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官日省录 - 第 18 页/共 20 页

罗适字正之。为江都令。凡便民事。悉为区画。荒旱则设法引水。水患则筑堤捍御之。又使民多种桑麻。讼速决不事淹留。黎明视事。昏夜乃止。或讥其太劳曰与其委成于吏。使民有不尽之情。孰若自任其劳。俾百姓无不平之怨。不数月政化。   孙忠烈居官恒自许曰。此心不敢不尽。此身不敢不劳。巡抚江西。日亲庶政。常至夜分。漏五下即起。秉烛而坐。四载独居。不携家属。   钱明逸久在翰林。出为泰州牧。因而怏怏。常不视事。魏公闻之。叹曰。意虽不惬。独不念所部十万生灵耶。奈何怠废贻害。   格言   天游集云。东坡言人心一息不可纵逸。闲散既久。毛发微事。便自不堪。诚哉是言也。余平日之病。正坐于此。自幼以读书为业。除把笔攻文之外。世事茫然不知。纔有毛发。便蹙蹙不安矣。葢懒惰之害也如此。陶侃豪杰士也。朝运百甓于斋外。暮运于斋内。岂无所用其心哉。正以人心一懒。则百体俱怠。百体俱怠。则心日荒而万事废矣。   颜壮奇曰。当行事件。及时审结。无关之人。立刻释放。若拖延日久。则在案多人。店居费繁。隶役需索。其状甚苦。或有老病妇女。尤难支持。勿以我目所不见。便不知人之痛痒。宜易地思之。所为忠恕违道不远。舍此六字。未有无过者。又或票出久不追还。留与蠹役以作诈索之具。其过在官。不可忽也。   李景让之母郑氏曰。士不勤而得禄。则灾及其身。此言可为居官怠职之戒。   见事敏捷。应答如流。案无留牍。亦似可喜。然忙中十有九错。还须以精详沉重为先。   昔人有欲之官而恶其地之瘴者。或释之曰。瘴之为害。不特地也。仕亦有瘴也。苛征暴敛。剥下奉上。此租赋之瘴。深文以逞。良恶不白。此刑狱之瘴。侵牟民利。以实私储。此货财之瘴。攻金攻木。崇饰车服。此工役之瘴。盛选姬妾。以娱声色。此帷簿之瘴也。有一于此。无问远迩。民怨神怒。无疾者必有疾。而有疾者必死也。昔刘元城处瘴。而神采愈强。是知地之瘴者。未必能死人。而能死人者。常在乎仕瘴也。虑彼而不虑此。不亦左乎。此可为授官而惮远避难者之戒。   汪氏臆说云。称职在勤。前巳言之。怠之祸人。甚于贪酷。酷有迹。着在人口。阘冗之害。万难指数。受者痛切肌肤。见者不关疴痒。闻者或且代为之解曰。官事殷忙。势不暇及。官遂习为故常。而不知孽之所积。神实鉴之。夫民以力资生。荒其一日之力。即窘其一日之生。余少乡居。见人赴城投状。率皆两日往还。巳而候批。巳而差传。倩亲觅友。料理差房。劳劳奔走。动辄经旬。至于示审有期。又必邀同邻证。先期入城。并有亲友之关切者。偕行观看。及至临期示改。或狡者有所牵引。谕俟覆讯。则期无一定。或三五日。或一二十日。差不容离。民须守候。工商旷业。农佃雇替。差房之应酬。城寓之食用。无一可省。迨事结。而两造力巳不支。辗转匮乏。甚有羁絷公所。饥寒疾病。因而致死者。呜呼。官若肯勤。何至于是。其负屈不审。抑郁毕命者无论巳。更有事遭横逆。不得巳告官。候之久而批发。又候之久而传审。中闲数日。逆横之徒。复从而肆扰。皆怠者滋之害也。故莫善于受牒时。诘讯。虚即发还。其准理者越夕批发。克期讯结。官止早费数刻心。省差房多方需索。养两造无限精神。至讼归教唆。往往控一事而牵他事。以为拖累张本。