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 - 第 146 页/共 372 页

是月,曲赦所复州县。   十一月,丙辰朔,行新玺。庚午,祀圜丘,赦天下。东南官吏缘寇盗贬责者,并次第移放,上书邪等人特与磨勘。   庚辰,金使李靖、王度喇、萨鲁谟等入见,言:“自燕京六州所管汉民外,其女直、渤海、契丹、奚及杂色人户,平、滦、营三州,纵贵朝克复,亦不在许与之限,当须本朝占据。如或广务于侵求,必虑难终于信义。所有信誓分立界至及岁币数目,候到燕京续议画定。”靖等既引对毕,诏令诣王黼第。黼论西京、平、滦当如约,萨鲁谟曰:“元约勿言,姑议目前可也。”黼曰:“大国所欲,本朝无一不从。本朝所须,大国莫降心相从否?”李靖曰:“平、滦等三州,本朝欲作关隘。以靖所见,莫若先以燕京六州交契丹岁币,其平、滦等州,当从容再议,或得亦不可知。一概言之,徒往返也。”   十二月,丁亥,郭药师及辽萧干战于永清县,败之。诏加药师武泰军节度使。   戊子,金使李靖等辞于崇政殿,诏龙图阁学士赵良嗣为国信使兼送伴,显谟阁待制周武仲副之,又领国书。又,御笔付良嗣等云:“平、滦颇出桑麻,金所欲得,可与契丹岁币数目外,特加绢五万匹,银五万两,以曲尽交欢之意。所有营、平、滦及西京地土,本朝尽行收复。”   童贯再举伐燕,不克成功,惧得罪,乃密遣王瓖如金,以求如约夹攻。   金主自将伐燕京,宗望率七千先之,实古讷出得胜口,尼楚赫出居庸关,洛索为左翼,博勒和为右翼。辽萧妃五上表于金,求立秦王定,金主不许,辽人遂以劲兵守居庸关。金兵至关,崖石自崩,戍卒多压死,辽人不战而溃。金兵度关而南,辽统军都监杲睦等送款于金。辛卯,金主至燕京,遂自南门入,使尼楚赫、洛索陈于城上。金主次城南,辽宰相左企弓、参政虞仲文、康公弼、枢密使曹勇义、张彦忠、刘彦宗等奉表降,诣金营请罪,金主并释之,命守旧职。器彦宗之才,迁左仆射,遣左企弓等抚定燕京诸州县。萧妃与萧干自古北口趋天德。于是辽五京皆为金有。金主遣马扩归告捷。   甲辰,金复遣李靖、王度喇与赵良嗣等同来。   良嗣至金主军前,金主谓曰:“数年相约夹攻,而汝国不出师,复不遣报,今将若何?”良嗣对曰:“夹攻虽是元约,据昨奉圣州军前别议,特许燕京,不论夹攻与否。今月二日,本朝于永清击走萧干,追至燕京,虽非夹攻,亦其意也。”金主曰:“夹攻且勿言,其平、滦等州未尝议及,如何欲取?若必欲取平、滦,并燕京亦不与矣。”便令良嗣归馆。居四日,诏趣令南使辞归,良嗣曰:“今合议事甚多,略未尝及,而遽令辞,何也?”萨鲁谟曰:“皇帝已怒。”遂令入辞,以国书副本示良嗣,良嗣曰:“自古及今,税租随地,岂有与其地而不与其税租者?可削去此事。”宗翰曰:“燕自我得之,税赋当归我。大国熟计之,若不见与,请速退涿州之师,无留吾疆。”于是复以国书遣良嗣及靖等。   丙辰,贬刘延庆为率府率,安置筠州。   辽主闻金取燕京,遂由埽里关出居四部族详衮之家。   黄龙府仍附于辽,金宗辅讨平之。   是岁,万岁山成,御制《艮岳记》以纪其胜。万岁山,始名凤皇山,后神霄降,其诗有“艮岳排空霄”之句,因改名艮岳,以山在国之艮位也。其最高一峰九十步,上有介亭,分东南二岭,直接南山。南山之外又为小山,名曰芙蓉城,穷极窈眇。岳之北乃所谓景龙江也,江外诸馆舍尤精。其北又因瑶华宫火,取其地作大池,名曰曲江池,东尽封丘门而止。其西自天波门桥入,西直殆半里,江乃折南,又折北。折南者过阊阖门桥,为复道,通茂德帝姬宅。折北者四里,属之龙德宫,帝潜邸也。其后以金芝产于万寿峰,又更名寿岳云。   