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221 页/共 607 页
枢密使杜衍建议择外戚子弟试外官。癸亥,以舒州团练使李端懿知冀州。端懿,遵勖子也。
甲子,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郑戬言:「德顺军生户大王家族【一七】元宁等以水洛城来献。其地西占陇坻【一八】,通秦州往来道路,陇之二水,环城西流,绕带河、渭,田肥沃,广数百里,杂氐十余落,无所役属。寻遣静边寨主刘沪招集其酋长,皆愿纳质子,求补汉官。今若就其地筑城,可得蕃兵三五万人及弓箭手共捍西贼,实为封疆之利。」从之。
刘沪先以右侍禁、瓦亭寨监押、权静边寨主击破党留等族,斩一骁将,获马牛橐驼万计。时任福败,边城昼闭,居民畜产多为贼所略,沪独开门纳之,边人谓沪为「刘开门」。迁左侍禁,韩琦、范仲淹荐授合门祗候。又破穆宁生氐。西南去略阳二百里,中有城曰水洛,川平土沃,又有水轮【一九】、银、铜之利,环城数万帐,汉民之逋逃者归之,教其百工商贾,自成完国。曹玮在秦州,尝经营不能得。沪进城章川,收善田数百顷,以益屯兵,密使人说城主铎畼那令内附。会郑戬据姚嗣宗水逻城碑,戬以八月行边。行边,沪遂召铎畼那及其酋属来献结公、水洛、罗甘地,愿为属户。戬即令沪将兵往受地。既至而氐情中变,聚兵数万合围,夜纵火呼啸,期尽杀官军。沪兵才千人,前后数百里无援,独坚卧念虑【二○】,因令晨炊缓食,坐胡黙指挥进退,一战氐溃,追奔至石门,酋皆稽颡请服,因尽驱其觽隶麾下,以通秦、渭之路。又败临洮氐于城下。迁内殿崇班。戬行边至镇戎军,趣莲花堡,天寒,与将佐置酒,元昊拥兵近塞。会暮尘起,有报贼骑至者,戬曰:「此必三川守将按边回,非贼骑也。」已而果然。
桂阳监言捕杀猺贼三百八十九人。
谏官欧阳修言:
臣昨风闻张子奭未有归期,贼昊又别遣人来,必恐子奭被贼拘留。西人之来,其意未测,边鄙之事,不可不忧,正是要藉将帅效力之秋。近来传闻燕度勘鞫滕宗谅事,枝蔓勾追,直使尽邠州诸县枷杻,所行拷掠,皆是无罪之人,囚系满狱。边上军民将吏,见其如此张皇,人人嗟怨,自狄青、种世衡等并皆解体,不肯用心。朝廷本为台官上言滕宗谅用钱过多,未明虚实,遂差燕度勘鞫,不期如此作事,摇动人心。若不早止绝,则恐元昊因此边上动摇、将臣忧恐解体之际,突出兵马,谁肯为朝廷用命向前?
臣忝为陛下耳目之官,外事常合采访,三五日来,都下喧传边将不安之事。亦闻田况在庆州日,见滕宗谅别无大段罪过,并燕度生事张皇,累具奏状,并不蒙朝廷报答;又遍作书,告在朝大臣,意欲传达于圣听,大臣各避嫌疑,必不敢进呈况书。臣伏虑陛下但知宗谅用钱之过,不知边将惊嗟骚动之事,只如臣初闻滕宗谅事发之时,独有论奏,乞早勘鞫行遣。臣若坚执前奏,一向遂非,则惟愿勘得宗谅罪深,方表臣前来所言者是;然臣终不敢如此用心,宁可因前来不合妄言,得罪于身,不可今日遂非,致误事于国。
臣窃思朝廷于宗谅,必无爱憎,但闻其有罪,则不可不问。若果无大过,则必不须要求瑕疵【二一】,只恐勘官希望朝廷意旨,过当张皇,骚动边鄙。其滕宗谅,伏望速令结绝。仍乞特降诏旨,告谕边臣以不枝蔓勾追之意,兼令今后用钱,但不入己外,任从便宜,不须畏避,庶使安心放意,用命立功。其田况累次奏状,并与大臣等书,伏望圣慈尽取详览【二二】。田况是陛下侍从之臣,素非奸佞,其言可信,又其身在边上,事皆目见,必不虚言。
修又言:「臣昨风闻燕度勘滕宗谅事,枝蔓张皇,边陲骚动,曾有论奏,乞降诏书,安慰边臣。今日又闻度辄行文牒,劾问枢密副使韩琦议边事因依,不知燕度实敢如此否?若实有之,深可惊骇。窃以韩琦是陛下左右大臣,系国家事体轻重,今燕度敢尔无故意外侵陵,乃是轻慢朝廷,舞弄文法。每见前后险薄小人,多为此态,得一刑狱,勘鞫踊跃,以为奇货,务为深刻之事,以邀强干之名,自谓陷人若多,则进身必速,所以广张声势,肆意罗织。今燕度本令只勘滕宗谅使过公用钱,因何劾问大臣议边事?显是节外生事,正违推勘敕条。况枢密副使是辅弼之任,宣抚使将君命而行,本藉重臣,特行镇抚。今若无故遭一狱吏侵欺,而陛下不与主张,则今后奉君命出使者,皆为边鄙所轻,为大臣而作事者,反畏小人所制。故燕度论于国体,便合坐以深刑,责其俗吏,亦自违于条制,罪须行遣,情不可容。今枢密副使尚被侵陵,则以下将帅,无辜遭其枝蔓者不少,据其如此作事,此狱必无平允。其滕宗谅一宗刑狱状,乞别选差官,取勘结绝【二三】。其燕度亦乞别付所司,勘罪行遣。」明年正月,不俟燕度奏狱具,责宗谅知虢州,度讫无行遣。
