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纪 - 第 10 页/共 62 页
〔三〕 成公二年左传曰:晋侯败齐师,归国,士燮后入,曰:“师有功,国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属耳目焉,是代帅 受名也,故不敢。”
〔四〕 孟侧即孟之侧,详见前注。
〔五〕 哀公十一年左传曰:齐师伐鲁,季孙、叔孙、孟孙三卿问冉有御敌之策。冉有一对叔孙之问曰:“君子有远虑,小人何知?”再对孟孙之强问曰:“小人虑材而言,量力而共者也。”
夫逆旅之妾,恶者自以为恶,主忘其恶而贵焉;美者自以为美,主忘其美而贱焉。夫色之美恶,定于妾之面;美恶之情,变于主之心。况君子之人,有善不敢识,有过不敢忘者乎!其为美,亦以弘矣。故杨子之言足师,逆旅之妾足诫也〔一〕。
〔一〕 韩非子说林上曰:“杨朱过于宋东之逆旅,有妾二人,其恶者贵,美者贱。杨子问其故,逆旅之父答曰:‘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杨子谓弟子曰:‘行贤而去自贤之心,焉往而不美。’”此事亦见列子黄帝篇,而 “逆旅之父”作“
逆旅小子”,庄子山木篇同列子。 “杨子”原作“扬子”,前既作“
杨朱”,故迳改之。
八年(壬辰、三二)
春正月,来歙自阳城将二千人,斩山开道,径至略阳。袭嚣将金梁等杀之,因保其城。上闻之,喜甚。左右怪上数破大敌, 今得小城,何足以喜。上以略阳,嚣之所阻,腹心已坏,则制其支体。先是吴汉诸将在长安者,兵虽盛,以梁屯守,不得上陇〔一〕。及梁死,歙据略阳,乃争驰赴 之。上以为嚣失所恃矣,亡其要城,势必悉以精锐来攻。旷日久围,而城不拔,士卒顿弊,乃可乘危而进。皆追汉等还。嚣果自将数万人攻略阳,激水灌城,昼夜攻 歙。歙率励吏士,同心固守。数月不拔,嚣众疲弊。
〔一〕 冯班曰:“通典曰:‘汉阳有大阪,曰陇坻,亦曰陇山。’案陇山南连秦岭,北抵黄河,东西百八十里,其阪九回,上者七日乃越。登陇东望秦川,极目泯然。陇外无蚕桑,五月冻解,八月乃麦。”
夏闰四月〔一〕,上西征至漆。议者以为车驾不宜入险,且遣诸将观虚实。议未定,会马援夜至,劝上曰:“嚣众瓦解,兵进必破。”以米为山谷,于上前指众军所入处。上笑曰:“虏在吾目中矣。”车驾遂进。
〔一〕 通鉴与袁纪同。然是年闰六月,两书均误。
窦融与五郡太守将步骑数万,辎重五千两,与上会第一。上置酒引见融等,待以殊礼。嚣众大溃,城邑皆降。嚣将妻子保西州,吴汉、岑彭引兵追守之。 嚣将王元入蜀。上嘉融功,以四县封融为安丰侯,融弟友为显亲侯。于是以次封竺曾为助义侯,梁统为归义侯〔一〕,史苞为褒义侯,库均为辅义侯,辛彤为扶义 侯,既而皆遣还西。融兄弟并受爵位,久专方面,惧不自安,数上书求代,上不许。
〔一〕 范书窦融传、梁统传均作“ 成义侯”。