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得其本指。立可折断。万勿株连瓜蔓。以长刁口。古云。有治人无治法。余为进一解曰。无治法有治心。但求不负此心。则听讼必无大枉。且国家之厚吏。有常禄。有养廉。居官之日。皆食民之日。乃不以之求治。而博奕饮酒。高卧自娱。民必怨。神必怒。如之何其不畏耶。又曰。勤之为道难言矣。求之太急者。病在躁。疾行无善步。其势必蹶。道贵行之以渐。一鼓作气者。病在锐。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其后难继。道贵守之以恒。渐则因时制事。条理无不合宜。恒则心定神完。久远可以勿倦。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念之哉。   石渎子曰。清慎勤三字。乃居官之真修。不清。则我取一也。下取百焉。我取十也。下取千焉。我以之适口。民以之浚血。我以之华体。民以之剥肤。我以之纳交游。民以之鬻妻子。我以之遗子孙。民以之损田庐。我以之恣歌舞。民以之啼饥寒。伤哉。以此思清。清其有不至乎。不慎。则一出令之误也。而跖盗之弊生。一听言之□也。而壅敝之奸作。一用人之误也。而狐鼠之妖兴。一役使之误也。而劳怨之声起。一听断之误也。而劝惩之道塞。一重辟之误也。而冤孽之报随。悲夫。以此思慎。慎其有不至乎。不勤。则一人之逸。百人之劳。我之欲寝也。曰得无有立而待命者乎。我之欲休也。曰得无有跂而望归者乎。案牍之留也。曰得无有藉以为奸者乎。狱讼之积也。曰得无有久系冻饿者乎。嗟嗟。以此思勤。勤其有不至乎。夫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见此而不动、心者。无人心者也。   ○俭   居家宜俭。居官尤宜俭。人情愈奢。则愈纵。始而贪。继而酷。皆自不俭始。天膏粱与麤粝。同一果腹。文绣与布帛。同一章身。吾纵不必矫情干誉。学公孙之脱粟布被。独不可择其平等。居不丰不啬之间乎。况居官一日起居服御。可省不止一二端。但能杜绝汰侈念头。便不至浮费无度。自尔留余不尽矣。如此乃不至侵用官项。朘削民膏。身心俱泰。寝食皆安。虽麤粝何尝不甘。布帛何尝不适哉。俭则安分。俭则洁已。俭则爱民。俭则惜福。故曰。俭。美德也。官箴也。   事迹   格言   △事迹   萧何置田宅。必居穷僻处。为家不治垣屋。曰后世贤。师吾俭。不贤。毋为势家所夺。   公孙宏以宰相封侯。为布被。食不重肉。汲黯曰。宏位在三公。俸禄甚多而为布被。此诈也。上问宏。谢曰。三公为布被。诚饰诈以钓名。然无汲黯忠。陛下安得闻此言。武帝益厚遇之。   徐陵性清简。禄俸与亲族共之。太建中。食建昌邑。邑户送米至水次。陵亲戚有贫匮者皆令取之。数日便尽。陵家寻至乏绝。府僚怪而问其故。陵云。我有车牛衣裳可卖。余家有可卖否。   李文靖公为相。治第于封邱门内。厅事前仅容旋马。或言其太隘。公笑曰。居第当传子孙。此为宰相厅事诚隘。为太祝奉礼厅事巳宽矣。张文节公为相。自奉养如为河阳掌书记时。所亲或规之曰。公今受俸不少。而自奉若此。公虽自信清约。外人颇有公孙布被之讥。宜少从众。公叹曰。吾今日之俸。虽举家锦衣玉食。何患不能。