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143 页/共 372 页

己卯,诏:“九鼎新名,乃狂人妄有改革,皆无稽据,宜复旧名。”狂人,指王仔昔也。   马政等还自金,与其使者俱来,是日至登州,登州遣赴阙。   政与平海指挥使呼庆随高药师、曹孝才以闰月六日下海,才达北岸,为逻者所执,并其物夺之,欲杀者屡矣。已而缚之,行经十馀州,至金主所居拉林河,约三千馀里。问海上遣使之由,以实对。金主与众议数日,遂质登州小校王美、刘亮等,遣索多及李庆善等赍国书并北珠、生金、貂革、人参、松子,同政等来报使。   甲申,辽议定册礼,遣耶律努克使金。时山前诸路大饥,乾、显、宜、锦、兴中等路斗粟直数缣,民削榆皮食之,既而人相食。宁昌军节度使刘宏以懿州户三千降于金,金以为千户。   己丑,置裕民局。   是岁,江、淮、荆、浙、梓州水。   辽放进士王翚等百三人。      ○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宣和元年(辽天庆九年,金天辅三年。己亥,一一一九年)   春,正月,戊申朔,日下有五色云。   乙卯,诏:“佛改号大觉金仙,馀为仙人、大士之号。僧为德士,易服饰,称姓氏。寺为宫,院为观,即住持之人为知宫观事。所有僧录司可改作德士司,左右街道录院可改作道德院。德士司隶属道德院,蔡攸通行提举。天下州府僧正司可并为德士司。”寻又改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德。时林灵素欲废释氏以逞前憾,请悉更其号,故有是命。   丁巳,金使李善庆等入国门,馆于宝相院,诏蔡京、童贯及邓文诰见之议事。补善庆修武郎,散都从义郎,勃达秉义郎,给全俸。居十馀日,遣直秘阁赵有开武义大夫马政、忠翊郎王瓖充使副,赍诏书礼物,与善庆等渡海聘之。瓖,师中子也。   初,议报女真仪,赵良嗣欲以国书,用国信礼,有开曰:“女直之酋止节度使,世受契丹封爵,常慕中朝,恨不得臣属,何必过为尊崇,用诏书足矣。”问善庆:“何如?”善庆曰:“二者皆可用,惟朝廷所择。”于是从有开言。有开与善庆等至登州,未行而有开死。会河北奏得牒者,言契丹已割辽东地,封女真为东怀王;且妄言女真常祈修好,诈以其表闻。乃召马政等勿行,止差呼庆持登州牒送李善庆等归。   戊午,以余深为太宰兼门下侍郎,王黼为特进、少宰兼中书侍郎。黼赐第城西日,导以教坊乐,供帐什器,悉取于官,宠倾一时。   是时朝廷已纳赵良嗣之计,将会金以图燕。会谍云辽主有亡国之相,黼闻画学正陈尧臣善丹青,精人伦,因荐尧臣使辽。尧臣即挟画学生二人与俱,绘辽主像以归,言于帝曰:“辽主望之不似人君,臣谨画其容以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进兵,兼弱攻昧,此其时也。”并图其山川险易以上。帝大喜,取燕、云之计遂定。   乙丑,改湟州为乐州。   乙亥,帝耕籍田。   罢裕民局。   封占城杨卜麻叠为占城国王。占城在中国西南,所统大小聚落一百五,略如州县。自上古未常通中国,周显德中始入贡,自是朝贡不绝。然北与交趾接壤,互相侵扰。及诏封为王,始与交趾加恩均矣。   金使乌凌阿赞谟如辽,迎封册也。   二月,庚辰,改宣和殿为保和殿。   戊戌,以邓洵武为少保。   辽主如鸳鸯泺。章萨巴诱中京射粮军,僭号,南面军帅耶律伊都讨擒之。   三月,丁未朔,辽遣太傅萧实埒讷等册金主为东怀国皇帝。   庚戌,蔡京等进安州所得商六鼎。   己未,以冯熙载为中书侍郎,范致虚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张邦昌为尚书右丞。邦昌,东光人也。   诏:“天下知宫观道士,与监司、郡、县官以客礼相见。”   童贯令熙河经略使刘法取朔方,法不欲行,强遣之。出至统安城,遇夏主弟察克率步骑三陈以当法前军,而别遣精骑登山出其后。大战移七时,兵饥马渴,死者甚众。法乘夜遁,比明,走七十里,至盍硃峞,守兵追之,法坠崖折足,乃斩首而去。