蜀人闻隗嚣败,百姓震动。成都郭外,有秦时旧仓,王莽以来常空。公孙述乃诈使人言:“下仓出谷〔一〕,积如山陵。”百姓空市廛往观之。述乃会百官,问曰:“下仓竟出谷乎?”对曰:“无有。”述曰:“ 言隗王败,亦复如此矣。”欲以此安众心者也。
〔一〕 下仓范书公孙述传作“白帝仓”,乃述以色尚白而改。袁纪从旧称。
蜀人荆邯说述曰:“兵者,帝王之大器,古今所不能废也。昔秦失其政,豪杰并起,汉祖无前人遗迹,立锥之地,起于行阵之间,身自奋击,与项羽战大 小百余,军破身困者数矣,然犹不止。故军败复合,创愈复往。何则?前死成功,愈于就灭亡也。隗嚣遭遇运会,割有雍州,兵彊士附,威加山东。时汉更始,复失 天下,众心引领,四方瓦解。嚣不及此时以争天命,而退欲为西伯之事〔一〕,尊师章句,宾友处士〔二〕,偃武息兵,卑辞事汉,喟然自以为文王复生也。今汉帝 释西顾之忧,专精东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则西州豪俊咸居心于山东,间使相闻〔三〕,至于五分而有其四;则举兵伐之,遂以屠溃,是则然矣。若天水已平,汉 九分天下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万乘,外给三军,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将有王氏自溃之变。臣之愚计,以为宜与汉和亲。不者,当及天下之望未绝,豪 杰尚可驱动,急以时悉发国内精兵,令田戎据江陵,临江南之会,筑壁坚守,传檄吴、楚,则长沙以南必随风而靡。令延岑出汉中,定三辅,天水、陇西拱手自得。 如此,海内震摇,冀有大利也。”述欲从其言,蜀人及述兄弟以为不可,述遂止。延岑等数请兵,愿立功,终疑而不听。由是皆怨,唯公孙氏任政。
〔一〕 西伯,周文王也。
〔二〕 李贤曰:“章句,谓郑兴等也。处士,谓方望等也。”
〔三〕 李贤曰:“间使谓马援、来歙等也。”
述性酷急,数诛杀。察于小事,如治清水而已。少为郎,习汉家制度,出入法驾〔一〕,鸾旗旄骑,置陈陛戟,辇出房闼。又立其两子为王,食犍为、广汉各数县。或谏曰:“成败未可知,戎士暴露,而王爱子,示无大志。”述不胜情,卒皆王之。
〔一〕 续汉舆服志曰:“乘舆法驾,公卿不在卤簿中。河南尹、执金吾、雒阳令奉引,奉车郎御,侍中参乘,属车三十六乘,前驱有九斿云罕,凤皇闟戟,皮轩鸾旗,皆大夫载。”又曰:“后有金钲黄钺,黄门鼓车。”
颍川盗贼起,京都骚动。
秋八月,上还洛阳。谓执金吾寇恂曰:“卿着威信于颍川,独卿能平之。从九卿复为二千石以忧国可也。”恂对曰:“颍川闻陛下西征,以为陇蜀未定, 故狂狡乘间相诖误耳〔一〕。如陛下升舆南面,臣愿执锐在前,贼必惶恐归死。”即日车驾南辕,至颍川,盗贼悉降。百姓遮道曰:“愿从陛下复借寇君一年。”上 乃留恂颍川,抚吏民,受余降。
〔一〕 诖,说文曰:“误也,从言,圭声。”
冬十一月,公孙述将救嚣,乘高卒至。汉兵未及阵,嚣得逃出,入冀。汉军食尽,吴汉、岑彭烧辎重,归长安。天水诸县复反为嚣。
