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公书判清明集 - 第 30 页/共 47 页

妻以夫家贫而仳离 刘后村 夫有出妻之理,妻无弃夫之条。丘教授未第之前,以女弟适黄桂,既生五女矣。一旦丘教授偶中高科,门户改变,黄桂不善营运,家道凋零,丘教授遽夺女弟,令写离书。嗟乎! 丘教授寿禄不永,万里客死,岂非此等事有以累其阴欤?惜乎当时有司观望颜情,莫有以义理劝谕丘教授者,前任知县不得不任其责矣。虽然,匹夫不可夺志,黄桂若真有伉俪之谊,臂可断,而离书不可写,今观手写离书,却翻悔于七年之后,亦已踈矣。黄桂不曾犯义絶,既夺其妻,又并其所生女子夺归丘氏家,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丘贡士宜鉴乃兄覆辙,做些好事,以助前程。如黄桂者夫妇可以复合,宜以丘氏还之。昔人教诏其女云:无以贫故,事人不谨。丘教授读书虽多,此二语所未讲也。如夫妇不可复合,亦既悯念黄桂贫乏,资助钱物,使之别娶。所生长女元纳刘县尉聘财,未审是何人交受,元承监两下评议定。两日。 〔一〕无以贫故“以”,明本作“因”。 女家已回定帖而翻悔 刘后村 谢迪离不肯招认定亲帖子,但引上全行书铺辨验,见得上件帖子系谢迪男必洪亲笔书写,谢迪初词亦云勉写回帖。今乃并与回帖隐讳不认,是何胸中扰扰,前后不相照应如此。在法:许嫁女,已投婚书及有私约而輙悔者,杖六十,更许他人者,杖一百,已成者徒一年, 女追归前夫。定亲帖子虽非婚书,岂非私约乎?律文又云:虽无许婚之书,但受聘财亦是。注云:聘财无多少之限。然则受缣一疋,岂非聘财乎?况定帖之内,开载奁匣数目,明言谢氏女子与刘教授宅宣教议亲,详悉明白,又非其它草帖之比。官司未欲以文法相绳,仰谢迪父子更自推详法意,从长较议,不可待官司以柱后惠文从事,悔之无及。两争人并押下评议,来日呈。 再判:字踪不可得而掩,尚谓之假帖,可乎?婚男嫁女,非小事也,何不详审于议亲之初?既回定帖,却行翻悔,合与不合成婚,由法不由知县,更自推详元判,从长较议元承,并劝刘颖母子,既已兴讼,纵使成婚,有何面目相见,只宜两下对定而已。今晚更无定论,不免追人寄收。 再判:和对之事,岂无乡曲亲戚可以调护,知县非和对公事之人,照已判监索缣帖,一日呈。 再判:定帖分明,条法分明,更不从长评议,又不赍出缣帖,必要讯荆下狱而后已,何也?再今晚。 再判:公事到官,有理与法,形势何预焉?谢迪广求书札,又托人来干恳,谓之倚恃形势亦可。既回定帖与人,又自翻悔,若据条法,止得还亲,再今晚别有施行。 再判:在法:诸背先约,与他人为婚,追归前夫。已嫁尚追,况末嫁乎?刘颖若无絶意,谢迪只得践盟,不然,争讼未有已也。仰更详法制,两下从长对定,申。 再判:照放,各给事由。 〔一〕更自推详元判“推”,原作“消”,据明本改。 〔二〕明本无“再今晚”三字。 定夺争婚 刘后村 吴重五家贫,妻死之时,偶不在家,同姓人吴千乙兄弟与之折合,并挈其幼女以往。吴重五归来,亦幸其女之有所归,置而不问。未几,吴千乙、吴千二将阿吴卖与翁七七为媳妇,吴重五亦自知之,其事实在嘉定十三年十一月。去年八月,吴重五取其女归家,至十一月,复嫁与李三九为妻,致翁七七经府县有词。追到吴千二等供对,却称先来系谋娶得阿吴为妻,自知同姓不便,改嫁与翁七七之子。同姓为亲,抵冒法禁,离正之可也,岂应改嫁,接受财礼。吴千二将阿吴嫁与翁七七之子,固是违法,然后来已自知情,又曾受过翁七七官会二贯文,岂应复夺而嫁之?合将阿吴责还翁七七之子。但阿吴既嫁李三九,已自怀 孕,他时生子,合要归着,万一生产之时或有不测,则吴重五、李三九必兴词讼,不惟翁七七之家不得安迹,官司亦多事矣。