修又言:「臣风闻边臣张亢,近为使过公使钱,见在陕西置院根勘,其勘官【二四】所取干连人甚觽。亦闻狄青曾随张亢入界,见已勾追照对。臣伏见国家兵兴以来,五六年所得边将,惟狄青、种世衡二人而已,其忠勇材武,不可与张亢、滕宗谅一例待之。臣料青本武人,不知法律,纵有使过公用钱,必非故意偷慢,不过失于检点,致误侵使而已【二五】。方今议和之使,正在贼中【二六】,苟一言不合,则忿兵为患,必致侵边。谨备边防【二七】,正藉勇将,况如青者无三两人,可惜因些小公用钱,于此要人之际,自将青等为贼拘囚,使贼闻之,以为得计。伏望特降指挥委元勘官【二八】,只将张亢一宗事节,依公根勘,不得枝蔓勾追。其狄青纵有干连,仍乞特与免勘。臣于边臣,本无干涉,岂有爱憎?但虑勘官只希朝廷意旨,不顾边上事机,将国家难得之人,与常人一例推鞫,一旦乏人误事,则悔不可追,伏乞朝廷特赐宽贷。边臣知无功之将,犯法必行;要藉之人,亦能赎过,则人人自励,将见成功。」亢七月甲戌,自渭州徙并代部署【二九】,明年正月,不俟狱上,亢夺引进使,降本路钤辖;青讫无行遣。
知渭州尹洙言:「臣窃见自来武臣,将所赐公使钱,诸杂使用,便同己物。其狄青于公用钱物,即无毫分私用。况本路自西事以来,所添兵数、主兵臣僚、指使、使臣等,数倍于旧。又狄青多与觽官躬亲提举教阅,军中将校,每有犒设,以此所费益多。若不别将钱物回易,即无由充用。狄青素来谨畏小心,其实武人未晓朝廷宪法,自闻推究公用钱物,谓制院须来追摄照对,臣虽日夕晓譬,终是内怀忧惧。兼言先在延州,初授泾原部署【三○】,曾告庞籍,言不愿主领公使钱,恐未知次第。今来累遭罥罣,词意感切,深可轸恻。臣以谓朝廷擢青自殿直,不三年至刺史,委以一路兵柄,此必其忠力材智有过于人,又欲其奋励自效,以报不次之用。今乃以细微诖误,令其畏惧如此。今边上日有探到事宜,万一贼兵骤至,若须领兵出外,似此忧疑之中,窃虑不能主理军政,别致阙事。伏望圣慈垂察,特降朝旨,晓谕狄青,庶令安心,专虑边事。」
注 释
【一】不堪为将帅「堪」原作「可」,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欧阳文忠公文集卷一○一论李昭亮不可将兵札子改。
【二】所以乏人任用之弊「人」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书补。
【三】不以请给历自随「历」原作「例」,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涑水纪闻卷一一改。
【四】通刺谒纲「通」字原脱,据同上诸本及同上书补。
【五】刘璠堡定川寨「堡」下原有「之」字、「川」原作「用」。按九域志、宋史地理志均无「定用堡」,据宋史卷三○三范祥传删改。
【六】须待同心协力之人「待」原作「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八富范条诏十事本末及欧阳文忠公文集卷一○一论乞主张范仲淹富弼等行事札子改。
【七】自来「自」原作「日」,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书改。
【八】知谏院三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四一按察官吏、宋史全文卷八上补。
【九】仲淹弼等言「仲淹」上原有「范」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书删。
【一○】政绩有闻至直俟人人称职而后已「政」下二九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补。
【一一】凡十事皆准此如不可知则阙「此」、「如」二字原互倒,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乙正。
【一二】具所杀掠人数「杀」字原无。上文说「有盗杀掠人」,此亦当言「具所杀掠人数」,据宋会要兵一一之一九补。
【一三】杨畋「畋」原作「略」,据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四八桂阳蛮猺之叛、治迹统类卷九仁宗平桂阳监贼、宋史卷三○○本传改。下同。
