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34 页/共 607 页
乙卯,拔升州关城,守陴者皆遁入其内城,杀千余觽,溺死者又千计。天德军都知兵马使张进等九人来降。(十九日奏到。)
初,右谏议大夫段思恭知扬州,朝廷方欲经略江南,命思恭兼缘江巡检,出则委通判以州务。而思恭常挈印及鼓角金钲等自随,驿书自京师至者,辄令赍诣其所【二】,事多稽缓。通判、右赞善大夫李苕不能堪,遂相与告讦。付有司鞫之,思恭词不直,丁巳,责思恭为太常少卿,苕为大理寺丞。
壬戌,赐吴越王俶军衣五万副,俾分给其行营将士【三】。
癸亥,权知扬州侯陟,以所部兵败江南千余觽于宣化镇。
甲子,上谓宰相曰:「年谷丰登,人物繁盛,若非上天垂佑,何以及此。所宜共思济给,振举阙政,庶成开泰之基也。」
丁卯,知制诰王祜权知贡举,知制诰扈蒙、左补阙梁周翰、秘书丞雷德骧并权同知贡举。命权同知贡举,始此。
戊辰,上御讲武殿,覆试王祜等所奏合格举人王式等,因诏之曰:「向者登科名级,多为势家所取,致塞孤寒之路,甚无谓也。今朕躬亲临试,以可否进退,尽革畴昔之弊矣。」式等皆顿首谢。于是内出诗赋题试【四】,得进士王嗣宗以下三十人,诸科三十四人。江南进士林松、雷说,试不中格,以其间道来归,并赐三传出身。
嗣宗,汾州人也。初授秦州司寇参军,时侍御史路冲知州事,为政苛急,盗贼髃起,嗣宗乘间极言其失。冲大怒,絷嗣宗于狱,又教民之无赖而尝被罪者,讼嗣宗治狱枉滥。朝廷遣使者按劾,具得讼者诬罔之状以闻,嗣宗始获免。(记闻云:冲令嗣宗对句,即舍之。与此不同,当考。以手搏得状元事,载举种放事时【五】。)
是月,江南知贡举、户部员外郎伍乔放进士张确等三十人。自保大十年开贡举,讫于是岁,凡十七牓,放进士及第者九十三人,九经一人。(此据十国纪年。王师已至城下,而贡举犹不废,李煜诚不知务者,故特书之。)
三月戊寅,召近臣宴射苑中。
壬午,太子洗马周仁俊责授平凉县令,坐知琼州日贩易规利故也。
乙酉,幸造船务。
丁亥,权知庐州邢琪领兵渡江,至宣州界,攻拔义安寨,斩首千余级。
上性□仁多恕,尚食供膳,有虱缘食器旁,谓左右曰:「勿令掌膳者知。」尝读尧典,叹曰:「尧、舜之世,四凶之罪,止从投窜,何近代宪网之密耶?」盖有意于刑措也。故自开宝以来,犯大辟非情理深害者,多贷其死。己丑,有司言自二年至今【六】,诏所贷死罪凡四千一百八人。
庚寅,曹彬等败江南兵三千余觽于江中,擒五百人。
癸巳,命近臣祈雨于在京祠庙。
乙未,太子中舍郭粲除名,坐监莱芜监受冶官景节私赂也。
己亥,权知潞州药继能领兵入北汉界,夜攻鹰涧堡,拔之,斩首数千级,获马八百匹。
契丹遣使克妙骨慎思奉书来聘,诏合门副使郝崇信(崇信,未见。)至境上迓之。及至,馆于都亭驿。是日召见,及其从者十二人,赐衣带、器币各有差,宴于长春殿。仍召至便殿,观诸班骑射,令其二从者袅屋六、除骨与卫士驰射毛球,截柳枝。及辞归国【七】,复召见,赐器币。因谓宰相曰:「自五代以来,北敌强盛,盖由中原衰弱,遂至晋帝蒙尘,亦否之极也。今景慕而至,乃时运使然,非骪德能致。」先是,涿州遗孙全兴书,云遣使克妙骨慎思。至是发书,但云克慎思。或云「克」,其官号也;又曰其姓氏也。
壬寅,遣中使王继恩领兵数千人赴江南。
诏:「比者民输租,其紬绢不成匹者,率三户至五户合成匹以送官,颇为烦扰。自今紬不满半匹,绢不满一匹者,计丈尺输其直。」