当厅引上翁七七,喻以此意,亦欣然退归,听不愿理取,但乞监还财礼,别行婚娶。阿吴责还李卅九交领。吴千一、吴千二、吴重五犯在赦前,且与免断,引监三名备元受钱、会,交还翁七七。 〔一〕欣然退归“归”,据明本补。 诸定婚无故三年不成婚者听离 赵惟斋〔一〕 照得陈鉴诉刘有光不肯将义女魏荣姐还亲事。窃详上件事先经县断,再经丞厅看定,皆行劝谕择日还亲,亦可谓曲尽人情。奈两词未已,各持一说。然始初议亲之际,陈、刘二家以三世交契论婚,是为既亲且契,尽善尽美。只缘男家逗留五年,不曾成亲,遂致女家有中輙之意,争讼之端,自兹始矣。观各人前后所供,甚为明白。宝庆元年议婚,至绍定二年,男家方有词经县,催促成婚,则许亲之时至陈诉之日,首尾已历五载,已违诸定婚无故三年不成婚者听离之条。本县与丞厅劝谕还亲,已是舍法意而用人情。然上件法意正谓无故不成婚者,设如有故者,则不然也。且据陈鉴父陈坦绍定二年经县初状,其时状词 已称自安吉州庄所回归。继观陈鉴之词,亦谓其父坦出安吉州避寇身故。以此二事观之,彼则自谓是有故而然矣。殊不思初陈状之时,已出三年之外,若还聘财而听离,初非违法。但寒盟者先自女家,既闻其壻陈凯不肖破落,不学无文,母之爱女,情切于衷,不得不顾而之他,于三年之条实无碍。惜乎其母不能经官自陈改嫁,各还聘财,遂引惹陈鉴之词。及观刘有光之妻赵氏绍定三年三月内经赵权县判执照状云:昨使王褒为媒,议娶其后夫刘贡元所生女刘一姐,陈鉴却生词论赖,輙妄称议娶女儿,先嫁魏景宣所生女魏荣姐。观其意,是欲以刘一姐易魏荣姐,以嫁陈凯。却不思先来在县所供,乃谓夫刘贡士前妻一女,又在湖北招亲。如此则凯所议之妻,果魏荣姐,而非刘一姐明矣。况刘有光既云:陈凯所定者,是其前妻之女刘一姐。则后妻之女魏荣姐在堂室,未曾嫁人,未曾许亲,设或有人执伐,亲母主婚,名正言顺,有何窒碍?而自生支节,乃经赵权县判执照,将魏荣姐嫁崇安县詹应发,可谓作伪心劳日拙。今陈鉴之词又云嫁与浦城县毛六秀。嫁詹,嫁毛,未知孰是?此诚可疑。再详刘有光后在丞厅所供画一,内云刘一姐以疾不起,是又欲以魏荣姐生存之人交贽之礼,尤赖为刘一姐已死之人聘财,乃引用已成之法而不还。前后之词,互相矛盾如此。以世契而缔姻好,本为夫妇百年之计,今乃争讼纷纭,彼此交恶,世契既已扫地,姻好何由得成?以法意论之,则已出三年之限,以人事言之,成毕之后,难保其往。今 既各怀忿憾,已败前盟,初意何在?男女婚姻与其它讼不同,二家论诉,非一朝夕,傥强之合卺,祸端方始。今幸亲迎未成,去就甚轻,若不断之以法意,参之以人情,则后日必致仇怨愈深,紊烦不已。况陈鉴今词谓魏荣姐与浦城毛元六秀为妻,苟或不虚,则是已为人人之妻矣。一女不事两夫,陈鉴既为士子,岂不洞达此理,焉可使魏荣姐为失节之妇乎?但当时之甑,堕地而不复问,可也,何必眷眷于一魏荣姐邪?然元议卒寒,实在女家。所有聘礼当还男家,庶得两尽人情,可无词说。欲乞台判照点对事理施行,取自台旨。奉判府黄监簿台判,所拟已得允当,案备帖本县照行。 〔一〕赵惟斋原作“赵推”,据明本改。 〔二〕首尾已历五载已违诸定婚无故三年不成婚者听离之条“已违”,明本作“矣违”。 〔三〕观其意“观”之下,明本有“见”字。 〔四〕祸端方始“始”,明本作“起”。 离婚〔一〕 婚嫁皆违条法 翁浩堂 谨按律曰:诸和娶人妻及嫁之者,各徒二年,卽夫自嫁者亦同,仍两离之。又曰:诸妻擅去,徒二年。叶四有妻阿邵,不能供养,自写立休书、钱领及画手模,将阿邵嫁与吕元五,父子共交去官会三百贯,尚有未尽会二百贯寄留叶万六家。既已亲书交钱,又复经官陈理,若如此而可取妻,是妻可以戏卖也。