山周十馀里,运四方奇花异石置其中,千岩万壑,麋鹿成群,楼观台殿,不可胜计。最后硃勔于太湖取巨石,高广数丈,载以大舟,挽以千夫,凿河断桥,毁堰拆闸,数月方至京师,赐号昭功庆成神运石,时初得燕地故也,勔缘此授节度使。其后金兵再至,围城日久,拆屋为薪,凿石为砲,伐竹为篦篱,唯大石基址存焉。   户部上今岁民数,凡主客户二千八十八万二千三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万四千七百八十四,视西汉盛时,盖有加焉,隋、唐疆里虽广,而户口皆不及。      ○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宣和五年(辽保大三年,金天辅七年)   春,正月,丁巳,辽知北院枢密事奚王和勒博即箭笴山自立为奚国皇帝,改元天复。设奚、汉、渤海三枢密院,改东西节度使,二王分司建官。辽主命都统耶律玛格讨之。   先是金主使完颜昂监护诸部降人,处之岭东,就以兵守临潢府。昂不能抚御,降人苦之,多亡归辽,辽主招集散亡,稍得自振。金主谕安班贝勒晟曰:“昂违命失众,当置重法。若有所疑,则禁锢之,俟师还定议。”   戊午,金使李靖等入对,退,见王黼。黼谓靖等曰:“大计定矣,忽于元约外求租赋,类有间谍害吾两国之成者。”萨鲁谟谢曰:“有之。契丹日后为皇帝言,有国都如此而以与人,用事大臣颇惑其言;唯皇帝与宗翰、洛索持之甚坚,曰:‘已许南朝,不可改也’”黼曰:“租税,非约也。上意以交好之深,特相迁就,然飞挽殊远,欲以银绢充之。”请问其数,黼曰:“已遣赵龙图面约多寡矣。”靖复请去年岁币,帝亦许之。明日,诏赵良嗣、周武仲、马扩奉国书与靖等偕往。   朝廷以金人将归燕,谋帅臣守之。左丞王安中请行,王黼赞于帝。辛酉,授安中庆远军节度使,河北、河东、燕山府路宣抚使,知燕山府;詹度、郭药师同知府事。   诏药师入朝,礼遇甚厚,赐以甲第、姬妾,贵戚、大臣,更互设宴。又召对于后苑延春殿,药师拜庭下,泣言:“臣在契丹,闻赵皇如在天上,不谓今日得望龙颜!”帝深褒称之,委以守燕,对曰:“愿效死。”又令取天祚以绝燕人之望,药师变色言曰:“天祚,故主也,国破出走,臣是以降陛下。使臣毕命,它所不敢辞;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愿以付它人。”因佯泣如雨。帝以为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赐。药师出,谕其下曰:“此非吾功,汝辈力也。”即翦盆分给之。加检校少傅,归镇燕山。   新除燕山府路转运使吕颐浩言:“开边极远,其势难守,虽穷力竭财,无以善后。”又奏燕山、河北危急五事。帝怒,命贬官,而职任如故。   壬申,金使招和勒博降,不听。   甲申,录富弼后。   辽平州人张,第进士,建福中,授辽兴军节度副使。平州军乱,杀其节度使萧谛里;抚定乱者,州民推领州事。耶律淳死,知辽必亡,乃籍壮丁五万人、马千匹,练兵为备。萧妃遣时立爱知平州,拒弗纳。金人入燕京,访情状于萧公弼,公弼曰:“狂妄寡谋,其何能为!当示以不疑。”金人招时立爱赴军前,加临海军节度使,仍知平州。既而宗翰又欲先下平州,擒,公弼曰:“若加兵,是趣之叛也,请自往觇之。”遂见,曰:“契丹八路皆陷,今独平州存,敢有异志?所以未解甲者,防萧干耳。”厚赂公弼使还。公弼见宗翰曰:“彼无足虑。”宗翰信之,乃升平州为南京,加试中书门下平章事,判留事。   二月,乙酉朔,以李邦彦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赵野为尚书右丞。   