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官日省录 - 第 19 页/共 20 页
卫玠尝谓。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终身不见喜怒之色。为东晋名士第一。
古今药石云。人好刚。吾以柔胜之。人用术。吾以诚感之。人使气。吾以理屈之。天下无难处之人矣。
吕惠卿章惇吕嘉问邓绾李定蒲宗孟范子渊等。皆以罪斥外。言者论之不巳。范纯仁言于太后曰。录人之过不宜太深。后然之。乃诏前朝希合附会之人。一无所问。言者勿复弹劾。惠卿党稍安。或谓吕公着曰。今除恶不尽。将贻后患。公着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网漏吞舟。且人材实难。宜使自新。岂宜使自弃耶。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讥议人者也。博辩闳远而危其身者。好发人之恶者也。韩魏公见文字有攻人隐恶。必手自封记。不令人见。深足法也。
宋高宗曰。台谏论事。虽许风闻。要须审实。如排击人才。岂无好恶。宜务大体。不摘纤瑕细务。强置人于过。岂惟阴德不浅。亦可以销刻薄之风。成忠厚之俗。赵鼎曰。圣训广大如此。言事官宜奉以周旋也。
胡师苏云。说人之短。而乃护已之短。夸已之长。而乃忌人之长。皆由存心不厚。识量太狭耳。若能克去此弊。岂惟进德。且以远怨。
中黄子曰。明不触物。此言极有味。若洞然烛他人之恶。不随他转而巳。此外不宜发明太尽。但当生大慈怜悯心。方便譬喻。引之归于正道。不可则止。毋自辱焉。若忿嫉于顽。极口攻之。则是与之修怨。何取其为明哉。
青天白日。和风庆云。不特人多喜色。即鸟鹊且有好音。若暴风怒雨。疾雷闪电。鸟亦投林。人亦闭户。乖戾之感。至于此乎。故君子以太和元气为主。
凡人语及不平。则气必动。色必变。辞必厉。惟韩魏公不然。更说到小人忘恩背义。欲倾巳处。辞和气平。如道平常事。
言行汇纂曰。凡取人当舍其旧而图其新。自贤人以下皆不能无过。或早年有过。中年能改。或中年有过。晚年能改。只当取其现今之无过。不宜追其曩昔之有过也。若追咎往日之过。并弃后来之善。将使人无迁善之门。而世无可用之材矣。以是处心。不过刻乎。且人亦以此心待我。恐我亦不能不为世所弃矣。
一味见人不是。则兄弟朋友妻子。及僮仆鸡犬到处可憎。故云每事自反。真一帖清凉散也。
仁人心地宽舒。便福集而庆长。事事成个宽舒气象。鄙夫念头迫促。便禄薄而泽短。事事得个迫促规模。韩魏公自言其生平。未尝见一不好人。可想其浩荡境界。
○虚衷
温公论王介甫曰。但执抝耳。执抝二字。祇从不虚心而生。一味但见自是。其误天下苍生至于此极。诸葛武侯之天资学问。当时无匹。然其下教国中。祇求集思广益。人生总无自满境地。上而古圣昔贤。莫不如此。是以居大位而不虚心。则事坏。从政不虚心。则政坏。为学不虚心。则学坏。何也。意气太盛。虽有嘉言在耳。简册在前。不复潜心研究。惟凭私智臆见。谓操纵一切而无难。于是疏略偏蔽。百病交集。害有不可胜言者。而况居官之人。身处民上。一令百从。谀言日至。自视地位高于人。才识无不高于人。自是之见渐习渐惯。其尚能低首下心勤学好问也哉。趾高气扬。非独办事乖错。必贻民物之忧。即终身才识。亦以一得自阻矣吁可畏哉。
事迹
格言
△事迹
孙叔敖为楚令尹。一国吏民皆贺。一老父独进谏曰。身巳贵而骄人者民去之。位巳高而擅权者君恶之。禄巳厚而不知足者患处之。孙叔敖再拜曰。敬受命。愿闻余教。老父曰。位巳高而意益下。官巳大而志益小。禄巳厚而慎不敢取。君谨守此三者。足以治楚矣。
郑人游乡校以论执政。然明劝子产毁乡校。子产曰。夫人朝夕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其毁之也。
