。但民办则易滋事端。官办则不生瓜葛。此又善政之一端也。   事迹   格言   △事迹   范忠宣公知太原府。河东土狭民众。惜地不葬其亲。公使属吏收无主烬骨。别男女异穴以葬。檄下诸郡。皆令遵此。仍刻石以记岁月。   王觌知成都。城无闲田。中下之户。死者多从火焚。觌至。委官尽录在城未有葬者。得万余丧。以官地瘗之。李之纯三任成都漕司。仁民爱物。置义地施棺掩骼埋胔。小吏徐熙佐之甚力。时有乡民王彬病入冥司。见朱紫数官聚厅而坐。召熙曰。适天符下。李之纯以葬枯骨有功。更与知成都府一任。汝主行文书有力。赐汝一子及第。元佑二年。之纯果加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徐熙子名适。果登巍科。   高密李昆巡抚甘肃。见司狱署墙隈。白骨堆积。询之。乃远年罪人死者。昆蹙然曰。死巳偿厥辜矣。忍复暴其遗骸乎。亟作义冢埋之。肃地婚嫁论财。军贫者。多无妻。昆核各卫得数千人。悉助给使娶。昆还之日。军等携妻孥泣送者。数百里不绝。   陈亢金坛人。中年无子。熙宁八年。饿殍无数。作万人坑。每一坑。设饭一瓯。席一领。纸四帖。藏尸不可纪。是岁生子廓。后又生度。皆相继为监司。子孙仕宦不绝。   范文正守邠州。暇日帅僚属登楼置酒。未发觞。见缞绖数人。营理丧具。公亟令询之。乃寄居士人卒于邠。将出殡。赗敛棺椁皆所未具。公怃然。即彻宴席。厚赒给之。使毕其事。坐客感叹。有泣下者。   宁崇礼性好善。常造棺榇施人。其贫不能葬者。又施以钱米。终身不变。殁后。其仆丁贵童梦见之。如生时。与语曰。我平生积累阴德。庆延子孙。汝说与十四郎。明年秋试必得解。后接续登名者。常不绝。十四郎者。其子谦光也。次年果魁于乡。自是殆无虚榜。   崔郾家不藏赀。有辄周给亲旧。男女未婚。死丧未葬。皆为营办。居室卑陋无廊庑。霖雨则张盖。兄弟六人俱官至三品。郾五子皆达官。   殷仲堪游于江滨。见流棺举而葬之。旬日间门前之沟忽起为岸。其夕有人谒仲堪。自称徐伯贞。云感君之惠无以报也。仲堪因问门前之岸是何祥乎。对曰。水中有岸。其名曰洲。君将为州。言终而没。后果剌荆州。刘蕴华镇江人。好行义。设肆京口。岁入纤悉。专为拯溺之用。命家人持钩执索。惟日不给。所全活者甚众。或不可救。即为治棺衾敛之。又于屋后辟数亩地。溺死无归者。即以瘗之。   傅敞潍州人。为士子时。过吴江。见僧房东室有殡宫。问之。僧曰。前令馆客身故。家在闽中。无力归窆。故厝于此。敞心恻然。既还舟。夜梦一人儒冠持剌来谒曰三山陆苍。自叙踪迹。与僧言同。且曰。旅魂栖泊无依。君其念我。明日敞复抵僧舍。倾赀营地葬焉。仍修佛事资之。是秋敞遂发解。   王忳字少林。尝诣京师。于空舍中见一书生。谓我命在须臾。腰中有黄金十斤。愿相赠。乞葬骸骨。未及问姓名而绝。忳鬻金一斤营葬。余金悉置棺下。后数年县使忳署亭长。有马驰入亭中而止。大风飘一绣被堕其前。言于县。县以归忳。忳后乘马到洛阳。马奔入他舍。主人见而喜曰。今擒盗矣。忳具说其事。主人惊恸曰是我子。姓金名彦。大恩久未报。天以此彰卿盛德耳。因往京师载棺。余金宛然。忳自是知名。举茂才。子孙贵显。   柳开字仲涂。河中人。少有器识。尝遇书生接语。以贫不能葬父。将谒友求资。开问费几何曰得钱二百万可矣。开既罄其橐。得白金百两。钱数万。赠之。   盛端明父为教官时。学中建立乡贤祠。既择地。期以明日启土。夜梦一朝服者曰此吾宅也。公能存之。当使公生贵子。及发土果得一碑曰端明殿学士某人之墓。封而树之。逾年生子。因以为名。官至通政使。   宣城沈少参卜葬地。启土乃先朝名臣之墓也。亟命封掩。惧复有发掘者。立碑识之。夜梦一人谢曰。君掩吾冢蒙德巳厚。况又立碑。无以报德。当送一大魁为公嗣。后生子少林。弱冠及第。   王绅子稌。初从学方孝孺。靖难后。欲与郑珣至聚宝门外。负其遗骸归葬。坐逮系狱。文皇特宥之。稌辑方氏遗文为集。后百年始传。   范文正公在睢阳。遣子尧夫之姑苏取麦。尧夫时尚少。舟次丹阳。见石曼卿。问寄此久何也。曼卿曰。三丧在浅土。欲葬之北归。无可与谋者。尧夫予以舟麦五百斛。单骑之睢阳。公问东吴见故旧乎曰曼卿为三丧未举。留滞丹阳。公曰。何不以麦舟与之。尧夫曰。付之矣。   扬州某太守修葺史阁部祠墓。梦阁部来见。因问为公修葺祠墓公知之否。曰知之。此守土者之责也。然要非俗吏所能为。问己官阶。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问将来有子否曰与其有子而名灭。不如无子而名存。因问公祠中尚少一联。应作何语曰一代兴亡归气数。千秋庙貌傍江山。因书丹泐石。今存祠内。   顺德令胡友信辟教场。其地与漏泽园近。枯骨无算。尽弃之水中。不一年。发谵语而卒。   林廷章买地治园。内有数冢。不知为谁氏。遂发枯骨。尽平其地。自此户壁间皆闻鬼哭声。廷章惊疑。得疾而死。   鄞有猾盗詹拣尸者。善发古墓。事觉系狱。以玉碗三。黄金数锭。赂邑绅包泽求解。包曰。此为盗物无疑。当不待教而诛者。亟言于当道寘之法。其祸少息。包厯官有刚介声。   辛卯春。纪晓岚先生。自乌鲁木齐归。至巴里坤。老仆咸宁据鞍睡。大雾中与众相失。谀循野马蹄迹。入乱山中。迷不得出。自分必死。偶见崖下伏尸。盖流人逃窜冻死者。背朿布橐有糇粮。咸藉以疗饥。因拜祝曰。我埋君骨。君有灵。其导我马行。乃移尸岩窦中。运乱石土埋之。惘惘然信马行。越十余日。忽得路出山。则哈密。游击徐君。在乌鲁木齐旧相识。因投其署。迟两日始至。相见如隔世。此不知鬼果有灵。导之以出。或神以一念之善。佑之使出。抑偶然侥幸而得出。徐君曰。吾宁归功于鬼神。为掩胔埋骼者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