顾常人之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吾今日之俸。岂能常有。一旦异于今日。家人习奢巳久。不能顿俭。必致失所。岂若吾居位去位。身存身亡。常如一日乎。   寇准为枢密学士。赐帛甚多。乳母泣曰。太夫人不幸时。求一缣作衾襚不可得。岂知有今日哉。公闻恸哭。尽散金帛。寝处只一青帏。二十余年。有破坏。命补缀。   杜祁公家居。每食惟一面。或言其太约。公曰。衍本一措大。今幸显擢。然名位福禄。以及冠带服用。皆出朝廷恩赐。一旦去位。复为措大。何以自奉。不若淡泊节省。穷达一致之为愈也。   陈文惠公尧佐。见动物必戒左右勿杀。器服坏。随辄补之。曰无使不全以见弃也。   范文正公仲淹。尝谓吾每夜就寝必自计一日奉养之费。及所为之事。果于道相称则熟寐。不然。则终夕不能安枕。明日必求所以称之者。后公出入将相为天下推重。子纯仁继相。   司马温公曰。吾代本清白。性不喜浮靡。自乳儿时。长者加以金银华饰之服。辄羞弃去。二十忝科名。闻喜宴独不戴花。同年曰。君赐也。乃簪一花。平生衣取蔽寒。食取充肠。亦不敢服垢敝以矫俗干名。但顺吾性而巳。   黄鲁直在宜州。尝为人书卷云。余所僦城南民舍。上雨旁风。无有盖障。市声喧愦。人不堪其忧。余以为家本农耕。使不从进士。则田间庐舍如是。又可不堪其忧耶夫方贵而思爵禄之去时。既贵而追思农桑之往时。虽欲不俭不可得也。   李若谷为长社令。日悬百钱于壁。用尽即止。苏文忠谪齐安。日用不过百五十。用不尽者以竹筒收之待客。尝云。口腹之欲何穷。每加节俭。亦惜福延寿之道。   又杜正献公自布衣至为相。衣服饮食无所加。虽妻子亦有常节。家故饶财。诸父析产。公以所得悉与昆弟之贫者。俸禄所入。给宗族。赒人急难。至其归老。无产以居。寓于江南驿舍者久之。   王文正公为相。退食。必召诸子使之席地聚食。乃语左右曰。剩与菜吃。此辈生长公相家。巳骄矣。不可使不知淡薄之味。公尝陪祀东封。有子侍行。家信至。公发之。见所寄衣带。以红为之。公怒曰。我在巳好华如是。欲坏清风。我死。望汝辈纯素。难也。亟令送还。易之。   李文节燕居录云。范文正公捐宅基为苏州府庠。至今人士教育其中。向使公为私第。不知今落何氏。故善建者不拔。   章文懿公懋谓董遵曰。待客之礼。当存古意。今人多以酒食相尚。非也。闻薛文清居家留客。只一荤一黍。酒三行。魏文靖在家。客至留饭。只一肉一菜。二公可以为法。   万厯时。王贻德为嘉兴太守。清廉过人。一日同僚诸妇会宴。夫人归有不悦意。公问之曰彼皆官小于汝。而其内人衣服首饰皆华美。我若此。得不自媿乎。公曰。今日谁坐首席。夫人曰我也。公笑曰。既坐首席。又要华饰。天下恐无此全福。夫人由是释然。   滋阳牛真谷运震。雍正癸丑进士。乾隆初荐举博学鸿词。 廷试未取。后官陕西秦安平番等县。有政声。尝与人书云。仆为县官有三字。曰俭简检而巳。俭者。薄于自奉。量入为出。所谓以约失之者鲜。此不亏空。不婪赃之本也。简者。令繁则民难遵。体亢则下难近。一切反之。毋苛碎。毋拘执。毋听陋例。毋信俗讳。仪从可减则减之。案牍可省则省之。检者。天有理。人有情。吏部有处分。上司有考课。豪强将吾伺。奸吏将吾欺。入一钱。乙诸简。将毋纳贿。施一枝。榜诸册。将毋滥刑。此检字诀也。后年五十三无疾而殁。殁之前数日。屡梦游金碧楼台。醒语家人曰。