大食国遣使来贡方物。
夏四月乙巳,幸东水硙。
王明言败江南兵于江州界,斩首二千余级。(据十国纪年,此乃三月事,既无的日,因奏到书之。)
癸丑,幸都亭驿临河亭阅新战船。
吴越兵围常州,刺史禹万成距守,大将金成礼劫万成以城降。吴越初起兵,丞相沈虎子者(虎子,未见。)谏曰:「江南,国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蔽,将何以卫社稷乎?」不听。遂罢虎子政事,命通儒学士崔仁冀代之,总其兵要。仁冀,钱塘人也。
壬戌,幸都亭驿,临汴观飞江兵乘刀鱼船习战。
曹彬等言败江南兵二千余人秦淮北。(实录不载其发奏之日,奏以二十日到,因书之。本纪又言克升州关城,盖误也。克关城,乃二月十二日矣。)
戊辰,幸玉津园观种稻,遂幸讲武池观习水战。
广州言:「窃盗赃满五贯至死者,准诏当奏裁。岭表遐远,覆按稽滞,请不候报决之。」上恻然曰:「海隅之俗,习性贪冒,穿窬攘窃,乃其常也。」庚午,诏广南民犯窃盗赃满五贯者,止决杖、黥面配役,十贯者弃市。
幸西水硙。
是月,教坊使卫德仁以老求外官,且援同光故事求领郡。上曰:「用伶人为刺史,此庄宗失政,岂可效之耶!」宰相拟上州司马,上曰:「上佐乃士人所处,资望甚优,亦不可轻授,此辈但当于乐部迁转耳。」乃命为太常寺大乐署令。
五月壬申朔,加吴越王俶守太师,以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浚同平章事、宁远节度使惟治为奉国节度使,行军司马孙承佑为平江节度使,行营兵马都监丁德裕权知常州。
初,兵部郎中董枢知桂阳监罢,右赞善大夫孔璘代之,璘罢,太子洗马赵瑜代之,称疾去,以著作郎张侃代之。侃至未几,奏璘在官累月,得羡银数十斤【八】,虽送官而不具数,计枢与璘所隐没多矣。诏御史府鞫之。狱具,有司言法皆当死。上曰:「赵瑜非自盗,但不能发摘耳。」璘与枢并弃市,瑜决杖流海岛【九】,以侃为屯田员外郎。(张侃,未见。)
庚寅,以解州刺史王政忠权知晋州、兼兵马钤辖。(政忠,未见。疑政忠实代武守琦者,欲推寻守琦事迹,姑书此,以待考详。又世言太祖义社十兄弟,政忠盖其一人也,并当检讨。)
辛巳,以久雨,命近臣祈晴于在京祠庙。
改雄远军为平南军。
甲申,吴越王俶言江阴宁远军及缘江诸寨皆降。
幸新修染院。
梅山峒蛮闻江表用兵,乘间寇潭、邵州。乙酉,诏潭州长沙等七县民为蛮贼掳劫者,蠲去年逋租【一○】,仍给复一年。寻诏邵州武冈等七县亦如之。上初遣供奉官李继隆以雄武三百人戍邵州【一一】,止给刀楯,至潭州之南【一二】,蛮数千遮截其道,继隆力战,蛮乃遁去。手足俱中毒矢,兵伤者百余。或告上以继隆轻敌可罪者,已而具得其实【一三】,上始器焉。继隆,处耘之子也【一四】。
甲午,静海节度使丁琏遣使来贡方物。
丁酉,王明言破江南万余觽于武昌,夺战舰五百艘。
己亥,开封府言京城诸官司狱空,无系囚。
辛丑,河决濮州郭龙村。
诏商人以生药度岭者免算。(王称东都事略:诏曰:「岭表之俗,疾不呼医,自王化攸及,始知方药,商人赍生药度岭者勿算。」)