是役也,丧师十万,贯隐其败而以捷闻。   察克见法首,恻然语其下曰:“刘将军前败我古骨龙、仁多泉,吾尝避其锋,谓天生神将,岂料今为一小卒枭首哉!其失在恃胜轻出,不可不戒。”遂乘胜围震武。震武在山峡中,熙、秦两路不能饷,自筑后三岁间,知军李明、孟清,皆为夏人所杀。至是城又将陷,察克曰:“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塊。”乃自引去。宣抚使司以捷闻,受赏数百人。   甲子,知登州宗泽,坐建神霄宫不虔,除名,编管。   辛未,赐上舍生五十四人及第。   甲戌,皇后亲蚕。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庚寅,童贯以鄜延、环庆兵大破夏人,平其三城。辛丑,进辅臣官一等。   五月,丙午朔,京师茶肆佣,晨兴见大犬蹲榻榜,近视之,乃龙也,军器作坊兵士取食之。逾五日,大雨如注,历七日而止,京城外水高十馀丈。帝惧甚,命户部侍郎唐恪决水,下流入五丈河。起居郎李纲言:“阴气太盛,国家都汴百五十馀年矣,未尝有此异。夫变不虚生,必有感召之由,当以盗贼、外患为忧。”诏贬纲监沙县税务。   丁未,诏:“德士许入道学,依道士法。”   丙辰,败夏人于震武。   壬戌,金主谕咸州路都统司曰:“军兴以前,哈斯罕诸部民有犯罪流窜边境,或亡入于辽者,本皆吾民,远在异境,朕甚悯之。今既议和,当行理索,可明谕诸路千户穆昆,遍与询访其官称、名氏、地里,具录以上。”   壬申,班御制《九星二十八宿朝元冠服图》。   是月,西北有赤气亘天。   辽准布部人叛,执招讨使耶律鄂尔多,都监萧色埒德死之。   六月,戊寅,呼庆等至金主军前,金主及宗翰等责以中辍,且言登州不当行牒。呼庆对:“本朝知贵朝与契丹通好,又以使人至登州,缘疾告终,因遣庆与贵朝使臣同行,欲得早到军前,权令登州移文,非有它故。若贵朝果不与契丹通好,即朝廷定别遣使人共议。”金主不听,遂拘留庆等。又以索多受宋团练使,杖而夺之。   壬午,诏:“西边武臣为经略使者,改用文臣。”   甲申,诏封庄周为微妙元通真君,列御寇为致虚观妙真君,仍用册命,配享混元皇帝。   童贯因关右既困,讽夏人因辽进誓表纳款。己亥,诏六路罢兵。及夏遣使来贺天宁节,授以誓诏,夏使辞不敢,贯不能屈,但遣馆伴强之使持还。及境,弃之道中而去,贾琬得而上之,贯始大沮。寻加贯太傅,封泾国公。时人称蔡京为“公相”,贯为“媪相”。   秋,七月,丙辰,诏以蔡绦向缘狂率,废黜几年,念其父京元老,勋在王室,未忍终弃,可特叙旧官,外与宫观,任便居住。既而京言叙不以法,乞赐寝罢,诏候过大礼取旨。   辽主猎于南山,金复遣乌凌阿赞谟如辽,责册文无兄事之语,不言大金而云东怀,乃小邦怀其德之义。又册文有“渠材”二字,语涉轻侮;若:“遥芬”、“多戬”等语,皆非善意,殊乖体式。如依前书所定,然后可从。   辽杨询卿、罗子韦率众降金,金主命各以所部为穆昆。   八月,戊寅,诏:“诸路未方田处,并令方量,均定租课。”   丙戌,御制御笔《神霄玉清万寿宫记》,令京师神霄宫刻记于碑,以碑本赐天下,摹勒立石。   己丑,金颁女直字于国中。   女直初无文字,及获契丹、汉人,始通契丹、汉字,于是宗雄、希尹等学之。宗雄因病,两月并通大小字,遂与宗干等立法定制,凡与辽、宋往来书问,皆宗雄、希尹主之。金主因命希尹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直字行之。   丁酉,尚书左丞范致虚以母忧去位。时朝廷欲用师于辽,致虚言边隙一开,必有意外之患,宰相谓其怀异,竟不起复。   辽以皇子赵王实讷埒为西京留守。   辽主诸子,惟晋王额噜温最贤,乐道人善而矜人不能。时宫中恶读书,见之辄斥。额噜温尝入寝殿,见近侍阅书,因取观之,会诸王至,因袖而归之,曰:“勿令它人见之也。”一时号称长者。   九月,乙卯,曲宴蔡京于保和新殿。殿西南庑有玉真轩者,刘妃妆阁也。   癸亥,幸道德院观金芝;由景龙江至蔡京第鸣鸾堂,赐京酒。京诉开封尹聂山离间事,山即坐黜。因作《鸣鸾记》以进。