吕元五贪图阿邵为妻,令裴千七夫妻与杨万乙啜诱叶四,虽已写约,尚未心服,而遽占留阿邵在家。若如此而可得妻,是妻可以力夺也。律有两离之法,正为此等。阿邵身为叶四妻,虽夫不良,且合依母,遽委身于吕元五,惟恐改嫁之不速。如此而可免罪,是妻可以擅去也。三名按法各得徒罪,且就本县各勘杖一百,照条两离之。叶四、吕元五皆不得妻,阿邵断讫,责付牙家别与召嫁。杨万乙、裴千七、叶万六不安本业,輙造事端,和离人妻,亦合徒断。杨万乙、裴千七知情押契,两人各勘杖一百。叶万六不知本谋,只是受寄官会,勘杖六十。叶千七、阿郑各系所由违法离嫁,亦合收罪,念其年老,各且免科。索到赃钱没官,裴千七案后追断。 〔一〕离婚“婚”,据明本补。 〔二〕裴千七案后追断“后”,明本作“候”。 已成婚而夫离乡编管者听离 在法:已成婚而移乡编管,其妻愿离者听。夫出外三年不归,亦听改嫁。今卓一之女五姐,元嫁林莘仲。续后林莘仲因事编管,而六年并不通问,揆之于法,自合离婚。而卓一之尚以半子为念,与议和离,立定文约,领去聘财四十五贯官会,有林莘仲批领,詹用知见,佥号分明,又有卓氏经官自陈一状可据。林莘仲今复何辞乎?既受其官会,又许其改嫁,使卓氏已嫁他人,今其可取乎?林莘仲可谓妄词,合行收罪免断。 接脚夫 已嫁妻欲据前夫屋业 刘后村 刘有光举首赵氏儿宗姬,两相倾慕,遂成姻对,才貌固未为非偶,然初七日过聘,初八日成亲,似太匆匆。况纳采于已呈身之后,交爵于未合卺之前,何异于自献乎?遂事姑 置勿论,第赵氏先嫁魏景宣,景宣既没,赵氏能守柏舟共姜之志,则长有魏氏之屋,宜也。今已改嫁刘有光,遂以接脚为名,鹊巢鸠居,岂能免魏景谟等之词乎?据刘有光赍出杨奎简,则执先有招夫入舍之约。魏景谟赍出刘预简,则有权借本家成亲。一是一非,彼此互持。但揆之理法,赵氏前夫有子魏汝楫,且生孙矣,其屋同居魏景谟、魏景烈各有分,支书内明言未分。刘有光非其族类,乃欲据其屋,诚所未安。况嫌隙已开,若复出入其家,饮食男女于其间,不独面目有腼,亦傍观所羞,稍有气节者将望望而去之。赵氏以其屋为嫁后自得钱添造。详魏景谟词,则庆元四年兄弟三人同起造,赵氏于庆元六年方嫁归,无缘为魏氏造屋于未嫁归之前。所论遗嘱,在官司尤为难信。自有词以来,但称姑黄氏遗嘱,令景谟等量支钱物,与之招夫及充女荣姐嫁资,卽无一语所谓文约。忽于第五状称:去冬招夫间,魏景谟令男汝楫立文约,与儿分还遗嘱钱物,系景烈收此文约,有侄魏唐佐知见。及唤上各人,累行供对,皆谓无之。然果有文约,赵氏前此画一供具,深自辨数,当拈为第一义可也,何至第五状然后声说?又当来立约,魏景谟、景烈何不书押,而令其男自书,岂足取信?况一千五百缗之文约,得之当如获至宝,牢执以为取偿之具,何至仍令魏景烈自收?既果为收执,先是又无一词,何耶?且如谓其时忽然病患,面受遗嘱,续又称卧病四年,遗嘱有所讳言。死者不可复作,而赵氏之词自为异同如此,官司凭何将人根究?详赵氏初 词,止称劝谕二伯少赐周全,今乃纷纷强词,必欲求胜,作伪日拙,不自知其漏逗。至如论景谟以钱生与儿子汝楫展转田业、车、碓等,寻复称基址系姑黄氏未分之业,不得典卖。始自称赵将领市舶为夫魏景宣前室所立,寻复论魏景谟诡立赵宗姬等户,买到郭神与等田业,累称系姑黄氏买到,还氏收管其夫,寻复告论魏景谟买到,冒立宗姬等户。似此尚有之,大抵愈辨而窒,每诘輙穷。昨来官司未欲遽行定夺,谕令对定,亦欲姑全两家情好耳。而词说日见支蔓,祇益烦紊。今据案下笔,惟知有理法耳。咎魏景谟者,宁不曰不能训诲其侄汝楫,使之游荡,而纵令赵氏改适。人家子弟不肖之心生,虽亲父尚不能收淑其子,况犹子乎?赵氏之亲兄忠翊,去年六月内曾论仆使曹八鼓诱其妹赵氏,将首饰财物二千余贯,以游玩为名,出外恣无忌惮,动经岁月。县案具存可覆。