【一四】诏从其请「其」原作「琦」,据文改。
【一五】乞特降圣旨「乞」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范文正公集奏议卷上奏乞下审官院等处应官员陈诉定夺进呈补。
【一六】知悉「悉」原作「委」,据同上诸本及同上书改。
【一七】大王家族「王」原作「壬」,据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全文卷八上改。
【一八】陇坻「坻」原作「抵」,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治迹统类卷一○刘沪城水洛改。
【一九】水轮各本及同上治迹统类、宋史卷三二○刘沪传均同,惟编年纲目卷一二作「水输」。
【二○】念虑各本同,同上治迹统类作「穹庐」。
【二一】则必不须要求瑕疵「疵」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欧阳文忠公文集卷一○二论燕度勘滕宗谅事张皇太过札子补。
【二二】尽取详览「尽」原作「宣」,据同上诸本及同上书改。
【二三】取勘结绝「绝」字原脱,据同上诸本及欧阳文忠公文集卷一○二再论燕度鞫狱枝蔓札子补。
【二四】勘官「官」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四○梁坚等劾滕宗谅、欧阳文忠公文集卷一○二论乞不勘狄青侵公用钱札子补。
【二五】致误侵使而已「侵」原作「遏」,据同上诸本及同上阳欧文忠公文集改。
【二六】贼中「贼」原作「城」,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欧阳文忠公文集改。
【二七】边防「边」原作「过」,据同上诸本及同上书改。
【二八】委元勘官「委」原作「为」,据阁本改。
【二九】并代部署「并」原作「邠」,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三○】泾原部署「部」上原有「都」字,据同上诸本删。东都事略卷六二狄青传云为「泾原路总管」,亦可证。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一百四十五
卷一百四十五
起讫时间 起仁宗庆历三年十一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四十五
帝 号 宋仁宗
年 号 庆历三年(癸未,1043)
全 文
十一月丙寅,上清宫火。寻有诏以宫地为禁军营。监察御史里行包拯,有章乞勿修。按拯为里行,乃在此月癸酉,以宫地给禁军,当是癸酉后也。
己巳,陕西都转运使、起居舍人、天章阁待制孙沔为礼部郎中、环庆路都部署、知庆州,户部副使、兵部员外郎程戡为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
辛未,以试方略人黄通为试大理评事,张定方为秘书省正字,姚光弼、张纮为试将作监主簿。光弼,内斌孙也。
先是,谏官欧阳修言:「臣伏见御史台阙官,近制令两制并中丞轮次举人,遂致所举多非其才,不能称职,如苏绅昨举马端,却须朝廷别有行遣。臣谓今两制之中,奸邪者未能尽去,若不更近制,则轮次所及,势须举人。近闻梁适举王砺【一】、燕度充台官,其人以适在奸邪之目,各怀愧丑,惧其污染,风闻皆欲不就。以此言之,举官当先择举主。臣欲乞今后只令中丞举人,或特选举主。仍见朝班中虽有好人,多以资考未及,遂致所举非人,今乞不限资考,惟择才堪者为之。况台中自有里行,以待资浅之人。仍乞复位举官之法,有不称职者,连坐举主,重为约束,以防伪滥,庶几称职,可振纲纪。」
又言:「臣近曾上言为台官阙人,乞不依资考选举,仍令添置里行,所贵得材,可以称职【二】。窃闻近诏宋祁举人,依前只用旧例,又未有议复里行。臣窃叹方今大臣,事无大小,知其弊不肯更改。凡台官举人,须得三丞以上成资通判【三】,此例盖自近年。然近年台官,无一人可称者,近日台官【四】,至有弹教坊弟子郑州来者,朝中传以为笑。台宪非才,近岁尤甚,是此例不可用明矣。然而宁用不才以旷职,不肯变例以求人,今限以资例,则取人之路狭;广其路犹恐无人,何况专守其狭?若使资例及者入三院,未及者为里行,又于差除,都不妨碍。况今四方多事之际,扬威出使,正要得人。臣今欲特降指挥,令举官自京官以上,不问差遣次第,惟材是举,使资浅者为里行,资深者入三院。臣见前后举台官者,多徇亲旧,举既非材,人或问之,则曰:『朝廷限以资考,致别无人可举。』今若改此缪例,责其惟材是举,则不敢不举有材之人。所冀渐振台纲,免取非笑。」