李泌极聪慧。年七岁又能文。尝赋长歌行曰。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一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气多良图。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歌成莫不称赏。独张九龄力戒之曰藏器于身。古人所重。今君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韬晦。庶几成德。泌悟。泣谢再三。从此不复自衒。
王沂公曾状元及第。还青州。郡帅命父老倡乐迎于郊。公乃易服。乘小驷。由他门入。遽谒守。守惊曰。闻君来。巳遣人奉迎。门司未报君至。何为抵此。王曰。不才幸忝科第。岂敢烦郡守父老致迓。故变姓名。诳迎者与门司而上谒。守叹曰。君真所谓状元矣。遂卜其远大。
包孝肃。刚直不屈。僚属有所关白。多面折之。至于所言中理。亦未尝不怡然而改。由是人皆服之。
庞籍为七闽转运使。虚怀延访。惟恐民隐不得上闻。凡僚属有所关白。苟有利于民。即文书巳行。亦追而改之。
李文达公贤。每以盈满为惧。取毛诗中语。扁其堂曰临深。以寓安不忘危之意。虽位极三孤。不治田宅。不蓄女侍。其容粹然。见者如坐春风中。论者谓自天顺以来。所以正君德。恤民生。进贤才。广言路。抑佞幸。正风纪。皆公之力。
程明道作令。常书视民如伤四字。语人云。灏每日常有愧于此。
谢上蔡见伊川。因问曰。相别一年。做得甚工夫。谢曰。只去得一个矜字。仔细简点将来。病痛全在这里。伊川点头。
葛守礼为陕西布政。当大计日。有小吏填老病当罢。葛请留之。吏部曰。计簿出自藩司。何自忘也。葛曰。此边吏去省远。徒取文书登簿。今见其人。方知误填。过在布政司。何可使小吏受枉。冢宰惊服曰。谁肯于吏部堂上自陈过误耶。此可谓贤矣。后官至刑部尚书。赵德庄尝宰余干。赵忠定初冠多士。适德庄在朝。忠定往谒。德庄语之曰。慎勿以一魁先置胸中。时以为名言。
宋肃王与沈元用同使北地。馆于燕山愍忠寺。见一唐碑。辞甚骈丽。凡三千余言。元用素强记。即朗诵一再。肃王且听且行。若不经意。元用归馆。欲矜其能。取笔追书。不能记者。阙之。凡阙十四字。肃王视之。即取笔尽补所阙。又改元用谬误四五处。置笔他语。略无矜色。元用骇服。语云休夸我能胜人。胜如我者更多。信不诬也。
萧颖士恃才傲物。尝携壶逐胜。憩于逆旅。风雨暴至。有紫衣翁领二童子避雨于此。颖士颇轻侮之。雨止。驺从入。翁上马呵殿而去。始知为吏部侍郎王某也。明日造门谢罪。引至庑下。坐而责之。复曰。子负名傲物。其止于一第乎。果终于扬州工曹。
△格言
凡人视己之才能。十倍于人者。无知狂徒也。微论日后绝无好处。即或名利以狂而得。终非载福气象。惟要自己之德行。十倍于人。方是自求多福。以此观人。验如龟筮。
泰山高矣。而泰山之上复有天。沧海深矣。而沧海之下复有地。推之学问亦然。何可自满。
孔子读易至损益卦。喟然叹曰。自损者求益其道者也。道愈益而身愈损。德愈高而心愈下。所以能大也学者。损其自多。以虚受人。虽愚夫未尝无取焉。故自满者。天下之善言。不入于耳也。
孔子入太庙见座右之器。注以水。中则正。满则覆。喟然叹曰。夫物焉有满而不覆者乎。子路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盖天下。守之以让。勇力震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损之又损。持满之道也。
人之不幸。莫过于自足。恒若不足故足。自以为足故不足。瓮盎易盈。以其狭而拒也。江海之深。以其虚而受也。虚己者。进德之基也
詹体仁。字符善。知静江。尝曰。居官之法。尽心平心而巳。尽心则无愧。平心则无偏。世服其确论。
范纯仁言于司马光曰。愿虚心以延众论。不必谋自己出。谋自己出。则谄谀得乘间迎合矣。