丙戌,赵良嗣等自燕山还,至雄州,以金国书递奏。   初,良嗣以前月抵燕,诸将列馆郊外,独置南使于一废寺,以氈帐为馆。良嗣见金主曰:“本朝徇大国多矣,岂平、滦一事不能相从邪?”金主曰:“平、滦欲作边镇,不可得也。”遂议租税,金主曰:“燕租六百万,今止取一百万,亦不为多。不然,还我涿、易旧疆及常胜军,吾且提兵按边。”良嗣曰:“本朝自以兵下涿、易,今乃云尔,岂无曲直邪?”且言御笔许十万至二十万,不敢擅增。乃令良嗣以国书归报。金主问来期何时,良嗣以半月对,金主曰:“我欲二月十日巡边,无妨我。”良嗣曰:“此去朝廷数千里,今正月且尽,安能及期!莫若使人留雄州,以书驿闻为便。”金主许之。时金人得左企弓辈,日与之谋,以为南朝雅畏契丹。加以刘延庆之败,益有轻我心。企弓尝献诗曰:“君王莫听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故金人欲背初约,要求不已。然南使过卢沟,金人悉断其北桥梁,焚次舍,盖亦恐我不从而自防也。其书略言:“贵朝兵今不克夹攻,特因己力下燕。今据燕管内,每年租六百万贯,良嗣等称御笔许二十万,以上不敢自专。其平、滦等州,不在许限;傥务侵求,难终信义。仍速追过界之兵。”王黼欲功之速成,乃请复遣使,从之。   庚寅,诏遣良嗣等自雄州再往,许契丹旧岁币四十万之外,每岁更加燕京代税一百万缗,及议画疆与遣使贺正旦、生辰、置榷场交易。   辽德妃萧氏见辽主于四部族,辽主怒,杀萧氏,萧干奔奚。辽主责耶律达实曰:“我在,何故立淳?”达实曰:“陛下以全国之势,不能一拒敌,弃国远遁,使黎庶涂炭。即立十淳,皆太祖子孙,岂不胜乞命它人邪?”辽主无以答,赐酒食,赦其罪。   赵良嗣等至燕京,见金主,金主得书,大喜。良嗣谓洛索曰:“贵朝所须岁币不赀,皇帝无少吝。今平州已不可得,唯西京早定夺,庶人情无亏。”洛索笑曰:“此无它,皇帝意南朝犒赏诸军耳。”马扩答以“贵朝既许西京,朝廷岂无酬酢之礼!”洛索曰:“此亦须再遣使去。”于是遣尼楚赫等三人与良嗣俱来。金主谓良嗣曰:“尼楚赫,贵臣也,可善待之。”   三月,乙卯,尼楚赫等人见于崇政殿,其国书、誓书并无一语及西京者。对罢,诣王黼第,黼欲令庭趋,尼楚赫不可,分庭而见。尼楚赫乃言:“士卒取西京劳甚,宜有犒劳。”黼皆许诺。帝以其主有“善待”之语,诏特预春宴。宴日,就辞于集英殿。诏吏部侍郎卢益、良嗣俱充国信使,马扩副之,持国书及誓书往军前,议交燕月日。   戊午,金都统杲等言:“耶律伊都、图喇谋叛,宜早图之。”金主招伊都等,从容谓之曰:“朕得天下,皆我君臣同心同德以成大功,固非汝等之力。今闻汝等谋叛,若诚然邪,必须鞍马、甲胄、器械之属,当悉付汝,朕不食言。若再为我擒,无望免死。欲留事朕,无怀异志,朕不汝疑。”伊都等皆战栗不能对。命杖图喇七十,馀并释之。   卢益、赵良嗣、马扩行至涿州,金洛索、高庆裔等先索誓书观之,斥字画不谨,令易之。益言:“主人亲御翰墨,所以示尊崇于大国也。”金人不听,兼求细故纷纷,至汴京更易者数四。金人又言:“近有燕京职官赵温讯、李处能、王硕儒、韩昉、张轸等越境去,南朝须先以见还,方可议交燕月日。”是数人者,皆契丹所指名,故金人索之。良嗣欲谕宣抚司遣去,益、扩不可,曰:“诸人闻已达京师,今欲悉还之,不唯失燕人心,且必见憾,尽告吾国虚实,所系非细。况今已迫四月,敌亦难留,何虑不交,奈何随所索即与之!彼得一询十,何时已邪!”良嗣卒与萨鲁谟赴宣抚司,缚送温讯等于金。既至,宗翰释其缚而用之。   壬午,卢益等赴花宴。