景佑初,置殿中侍御史里行、监察御史里行,凡四人,以三丞以上尝历知县人充。既而久阙不除,于是诏以两人为额。里行以两人为额,据百官志,即庆历三年事,今附见。王拱辰举李京、包拯,或因修疏也,更详之。癸酉,太常博士李京、殿中丞包拯并为监察御史里行,中丞王拱辰所荐也。
京,赵人,尝知魏县,奉法严正,吏不便,欲以计中京【五】,遂相率遁去。监司果议以苛刻斥,知府任布曰:「如此,适堕吏计中。」京赖以免。
拯,合淝人,事父母以孝闻。尝知天长县【六】,有诉盗割牛舌者,拯使归屠其牛鬻之。既而又有告杀牛者,拯曰:「何为割某家牛舌而又告之?」盗者惊伏。徙知端州,州岁贡砚,前守缘贡率取十倍以遗权贵人。拯命制者才足贡数,岁满,不持一砚归。
改新知怀州、司勋员外郎周越知台州,河北都转运按察使言越素贪浊,而怀州路当冲要,宜择人以代之也。
辛巳,诏引进、四方馆使,自今并兼领合门事。
又诏武臣乞致仕而尝坐赃者,降一等除官。
初,光化军贼邵兴帅其党趋蜀道,遇华、商、虢等州提举捉贼上官珙,杀之;又败兴元府兵于饶风岭,本府军校赵明以觽降,乃自州北循山而西。捉贼使臣陈曙等领兵追击兴于貋水,及其党皆就擒。壬午,诏并凌迟处斩。曙,若拙子也。韩琦家传云:琦遣秦州将官王子方邀杀之。今不取。
谏官欧阳修言:「臣窃见近日盗贼纵横,张海等二三百人未能败灭,光化军宣毅卒又二三百人作乱【七】。臣谓朝廷致得盗贼如是者,不惟中外无备,盖由威令不行。昨王伦贼杀主将,自置官称,着黄衣,改年号,事状如此,乃是反贼,使其不败,为患如何【八】!既败之后,不诛家族。凡小人作事,亦须先计,成则获大利,不成则无大祸,有利无害,谁不欲反?只如淮南一带官吏与王伦饮宴,率民金帛献送,开门纳贼,道左参迎,苟有国法,岂敢如此?而往来取勘,已及半年,未能断遣。古者称罚不踰时,所以威激士觽,今迟缓如此,谁有惧心?遂致张海等,官吏依前迎奉,顺阳县令李正己延贼饮宴,宿于县厅,恣其□掠,鼓乐送出城外。其人敢如此者,盖为不奉贼则死,不奉朝廷则不死,所以畏贼过如畏国法。臣恐朝廷威令,从此遂弱,盗贼凶势,从此转强。臣闻刑期无刑,杀以止杀,宽猛相济,用各有时。伏望陛下勿采迂懦所说妇人女子之仁【九】,尚行小惠,以误大事。其宣毅兵士,必有家族,伏乞尽戮于光化市中,使远近闻之悚畏,以止续起之贼。其正己仍闻己有台宪上言【一○】,亦乞斩于邓州,使京西一路官吏闻之畏恐,知国法尚存,不敢奉贼。从来只被迂懦之人,因循不断,误陛下事,坏得天下事【一一】。势已如此,不可更循旧弊,武怒威断,惟陛下力行之。」
修又言:臣闻江、淮官吏等各为王伦事奏案,已到多时,尚未闻断遣,仍闻议者犹欲宽贷。臣闻昨来江、淮官吏,或敛物献送,或望贼奔迎,或献送兵甲,或同饮宴。臣谓王伦一叛卒【一二】,偶肆猖狂,而官吏敢如此者,盖知贼可畏而朝廷不足畏故也。今若更行宽贷,则纪纲隳坏【一三】,盗贼纵横,天下大乱,从此始矣。何以知之?昨王伦事起,江、淮官吏未行遣之间,京西官吏又已弃城而走,望贼而迎。若江、淮官吏不重行遣,则京西官吏亦须轻恕,京西官吏见江、淮官吏已如此,则天下诸路亦指此两路为法,在处官吏,皆迎贼、弃城、献兵、纳物,天下何由不大乱也。
臣伏思祖宗艰难造基,陛下忧勤嗣业,而一旦边疆外叛,盗贼内攻,其坏之者谁哉【一四】?皆由前后迂缪之臣,因循宽弛,使朝威不振【一五】,纲纪遂隳。今已坏之至此,而犹不革前非,以宽济宽,何以救弊?如晁仲约等情理至重,但合深行,议者无由曲解。或闻以谓「自是朝廷素不为备【一六】,不可全罪外官」,假如有杀父与兄者【一七】,岂可只言自是朝廷素无教化,而不罪杀亲之人【一八】?又如有人掠夺生人男女金帛,不可只言自是朝廷素无礼让,而不罪□人之贼。迂懦不可用,可笑如此。李熙古岂独是朝廷素有备之州【一九】?傅永吉岂独是朝廷素练之兵?盖用命则破贼矣。今朝廷素无御备,为大臣者又不责之守州县者,合罪又宽之,窃缘韩纲是大臣之家【二○】,父子兄弟并在朝廷,权要之臣,皆是相识,多方营救,故先于江、淮官吏宽之,只要韩纲行遣不重。今大臣不思国体,但植私恩,惟陛下以天下安危为计,出于圣断,以励髃下,庶几国威粗振,赏罚有伦。其晁仲约等,乞重行朝典。