时京子攸、儵、翛及攸子行,皆为大学士,鞗尚帝姬;家人厮养,亦居大官,媵妾封夫人。京每侍上,恒以君臣相悦为言。帝时乘轻车小辇,频幸其第,命坐,赐酒,略用家人礼。   丙寅,蔡京奏:“臣伏蒙圣慈,以臣夏秋疾病,特命于龙德太一宫设普天大醮,又亲制青词以见诚意。至日临幸醮筵,别制密词,亲手焚奏。仰惟异礼,今昔所无,殒首杀身,难以仰报。”   方京病笃,人谓其必死,独晁冲之谓陆宰曰:“未死也。彼败坏国家至此,若使宴然死牖下,备极哀荣,岂复有天道哉!”已而果愈。   丁卯,以蔡攸为开府仪同三司。   攸有宠于帝,进见无时,与王黼得预宫中秘戏。或侍曲宴,则短衫窄袴,涂抹青红,杂倡优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谑浪语以献笑取悦。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领殿中监,宠信倾其父。攸尝言于帝曰:“所谓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几何,岂可徒自劳苦!”帝深纳之。因令苑囿皆仿江、浙为白屋,不施五采,多为村居、野店,及聚珍禽异兽,动数千百,以实其中。都下每秋风夜静,禽兽之声四彻,宛若山林陂泽间,识者以为不祥之兆。   金主以辽册礼使失期,诏诸路军过江屯驻。辽乃令实埒讷等先持册稿如金,而后遣使送乌凌阿赞谟持书以还。   辽耶律程古努等二十馀人谋反,伏诛。   十一月,乙卯,祀圜丘,赦天下。   甲子,诏:“东南诸路水灾,令监司、郡守悉心赈救。”   戊辰,以张邦昌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王安中为尚书右丞。安中附童贯、王黼为中丞,因论蔡京罪,为帝所知,遂居政府。   淮甸旱饥,民失业,遣监察御史察访。   太学生邓肃,以硃勔花石纲害民,进诗讽谏,诏放归田里。   壬申,放林灵素归温州。   释氏既废,灵素益尊重,官冲和殿侍晨,出入呵引,至与诸王争道,都人称曰:“道家两府”。灵素与道士王允诚共为怪神,后忌其相轧,毒之死。都城暴水,遣灵素厌胜,方率其徒步虚城上,役夫争举梃将击之,走而免。帝知众所怨,始不乐。灵素恣横不悛,道遇皇太子,弗敛避。太子入诉,帝怒,以为太虚大夫,斥还故里,命江端本通判温州,几察之。端本廉得居处过制罪,诏徙置楚州,而已死,遗奏至,犹以侍从礼葬焉。   十二月,甲戌,诏:“京东路盗贼窃发,令东西路提刑督捕之。”   辛卯,大雨雹。   自政和以来,帝多微行,乘小轿子,数内臣导从。置行幸局,局中称出日为有排当;次日未还,则传旨称疮痍,不坐朝。始,民间犹未知,及蔡京谢表有“轻车小辇,七赐临幸”之语,自是邸报传之四方,而臣僚阿顺莫敢言。   秘书省正字曹辅上疏谏曰:“陛下厌居法宫,时乘小辇出廛陌郊坰,极游乐而后返,臣不意陛下当宗社托付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与民,本以人合,合则为腹心,离则为楚、越,畔服之际,在于斯须,甚可畏也!万一当乘舆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藏祸心,虽神灵垂护,然亦损威伤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疏,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审问。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辅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阳顾张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应以不知。辅曰:“兹事虽里巷小民无不知,相公当国,独不知邪?