时金主形神已病,中觞,促令便辞,略不及交燕事。益力言之,洛索曰:“两朝誓书中不纳叛亡,今贵朝已违誓矣。”益曰:“且勿言诸人未尝有至南朝者,借使有之,在立誓后邪,立誓前邪?”良嗣亦曰:“未议之事有五:“一回答誓书,二交燕京月日,三符家口立界,四山后进兵时日,五西京西北界未定,兼赏军银绢在涿州未交,安得便辞!”洛索曰:“皇帝有言,山西地土并符家口已无可议者,使副当亟辞去。”癸未,复遣良嗣往雄州取户口,途次,杨璞以国书、誓书二稿示良嗣,欲借粮十万斛,转至檀州、归化州给大军,讨天祚,且请良嗣入辞。良嗣问交燕之期,定以十七日。于是及益、扩等赍国书与杨璞俱来。至雄州,宣抚司犹疑金人所纳非实,因留马扩同入燕,备缓急差使,遣良嗣与杨璞赴京师。   初,王黼既专任交燕事,降旨饬童贯、蔡攸不得动,以听约束,因使赵良嗣奉使。而金主谓良嗣曰:“我闻中国大将独仗刘延庆,延庆将十五万众,一旦不战自溃,中国何足道!我自入燕山,今为我有,中国安得有之!”良嗣不能对。   旧制,辽使至,待遇之礼有限,不示以华侈,且以河朔甫近都邑,故迂其程途,多其里候,次第为之燕犒而至,防微杜渐意也。及黼遣良嗣,唯务欲速以擅其功,与金使人限以七日自燕山至阙下,凡四五往反皆然。又,每至辄陈尚方锦绣金玉瑰宝以夸富盛。金人因是益生心,邀索不已,黼劝帝曲从之。而营、平二州及山后之地,终不可得,姑欲得燕山以稍塞中外之议。约既定,复索礼数,因尽还其待辽人敌国之礼,唯不称兄弟而已。 续资治通鉴--●卷第九十五 ●卷第九十五     【宋纪九十五】 起昭阳单阏四月,尽旃蒙大荒落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宣和五年(辽保大三年,金天辅七年,九月后为天会元年)   夏,四月,丁亥,金主遣宗望、鄂啰袭辽主于阴山。   壬辰,使杨璞赍誓书,以燕京及涿、易、檀、顺、景、蓟六州来归。   辽耶律达实壁龙门东,金都统鄂啰遣洛索等攻之,生擒达实。耶律纠坚聚众兴中府,亦为金人所破,纠坚自杀。宗望、鄂啰闻辽主留辎重于青冢,以兵万人围之。戊戌,辽太保特默格窃梁王雅里以遁。秦王、许王、诸妃、公主、从臣俱陷于金。   庚子,童贯、蔡攸入燕山府。燕之金帛、子女、职官、民户,为金人席卷而东,损岁币数百万,所得者空城而已。   或告燕人曰:“汝之东迁,非金人意也,南朝留常胜军,利汝田宅,给之耳。”燕人皆怨,因说宗翰不当与南朝全燕。宗翰因欲止割涿、易两州,金主曰:“海上之盟,不可忘也。异日汝等自图之。”   壬寅,金宗望押燕山地图至。初欲令童贯、蔡攸拜受,马扩、姚平仲共晓之,乃已。贯、攸厚赂之而还。   乙巳,童贯奏抚定燕城。丙午,王黼等上表称贺。   戊申,金使杨璞同卢益、赵良嗣等至,赍国书并誓书以进。良嗣私语人曰:“只可保三年尔。”时上下皆知金必渝盟,而莫敢言。   庚戌,曲赦河北、河东、燕、云路。   时云中路地尚未得也,而赦乃先及。其后颇得武、朔、蔚三州,寻复失之,兵端盖自此始。   辛亥,童贯、蔡攸自燕山班师。   金人遣人招辽主归附,辽主答书请和。既而金人部送辽之族属、辎重东行,辽主愤举族见俘,以兵五千馀决战于白水泺,宗望以千兵击败之。辽主相去百步,遁去,获其子赵王实讷埒及辽主玺。追二十馀里,尽得其从马,献玺于行在,金主大录诸帅功,加赏焉。辽主遣人送龟纽金印伪降,宗望受之,视其文,乃元帅燕国王之印也。宗望复以书招之,谕以石晋、北燕故事。   辽主遁入云内,徒御单弱,特默格挟梁王雅里驰赴之,从者千馀人。辽主虑特默格为变,欲诛之,责以不能尽救诸王,将讯之,杖剑召雅里,问曰:“特默格教汝何为?”雅里对曰:“无它言。”