薛文清云。万物不能碍天之大。万事不能碍心之虚。又云。水清则见毫毛。心清则见天理。人所以千病万病。只为有己。惟欲己富。惟欲己贵。惟欲己安。惟欲己乐。惟欲己寿。而人之贫贱危苦死亡。一切不恤。由是生意不属。若能克去有己之病。廓然大公。富贵贫贱。安乐寿夭。皆如与人共之。则生意贯彻。便与万物为一体矣。又云。二十年来。治一怒字。尚未消磨得尽。以是知克己最难。中夜以思。只公之一字。乃见克己效验。
言行汇纂曰。凡人于燕会交接间。人品必不齐。或行检有玷。或相貌不全。或今虽贵显而出身微贱。或先世昌盛而后裔流落。以类推之。人所忌讳甚多。用心检点一番。勿犯人所忌。令其愧恨。亦君子长者之厚意。而亦处世之善道也。
○忍
古人有言。必有忍。其乃有济。又曰。欲成大事。必须少忍。旨哉言乎。州县上事各宪。下逮僚属。其间荣辱毁誉。岂无拂意之来。苟非存一忍字在心。逞已之私。少见辞色。未有不上下乖和。而彼此胥失也。故事上之道。虽值事例应尔。而所见或有不同。居下者当诚其意。婉其词。款曲恳挚以开其悟。若犹未允。则俟其退而异日再进。当无不回之理。其或居下者有所不可。在上者亦当如是晓之。稍有所逞。虽当面强从。退而必有不堪者。日引月深。终于泄露。人见其乖忤也。谗谮之言随之而入入则猜忌生而政事堕矣。为一时之忿。使上下之心离。合境之民不得治。则其人之褊浅可知矣。至于地方公务。苟有不能忍之处。亦须坚忍。何也。忍者心平。心平乃合情理。而于事无欹侧。不忍者心偏。心偏则尚意气。而于事多错误。呜呼。富郑公谓忍为众妙之门。信夫。
事迹
格言
△事迹
昔娄师德体肥行缓。一日入朝。同列笑曰。何异田舍翁。娄曰。某不为田舍翁。夫谁为之。及弟除代州刺史。将行。谓曰。吾兄弟宠遇过盛。时人所嫉。何以自全。弟曰。自今有唾我面者不与较。拭之而巳。师德愀然曰。人唾汝面。怒汝也。拭之不逆其意而甚其怒乎。夫唾不拭自干。但当笑而受之耳。
李沆为相。有狂生叩马上书。厯诋其短。公逊谢曰。俟归当详览。生随马后大言曰。居高位而不能匡济。又不能引退。能无愧乎。公于马上局蹐曰。某屡求退。奈主上未允耳。终无怒色。
富文忠公弼。尝有诟詈之者。公若罔闻。或告之。公曰。骂他人耳。或曰。明呼公名。公曰。天下岂无同名姓者。量之大如此。
杜文端公立德。德器厚重。人不见其喜愠之色。京师有无赖子。偶与公驺卒哄。乘醉随公舆后辱詈。公若不闻。无赖子随至邸第。詈不止。久之。公遣问曰。骂可巳乎。无赖子归。酒醒。或告以昨辱相公。仓皇诣第谢罪。公慰遣之。予二金。令改行生理。无赖子感泣而去。卒为善人。此真休休有容之度。凡为士大夫者。当以此为法也。
陈忠肃公父。幼为同族所虐。适族中有同怒者。告翁曰。某无道甚。我欲讼之于官。烦君为证。翁力为劝阻。其人曰。某有大怨于君。君宁不恨之耶。翁叹曰。宗党间何忍言一恨字。彼特学问未至。我与汝既知义理。当以忍耐为主。安可效尤。其人感其言而止。
王守和与人无争。尝于案几间。大书忍字。至帏幌之属。画绣为之。明皇知其姓字。问曰。卿名守和。巳知不争。好书忍字。尤见至德。对曰。臣闻刚则必折。万事中忍为最上。帝善之。赐以帛。
杨公翥有厚德。为景皇帝宫僚。居京师。乘一驴。邻翁老而得子。闻驴鸣辄惊。公遂鬻驴徒行。天久雨。邻垣穴潴水公舍。家人欲与竞。公曰。雨日少。晴日多。何竞为。金水河桥成。诏简有德者试涉。廷臣首推公焉。
宋栗庵为吏部尚书。至长安街。有老妇着面衣。乘驴不下。从者误为男子呵之。老妇大诟曰。我住京师五十余年。见了千千万万。希罕你这蚁子官儿。宋至部语同僚笑曰。官亦不蚁子矣。此妇人眼孔大。所谓见惯浑闲事也。若深山穷谷人。见一顶纱帽。便战栗失措矣。
步骘。字□山。汉末避难江东。与卫旌皆种瓜相善。会稽有焦征羌者。郡豪族。骘旌寄食其地。惧为所害。以美瓜进。良久命见。焦坐中堂。自享大宴。另设坐牖外。留茹菜饭。旌不能食。骘恣餐饱。旌曰。何能忍此麄粝。骘曰。吾等贫贱。主人以贫贱遇之。何所耻。后骘仕吴拜右丞相。