吾将寻吾好梦。设不醒。慎勿惊。果睡去。岂慧业文人赴玉楼之召耶。抑醇儒循吏殁而为神耶。未可知也。   江西朱相国轼。巡抚两浙。未尝见其服一新衣。一日过鼓楼前。见卖酒妇服饰华丽。因唤至署中。命卖酒妇入厨下。见一妇衫裙皆布。以为厨下人。问之始知即夫人。恐惧谢罪。公因诲之曰。尔夫一日所入几何。可如是穿着耶。我夫人食不过粗粝。衣不过布帛。非力不能办。但当为天地惜福耳。卖酒妇出。相传。一郡尽归俭朴。公俭约如此。宜乎入相内廷。为天下宗仰也。太学二生。生同年月日时。又同发解。过省后。一人受鄂州教授。一人受黄州教授。未几黄州者死。鄂州者为治后事。祝曰。我与公年月日时同。出处同。公先舍我去。使我今即死。巳后公七日矣。若有灵。宜托梦以告。其夜果梦云。我生于富贵。享用过当。故死。公生于寒微未得享用。故活。以此知人享用不可过。后鄂州教授官至典郡。   △格言   尝读书曰。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人第知家之宜俭。不知居官临民者。更宜以俭相绳。葢国家廉俸有常人念奢侈无度。金樽玉斝。器必精工。细葛轻裘。服必华丽。脂车秣马。壮我观瞻。食美饮甘。遂我哺啜。甚至娇婢娈童。一呼百诺。穷奢极欲。取给无门。由是百计搜求。贪得无厌。势不能不籍下民之脂膏以供骄奢淫佚之念。其流毒可胜言耶。呜呼。吾侪策名筮仕。惟日孜孜焉。顾念民瘼。尚恐贻讥于竽滥。乃反以官场为享福之地。借临民为行乐之方。不顾上天难欺。妄谓下民易虐。一旦失足。灾辱临身。噬脐何及。虽然。所谓俭者。非宜用而必不用。乃应用而不过用耳。果能处则节制以持已。出则简从以便民。相与除华而崇实。久之观感而化。不惟有以答造物之仁。抑且有以锡苍生之福。不惟有以延子孙之泽。抑且有以端风教之原矣。昔季元衡有云。与其贪饕以招辱。不若俭而守廉。干求以犯义。不若俭而全节。侵牟以聚仇。不若俭而养福。放肆以遂欲。不若俭而安性。至哉言乎。洵堪则效。   人之所以不能作好官。皆因割舍不得。或本身上有累。或所得之缺原有亏空。若不就。又无生业。接任后。又因私债逼迫。长官规礼。所得之项。不得不先以之费用。加之官亲长随。从中分肥。所用浮于所得。势有不得不设法取之百姓。官一动手。则胥吏更无忌惮。不至溃败不巳。一旦发觉。大家星散。独有一官身受其罪。波及妻子。十载寒窗。葢为是乎。曰究将如何而后可作好官。曰无他。只六字耳。忍耐割舍省俭。若能持定。便是好官。到任后仍如寒士。非忍耐不可。上官要钱。故作声色。非有割舍此官心肠。不能持定。见金不动。亦非二字不可。省俭不在一身。衣马服用。署中一切都从省俭。则一岁之入自有盈余。先将仓库补足。将自身死罪赎出。后将私债还清。以免烦扰。以上俱从省俭中盈余出来。并非妄取于民。而民岂不视之如父母耶。既得民心。非好官而何。若遇不爱钱上司。岂不力保。即遇要钱官长。仓库充足。百姓感激。渠有何法。岂不绰绰然自由耶。于是乎身家保。妻子安。食甘眠稳岂不快乎。吾今书此以待识者。是乎否乎。吾亦不之自信也。愚谓居官仆从。总宜择其诚朴者量才器使。亦不必太多。只将就足用而巳。太多则衣食于我者众。我焉能给之。若谓有不衣不食于我。而为我服役者。则益不可何也。彼不衣不食而为我服役者。非徒然也。必藉我以行其私也。必藉我以营私。吾因彼以敛怨。则我之役彼者。