十二月,高句丽王遣使奉贡。
东郡、济阴盗贼起。大司空李通、横野将军王常率舟师击之。上以耿纯威信着于卫地,即拜纯为太中大夫,与兵会于东郡。东郡闻纯入界,盗贼九千余人降,兵不战而还。玺书复以纯为东郡太守。
九年(癸巳、三三)
春正月,征虏将军祭遵薨。遵忠荩廉洁〔一〕,毁己财为国,赏赐皆以赈吏士,身寝布被,妻子恶衣食,上以是重焉。虽在 军旅,其所进礼,皆儒术之士,宴会游处,必雅歌投壶〔二〕。遵丧至河南,诏遣百官诣丧所,上乃素服临之,望城举音,哀动左右。既还,复幸城门,过其车骑, 涕泣不能已。诏河南尹护丧事,大司农给其费。丧礼成,复临祠以太牢,如孝宣帝临霍光故事,赠以将军、侯印绶,谥曰威侯〔三〕,赐朱轮容车〔四〕,介士 〔道〕(遵)引〔五〕。既葬,车驾复亲临坟墓,问其室家。上叹曰:“安得忧国奉公之臣如祭征虏者乎!”卫尉铫期进曰:“陛下念祭遵不已,群臣皆内怀惭 惧。”遵之见思若此。
〔一〕 荩,忠诚也。诗大雅曰:“ 王之荩臣。”
〔二〕 李贤曰:“雅歌谓歌雅诗也。礼记投壶经曰:‘壶颈脩七寸,腹修五寸,口径二寸半,容斗五升。壶中实小豆焉, 为其矢之跃而出也。矢以柘若棘,长二尺八寸,无去其皮,取其坚而重。投之胜者饮不胜者,‘以为优劣也。’ ”
〔三〕 威侯,范书祭遵传作“成侯 ”。
〔四〕 李贤曰:“容车,容饰之车。”按沈钦韩曰:“续志:大驾甘泉,卤簿金根容车,中黄门尚衣奉衣登容,则容车载死者衣冠,所谓魂事也。”沈说是。
〔五〕 据陈澧校而改。范书祭遵传作“介士军陈送葬”。李贤曰:“介士,甲士也。东观记曰:‘遣校尉发骑士四百人,被玄甲兜鍪,兵车军陈送葬。’”
是春,隗嚣病死,嚣将皆降,唯高峻不下。峻尝降汉,已复归嚣,故惧诛不降,立嚣小子纯〔一〕。
〔一〕 范书光武帝纪作“其将王元、周宗复立嚣子纯为王”。
初,王莽末,天水童谣曰:“出吴门,望缇云〔一〕。见一蹇人,言欲上天;令可上,地安得民〔二〕!”嚣少病蹇,吴门者,即冀郭门也。
〔一〕 范书嚣传注引续汉志作“望缇群”,续汉五行志亦同,且曰:“缇群,山名也。” 袁纪恐误。
〔二〕 续汉志“令”下有“天”字,“地”下有“上”字,袁纪亦恐脱。
来歙说上曰:“隗嚣既死,西州未平。公孙述以陇西、天水为蕃蔽,故得延其躯命。如二郡既平,则述计穷矣。昔赵以贾人为将,高祖悬以重赏〔一〕。 今陇右新破,百姓饥馑,可以利动时也。宜益资军实,以诱未附。今诚知国用未足,民劳于内。然天下未定,不得休息。”上从之。于是粮谷器物,不绝于道。
〔一〕 史记卢绾传曰:“于是上曰:‘陈豨将谁?’曰:‘王黄、曼丘臣,皆故贾人。’ 上曰:‘吾知之矣。’迺各以千金购黄、臣等。”
冬,来歙、冯异入天水,破述将王匡、田弇〔一〕,诸县悉降。
〔一〕 王匡,范书来歙传作“赵匡 ”。
