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纪 - 第 54 页/共 62 页

〔二〕 疑“伏”系“休”之误。三国志、范书均作“休兵”。   初,刘虞叹曰:“贼臣作乱,朝廷播荡,四方俄然,莫有固志。吾为宗室遗老,不得自同于众。今欲奉使展效臣节,安得不辱之士乎?”众咸曰:“田畴 其人也。”畴字子泰〔一〕,右北平无终人也。好读书,善击剑,时年二十二。虞乃备礼请与相见,大悦之,遂署为从事,与车骑。将行,畴曰:“今道路险远,寇 虏纵横,称官奉使,为众所指。今愿以私行,期于得通而已。”虞从之。畴乃选年少勇壮,募从二十骑。虞自出祖而遣之。畴出塞外,傍北山直驰,趣朔方,循间径 去,遂至长安致命。诏拜骑都尉。畴以天子方蒙尘,不可荷佩荣宠,固辞不受。朝廷甚义之,三府并辟,皆不就。得报,驰还,未至,虞已为公孙瓒所杀。 〔一〕 三国志田畴传同袁纪,而范书刘虞传注引魏志作“字子春”。   畴至,谒祭虞墓,陈发章表,哭泣而去。瓒闻之大怒,购求获畴。谓曰:“汝何故自哭刘虞墓,而不送章报我乎?”畴曰:“章报所言,于将军未美,恐 非所乐闻,故不进也。且将军方举大事,以求所欲,既灭无罪之君,又雠守义之臣。诚行此事,则燕赵之士将蹈东海而死〔一〕,岂有思从将军者乎?”瓒壮其对, 释而不诛,拘之军下,禁其故人莫得与之通。或说瓒曰:“ 田畴义士,君不能礼而拘囚之,恐失众心。”瓒乃遣畴。 〔一〕 史记鲁仲连传曰:“鲁仲连曰:‘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权使其士,虏使其民。彼即肆然而为帝,过而为政于天下,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   畴北归,率举宗族,他附从者亦数百人〔一〕,扫地而盟曰:“ 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世。”遂入徐无山,营深险平旷地而居,躬耕以养父 母。百姓归之,数年间至五千余家。畴谓其父老曰:“诸君不以畴不肖,远来相就。众成都邑,而莫相统一,恐非久安之道。愿择贤良长者,以为之主。”皆曰: “善。”佥共推畴。畴曰:“今来在此,〔非〕苟存而已〔二〕,将图大事,复雠雪耻。窃恐未得其志,而轻薄之徒自相侵侮,愉快一时,无深计远虑。畴有愚计, 若君行之可乎?”皆曰:“可。” 乃为约东相杀伤〔犯〕(把)盗争讼之法,〔三〕法重至死,其次抵罪,二十余条〔四〕。又制为婚姻嫁娶之礼,兴学校讲授之业。班行其众,众皆便之,道不拾 遗,北边翕然服其威信,乌桓、鲜卑并各遣属通好,畴悉抚纳,令不得为寇。袁绍数遣使命,又即授将军印绶,皆距而不当之〔五〕。 〔一〕 三国志田畴传言宗族及附从者共数百人,与袁纪稍异。 〔二〕 据三国志田畴传补。 〔三〕 据三国志田畴传改。 〔四〕 三国志田畴传亦作“二十余条”,而通鉴作“凡一十余条”,误也。 〔五〕 三国志田畴传本作“当”,卢弼曰:“监本‘当’作‘留’。官本考证云元本‘当 ’作‘受’。”标点本从何焯说改“当”作“ 受”。按袁纪献帝纪多本三国志,可证原即作“当”。   十二月辛丑,司空赵温以地震罢。乙巳,卫尉张喜为司空,录尚书事。   分汉阳郡为永阳郡。   是岁袁术使孙策略地江东〔一〕,军及曲阿。扬州刺史刘繇败绩,将奔会稽,许邵曰〔二〕:“会稽富〔实〕,策之所贪,且穷在海〔隅〕(阳),不可 往也〔三〕。不如豫章,西接荆州,北连豫〔壤〕(章)〔四〕。若收合吏民,遗贡献焉〔五〕。与曹兖州相闻,虽有袁公路隔在其间,其人豺狼,不能久也。足下 受王命,孟德、景升必相救济。”繇从之。 