初,髃盗剽□淮南,将过高邮,知军晁仲约度不能御,谕富民出金帛,具牛酒,使人迎劳【二一】,且厚遗之,盗悦,径去不为暴。事闻,朝廷大怒,枢密副使富弼议诛仲约以正法,参知政事范仲淹欲宥之,争于上前。弼曰:「盗贼公行,守臣不能战,不能守,而使民醵钱遗之,法所当诛也;不诛,则郡县无复肯守者矣。闻高邮之民疾之欲食其肉,不可释也。」仲淹曰:「郡县兵械,足以战守,遇贼不御,而又赂之,此法所当诛也。今高邮无兵与械,虽仲约之义,当勉力战守,然事有可恕,戮之,恐非法意也。小民之情,虽醵出财物,而得免于杀掠,理或喜之,而云欲食其肉,传者过也。」上释然从之,仲约由此免死。既而,弼愠甚,谓仲淹曰:「方今患法不举,举法而多方沮之,何以整觽?」仲淹密告之曰:「祖宗以来,未尝轻杀臣下,此盛德之事,柰何欲轻坏之。且吾与公在此,同僚之间,同心者有几?虽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轻导人主以诛戮臣下,他日手滑,虽吾辈亦未敢自保也。」弼终不以为然。其后,两人不安于朝,相继出使。弼还自河北,及国门,不许入,未测上意,比夜,彷徨不能寐,遶床叹曰:「范六丈,圣人也。」范文正公作参知政事,富文忠公作枢密副使时,盗起京西,掠商、邓、均、房,光化军弃城走。奏至,二公同对上前,富公乞取知军者行军法,范公曰:「光化无城郭,无甲兵,知军所以弃城,乞薄其罪。」仁宗可之。罢朝,富公怒甚,谓范公曰:「六丈要作佛耶?」范公笑曰:「人何用作佛?某之所言有理。少定,为君言之。」富公亦不乐,范公从容曰:「上春秋鼎盛,岂可教之杀人?至手滑,吾辈首领,将不保矣。」富公闻之汗下,起立以谢曰:「非某所及也。」富公素以丈事范公云【二二】。据邵伯温见闻录所称光化军,盖谬也,今从苏氏龙川别志以为张海,亦恐误,今削去贼名姓,仍附诛光化叛卒之后。盖庆历间,贼王伦起京东,掠淮南,张海起陕西,掠京西,不闻张海尝过淮南也。范仲淹正传亦指王伦,不称张海。传所载守令当诛者,不但仲约一人,今但从别志。王尧臣庆史记此事,亦与邵伯温同,但称王伦不称张海,伯温盖误也。
谏官孙甫言:「窃观与西人议和,其利一而其害有四。且西边宿兵以来,国用空耗,而民力匮乏,今若与约和,则边兵可减,科敛可省。其为利一也。始,契丹声言,尝遣谕西人,使臣中国;今和议成,恃其功。且去岁乘西边屡败,已有割地之请,朝廷意在息民,故但增岁赂,而不忍起二方之役。今若更有所求,将安拒之乎?此其害一也。自天下承平,四十年间,武事不饬,及边鄙有警,而用不习之将,不练之兵,故久无成功。然比来边臣中材谋勇健者,往往复出,方在讲训不懈,以张中国之威。一日因议和弛备,复如曩日,缓急必不可用。此其为害二也。自元昊拒命,终不敢深入关中者,以沙州唃畼啰等族素所不附,虑为后患也。今中国与之通和,赂遗之厚,彼必专力以制二蕃,强大之势,自兹以始。此其为害三也。且朝廷恃久安之势,法令弛而不振,纪纲坠而不修,忠邪不辨,用度不节,未闻有为陛下安危计者。及西戎起衅,而初犹忽之,至累败王师,始议更张法制,以救前事之弊。苟戎人遂和,又且一时无事,前日恃物力之完盛,以致今日之患。今其势大屈,若复安逸,则他时之患,不可枝梧矣。此其为害四也。凡利害之机,安危之计,愿陛下留神而熟图之。」
癸未,诏:「自今见任【二三】,前任两府及大两省以上官,不得陈乞子弟,亲戚馆职并读书之类。进士三人以上,一任回无过犯者【二四】,许进著述召试,取优等者充【二五】,遇馆职阙,取曾有两府二人、两省三人同罪举充者【二六】,仍取著述看详试补。此即范仲淹等所陈十事,其二曰抑侥幸,已具九月丁卯。会要以为十一月二十六日诏【二七】。
谏官欧阳修言:
伏见国家近降诏书,条制馆阁职事,有以见陛下谨于名器,渐振纪纲。然而积弊之源,其来已久,侥幸之路,非止一端。今于澄革之初,尚有未尽,其甚者,臣见比年外任发运、转运使、大藩知州等,多以馆职授之,不择人材,不由文学,但依例以为恩典。朝廷本意,以其当要剧之任,欲假此清职以为重。然而授者既多,不免冒滥,本欲取重,人反轻之。加又比来馆阁之中,大半膏粱之子,材臣干吏,羞与比肩,亦有得之以为耻者。假之既不足为重,得者又不足为荣,授受之间,徒成两失。臣欲乞今后任发运、转运使、知州等,更不依例帖职。若其果有材能,必欲重其职任,则当升拜美官,优其秩禄。况设官之法,本贵量材,随其器能,自可升擢,岂必尽由儒馆,方以为荣。