则赵氏先已不能安其室,魏氏能勿许其改适乎?魏景宣非无子孙,且其屋系同居亲共分,法不应召接脚夫。刘贡士正当以远者大者自期,若小小取舍不能勇决,转为告讦,徒败心术,岂不深可惜耶?赵氏改嫁。于义已絶,不能更占前夫屋业,合归刘贡士家,事姑与夫,乃合情法。魏景宣房下一分田产,多为魏汝楫典卖,荣姐乃在室亲女,已拨之田宜与充嫁资。其赵开下市舶将领、宗姬、族姬等户田,魏景谟供系弟景宣前室赵氏置立,虽有违碍,然已年深,景宣与其前妻并亡殁,立户之时,汝楫尚幼,今固难以其罪坐之,关乡司尽数割归本户。赵氏不应占魏景宣 前妻之业,合还其亲男魏汝楫管佃,仍仰尊长魏景烈等纠觉,不得更容典卖。魏汝楫违法娶娼妇,从末减杖八十,离之。索到婚书,系魏汝楫自主婚,尊长并无干预。责汝楫状入案,日下还家承续,如更留县郭,与娼妇复合,并追汤赛赛断。赵氏所论黄氏遗嘱及已拨还田产,并无照据,委难施行。但魏荣姐为魏氏之血属,宜早嫁遣,仰魏景谟以兄弟为念,当恤其女,或于堂前财物内议行支拨,量具其嫁资,以慰九原之望。案具所断因依,照 限具申使、府外,刘有光经县告论魏景谟诡户,自系两事。别呈。 〔一〕纳采于已呈身之后“呈”,明本作“成” 〔二〕既果为收执“既”,原作“及”,“执”,原作“倒”,据明本改。 〔三〕景谟以钱生与儿子汝楫展转田业车碓等“转”,原作“缚”据明本改。 〔四〕买到郭神与等田业“业”,据明本补。 〔五〕收淑其子“收”,据明本补。 〔六〕与娼妇复合“妇”,据明本补。 雇赁 时官贩生口碍法 蔡久轩 见任官买贩生口,尤法禁之所不许。黄友押下供女使三名,责官牙寻买。据黄友供,呈奉台判:为时官而买贩生口,固为碍法,为本县市民之女,于法可乎?黄友勘杖一百,押出本路界。其女子三名押下县,请知县唤上亲属分付,逐一取领状申。县尉不守条令,雇买部民之女,合行按奏,先具析,限一日申。仍请本县追上潘牙人、程牙婆两名,各从杖八十讫,申。 〔一〕责付官牙寻买“买”,原作“责”,据明本改。 卖过身子钱 蔡久轩 阿陈之女方于前年十一月雇与郑万七官者七年,止计旧会二百二十千。十二月,便雇与信州牙人徐百二,徐百二随卽雇与铅山陈廿九,身子钱已增至七百贯矣。纔及六 月,陈廿九又雇与漆公镇客人周千二,曾日月之几何,而价已不啻三倍矣。(以下阙页)送通判厅,监限十日足,违限却收卖女之罪,勘断锢身取足,庶知倚法欺骗之无所利也。余人放,锁索椎毁。 〔一〕便雇与信州牙人徐百二“便”,明本作“更”。 〔二〕陈廿九明本作“陈北九”。 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之十 人伦门 父子 子未尽孝当教化之 蔡久轩 子盗父牛,罪当笞。至于不孝一节,本州岛当有以教化之,岂可便行编管。送州佥厅,且将彭明乙枷项日程,仍令日设拜其父,候父慈子孝,卽与踈放。 父子非亲 蔡久轩 夏达非徐明亲子,所以待之如秦人视越人之肥瘠,于其病也,只寄之他人之家。今若强其归徐明之家,未必不速其死。仰且在何婆之家,候病愈日,示徐明责领,所有月粮,合还 夏达在何家为日食之资。 母子 互诉立继家财 蔡久轩 姜子朝为人之壻,肆其搬传,而欲絶妻家之祀。徐岩甫为人之子,不能公于财利,而激其母之讼。李氏为人之母,私意横流,知有壻,不知有子,知有女,而不知有夫家。三人者,皆不为无罪。姑照佥厅所拟行,各责戒励状,如更纷纷不已,径追姜子朝,正其离间人母子之罪,追徐岩甫,正其不能承顺其母之罪。如是而又不已,则是李氏有意于絶其夫之家,在官府亦不得而恕之。各尽其为子、为母之道,毋贻后悔。 读孝经 蔡久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