〔一〕 通鉴考异曰:“魏志、袁纪皆云,‘初平四年,策受袁术使渡江’。汉献帝纪、吴志孙策传皆云‘兴平元年’,虞溥江表传云‘ 策兴平三年渡江’。按袁术初平四年,始得寿春。策传云术欲攻徐州,从陆康求米,事必在刘备得徐州后也。刘繇传称吴景攻繇,岁余不克,则策渡江不应在兴平元年已前。今依江表传为定。” 〔二〕 范书作“许劭”。 〔三〕 据三国志刘繇传注引袁纪改补。 〔四〕 据三国志刘繇传注引袁纪改。 〔五〕 三国志刘繇传注引袁纪作“ 遣使贡献”。   邵字子将,汝南平舆人也。少读书,雅好三史〔一〕,善与人论臧否之谈,所题目,皆如其言,世称‘ 郭〔许〕(诗)之鉴’焉〔二〕。广陵徐球为汝南太守〔三〕,请邵为功曹。球亦名士,解褐事之。同郡陈仲举,名重当时,乡里后进,莫不造谒,邵独不诣。蕃谓 人曰〔四〕:“长幼之序,不可废也。许君欲废之乎? ”邵曰:“陈侯崖岸高峻,百谷不得而往,遂不造焉。 ”尝至颍川,不诣陈仲弓。或问其故,邵曰:“此君之道广,广则不周,故不行也。”同郡袁〔本〕(季)初〔五〕,公族豪侠,宾客辐辏。去濮阳令归,从车甚 盛。将入郡界,叹曰:“吾舆服岂可令许子将见之乎?” 谢遣宾客,以单车归家。邵之见惮,皆此类也。 〔一〕 三史,史记、汉书、东观记也。 〔二〕 许诗形近而讹。范书许劭传曰:“天下言拔士者,咸称许、郭。”故正。郭者,郭泰也。 〔三〕 范书“徐球”作“徐璆”。璆乃球之或字,说见说文。汝南先贤传曰球字孟本。 〔四〕 范书本传作“或问其故”,袁纪作蕃自谓人,恐误。 〔五〕 袁绍字本初,袁纪下文即作 “本初”,此作“季初”,误。故正之。   司空杨彪辟,不就;举方正,公车征,不行。或劝邵,邵曰:“ 方今小人道长,王室将乱,吾欲避地淮海,以全老幼。”及天下乱,邵至广 陵,徐州刺史陶谦礼之甚厚。邵曰:“陶恭祖外好声名,内非其真。今徐州谷贵,小人在侧,方厌宾客,待吾虽厚,其势必薄。”乃渡江投刘繇。其后谦捕诸寓士, 陈留史坚元,陈郡相仲华逃窜江湖,皆名士也。邵与刘繇俱行,终于豫章焉。 兴平元年(甲戊、一九四)   春正月辛酉,大赦天下。   甲子,帝加元服。   二月戊寅,有司奏立长秋〔宫〕〔一〕。诏曰: “皇妣宅兆未卜,三年之戚,礼不言吉。朕虽不能终身思慕,其何忍言后宫之选乎?”于是太尉朱隽、司徒淳于嘉、司空张喜奏曰:“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宜改葬皇妣,追上尊号,比穆宗、〔敬〕(恭)宗故事〔二〕。” 〔一〕 据范书补。 〔二〕 “比”字蒋本阙,黄本作“ 日”,全后汉文作“如”,而范书皇后纪作“比”。比、日形近而讹,故据范书补。又和帝葬宋贵人于西陵,仪比敬园,上尊谥曰恭怀皇后。顺帝葬母李氏,上尊谥 曰恭愍皇后,葬恭北陵。献帝改葬王氏亦同此礼。和帝尊号曰穆宗,顺帝尊号曰敬宗,此作恭宗,误,亦正之。   甲申,改葬皇妣王氏,号曰灵怀皇后〔一〕。 〔一〕 范书献帝纪曰:“二月壬午,追尊谥皇妣王氏为灵怀皇后。甲申,改葬于文昭陵。 ”   后,邯郸人。祖苞治尚书,为五官中郎〔将〕〔一〕。父章袭苞业,居贫不仕。有子二人,男曰斌,女曰荣。荣则后也。后以选入掖庭,为贵人,有宠妊 身。怖畏何后,服药欲除胎,胎安不动,又梦负日而行,遂生帝。何后恶之,鸩杀后。灵帝大怒,欲废何后,诸黄门请,仅而得止。灵帝悯上早孤,追思王后,乃作 令仪颂。 〔一〕 据范书皇后纪补。   初,上诏求斌。斌将妻子诣长安,赐第宅田业,迁执金吾,封都亭侯〔一〕。 〔一〕 范书皇后纪“田业”下有“ 拜奉车都尉”五字。下文既云“ 迁”,袁纪恐脱之。   丁亥,车驾耕于藉田。   是时李傕等专乱,马腾等私求不获,腾怒,以益州牧刘焉宗室大臣,遣使招引,欲共诛傕等。焉遣子范将兵就腾。