臣窃见近年风俗偷薄,士子奔竞者,至有偷窃他人文字,干谒权贵以求荐举,如邱良孙者。又有广费资财,多写文册,事业又非绝出【二八】,而惟务干求势门,日夜奔驰,无一处不到,如林燍者。此二人并是两制臣僚奏乞召试,内邱良孙近虽押出,而林燍已有召试指挥。旧来本无两省以上举馆职明文,尚犹如此奔竞,今若明许荐人,则今后荐者无数矣。臣欲于近降诏书内两省举馆职一节,添入「遇馆职阙人,即朝廷先择举主,方得荐人」。仍乞别定馆阁合存员数,以革冗滥。
又,臣窃见近降诏书,不许权贵奏子弟入馆阁。此盖朝廷为见近年贵家子弟,滥在馆阁者多,如吕公绰、钱延年之类,尤为荒滥,所以立此新规,革其甚弊。臣谓今后膏粱子弟,既不滥居清职,则前已在馆阁者【二九】,虽未能沙汰,尚须裁损。欲乞应贵家子弟入馆阁见在人中【三○】,若无行业文词为觽所知,则不得以年深迁补龙图、昭文馆,并待制、修撰之类。所贵侍从清班,不至冗滥。修疏附见,其从违当考。林燍,福清人。
乙酉,陕西宣抚副使田况言:「自冬初,诸路得谍者,皆声言西界迤逦,遇乞、刚浪嵬等诸腹心谋叛贼,事觉被诛,国中大乱。臣窃疑朝廷方遣使议和,贼所希甚大,若心实欲和,则当夸示凶势,幸我曲从,以厌其私,岂肯诈扬此声,自见危弱?此其势实衰,而亟求款附也。若其国人果叛,犹且倔强,妄有干求,不宜过有许与,示边人以弱。如谍者所得皆诈,则蓄谋怀毒,志未可量,虽尽副所求,只足纳侮。朝廷既恃和懈备,贼乃羸形伺隙。祸发所忽,昔人所戒,望与二府大臣熟计其事【三一】。其岁给,恐不可复增也。」
丁亥,诏曰:
周大司乐掌学政,以六艺教国子,则官材盖本于世冑。而今之荫法,推恩太广,以致疏宗蒙泽,稚齿授官。未知立身之道,从政之方,而并阶仕进,非所以审政重民也。其着为令,使夫冢嗣先录,以笃为后之体;支子限年,以明入官之重。设考课之格,立保任之条【三二】。古不云乎,爵禄者,天下之砥石,人君所以砺世而磨钝。咨尔庶位,体兹意焉。
宰相、使相,旧荫子为将作监丞,期亲太祝、奉礼郎,自今子、期亲悉如旧,余亲以属远近补试衔。枢密使、副使、参知政事,子为太祝、奉礼郎,期亲校书郎,今子孙及期亲、尊属如旧,余以次补试衔。仆射、尚书,子为校书郎或正字,期亲寺监主簿,今子孙并期亲、尊属如旧,余属第补试衔。三司使、翰林学士侍读侍讲、龙图阁枢密直学士、丞郎,子为正字,期亲寺监主簿【三三】,今子及期亲、尊属如旧,余属第补试衔或斋郎。龙图阁直学士、给事中、谏议、舍人、知制诰、龙图天章阁待制、卿监、三司副使、知杂,子为寺监主簿,期亲试衔,今惟长子听如旧,余属第补试衔或斋郎。郎中、省府推判官、馆阁职,旧郊恩荐补,其尝以赃抵罪,复故官至郎中及员外郎任馆阁职,止荫子孙亲属一人【三四】,尚在谪籍者弗预【三五】。转运副使、提点刑狱,悉于郊礼前到任踰一年,乃听荫补。
凡选人年二十五以上【三六】,遇郊,限半年赴铨试,命两制三员锁试于尚书省,糊名誊录。习辞业者,试论或诗赋【三七】,词理可采,不违程序为中格;习经业者,人专一经,兼试律,十道而通五为中格,听预选。以上经两试【三八】,九选以上经三试,至选满,有京朝官保任者三人,补远地判、司、簿、尉,无举者补司士参军;或不赴试、亦无举者,永不预选。
京朝官年二十五以上,岁首赴试于国子监,考法如选人,中格者调官。两任无私罪,有监司、知州、通判保举官三人,入亲民;经三试,朝臣保举者三人,与下等厘物务;两任无私犯,监司或知州、通判保举者五人,入亲民,愿易武弁者听。
其武臣:使相,子为东头供奉官,期亲左侍禁,今子及期亲如旧【三九】,余属自左班殿直第官之。枢密使副、宣徽、节度使,子为西头供奉官,期亲右侍禁,今子孙及期亲、尊属如旧,余属自右班殿直以下第官之。统军上将军、节度观察留后、观察使、内客省使,子为右侍禁,期亲右班殿直,今子孙及期亲、尊属如旧,余属自三班奉职以下第官之。客省使、引进使、防御使、团练使、四方馆使、枢密都承旨、合门使,子为右班殿直,期亲三班奉职,今子孙及期亲如旧【四○】,余属三班借职以下第官之。正刺史,子为三班奉职,期亲借职,今子孙及期亲尊属如旧,余属为差使殿侍。诸卫大将军、内诸司使、枢密院诸房副承旨,子为三班奉职,期亲借职,今子孙并期亲尊属如旧,余属为下班殿侍。诸卫将军、内诸司副使、枢密院承旨,子为三班借职,尝以入己赃坐罪,迁至诸司副使、诸卫将军,止荫子若孙一人。初任川、广、福建七路,恩如旧。
凡三班试弓弩于军头司,力及而射有法,为中格。习书算者,三班院书家状,误纔三字;算钱谷五事通三,为中格。习六韬、孙□书,试义十而通五,为中格;兼弓弩为优等。愿试策者听之,五通三为中格。或习武艺五事,驰射娴敏,通书算者,亦为优等,补边任【四一】。武艺不髃,策详而理畅,为异等,引见听旨。