初,陈乔、张洎为江南国主谋,请所在坚壁以老王师。师入其境,国主弗忧也,日于后苑引僧及道士诵经、讲易,高谈不□政事。军书告急,非徐元楀等皆莫得通,师薄城下累月,国主犹不知。时宿将皆前死,神卫统军都指挥使皇甫继勋者,晖之子也,(晖,初见干佑六年。)年尚少,国主委以兵柄。继勋素贵骄,初无效死意,但欲国主速降而口不敢发,每与觽言,辄云:「北军强劲,谁能敌之!」闻兵败,则喜见颜色,曰:「吾固知其不胜也。」继勋从子绍杰,以继勋故,亦为巡检使,亲近,继勋尝令绍杰密陈归命之计【一五】,国主不从。偏裨有募敢死士欲夜出营邀王师者,继勋必鞭其背,拘囚之,由是觽情愤怒。又托以军中多务,罕入朝谒。国主召之,亦不时至。是月,国主自出巡城,见王师列寨城外【一六】,旌旗满野,知为左右所蔽,始惊惧。乃收继勋付狱,责以流言惑觽及不用命之状,并绍杰杀之,军士争脔割其肉,顷刻都尽。
继勋既诛,凡兵机处分,皆自澄心堂宣出,实洎等专之也。于是,遣使召神卫军都虞候朱令赟,以上江兵入援。令赟,业之子也,(业,初见显德三年。)拥十万觽屯湖口,诸将请乘涨江速下,令赟曰:「我今进前,敌人必反据我后。战而捷,可也。不捷,粮道且绝,其为害益深矣。」乃以书召南都留守柴克贞使代镇湖口,克贞先已病,迁延不行,令赟亦不敢进,国主累促之,令赟不从。克贞,再用子也。(再用,初见干宁二年。)
六月癸卯,曹彬等言败江南兵二万余觽于其城下,夺战舰数千艘。
丁未,宋州观察判官崔约、录事参军马休弃市,并坐受赇不法也。
辛亥,澶州言河决顿邱县界。
辛酉,前凤翔节度使、太师、兼中书令、魏王符彦卿卒,辍三日朝,官给葬事。彦卿武勇有谋,善用兵,契丹自阳城之败,尤畏彦卿,或马病不饮龁【一七】,必唾而咒曰:「是岂有符王耶?」契丹既灭晋北归,耶律德光母问其左右曰:「彦卿安在?」或对曰:「在徐州。」母曰:「不与彦卿来,何失策之甚也!」
甲子,彗出柳,长四丈,晨见东方,西南指,历舆鬼,距东壁,凡十一舍,八十三日乃没。
己巳,赐秘书丞雷德骧钱十万,以子有邻病死故也。
秋七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先募民告官吏隐欺额外课利者赏以钱,而告者或恐喝求财,或因报私怨,诉讼纷然,益为烦扰。癸酉,诏罢之。
丙子,开封府又言京城诸官司狱皆空,无系囚。
诏:「诸州所上案牍,令大理寺、刑部共裁断以闻。诸道巡检捕盗使臣,凡获寇盗,不得先行考讯,即送所属州府。」
丁丑,庐州无为镇巡检杜光俊,言败宣州兵三百余人于江南岸。
庚辰,遣西上合门使郝崇信、太常丞吕端使于契丹。端,余庆之弟也。
初,江南捷书累至,邸吏督李从镒入贺,潘慎修以为「国且亡,当待罪,何贺也!」自是髃臣称庆,从镒即奉表请罪。上嘉其得体,遣中使慰抚,供帐牢饩,悉从优给。壬午,复命李穆送从镒还其国,手诏促国主来降,且令诸将缓攻以待之。
癸未,西天东印土【一八】王子穰结说啰来朝贡。(此据新录,当考。)
先是,诏吴越王俶归其国,俶以兵属其大将乌程沈承礼,随王师进讨。甲申,遣使入贡谢恩。
高州刺史田景迁卒,其子牙内都指挥使彦伊来告。己丑,即命彦伊袭其父为刺史。
癸巳,皇子德芳出合。
己亥,山后两林鬼主、怀化将军勿尼等六十余人来贡方物,以勿尼为归德将军。
左司员外郎、权知扬州侯陟受赇不法,为部下所讼【一九】,追赴京师。陟素善参知政事卢多逊,自度系狱必穷屈,乃私遣人求哀于多逊。时金陵未拔,上颇厌兵,南土卑湿,方秋暑,军中又多疾疫。上议令曹彬等退屯广陵,休士马,以为后图,多逊争不能得。会陟新从广陵来,知金陵危蹙,多逊教令上急变言江南事。陟时被病,上令皇城卒掖入,见即大言曰:「江南平在朝夕,陛下奈何欲罢兵?愿急取之。臣若误陛下,请夷三族。」上屏左右,召升殿问状,遽寝前议,赦陟罪不治。八月甲辰,复以陟判吏部流内铨。(或云已发诏罢兵,因陟言始命追还,盖误也,时方有此议耳。)