自王莽末,西羌寇陇西、金城,入塞内。隗嚣不能讨,因抚集以为彊。歙奏言非马援莫能定,乃以援为陇西太守。援至,击先零,大破之,降者万余人。 援上疏曰:“〔允〕(亢)吾以西〔一〕,数十里一城,城皆完坚。旧制置塞,因山阻海,其蹊径辄有候尉,故虏不得妄动。即弃允吾以西,北为殖养虏根〔二〕, 内自迫促,宜及兵威,疾往除之。金城诸县,皆田地肥美,溉灌流通,自有本民,易还充实,诚不宜有所断弃。若二郡平定,流民还本业,不复为国家忧。”于是诏 窦融悉还金城客民三千余户〔三〕,援为置长吏,缮治城郭,起坞候,劝耕田,郡〔中〕(未)乐业〔四〕,羌虏悉降。
〔一〕 允吾,音铅牙,属金城郡。袁纪允亢形近而讹,现据范书及续汉志改。下同。
〔二〕 “北”恐是“外”之误。
〔三〕 东观记作诏武威太守梁统,与此异。
〔四〕 据范书改。
援以郡新复,务开宽信,举大体而已。宾客故人满门下。诸曹时白事,辄曰:“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烦。若大姓侵小民,黠羌不从令,此乃太守事 耳。”旁县尝有报怨者,吏民警言羌反,百姓奔城郭。狄道长请闭城门发兵。援时方与宾客饮,大笑曰:“羌虏何敢复犯我。晓狄道长令归寺〔一〕,良怖急者,各 床下伏。 ”后稍定,郡中乃服。
〔一〕 汉书元帝纪师古注:“凡府庭所在皆谓之寺。”
三月,封楚王子般为灾丘侯。顷之,徙封抒秋侯。上幸沛,诏问郡中诸侯有事行者。太守言般至行,为诸侯师。天子嘉之,恩礼甚厚。
吴汉、王霸诸将征刘芳于高柳。匈奴救芳,汉兵不利,引军还。玺书以霸为上谷太守。
十年(甲午、三四)
夏,征西大将军冯异攻洛门,未下,薨。谥曰节侯。
异谦退不伐,每军行止舍,诸将争功,异尝屏处大树下,军中号为“大树将军”。上尝分诸营吏士,问曰:“属谁营邪?”皆曰:“
愿属大树将军。”上以此重之。非合战受敌,异尝处众营后,与诸将相逢,引车避之。士卒不得争功,进止皆有旗帜,号为严整。子彰嗣。上追思异功,封小子欣为祈乡侯〔一〕。
〔一〕 范书冯异传作“析乡侯”。
秋八月己卯〔一〕,幸长安,祠高祖庙。
〔一〕 范书光武帝纪作“己亥”。按八月乙亥朔,己卯为第五日,己亥为第二十七日,当在戊戌后,而范书己亥置戊戌前,则当以袁纪作“己卯 ”为是。
上将讨高峻,寇恂谏曰:“车驾止长安,陇西足以震惧。且去关东不远,此从容一处而制四方。今士马劳倦,远履险阻,非万乘之固也。前年颍川之役,可以为戒。”上不从,进及汧。
高峻不降,上谓恂曰:“公前止吾,今为吾行矣。”恂至第一,峻遣军师皇甫文诣恂,辞礼不屈。恂怒,将斩之。诸将曰:“高峻兵精,今欲降之,而斩 其使,不可。”恂遂斩之,遣其副归。峻即日开城,与隗纯等降〔一〕。诸将皆贺,因曰:“敢问杀其军师,何以反降?”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所取也 〔二〕。今来观望,其意不屈,是不欲降。杀之,峻亡其半〔三〕,以是动心,故知其必降。”诸将皆曰:“非所及也。 ”峻与诸隗徙关东。顷之,隗纯将数十骑亡入匈奴〔四〕,追斩之。
〔一〕 范书光武帝纪曰:秋八月,隗嚣将高峻降。冬十月,中郎将来歙等大破隗纯于落门,其将王元奔蜀,纯与周宗降。与袁纪异。