一时奔走之微劳。而彼之役我者。终身名节之大玷也。此非我役彼。而实彼役我也。奈何役人者。而反为人役哉。纵不然。而堂阶之上。森然林立。车马之间。簇如云拥。亦非有道者之所为也。吾不予焉。   司马温公曰。呜呼。大贤之深谋远虑。岂庸人所及哉。御孙曰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共同也。言有德者皆从俭来也。夫俭则寡欲。君子寡欲。则不役于物。可以直道而行。小人寡欲。则能谨身节用。远罪丰家。故曰俭德之共也。侈则多欲。君子多欲。则贪慕富贵。枉道速祸。小人多欲。则多求妄用。败家丧身。是以居官必贿。居乡必盗。故曰侈恶之大也。   高景逸曰。治生之道。只守俭之一字。每事辄思曰。此亦可巳也。便斩然巳之。凡宫室饮食衣服器用。受用得有数。朴素些。简淡些。有何不好。人心但从欲如流。往而不返耳。转念之间。每日当省不省者甚多。日减一日。岂不安静快活。不但治生。即是寡欲清、心之要。力持此法。更加以一勤。终身不取一毫非分之财。泰然自得。衾影无惭。不胜贪秽之富千万倍耶。   章文懿尝言学者奉身。不可好华侈。苟好华侈。必致贪得。他日居官。决不清白。   士大夫欲为天地万物惜生命。为百姓惜财力。为自己惜心神。无如情从恕。事从简。用从俭。   语不可说尽。事不可做尽。心不可使尽。衣不可穿尽。饭不可吃尽。福不可享尽。留此不尽者。以贻子孙。   高忠宪公曰。省浮费以养廉。省烦恼以养生。省物命以养福。杜奢侈以示后。敦朴实以维风。   言行汇纂曰。人生衣食财禄。皆有定数。若俭约不贪则可延寿。奢侈过求。受尽则终。譬人有钱千文。日用百。则可十日。日用五十。则可二旬日。纵恣奢侈。立见败亡。则一千一日用尽矣。或谓人有廉俭而促。贪侈而长者。何也曰俭而命促者。当生之数少也。若更贪侈。则愈促矣。侈而寿长者。当生之数多也。若更廉俭。则愈长矣。   言行汇纂曰。节吾一日之肥甘以饱枵腹其为肥甘孰大焉。省吾一衣之文绣以葢裂肤其为文绣更美焉。减吾一事之玩好以济无聊。其为玩好尤嘉焉。   ○宽严   宽严二字。有专用之心。有分用之法。夫居上以爱人为本。则心专于宽而巳。然有时因宽而纵。反能误人。故必有严以济其宽。所谓分用之法也。用其法者。择所宜而施之。譬如子产承子皮之后。则以严济宽。欧文忠承包孝肃之后。则以宽济严。各有所宜也。又如庸吏犯法者可赦。奸吏乱法者必诛。此又因人而异用也。盖民风有强有弱。人情有愚有智。政事有积威。有积玩。有公件。有私件。此即宽严分用之故。然严为惩儆之具。使人不敢犯法。正是成全斯人处。是严者宽之术。而宽者严之心也。居官者能体此意。自无偏执之病矣。   事迹   格言   △事迹   丙吉为丞相。有吏嗜酒。尝从吉出。醉吐丞相车中。西曹欲斥之。吉日。以醉饱之失去士。人将复何所容。西曹第忍之。此不过污车裀耳。后因边塞事。甚得此吏之力。   卓茂宽仁恭俭。恬淡乐道。雅实不为华貌。为密县令。亲民如子。举善而教。口无恶言。吏民亲爱。不忍欺之。民有言亭长受其肉米者。茂曰。亭长从汝求之乎。抑汝自遗之乎。民曰。自往遗之耳。茂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有仁爱礼义也。吏不当乘威力强求之。若岁时遗之。礼也。民曰。苟如此。律何故禁之。