张耳。陈余。魏之名士。秦闻两人名。购求张耳千金。陈余五百金。二人变名姓之陈。为里监门。里吏尝笞余。余欲起。耳蹑之使受笞。吏去。耳引余之桑下。数之曰。始吾与公言何如。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耳之见过余远矣。余卒败死。耳事汉富贵寿考。非偶然也。大智大勇。必能忍小耻小忿。岂肯与琐琐者较乎。
史良佐。南京人。为御史。巡西城。而家住东城。每出入怒其里人不为起。一日执数辈送东城御史。御史诘之。其居首者对曰。民等总被倪尚书误却。曰尚书何如。曰尚书亦南京人。其在兵部时每肩舆过里门。众或起匿。辄使人谕之曰。与尔曹同乡里。吾不能过里门下车。乃劳尔曹起耶。民等愚。意史公犹倪公。是以无避。不虞其怒也。御史内善其言。悉解遣之不问。倪尚书者。谓文毅也。
△格言
袁氏世范云。人居家久和者。必本于能忍。然知忍而不知处忍之道。其失尤甚。盖忍。终有藏蓄之意。人之犯我藏蓄而不发。不过一再而巳。积之既多。如洪流之决不可遏矣。不若随而解之。不寘胸次曰此其不思耳。曰此其无知耳。曰此其失误耳。曰此其利害几何而使之入于吾心。虽曰犯我者十数。亦不至形于言而见于色。然后见忍之功效为甚大。此真善处忍者矣。
吕本中当官箴云。当官处事。不与人争利者。尝得利。多退一步。尝进一步。取之廉者。得之尝过其初。约于今者。必获报于后。不可不思也。
王文成公初贬龙场。思州守遣人至驿侮公。诸彝不平。共殴辱之。守大怒。言诸当道。毛宪副科令文成谒谢。且谕以祸福。文成致书复之曰。昨承遣人谕以祸福利害。且令赴太府请谢。此非道谊深情。决不至此。但差人至龙场凌侮。此自差人挟势擅威。非太府使之也。龙场诸彝与之争鬬。此自诸彝愤愠不平。亦非某使之也。然则太府固未尝辱某。某亦未尝傲太府。何所得罪而遽请谢乎。跪拜之礼。亦小官常分。不足以为辱。然亦不当无故而行之。不当行而行。与当行而不行。其为取辱一也。废逐小臣。所守以待死者。忠信礼义而巳。又弃而不守。祸莫大焉。凡祸福利害之说。某亦尝讲之。君子以忠信为利。礼义为福。苟忠信礼义之不存。虽禄之万锺。爵以侯王之贵。君子犹谓之祸与害。如其忠信礼义之所在。虽剖心碎首。君子利而行之。自以为福也。况于流离窜逐之微乎。某之居此。盖瘴疠蛊毒之与居。魑魅魍魉之与游。日有三死焉。然而居之泰然。未尝以动其中者。诚知生死之有命。不以一朝之患。而忘其终身之忧也。太府苟欲加害。而在我诚有以取之。则不可谓无恨。使吾无有以取之而横罹焉。则亦瘴疠而巳尔。蛊毒而巳尔。魑魅魍魉而巳尔。吾岂以是而动吾心哉。
自处超然。处人蔼然。无事澄然。有事斩然。得意欿然。失意泰然。非盛养者不能与于此。
薛文清曰。辱之一字。最所难忍。自古豪杰。多由此败。窃意辱之来也。察其人何如。彼小人耶则直在我。何怒之有。彼君子耶则直在彼。何怒之有。世人不审辱所自来。一以怒应之。此所以相雠而相害也欤。
杜正献公曰。作官第一在清。然口中不可出一清字。苟不知■〈山上矤下〉晦。同列贪得者多。必暗中谗言。适足以取祸耳。
或问吕荣阳公。为小人所詈辱。当何以处之。公曰上焉者。知人与己本一。何者为詈。何者为辱。自然无忿怒心也。下焉者。且自思曰。我是何等人。彼为何等人。若是答他。却与此人等也。如此自处。忿亦自消矣。
逆我者。只消宁省片时。便到顺境。方寸寥廓矣。故少陵诗云。忍过事堪喜。
或问夏原吉公量可学乎。公曰。吾幼时有犯未尝不怒。始忍于色。终忍于心。久则自熟。殊不与人较。何尝不自学来。