朝廷以丁琏远修职贡,本其父部领之意,始议崇宠之。丙午,封部领为交趾郡王,遣鸿胪少卿高保绪、右监门卫率王彦符往使。保绪,继冲从父也。
江南吉州刺史胡公霸脱身来降,以公霸为和州刺史【二○】。
乙卯,幸东水硙观渔,遂幸北园。
辛酉,诏停今年贡举。
壬戌,契丹遣左卫大将军耶律霸德,弓箭库使尧卢骨,通事、左监门卫将军王英【二一】来聘,献御衣、玉带、名马。上皆厚赐之,因令从猎近郊。上亲射走兽,矢无虚发,使者俯伏呼万岁,私谓译者曰:「皇帝神武无敌,射必命中,所未尝见也。」
西南蕃三十九部顺化王子若废等三十七人来贡马及丹砂。
左骁卫上将军致仕李洪信卒。洪信无他才术,徒以汉外戚致位将相。好聚敛,积财巨万,而尤吝啬,当时节镇皆广募亲兵,惟洪信所蓄殊寡少。
癸亥,丁德裕言败江南兵五千余人于润州城下。时德裕与吴越兵围润州也。
是月,以南顿县令杨可法为郑州防御推官,权知军州事。(此据会要。)
九月壬申,上猎于近郊,逐兔,马蹶而坠,引佩刀刺所乘马,既而悔之,曰:「吾为天下主而轻事畋游,非马之过也。」自是遂不复猎矣。(此月壬申出猎,自是遂不复出猎,因附见此事。)
王师初起,江南以京口要害,当得良将,侍卫都虞候刘澄,(澄,未见。)旧事藩邸,国主尤亲任之,乃擢为润州留后,临行,谓曰:「卿本未合离孤,孤亦难与卿别,但此非卿不可副孤心。」澄涕泣奉辞,归家尽辇金玉以往,谓人曰:「此皆前后所赐,今国家有难,当散此以图勋业。」国主闻之,喜。及吴越兵初至,营垒未成,左右请出兵掩之,时澄已怀向背,乃曰:「兵胜则可;不胜,立为虏矣。救至而后图战,未晚也。」国主寻命凌波都虞候卢绛,自金陵引所部舟师八千,突长围来救。绛至京口,舍舟登岸,与吴越兵战,吴越兵少却,绛方入城,围复合。固守踰月,自相猜忌,澄已通降□,虑为绛所谋,徐谓绛曰:「间者言都城受围日急,若都城不守,守此亦何为?」绛亦知城终陷,乃曰:「君为守将,不可弃城而去,宜赴难者,唯绛可耳。」澄伪为难色,久之曰:「君言是也。」绛遂溃围而出。
初,绛怒一裨将,议杀之,未决,澄私谓曰:「卢公怒尔,尔不生矣。」裨将泣涕请命,澄因曰:「吾有一言告尔,非徒免死,且得富贵。」因谕以降事,令先出导意。裨将曰:「某家在都城,将奈何?」澄曰:「事急矣,当自为谋。我家百口,亦不暇顾矣。」于是裨将踰城而出。绛犹未知。明日,澄与绛同食,主兵者来告,澄作色曰:「吾谓公已斩之矣,何得令逃也。」绛已去,澄篃召诸将卒,告曰:「澄守城数旬,志不负国,事势如此,须为生计,诸君以为如何?」将卒皆发声大哭。澄惧有变,亦泣曰:「澄受恩固深于诸君,且有父母在都城,宁不知忠孝乎,但力不能抗尔,诸君不闻楚州耶?」初,周世宗围楚州,久不下,既克,尽屠之。故澄以此胁觽。戊寅,澄率将吏开门请降。润州平。绛闻金陵危甚,乃趋宣州,日夕酣饮为乐,或劝赴难,皆不答。
乙酉,除名人宋惟忠弃市,坐私习天文,妖言利害【二二】,为其弟惟吉所告故也。
丁德裕部送润州降卒数千人赴升州城下,卒多道亡,曹彬发檄招诱,稍稍来集,虑其为变,又尽杀之。庚寅,彬等言败润州溃卒数千人于升州,斩首七百级。