乃释之。   五月,己未,以收复燕、云,赐王黼玉带;庚申,进太傅,总治三省事。郑居中为太保,进宰执官二等。癸亥,童贯落节钺,进封徐豫国公,蔡攸为少师,赵良嗣为延康殿学士。居中自陈无功,不拜。   夏国主乾顺遣使请辽主临其国,辽主从之,中军都统萧迪里等切谏,不听。遂渡河,次于金肃军北,遣使封乾顺为夏国皇帝。人情惶惧,不知所为。迪里阴谓耶律元直曰:“事执如此,亿兆离心,正我辈效节之秋。不早为计,奈社稷何!”乃共劫梁王雅里走西北部,三日,遂立为帝,改元神历,以迪里为枢密使,特默格副之。   雅里性宽大,恶诛杀,获亡者,笞之而已,自归者即官之。   金宗望趋天德,闻夏人迎护辽主。辽主已渡河,乃遗书于夏,使执送辽主,且许割地。   左企弓等为金部燕人东徙,流离道路,不胜其苦,过平州,遂入城言于张曰:“左企弓不能守燕,致吾民如是。公今临巨镇,握强兵,尽忠于辽,免我迁者,非公而谁!”遂召官属议,皆曰:“闻天祚兵势复振,出没漠南,公若仗义勤王,奉迎天祚以图恢复,先责左企弓等叛国之罪而诛之,尽归燕民,使复其业,而以平州归宋,则宋无不接纳,平州遂为籓镇矣。即后日金人加兵,内用营、平之军,外籍宋人之援,又何惧焉!”曰:“此大事也,当审画。”以翰林学士李石明智,召而问之,石以为然。遂拘两府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至滦河西,数其罪曰:“天祚播迁夹山,不即奉迎,一也;劝皇叔秦晋王僭号,二也;诋讦君父,降封湘阴,三也;天祚遣官来议事而杀之,四也;檄书始至,有迎秦拒湘之议,五也;不守燕而降,六也;臣事于金,七也;括燕财以悦金,八也;使燕人迁徒失业,九也;教金人先下平州,十也。尔有十罪,所不容诛。”企弓等无以对,皆缢杀之。仍称保大三年,画天祚像,朝夕谒,事必告而后行,称辽官秩。旋以榜谕燕人,令各安堵如故,田宅为常胜军所占者,悉还之。燕人大悦,往往南来至京师。   石改名安弼,与三司使高履改名党者,诣燕说王安中曰:“平州形胜之地,张文武全才,足以御金人,安燕境,幸速招致,毋令西迎天祚,北合萧干也。”安中深纳之,令安弼、党赴阙以闻。帝以手札付詹度,第令羁縻之。而度促内附,乃遣人持书来请降。王黼劝帝纳之,赵良嗣谏曰:“国家新与金盟,如此必失其欢,后不可悔。”不听,良嗣坐削五阶。朝廷又闻迁民得归,亟诏安中、度加恤录士大夫之可用者,复百姓田租三年。闻之,大喜,遂决策纳款焉。   乙丑,诏:“正位三公立本班,带节钺若领它职者仍旧班。著为令。”   癸酉,祭地于方泽。   和勒博南寇燕地,败于景、蓟间,其众奔溃,耶律裕古泽等杀之。奚人以次附属于金,金各置明安、穆昆领之。   六月,壬午朔,金主次鸳鸯泺。   丙戌,张遣人诣安抚司纳土。金人闻叛,遣拣摩将骑二千来讨,率兵迎拒于营州。金人以兵少,不交锋而归,大书州门,有“今冬复来”之语,即妄以大捷闻宣抚司。   乙未,诏:“今后内外宗室,并不称姓。”   丙申,金主有疾,还上京,命宗翰为都统,昱及斡鲁副之,驻兵云中以备边。旋召皇弟安班贝勒晟前赴行在。   戊申,领枢密院郑居中卒。辛亥,以蔡攸领枢密院。   秋,七月,戊午,以梁师成为少保。   童贯、蔡攸归自燕山,颇失帝意。王黼、梁师成遂荐谭稹为宣抚。是日,起复稹为河东、燕山府路兼河北路宣抚使,令驻河东,交割金人所许山后之地。己未,诏童贯依前太师、神霄宫使,致仕。   己酉,金主次牛山;宗翰还于军中。   庚午,王黼等上尊号曰继天兴道敷文成武睿明皇帝,不允。   八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乙未,郭药师大败萧干于峰山。   