岐州刺史种邵〔一〕,太常种拂之子。 拂为傕所害,中郎将杜廪与贾诩有隙,并与腾合,报其雠隙。于是傕、腾携贰,上遣使者和之,不从。〔韩〕(禀)遂率众来〔二〕,欲和傕、腾,既而复与腾合。 〔一〕 按三国志董卓传,时种邵任谏议大夫,又汉无“岐州”。范书董卓传作“前叙州刺史种劭”,袁纪误。 〔二〕 “禀”,黄本作“转”,韩、转形近而讹,故正之。   任申〔一〕,腾、遂勒兵屯平乐观〔二〕,将图长安。傕使樊稠、郭汜及兄子李利击腾、遂,破之,邵、范等皆死。遂西走,稠追之,遂谓稠曰:“天地 反覆未可知。本所争者非私怨,王家事耳。与足下州里〔人〕〔三〕,虽小有违,要当大同,欲相与善语,而不意后不可复。”乃交马共语,良久别去。 〔一〕 此三月事,疑袁纪有脱文。又壬申乃第二十五日,在庚申后,疑有讹。 〔二〕 范书作“长平观”,三国志亦然,袁纪恐误。 〔三〕 据三国志董卓传注引九州春秋及通鉴补。   庚申〔一〕,赦腾。 〔一〕 三月戊申朔,庚申乃第十三日。   夏四月,以马腾为安狄将军,遂为安羌将军〔一〕。 〔一〕 通鉴与黄本均作“安降将军 ”。胡三省曰:“二将军号,一时暂置耳,后世不复置。”   徐州牧陶谦、北海相孔融谋迎天子还洛阳,会曹操袭曹州〔一〕而止。 〔一〕 东汉无曹州。时曹操为父报仇,复征陶谦,所袭者徐州也。袁纪乃涉上文“曹操” 而误。   陈留太守张邈反,吕布为兖州牧,郡县皆应之,唯甄城、范(阳)〔一〕、东阿三县不从。邈使人告荀彧曰:“吕布将军来助曹使君击陶谦,宜给其 食。”众皆疑,彧知邈为乱,即勒兵设备。时操军攻谦,留守少,而(布)督将大吏多与邈〔通〕谋〔二〕。其夜,彧诛谋叛者数十人,众乃定。 〔一〕 据三国志、范书删。郡国志东郡有范县,无范阳,“阳”系衍文。 〔二〕 据三国志荀彧传删补。   豫州刺史郭贡率众数万人来至城下。或言与吕布同谋,众甚惧。贡求见彧,彧将往,或曰:“君一州镇也,往必危,不可!”彧曰:“贡、邈分非素结, 今来速,计必未定;及其未定说之,纵不为用,可使中立。若先疑之,彼将怒而成计。”贡见彧无惧意,谓甄城未易攻也,遂引兵去。   操引军还攻吕布。   五月,即拜扬武将军郭汜为后将军,更封美阳侯。安集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开府如三公〔一〕。 〔一〕 按通鉴与此同,然前初平三年纪文已言汜为后将军、稠为右将军,皆封侯,此又重出恐误。或当作“加后将军郭汜、右将军樊稠开府如三公”。   六月丙子,分河西〔四〕郡为雍州〔一〕。 〔一〕 据范书补。   丁丑,京师地震。戊寅,又震。   乙酉晦〔一〕,日有蚀之。避正殿,寝兵不听事五日。 〔一〕 范书及续汉志均作“乙巳晦 ”。按是月丙子朔,乙酉乃第十日,非晦日,作“乙巳 ”是。   秋七月壬子,太尉朱隽以灾异策罢。戊午,太常杨彪为太尉,录尚书事。   甲子,即拜镇南将军杨定为安西将军,开府如三公。   自四月不雨,至于七月。诏使侍御史侯汶洗囚徒,原轻系。上避正殿。   于是谷贵,大豆一斛至二十万。长安中人相食,饿死甚众。帝遣侍御史候汶出太仓米豆,为贫人作糜,米豆各半,大小各有差。饿死者甚众,帝疑廪赋不 实,敕侍中刘艾取米豆各五升,燃火于御前,作糜得二盆〔一〕。于是艾出问尚书:“米豆五升,得糜二盆,而民委顿,何也?朕甚愍之!民不能自济,故部使者出 米豆,冀有益焉。御史不加隐恤,乃如是乎?”尚书以下诣省合谢,奏收侯汶考实。诏曰:“未忍致于理,可杖五十!”亟遣上亲所廪人名,于是悉得全济。 〔一〕 范书献帝纪注引袁纪作“得满三盂”,下同。   八月,冯翊羌寇属县。后将军郭汜、右将军樊稠等率众破之,斩首数万级。   九月,曹操还甄城。吕布屯山阳。   冬十二月,司徒淳于嘉久病罢。