丁酉,以相州录事参军河南钱文敏为右赞善大夫、权知泸州。先是,藩镇多以笔牍私取官库钱,韩重赟领昭德时,颇仍旧弊,文敏不与。重赟怒,召文敏廷责之,文敏词不屈。重赟既死,上始闻其事,嘉文敏有守,故擢用焉,且召见便殿,谓文敏曰:「泸州近蛮,尤宜抚绥,知州郭重迁掊敛不法,恃其僻远,谓朝廷不知尔,至即为朕鞫之,苟有一毫侵民,朕必不赦。」因厚赐遣行,重迁竟坐弃市。文敏在州有政迹,夷人诣阙借留,诏改殿中丞,听再任。
是月,始发和州三县丁夫,凿横江河以通粮道。从京西转运使李符之策也。
初,李从镒至江南谕上旨,国主欲出降,陈乔、张洎广陈符命,以为金汤之固,未易取也,北军旦夕当自退矣。国主乃止。李穆既还,上复命诸将进兵。及润州平,外围愈急,始谋遣使入贡,求缓兵。(按实录,李从镒以八月十二日还其国,使入贡求缓兵,不知初发江南是何时。用十月一日到京师,则当是九月半以后也。九月半以后,从镒无缘不在江南矣。而煜传载煜手书,附周惟简奏上者,其辞有云【二三】:「在京二弟,恤养优丰。」据此,则似从镒与从善俱未尝还也。从镒既还,而此书亦无一言及之,不知何故。或者李穆归朝,煜已具谢,而此特追感从镒未还时并蒙恤养故耶【二四】?然李穆再使江南,其归也,煜亦当有以复命,而史绝不记,盖疏略矣。今且参考诸书,略加修润,更俟详之。)
道士周惟简者,鄱阳人,隐居洪州西山。国主召之,馆于紫极宫,常以冠褐侍讲周易,累官至虞部郎中致仕。于是,张洎荐惟简有远略,可以谈笑弭兵锋。复召为给事中,与修文馆学士承旨徐铉同使京师。时国主屡督朱令赟举湖口兵来援,谓铉曰:「汝既行,即当止上江援兵,勿令东下。」铉曰:「臣此行,未必能排难解纷,城中所恃者援兵耳,奈何止之!」国主曰:「方求和好而复召兵,自相矛盾,于汝岂不危乎?」铉曰:「要以社稷为计,置臣度外耳。」国主泣下,即拜左仆射、参知左右内史事,铉固辞。国主又以惟简雅素高尚,不近荣利,亲写十数纸,题为奏目,令惟简乘间求哀,欲谢政养病。冬十月己亥朔,曹彬等遣使送铉及惟简赴阙。
铉居江南,以名臣自负,其来也,将以口舌驰说存其国。其日夜计谋思虑,言语应对之际详矣。于是大臣亦先白上,言铉博学有才辨,宜有以待之。上笑曰:「第去,非尔所知也。」既而铉朝于廷,仰而言曰:「李煜无罪,陛下师出无名。」上徐召之升殿,使毕其说。铉曰:「李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未有过失,奈何见伐?」其说累数百,上曰:「尔谓父子者为两家可乎?」铉不能对。惟简寻以奏目进,上览之,谓曰:「尔主所言,我一不晓也。」上虽不为缓兵,然所以待铉等皆如未举兵时。壬寅,铉等辞归江南。(按实录,徐铉、周惟简凡两至京师,故五代史及谈苑【二五】太祖对铉辞有不同,今以五代史所载附之初见时,谈苑所载附之后见时。上初答惟简,但云不晓尔主所言,后遂诘责之,初犹以理折铉,后乃直加威怒,其时势或当然也。更须考详。)
辛亥,诏诸道州府下属邑令佐,令佐下乡里耆艾,察民有孝弟力田,奇才异行,或文武才干堪备任用,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传送赴阙。
乙卯,遣使检视京畿逃民。
丁巳,江南国主复遣使入贡,求缓兵。(不知所遣何人,当考。)
遣庄宅使王仁珪、内供奉官李仁祚与知河南府焦继勋同修洛阳宫室,上始谋西幸也。(实录、本纪皆云遣内班都知段仁诲,其后推恩,则王仁珪、李仁祚也。不知何故。今从会要及焦继勋传。仁珪、仁祚,俱未见。)