茂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吾以礼教汝必无怨。以律治汝何所措手足乎。一门之内。小者。可论。大者可杀也。且归念之。初茂到县所废置。吏民共笑之。邻邑皆嗤其不能。河南郡为置副令。茂不为嫌。治事自若。数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遗。天下大蝗。独不入密界。大守按行服焉。王莽居摄。以病免归。光武即位。首访求茂。拜太傅封褒德侯。诏曰。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时年七十余矣。   邓禹佐汉光武起兵。身厯数千战。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兵卒有枉杀一人。及淫虐妇女者即行斩首。是以部伍严肃。莫敢不遵约朿。后禹二十四封侯。子孙位至公侯者不计其数。女为后。   陈宠。事章帝为尚书。以吏政严切。上疏曰。先王之政。赏不僭。刑不滥。往者断狱严明。所以威惩奸慝。奸慝既平。必宜济之以宽。夫为政犹张琴瑟。大弦急者小弦绝。陛下宜隆先王之道。荡涤烦苛之法。以拯民命。以奉天心。帝深纳宠言。宠曾祖名咸。哀成间以律令为尚书。常戒子孙曰。为人议法当依于轻。至宠事和帝为廷尉。议法务从宽厚。宠子忠复继为尚书。而宽恕仍如祖父云。   袁安河南尹。政尚严明。然未尝以赃罪轻坐人。每曰。凡仕者。高则望宰相。下则希牧守。锢人于盛世。吾不忍也。闻者感激自励。   吴佑。政尚仁简。以身率物。民有争诉者。闭阁自责。然后断决。以道义譬解。或身诣里闾和解之。吏人怀而不欺。啬夫孙性。私赋民钱。市衣进父。父怒曰。有君如此。何忍负之。趣自归罪性惭愧诣阁持衣自首。佑屏左右问故。性具首实。佑曰掾以亲故。受污辱之名。所谓观过斯知仁矣。使归谢其父。还以衣遗之。有民邱长者。客醉辱其母。长杀之。佑捕得谓曰。母见辱。人情所耻。然孝子忿必虑难。今背亲逞忿。赦若不义。刑若不忍。奈何。长以械自击。愿就死。佑问长有子乎。曰未有。乃使妻同宿狱中。遂娠。至冬将行刑。啮指吞之曰。妻幸生子。言我吞指。誓令儿报吴君也。迁齐相入为长吏。以争李固事。复出为河间相。年九十八卒。子凤至乐浪太守。恺新恩令。孙陵鲖阳相皆知名。   北魏济州刺史韩麒麟。为政尚宽。从事刘普庆曰。公仗节方夏而无所诛斩。何以立威。麒麟曰。刑罚所以止恶。人主不得巳而用之。今民不犯法。又何诛乎。若必欲诛斩立威。当以卿应之。普庆惭惧而退。   李日知为刑部尚书。不行捶挞而事集。有令史受敕三日。忘不行。日知怒欲捶之。既而曰。人谓汝能撩李日知嗔。受李日知杖。不得以为人遂释之。吏皆感悦无敢犯者。   徐宏敏为蒲州司理。政尚仁恕。不施杖罚。民感其恩。更相戒曰。犯徐参军杖者。必共斥之。任满不辱一人。   曹彬知徐州日。有吏犯罪立案。逾年始杖之。人皆不测曰吾闻此吏新娶妇。若遽杖之。舅姑必以妇为不详矣。吾故缓其罚。而亦不废法也。   王文正公旦。平生未尝怒。家人欲试之。以少尘埃被羹中。公唯啖饭而巳。问何以不食羹曰吾偶不喜肉。一日又墨其饭。公视之曰。今日不喜饭。可具粥。子弟尝诉于公曰。食肉不饱。为庖人所私。可治之。公曰。汝辈料食肉几何。曰一斤。