荫长子孙,皆不限年,诸子孙须年过十五,若弟侄须年过二十,必五服亲乃得荫。已尝荫而物故者,无子孙禄仕,听再荫。
自是,任子之恩杀矣,然犹未大艾也。此亦仲淹等所陈十事之二也,其略已见九月丁卯。任子之恩少杀,犹未大艾,此本志语也。
戊子,录故陕西提举捉贼、内殿崇班、合门祗候上官珙子士尧为右班殿直,以珙与髃盗斗死也。
己丑,御史中丞王拱辰言:「昨西人乞卖青盐,如闻朝廷欲指定缘边一两州军放行,臣尚恐以为未便。且博易青盐,虽自官中粜卖与民,然必开沿边蕃户冒贩之路。若止留官中日用,又岁月所费几何?臣欲乞只于保安军榷场博易青盐,逐旋辇至鄜州;许客人如解盐价请算,于关东地分出卖,毋得入陕西、河东。一则盐法不坏,二则商贾见利,算者必多。商贾既行,更不须辇至鄜州,只令就保安军请算,此亦济权宜之策也。」
庚寅,诏陕西宣抚使韩琦、副使田况赴阙。谏官欧阳修言:「窃闻已降中书札子,抽回韩琦、田况等归阙。昨来琦等奉命巡边,本为西贼议和未决,防其攻寇,要为御备。今西人再来,方有邀请,在于事体,必难便从;边上机宜,正须处置。仍闻韩琦、田况各有奏状,言边防有备,请朝廷不须怯畏,每事曲从。窃以胜败之间,安危所系,料琦等如此奏来,则边事可知自有枝梧,不致败误。臣谓且令琦等在彼抚遏,则朝廷与贼商议,自可以持重【四二】,不须屈就。今议方未决,中道召还,则是使贼知朝廷意在必和,自先弛备。况事无急切,何必召归?其召韩琦等札子,伏乞速赐指挥抽回,且令琦等在彼经略,以俟西贼和议之决。」
诏选在京五百料钱以上禁军武技最高而觽所服者,每营五人,令枢密院籍记,以备驱使。
辛卯,同修起居注欧阳修,请自今上殿臣僚退,令少留殿门,俟修注官出,面录圣语。从之。
谏官孙甫又言:「窃见张子奭使夏州回,虽闻元昊欲称臣,然岁乞卖青盐十万石,兼遣人回易京师及乞增岁给之数。如闻大臣议于缘边置榷场【四三】,计卖盐五七万石及互市诸物。臣以谓西盐五七万石,其直不下钱十余万贯。况朝廷已许岁给之物二十万,今又许卖盐,则与遗北敌物数相当。北敌之势,与中国抗,且因入寇澶渊,先帝息民为心,故不惜岁给之厚。今元昊世为藩臣,拥区区数州之地,非北敌比。一日无故叛命,因其复欲称臣,便同北敌所赂之数,实恐他日为患不细。且去岁北敌忽有割地之请,虽复继盟,今又见厚给元昊,其贪欲之心得自已乎!况自德明之时,累乞放行青盐,先帝以其乱法,不听。及请之不已,命追德明弟入质而许之,是以彼必不从之事,以杜其意。盖盐,中国之大利,又西戎之盐,味胜解池所出,而其产无穷。既开其禁,则流于民间,无以堤防矣。兼闻张子奭言,元昊国中颇甚穷蹙。就如其说,朝廷不必急和。且元昊拒命以来,虽屡败王师,杀掠边民,然起事之初,自当收拾人心,凡所得,逐时分给其觽,兵力虽胜,用度随窘,此亦可信。当彼窘乏之际,尤宜以计困之,安得汲汲与和哉!议者不过以王师数战不利,若与和,则边用可省。然不虑北敌邀功,元昊畜计于后,有不可枝梧之势。今西边窥贼之势已熟,将之能者渐出,而兵之精者可用。朝廷若减冗兵,罢不材之将,为持久之计以待之,何患贼之不困也?古之为天下者,见不可为之势而尚为之,今日之势,非不可为,但顾目前之利而不为尔。卖盐之请,固不可许,望陛下与大臣审安危大计而决定之。」
欧阳修言:
伏见张子奭奉使贼中,近已到阙,风闻贼意虽肯称臣受册,而尚有数事邀求,未审朝廷如何处置?臣闻善料敌者,必揣其情伪之实;能知彼者,乃可制胜负之谋。今贼非难料,但患为国计者昧于远见,苟一时之暂安,召无涯之后患,自为削弱,助贼奸谋。此左传所谓疾首痛心【四四】,贾谊所以太息恸哭者也。
今议贼肯和之意,不过两端而已,欺罔天下者,必曰贼困窘而求和;稍能晓事者,皆知贼权诈而可惧。若贼实困窘,则正宜持重以裁之,若知其诈谋,则岂可厚以金缯,助成奸计?昨如定等回,但闻许与之数,不过十万,今子奭所许,乃二十万,仍闻贼意未已,更有过求。先朝与契丹通和,只用三十万,及刘六符辈来,又添二十万。今昊贼一口已许二十万,则他日更来,又须二三十万【四五】,使外域窥见中国庙谋胜算,惟以金帛告人,则邈川首领【四六】,岂不动心?一旦兴兵【四七】,又须二三十万。生民膏血有尽,彼求无厌,引之转来【四八】,何有限极?今已许之失,既不可追,分外过求,尚可抑绝【四九】。见今契丹往来,尚在沿边市易,岂可西蕃绝远,须要直至京师?只以此词,自可拒止。至如青盐弛禁,尤不可从。于我虽所损非多,在贼则为利甚博。况盐者,民间急用,既开其禁,则公私往来,奸细不分。若使贼损百万之盐以啖边民,则数年之后,皆为盗用矣。凡此三事,皆难允许。今若只为目下苟安之计,则何必爱惜,尽可曲从。若为社稷久远之谋,则不止目前,须思后患。