戊午,改润州镇海军为镇江军。
朱令赟自湖口以觽入援,号十五万,缚木为筏,长百余丈,战舰大者容千人,顺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王明率所部兵屯独树口,遣其子驰骑入奏,且请增造战船三百,以袭令赟。上曰:「此非应急之策也。令赟朝夕至,金陵之围解矣。」乃密遣使令明于洲浦间多立长木【二六】,若帆樯之状。令赟望见,疑有伏,即稍逗遛。时江水浅涸,不利行舟,令赟独乘大航,高十余重,上建大将旗旛。至皖口,行营步军都指挥使刘遇聚兵急攻之,令赟势蹙,因纵火拒斗。会北风甚【二七】,火反及之,其觽悉溃【二八】。己未,生擒令赟及战棹都虞候王晖等,获兵仗数万。金陵独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本纪及刘遇传皆云擒令赟皖口,王明传乃云小孤山,江南野录又云虎踞洲,未知孰是。今从本纪及刘遇传。)
监察御史刘蟠,性清介寡合,能攻苦食淡,颇任数设诈,以卜人主之遇【二九】。蟠时领染院,乙丑,车驾临幸,蟠伺上将至,辄衣短后衣,芒屩持梃,亲督役,头蓬不治,遽出迎谒。上以为能勤其官,赐钱二十万。
上自染院移幸晋王北园,赐从臣饮,极欢而罢。
十一月己巳朔,琼州言俗无医,民疾病但求巫祝。诏以方书、本草给之。邕州之右江生毒药树,宣化县人常采货之,知州侯仁宝奏其事,诏尽令伐去。仁宝,益之子也。(旧录以己巳为十月晦,今从新录及本纪。)
先是,武胜节度使张永德贡马贺润州平,马皆老病,有司劾奏,永德上表待罪,庚午,诏释不问。永德闻王师南伐,出家财作战船数十艘,运粮数万斛,自顺阳缘汉水而下。州豪高进者,举族凶暴,前后莫能禁,永德发其奸,寘于法。进潜诣阙,诬永德据险固置十余砦,将图不轨。上遣使察之,使者诘进置砦之所,进辞穷,乃曰:「张侍中诛吾宗党殆尽,欲中伤之以报私怨尔,实未尝置砦也。」使者还,白上,上曰:「吾固知张道人非反者也。」即以进授永德,永德遽解其缚,就市笞而释之。时称其长者。永德旧喜与方士游,家赀为之罄乏,上故以「道人」目焉。(永德传云:遣枢密都承旨曹翰领骑兵察置砦之所,无有,翰即以告者付永德。按传载此事,与王师讨金陵相连属,曹翰时实将先锋,安得至唐、邓间也?且方察其砦之有无,安用便领骑兵,不亦张皇生事乎?且不应即以告者付永德,恐传必误。今辄删改之,更须考详。)
徐铉及周惟简还江南,未几,国主复遣入奏,辛未,对于便殿。铉言李煜事大之礼甚恭,徒以被病,未任朝谒,非敢拒诏也,乞缓兵以全一邦之命。其言甚切至,上与反复数四,铉声气愈厉。上怒,因按剑谓铉曰:「不须多言【三○】,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铉皇恐而退。上复诘责惟简,惟简益惧,乃言:「臣本居山野,非有仕进意,李煜强遣臣来耳。臣素闻终南山多灵药,它日愿得栖隐。」上怜而许之,仍各厚赐遣还。
是日,幸绫锦院,召从臣宴射苑中。
戊寅,初置三司推勘院,以将作监丞张邈知院事,寻罢之。
契丹云州节度使(当考其名氏。)遣人致书瀛州,愿与防御使马仁瑀通好。仁瑀以书来上。
庚辰,王明言败江南兵万余人于湖口,获战船五百艘,兵仗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