今但得半斤。公曰。今后人料一斤半可也。其不发人过。皆类此。   李宗谔。其父文正公秉政时。远嫌避势。出入仆马。与寒士无辨。一日途遇贵人。前驺不知为公子。遽叱辱之。是后每见斯人。必自引蔽。恐其知而自愧也。   吕蒙正拜相。将入朝堂。有朝士于帘下指曰。此子亦参政耶。蒙正佯不闻。同列者欲诘其姓名。蒙正不许曰若一知其姓名。终身便不能忘。不如不闻也。   刘宽性仁恕。人失牛。就宽车认之。宽即解与。下车徒步。后数日其人得牛。谢曰。惭负长者。宽曰。物有相类。幸见归。何谢之有。   何武为扬州刺史。敷政有度。时戴圣为九江太守。间有不法。武廉得其罪。欲案之。圣惧。盛毁武于朝。而圣子以郡盗狱被系庐冱。圣自谓必死。武为平反得生。乃惭服。   欧阳文忠公知开封日。承包孝肃政猛之后。一切循理。不事风采。或以包之政励公者。公答曰。凡人材性不一。各有长短。用其所长。事无不举。强其所短。政必不达。吾亦任吾所长尔。闻者服其言。   张忠定公视事退后。有一胥役熟睡。公念吾厅岂有敢睡者。此必心极忧懑使之然耳。因问曰。汝家有甚事。对曰。母久病。兄为客未归。访之果然。公翌日差场务一名给之。此不特得宽严之分寸。而且得体恤之方矣。   韩魏公知大名州。有属官骆杯者。呈事状尾失署名。公视状巳。以袖覆之。仰首与语。语毕徐还状。杯退视其状。且愧且叹曰。天下安有如公盛德者也。其出镇西夏时。卒有以私事归家。临点不到。法当斩。乃上白日。母老病久。路隔不远。恐不及送死。故擅自归。诚知必死。今得送终。死无恨矣。公恻然核得实。以便宜释之。以数金使归治丧。军中感怆有泣下者。   又魏公夜作书。一卒持烛立公前。偶他顾。燃公须。公以袖拂之。作书如故。少顷回视其人。巳易去矣。公恐吏鞭之急呼曰。勿易彼今巳解持烛矣。又有一玉盏。公最珍爱。一日宴客。吏触碎之。坐客惊愕。吏伏地待罪。公笑曰。物破有定数。汝误耳。何罪之有。观此数公之行事。性褊者。可以少和。性急者。可以少缓。性鄙者。可以少宽矣。于铁樵曰。驭下者。苛虐固所不忍。而纵肆有所不宜。每见达官贵人之家。豪奴悍仆。尊如帝天出则跃马鲜衣。入则呼卢浮白。或宾客踵门。而坐不为礼。或亲戚相访。而拒不为通。使强者忿怒而行。弱者饮恨而去。甚至借端生事。倚势诈财。为之主者绝不闻知。而众叛亲离。友愁人怨。巳不知凡几矣。慎之慎之。旨哉斯言。吾愿当今居要津列显位者。触目警心也。   尚书夏元吉。天性宽平。有从吏污其金织朝衣。惧而欲遁。公曰。污可浣。何惧为。又有吏坏公所宝石砚。匿不敢见。公召吏谕曰。物皆有坏。吾亦何尝惜此也。又冬月出使至馆。命馆人烘韈。误烧其一。馆人惧不敢告。濒行索韈甚急。左右请罪。公笑曰。何不早白。遂弃之而去。   陆五台掌吏部。朝觐时考察羣吏。一县官大呼曰五台老矣。胡不自休。贪位固宠。阻塞贤路。五台不怒不辩。第曰。少年人亦不可无此气概。竟置其入平等。众服其量。   杨守陈以洗马乞假。驿丞不知其为何官。笑曰。公官洗马。日洗几何。杨亦笑曰。勤则多洗。懒则少洗。俄报御史至。则守陈门人也。跪而起居。丞乃蒲伏乞哀。守陈笑而舍之。毫不较焉。   屠应峻欲治一仆。怒甚仆遑遽。求解于夫人。夫人笑谓置一大鱼来。屠素嗜鱼。见而诧其肥。夫人从旁笑曰。但水宽耳。仆遂获免。   清河令张勋。宽明自任。人不忍欺。爱民如子。民有争财贿者。以义平之。