王昶为人谨厚。名其兄子曰默曰沈。名其子曰浑曰深。为书戒之曰。吾以四者为名。欲使汝曹。顾名思义。不敢违越也。夫物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夫能屈以为伸。让以为得。弱以为强。鲜不遂矣。夫毁誉者。爱恶之原。而祸福之机也。人或毁已。当退而求之于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则彼言当矣。若己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怨于彼。妄则无害于身。又何反报焉。慧远禅师曰。逆境易打。顺境难打。逆我意者。只消一个忍字。不片时间。便是过了。若遇顺境。则诸事顺适我意。无回避处。譬如磁石与针相逢。不觉不知。定是合做一处。无情之物。尚尔如此。况全身在情里作活者耶。
言行汇纂曰。人之谤我也。与其能辨。不如能容。人之侮我也。与其能防。不如能化。
言行汇纂曰。无事常若有事时堤防。纔可以弥意外之变。有事常如无事时镇定。方可以消局中之危。
○知足
世际承平。海宇清晏。不事耕织之劳。安享衣食之福。读古圣贤之书。厕士大夫之列。受爵朝廷。荣名家乘。以此思足。足可知巳。若不知足。便是无厌。得则愈贪。失则觖望。终日营营于富贵之中。但觉烦恼之意多。欢乐之机窒。其品行作为。必有不可对人之事。圣人所云。鄙夫无所不至。正谓此也。呜呼。升沈皆有天命。境遇何与身心。大贤终身不遇。箪瓢陋巷。犹且不改其乐。我何人斯。遭际巳□□贤之上。祇觉逾分而难安矣。何往不快然自足也。常能知足。便有坚定之操守。不为利禄所移。有恬退之性情。不为纷华所役。又居官者所当自警也。
事迹
格言
△事迹
阴兴。光烈皇后母弟也。后为贵人时。帝召兴欲封之。兴固让曰。臣未有先登陷阵之功。而一家数人并蒙爵士。富贵巳极。不可复加。帝嘉之。不夺其志。贵人问故。兴曰。大凡外戚之家。若不知谦退。自速祸耳。富贵巳极。人当知足。贵人感其言。深自降挹。
田豫。字国让。武清人。仕魏。迁南阳守。屡辞位不听。乃曰。年高七十而居位。譬之钟鸣漏尽。夜行不休也。遂引疾去。
梁吕僧珍为冠军将军。封平国侯。其先以饭葱为业。及僧珍贵。兄子弃业为官。僧珍曰。汝等自有常分。岂可妄求。但当速归葱肆耳。
李日知为刑部尚书。屡乞骸骨。许之。妻曰。产利空空。何辞之遽。日知曰。仕至此巳过吾分。人亦何厌之有。既罢。不治田园。惟饰台池。引宾客娱乐。
邵康节所寝之室。名曰安乐窝。自题诗曰。墙高于肩。室大于斗。布被暖余。藜藿饱后。气吐胸中。充塞宇宙。闻人之善则喜。诗曰。乐见善人。乐闻善事。乐道善言。乐行善意。晚教二子以六经。口未尝不道儒言身未尝不蹈儒行。其诗曰。羲轩之书。未尝去手。尧舜之谈。未尝离口。当冲和天。同乐易友。吟自在诗。饮欢喜酒。百年升平。不为不偶。七十康强。不为不寿。老境从容。孰有如康节者乎。
李沆为相时。夫人请治第。沆曰。吾力固可营办。但佛家以此土为缺陷世界。我安得皆圆满如意。
宋王文正公旦。参知政事。官阶崇重。每家人称贺。必止之曰。遭遇如此。愈增忧惧。何贺之有。又司马温公与侄书云。光近蒙圣恩。除门下侍郎。此皆祖宗余庆。家门厚福。诚为多幸。但光素无才能。加以衰老。一但显擢。出人意表。举朝之人。悉非旧识。如一黄叶。在烈风中。几何其不危坠。是以受命以来。有惧无喜。汝辈当识此意。斯皆先贤不刊之论。特附此以为同官者劝。范文正公为校理。忤章献太后。贬倅河中。僚友饯于都门曰。此行极光。后为司谏。谏废郭后。贬睦州。僚友又饯之曰。此行愈光。后知开封。撰百官图以进。忤吕夷简。贬饶州。僚友又饯之曰。此行尤光。任满拜枢密副使。归休洛州。作五知堂。曰知恩。知道。知命。知足。知幸。为士大夫。三光之心不可有。五知之念不可无。有三光之心则近名。无五知之念则贪禄。
李若拙。字藏用。西安人。奇伟尚气节。厯两浙转运使。自以浮沈许久。作五知先生传。谓知时。知难。知命。知退。知足也。子绎登进士第。
胡九韶。学于吴康斋。家贫力耕。仅给衣食。每夕焚香谢天曰。幸赐一日清福。妻笑曰。三餐菜粥。何谓清福耶。胡曰。幸生太平之世。又幸一家饱暖。室无病人。狱无囚人。非清福而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