臣愿陛下试发五问,询于议事之臣。一问西戎不因败耱而肯通和之意,或用计困之,使就和乎?或其与北敌连谋而伪和乎?二问既和之后,边备果可彻而宽国用乎?三问北使一来与二十万,西人一去,又二十万,从今更索,又更与之,凡为国计者,止有此策而已乎?四问既和之后,使北敌不邀功责报乎?敌或一动,能使天下无事乎?五问元昊一议和许二十万,他日保不更有邀求乎?他日有求,能不更添乎?陛下赫然以此五事问之,万一能有说焉,非臣所及,若其无说,则天下之忧从此始矣。
方今急和缪议,既不可追,许物已多,必不能减。然臣窃料元昊不出三五年,必须更别猖獗以邀增添,而将相大臣,只如今日之谋,定须更与添物。若今日一顿尽与,则他日何以添之?故臣愿惜今日所求。其如西贼虽和,所利极鲜,北敌若动,其患无涯。此臣前后非不切言,今无及矣。伏望陛下留意而思之,且不可与,彼若实欲就和,虽不许此亦可【五○】,若实无和意,与之亦有后虑也。
壬辰,诏限职田。凡大藩长吏二十顷,通判八顷,判官五顷,幕职官四顷。凡节镇长吏十五顷【五一】,通判七顷,判官四顷,幕职官三顷五十亩。凡防、团以下州军长吏十顷,通判六顷,判官三顷五十亩,幕职官三顷【五二】。其余军、监长吏七顷,判官、幕职官并同防、团以下州军。凡县令,万户以上六顷,五千户以上五顷,不满五千户并四顷。凡簿、尉,万户以上三顷,五千户以上二顷五十亩,不满五千户二顷。录事参军比本判官。曹官比倚郭簿、尉。发运制置,转运使副,武臣总管,比节镇长吏。发运制置判官,武臣钤辖,比防、团州长吏。诸路转运判官,比大藩府通判。安抚都监,路分都监,比节镇通判,大藩府判官【五三】。黄汴河、许汝石塘河都大催纲,比节镇判官。节镇以下至军监,诸路走马承受并寨主,都同巡检,提举捉贼,提点马监,都大巡河,不得过节镇判官。在州监当及催纲、拨发,巡捉私茶盐贼盗,驻泊捉贼,不得过幕职官。巡辖马递铺,监堰,并县、镇监当,不得过簿、尉。自此人有定制,士有定限【五四】,吏以职田抵罪,比前日稍希阔焉。此即范仲淹等十事,其五曰均公田也,已具九月丁卯。
其明年,谏官余靖言:「伏观去冬十一月敕,颁定天下职田顷亩数目,令三司指挥。无职田处,及有职田而顷亩少处,并元标得山石积潦之地不可耕植者,限三年内,检括官荒田并户绝地土,及五年以上逃田支拨添换,以庆历四年为始。斯盖陛下所以劝髃臣、养廉吏之大惠也。然朝廷举事,当以民为本,民患未去,官吏何安!而尚纷纷扰之?伏见淮南、江、浙经春少雨,麦田半损,蝗蝻复生;京西东、荆湖南北、广南处处盗贼,未尽扑灭;陕西、河东辇运困苦。且庶民惶惶,失其农业,而长吏以下各营其私,忧民之心有所未至。加之检括,宁不骚扰?况今来所定顷亩,比于旧数,三倍其多,贪吏因缘,其害甚大。伏乞朝廷特降指挥,旧有职田处,即依庆历元年已前旧制外,其未有职田处【五五】,更候三二年,别取朝旨摽拨。」余靖奏不得其月日,今附此。据王罕传,谓以户绝荒田为公田,非法意,则必因靖奏,遂有厘革,但史不详载尔。
初,诏定天下公田,诸路多误以户绝为荒田,给官吏。其后国子博士华阳王罕提点湖南路刑狱,谕所部以法不当给,听自举觉。既而广南诸州,坐收户绝田以赃废者七十余人。知审刑院张揆尝见湖南官吏列首状,他日,遇罕殿廷,谓罕曰:「公德及人多矣。」王罕事,据王珪志罕墓及本传。罕为湖南宪,乃庆历五年十一月【五六】,张揆知审刑,又在皇佑五年二月,今并附此。王称东都事略,诏曰:「廉素者士之常,而富贵者是人所欲也。昔先帝诏复公田,合王制班禄之差,得圣人养贤之道。然郡县受地,有无不齐,其议所以均之。」
诏枢密院,比差官详定国朝勋臣名次,若本家见无人食禄者,禄其下子孙一人。
司天监言,五星皆在东方,主中国大安。
十二月丙申,翰林学士、提举在京诸司库务宋祁,请诸库务事有未便当更置者,皆使先禀度可否,而后议于三司;又请增置勾当公事朝臣一员。并从之。提举司勾当公事,自祁始也。祁荐太常博士王畴为勾当公事,时有宦者同提举,畴辞于中书曰:「翰林先进,畴恐不得事也,然以朝士大夫而为阉人指使,则畴实耻之。」乃更用太常博士张中庸为勾当公事。畴,博文子。中庸,蜀州人也。
元昊又遣张延寿等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