曾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从辅受词,辅操笔曰:“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责辅,无以息浮言。”丙申,诏编管郴州。   初,辅将有言,知必获罪,召子绅来,付以家事,乃闭户草疏。及贬,怡然就道。   将乐杨时,初登进士第,闻程颢兄弟讲学,以师礼见颢于颍昌。其归也,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颢卒,又师事颐。颐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海内称龟山先生。   蔡京客张{角}言于京曰:“今天下多故,至此必败,宜急引旧德老成,置诸左右,庶几犹可及。”京问其人,{角}以时对,京因荐之。会路允迪自高丽还,言高丽国王问龟山先生安在,乃召为秘书郎。   呼庆留金凡六月,数见金主,执其前说,再三辨论。金主与宗翰等议,乃遣庆归。临行,语曰:“跨海求好,非吾家本心。吾已获辽人数路,其它州郡,可以俯拾,所以遣使人报聘者,欲交邻耳。暨闻使日不以书来而以诏诏我,此已非其宜。使人虽卒,自合复遣;止遣汝辈,尤为非礼,足见翻悔。本欲留汝,念过在汝朝,非汝罪也。归见皇帝,若果欲结好,请早示国书;或仍用诏,决难从命。且我尝遣使求辽主册吾为帝,取其卤簿;使人未归,尔家来通好。而辽主册吾为东怀国,立我为至圣至明皇帝,吾怒其礼仪不备,又念与汝家已通好,遂鞭其来使,不受法驾等。乃本国守两家之约,不谓贵朝如此见侮。汝可速归,为我言其所以!”庆以是月戊戌离金主军前,朝夕奔驰,从行之人,有裂肤堕指者。   是月,京西饥,淮东大旱,遣官赈济。   岚州黄河清。   升赵州为庆源府,均州为武当军节度。      ○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宣和二年(辽天庆十年,金天辅四年。庚子,一一二零年)   春,正月,癸亥,追封蔡确为汝南郡王。   甲子,罢道学,以儒道合而为一,不必别置道学也。   二月,乙亥,遣中奉大夫、右文殿修撰赵良嗣、忠训郎王瓖使金。   先是呼庆以正月至自登州,具道金主所言,并其国书达于朝。王师中亦遣子瓖同庆诣童贯白其事。贯时受密旨图辽,欲假外援,因建议遣良嗣等持御笔往,仍以买马为名;其实约夹攻辽,取燕京旧地,第面约不赍国书。夹攻之约,盖始于此。   唐恪罢。   戊子,令所在赡给淮南流民,谕还之。   甲午,诏别修《哲宗正史》。   金主使乌凌阿赞谟持书及册文副本至辽,且责其乞兵于高丽。   辽以金人所定“大圣”二字,与先世称号同,遣实埒讷往议。金主怒,谓群臣曰:“辽人屡败,遣使求成,惟饰虚辞以为缓兵之计,当议进兵。”乃令咸州路统军司治军旅,修器械,具数以闻,将以四月进师。令色克留兵一千镇守,栋摩以馀兵来会于浑河。和议遂绝。   三月,壬寅,赐上舍生二十一人及第。   乙卯,改熙河兰湟路为熙河兰廓路。   辽复遣实埒讷以国书如金。   夏,四月,丙子,诏:“江西、广东两界,群盗啸聚,添置武臣提刑、路分都监各一员。”   乙未,金主自将伐辽,分三路出师,趋上京。   辽主猎于呼图里巴山。闻金师再举,耶律拜萨巴选精兵三千以济辽师。   五月,庚子朔,以淑妃刘氏为贵妃。   己酉,日中有黑子如枣大。   赵良嗣等以四月甲申至苏州,守臣高国宝迎劳甚恭。会金主已出师,以是月壬子会青牛山,议所向。翼日,良嗣等至,金主令良嗣与辽使实埒讷并从军。每行数十里,辄鸣角吹笛,鞭马疾驰,比明,行六百五十里。至上京,命进攻,且谓良嗣等曰:“汝可观吾用兵,以卜去就。”遂临城督战。诸军鼓噪而进,自旦及巳,栋摩以麾下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托卜嘉以城降。良嗣等奉觞为寿,皆称万岁。是日,赦上京官民,仍诏谕辽副都统耶律伊都。   丁巳,祭地于方泽,降德音于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