〔二〕 范书寇恂传“所取也”作“ 其所取计者也”。
〔三〕 范书寇恂传“半”作“胆” 。
〔四〕 范书隗嚣传曰:十八年,纯与宾客数十骑亡入胡,至武威,捕得,诛之。按此则八年后始亡,与袁纪作“顷之”异。
吴汉、王霸击刘芳,芳将胡骑会平城下,连战大破之。是时芳与匈奴连兵,乌丸数为寇盗,缘边愁苦。霸乃筑坞候,起亭鄣,自代郡至平城三百余里。霸 数上书言边事,宜与匈奴和亲〔一〕。又言委输可从温水,以省陆转之劳。后皆施行。霸爱士卒,死者解衣以敛之,伤者辍食以哺之。在上谷二十余年,与匈奴数十 百战,士卒皆争为效力。
〔一〕 按建武二十二年,匈奴薁□日逐王比遣使诣渔阳请和亲,光武使中郎将李茂报命。比遂内附,二十四年自立为南单于,于是有南北匈奴之分。此乃匈奴主动要求和亲,与王霸上书无直接联系。
是岁执金吾寇恂、卫尉铫期薨〔一〕。
〔一〕 按范书寇恂传,恂薨于十二年,与此异。
恂居九卿位,飨大国租,皆以施朋友,赈给故人。常曰:“吾所以自至于此者,士大夫之力也,可不共乎!”恂学行并修,名重朝廷,议者称其有宰相器。会恂早薨,莫不痛惜。谥曰威侯。恂兄弟及兄子、姊子以军功侯者八人。恂数言闵业之忠〔一〕,上以为关内侯,官至辽东太守。
〔一〕 闵业初为上谷门下掾,与恂共劝耿况拒王郎,发兵助刘秀。详见卷二。
袁宏曰:夫世之所患,患时之无才也;虽有其才,患主之不知也;主既知之,患任之不尽也。彼三患者,古今所同,而御世之所难也。观寇恂之才, 足居内外之任,虽蹔抚河内,再绥颍川,未足展其所能也。及在汝南,延儒生受左氏,何其闲也!晚节从容,不得预于治体。夫以世祖之明,如寇生之智能,犹不得 自尽于时,况庸主乎?
期为将,尝先登陷阵,手自斩获。军每不利,赖期得振者甚数。为人重信义,虽破邑降城,未尝虏掠。在朝见不善,必犯主之颜。上尝与期门近出 〔一〕,期顿首车前曰:“臣闻古今之戒,变生不意,臣诚不愿陛下微行数出。”天子为之回舆。期疾病,其母问嗣者。期曰:“受国重恩,常怀惭负,若死有知, 何以报国,何议嗣乎!”上亲自临襚,谥曰忠侯。
〔一〕 李贤曰:“前书:武帝将出,必与北地良家子期于殿门,故曰‘期门’。”
十一年(乙未、三五)
春三月己酉,上幸南阳〔一〕,过章陵祠园庙。
〔一〕 范书光武帝纪作“二月”。通鉴考异曰:“以长历考之,二月壬申朔,己卯八日也。己酉、庚午,皆在三月。盖帝纪‘己酉’上脱‘三月 ’字。今从袁纪。
初,公孙述遣大司徒任满、翼江王田戎将数万人据荆门,浮桥横江,以绝水道;营垒跨山,以塞陆路。上遣吴汉、岑彭、臧宫将六万兵击荆门。诏岑彭曰:“ 大司马习用骑兵,不晓水战。荆门之事,一由征南而已〔一〕。”
〔一〕 时岑彭任征南大将军,故曰 “一由征南”。
闰月,吴汉、岑彭率师攻之。时大东风〔一〕,吹船逆流,直冲浮桥,因放火烧之,风怒火盛,短兵接战,蜀兵惊怖。大军遂顺风并进,所击无前。 〔斩〕任满〔二〕,溺死者数千人〔三〕,田戎退保江州。岑彭遂长驱入江关,令兵无得卤掠,所过不受牛酒,见耆老陈汉恩德。百姓无不欣悦,开门请降。吴汉、 臧宫自后而进。