卫尉赵温为司徒,录尚书事〔一〕。 〔一〕 按范书献帝纪,嘉罢作“九月”,温为司徒系于“十月”。 后汉孝献皇帝纪三卷第二十八   二年(乙亥、一九五)   春正月癸酉〔一〕,大赦天下。 〔一〕 按范书献帝纪作“正月癸丑 ”。正月癸卯朔,无癸酉,袁纪误。   即拜袁绍为后将军〔一〕,使持节冀州牧,封邧乡侯。 〔一〕 范书袁绍传作“拜绍右将军 ”。   沮授说绍曰:“公累世辅弼,世济忠义。今朝廷播越,宗庙毁坏。观诸州郡,外讬义兵,内怀相擒,君有存主恤民者也。今且州域粗定,宜迎大驾,安宫 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绍说,将从之。郭图、淳于琼曰:“汉室陵迟,为日久矣,今欲兴之,不亦难乎?且英雄据有州郡,动众万 计,所谓秦失其鹿,先得者王〔一〕。今迎天子以自近,动辄表闻,从之则权轻,违之则拒命,非计之善也。”授曰:“今迎朝廷,至义也,又于时宜大计也。若不 早图,必有先之者。权不失机,功在速捷,其孰图之。”绍不能从〔二〕。 〔一〕 史记淮阴侯列传:“蒯通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 ’” 〔二〕 袁纪此段取自三国志袁绍传注引献帝传。而本传作“初,天子之立非绍意,及在河东,绍遣颍川郭图使焉。图还说绍迎天子都邺,绍不从 ”。范书从袁纪。   是时以年不丰,民食不足,诏卖厩马百余匹,御府大司农出杂缯二万匹,与马值,赐公卿已下及贫民不能自存者。李傕曰:“我邸阁储跱少〔一〕。”乃 不承诏,悉载置其营。贾诩曰:“此乃上意,不可拒也。” 不从。李傕、郭汜、樊稠各自以有功,争权欲斗者数矣。贾诩每以大体责之,虽内不能善,外相含容。 〔一〕 跱,三国志作“偫”,古通用。李贤曰:“跱,具也。”按说文曰:“偫,待也。 ”段注:“谓储物以待用也。”或作崎、庤。   初,樊稠击马腾等,李利战不甚用力,稠叱之曰:“人欲截汝父头,何敢如此!我不能斩卿邪?”利等怒,共谮之于傕。傕见稠勇而得众心,亦忌之。   二月,李傕杀右将军樊稠、抚军中郎将李〔蒙〕(象)〔一〕。由是诸将皆有疑心。 〔一〕 据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改。范书亦作“蒙”。   傕数设酒请汜,或留汜止宿。汜妻惧傕与汜婢妾而夺己爱〔一〕,思有以离间之。会傕送馈,汜妻乃以豉为药〔二〕。汜将食,妻曰:“食从外来,傥或 有故。”遂摘药示之曰:“一栖无两雄〔三〕,我固疑将军〔之〕信李公也〔四〕。”他日傕复请汜,大醉,汜疑傕药之,绞粪汁饮之乃解。于是遂相〔猜〕疑 〔五〕,治兵相攻矣。上使侍中、尚书和傕、汜,不从。乃谋迎天子幸其营,夜有亡者,告傕。 〔一〕 袁纪此句与三国志董卓传注引典略同。然范书董卓传注引袁纪作“汜妻惧傕婢妾私而夺己爱”,御览卷八五六引袁纪“傕”上有“与”字,余同范书注。疑今本“傕与汜”当是“汜与傕”之误,又“妾”下脱“私”字。又范书注亦脱“与”字。 〔二〕 据御览卷八五六引袁纪补。 〔三〕 胡三省曰:“以鸡为喻也。一栖而两雄,必斗。” 〔四〕 据御览卷八五六引袁纪补。三国志、范书均有“之”字。 〔五〕 亦据御览引文补。   三月丙寅〔一〕,傕使兄子李暹将数千兵围宫,以车三乘迎天子。太尉杨彪曰:“自古帝王无在人〔臣〕家者〔二〕,举事当合天心,诸君作此非是 也。”暹曰:“将军计定矣。”于是天子一乘,贵人伏氏一乘,黄门侍郎贾诩、左灵一乘,其余诸臣皆步〔从〕〔三〕。司徒赵温、司空张喜闻有急,自其府出随。 乘舆既出,兵入殿中掠宫人、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