争礼法者。以情喻之。一方之内。雨旸以时。蝗虫不作。盗贼相戒出境。奸邪革心。为政五年。怨怼不闻。四方为之歌曰。教我恕我。张公能之。亲我正我。张君是赖。我有亲母。张君似之。柔而不制。我有亲兄。张君似之。和而不争。   李琮为湖南观察使。渔者献巨鲤。琮命家人烹之。腹中得一印文曰。衡山县印。琮因索衡山县近日文书。视其印篆分明。似新铸者。乃召衡山令携印阅之。果新铸也。琮屏人诘之。令伏罪曰。旧印为人窃去某与吏并忧刑戮。乃潜命工人为之。今惟俟死。命也。琮为秘其事。碎新印。令赍旧印归。县人罕知者。   吕文懿公初辞相位。归故里。有一乡人醉而詈之。公戒其仆曰。醉者勿与较也。逾年其人犯死刑。公始悔之曰。使当时稍与计较。送公家责治。可以小惩而大戒。吾只欲存心宽厚。不谓养成其恶。陷人于有过之地。   彭朂教授南雄。云南乡试聘为考官。抵广南。有称生员求见。贽以黄金。彭笑却之。三日后见前生复尾其后。彭大怒。叱左右擒之不得。既至省。方镇诸公礼待甚厚。凡场屋事唯其言是听。事竣。问之。乃知诸公以考官多私。各使人探之。而前日献金生实所使也。因朂严不可犯。故加礼如此。此皆不以私废公者也。   孙宦某赋性强虐。家人小忤意。辄跣剥吊打。不至血流不止。尝宰浙中某县。鞭扑无虚日。百姓人人切齿。衙墙外有民家亲死作佛事。斋鼓扰其午睡。遽怒。拘而挞之。其它所为类此后以贪酷被劾。去任之日。士民各掷瓦砾以送。未几为仆所杀。   赵方崖述其乡有为州牧者。因庖人具馔失一鹅首。遂毙之杖下。后归田赀积颇厚。乃构一堂。庭栽双桂。扁之曰培桂。一日夜坐于堂。忽空中戞然似有鸟衔物掷地声。烛之乃一腐鹅首也。其人骇汗。未几病死家零落。至嘉靖己酉鬻其居于人。其承鬻者。王姓名培桂也。计其扁堂之岁。仅一周花甲耳。   △格言   宽严二字。乃为政之纲领。但宜因人因地因事而施。不可豫存宽严之心。预存宽严之心。非流于极宽。即流于极严矣。如吾官其地。其地之民或奸或刁。吾用严以儆其奸。以惩其刁。若其俗仁厚朴素。吾当宽以治之。如吾官其地。五方杂处。强梁者多。吾严以治其强梁。而宽以安其良弱或适当乱离。贼盗猖炽。吾严以治其贼盗。而宽以抚其流亡。又如审断一事。其人系绅士妇女。及老穉无知。愚民而犯法者。宜从宽也。若不孝不弟。干名犯义。及抢夺妇女。奸中奸媒。诬人名节。刁笔起灭。游手唆讼者。治宜严也。如吾之胥役。因父母有疾。因自身有病。或失期或误事。宜从宽也。至作奸犯科。指官撞骗。私押私放。诈取民财者。法宜严也。吾之家人。因事役于我。有过宜从宽也。至在外招摇嫖赌。倚势为非。有干公事者。惩宜严也。居官不预存宽严之心。而随事因应。庶免过中之弊矣。罗豫章曰。朝廷立法不可不严。有司行法不可不恕。不严。则不足以禁天下之恶。不恕。则不足以通天下之情。   地气高寒。便不生物。秋气严凝。有一般清高气象。固亦自好。终是肃杀。人常存温和恻怛之意。自然可爱。   灼艾集云。近见牧民之官。惟务姑息以为爱民。不知为政一过于宽。纲纪不振。奸宄之徒。纷然而出。害民之事。不可屈指。非政之善也。必宽严相济始佳。   欧阳文忠公尝曰。吾于莅任初。宽简不扰。数日间。事十减五六。两月后。公府如僧庐矣。盖宽不为苛急。简不为烦碎尔。非废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