燕京既陷,干就奚王府自立为神圣皇帝,国号大奚,改元天嗣。时奚人饥,干出卢龙岭,攻破景州,又败常胜军张令徽、刘舜臣于石门镇,陷蓟州,寇掠燕城,其锋锐甚,有涉河犯京师之意,人情汹汹,颇有谋弃燕者,童贯自京师移文王安中、詹度、郭药师等切责之。已而安中命药师击破其众,乘胜穷追,过卢龙岭,杀伤大半。从军之家,悉为常胜军所得,招降奚、渤海五千馀人,生擒阿噜,获辽太宗尊号宝检、契丹涂金印等。干遁去,寻为其部下巴尔达喀所杀,传首河间府,詹度上之。   乙未,金主次浑河北,皇弟安班贝勒晟率宗室百官上谒。   辛丑,命王安中作《复燕云碑》。   壬寅,太白昼见。   戊申,金主殂于行宫,年五十六。后上尊谥曰武元皇帝,庙号太祖。   太祖豁达大度,知人善任,人乐为用,举兵数年,算无遗策,遂成大业。   九月,癸丑,太祖丧至上京,葬宫城西南宁神殿。贝勒杲、郓王昂及宗峻、宗干率宗亲百官请安班贝勒晟正帝位,不许;固请,亦不许。宗干率诸弟以赭袍被晟体,置玺怀中。丙辰,即皇帝位。己未,告祀天地。   辛酉,大飨明堂。   丙寅,金大赦中外,改天辅七年为天会元年。   癸酉,金主命发春州粟,振降人之徙于上京者。戊寅,诏诸明安振内地匮乏。   辽耶律达实既为金人所擒,临战,辄以绳系其背,使为前导。是月,达实复亡归于辽。   冬,十月,乙酉,雨木冰。   壬辰,金主以空名宣头百道给都统宗翰,许以便宜从事。   己亥,金上京僧献佛骨,金主却之。   壬寅,罢诸路提举常平之不职者。   是月,京师地震。   诏建平州为泰宁军,以张为节度使,世袭平州,其属卫甫、赵仁彦、张敦固皆擢徽猷阁待制;令李安弼赍诏还平州,仍以金花笺御笔付弟,令面授之。   辽雅里初自立,好取《贞观政要》,及林牙耶律资忠所作《治国诗》,令侍从读之。尝命薄征于民,曰:“民有即我有,否则民何以堪!”一时翕然称之。统军托卜嘉等率众来附,自诸部继至。而雅里日渐荒怠,好击鞠,以特默格切谏而止。寻以出猎过劳病死,萧迪里为乱兵所杀,特默格附于金。   十一月,乙卯,以郑绅为太师。   癸亥,诏国子监刊印御注《冲虚至德真经》,颁之学者,从祭酒蒋在诚等奏请也。   丙寅,幸王黼第观芝。帝由便门过梁师成家,复来黼第,因大醉,不能语。夜,漏上五刻,乃开龙德宫复道小门以过,内侍十馀人执兵接拥。是夜,诸班禁从皆集教场,备不虞,几至生变。翼日,犹不御殿。半日,人心少安。   诸路漕臣坐上供钱物不足,贬秩者二十二人。   丁卯,王安中、谭稹加检校少傅,郭药师为太尉。   壬申,王黼子弟亲属推恩有差。   是月,金遣宗望督拣摩攻平州。会张闻朝命将至,大喜,率官吏郊迎。金人谍知之,以千骑袭破平州,得朝廷所赐诏旨。挺身走,欲间道归京师。其弟怀御笔将奔燕山,以其母为金人所得,复往投之,而母及妻已为金人所戮,并得弟所怀御笔,金人大怒。遁燕山,郭药师留之,匿姓名,寄常胜军中。金人累檄宣抚司取,宣抚司具奏,朝廷初不欲发遣。金人索之益急,王安中取貌类者,斩其首与之,金人曰:“非也。”遂欲以兵攻燕。安中言:“必不发遣,恐启兵端。”朝廷不得已,令安中缢杀之,函其首,并二子送于金。燕降将及常胜军士皆泣下。郭药师曰:“金人欲即与,若求药师,亦与之乎?”安中惧,因力求罢,召为玉清宝箓宫使,以蔡靖知燕山府。张令徽等由是切齿,而常胜军亦解体矣。   十二月,辛己,金蠲民间贷息。诏以咸州以南,苏、复州以北,年谷不登,其应输南京军粮,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