〔一〕 黄本“大”作“天”,范书岑彭传亦同。按钱大昕三史拾遗曰:“‘天’当为‘大 ’字之讹。”陈沣亦主此说。明南监本正作“
大”。蒋本从南监本,是。
〔二〕 据范书岑彭传补。
〔三〕 “溺死”上恐脱“蜀兵”二字。
六月,来歙、盖延入武都,攻述将王元,破之,乘胜遂进。蜀人震恐,遣刺客刺歙。刀未出,歙召盖延。延至见歙,涕泣不能仰视。歙叱延曰:“虎牙何 以敢尔〔一〕!今使者中刺客,无以报国,故呼巨卿,欲相属以军事,而反效儿女子啼泣乎!刀虽在身,不能勒兵斩卿邪!”延拭泪,具受所敕。辞毕,抽刀而卒。
〔一〕 延时任虎牙大将军,故歙以虎牙称之。巨卿,延字也。
上闻之,悼痛无已,赠中郎将印绶,谥曰节侯。丧还洛阳,车驾临吊送葬,哀恸歔欷,所褒显赏赐甚厚。长子褒嗣。上嘉歙忠节,封歙弟由为宜西侯。歙为人信厚,言行不相违。虽衔命数年,出以喻嚣,然往来之言,皆可复也〔一〕。
〔一〕 复,告也。言来歙光明磊落,所言无隐私,皆可告人也。
上之临丧,赵王良与张邯相逢城门中。道迫狭,敕邯旋,车倾。〔一〕良怒召门候岑遵困辱之〔二〕。司隶校尉鲍永奏良“大不敬”。良尊重莫贰,上虽不从,而群臣严惮焉。永辟平陵人鲍恢为都官从事。恢亦抗直,不避彊御。诏曰:“贵戚且敛手,以避二鲍。”其见重如此。
〔一〕 “敕”,范书鲍永传注引东观记及黄本均作“叱”,蒋本恐误。
〔二〕 东观记“岑遵”作“岑尊” ,又载鲍永之奏曰:“召侯岑尊诘责,使前走数十步。按良诸侯藩臣,蒙恩入侍,知尊帝城门候吏六百石,而肄意加怒,令叩头都道,奔走马头前,无藩臣之礼,大不敬也。”
永字君长,上党屯留人。父宣守正不亏,为王莽所诛〔一〕。莽欲灭其子孙,上党都尉路平承旨,欲害永。太守苟谏嘉宣忠节,置永府中,护全之。永数 为谏陈安汉室、禽奸臣之策,谏戒永曰:“机事不密则害生,祸倚人门。”会谏丧,路平复收永弟升。会新太守赵兴至,叹曰:“我受汉茅土,不能致身立节,鲍宣 之死,岂可害其子邪!”敕县出升,复召永为功曹。时有称侍中止传舍者,兴欲出谒。永以为非真,不宜。兴遂驾往,永当州门,拔佩刀截鞅,兴为还车。数日,诏 书下捕之,果矫称使者,由是知名。
〔一〕 汉书鲍宣传曰:“平帝即位,王莽秉政,阴有篡国之心,乃风州郡以□法案诛诸豪杰及汉忠直不附己者,宣及何武等皆死。时名捕陇西辛兴,兴与宣女婿许绀俱过宣,一饭去,宣不知情,坐系狱,自杀。”
自鲁郡太守为司隶,行县至霸陵,过更始冢,引车将下,从事谏止之。永曰:“北面事人,〔何〕忍不过其墓〔一〕?虽以获罪司隶不避也。”遂下车, 尽哀。至右扶风,上苟谏冢。上曰:“奉使如此可乎?”太中大夫张湛对曰〔二〕:“仁者,百行之宗;忠者,礼义之主。仁不遗旧,忠不忘君,行之高者也。”上 悦。
〔一〕 据东观记补。
〔二〕 范书鲍永传亦依东观记作“ 太中大夫”。王先谦曰:“据湛传,当是光禄大夫。太中二字误。拜太中大夫,已在称疾不朝之后也。”王说是。
初,云阳人宣秉,字巨卿〔一〕,为御史中丞,迁司隶校尉。务举大体,阔满微细,其政严而不苛,百僚亦敬惮之。上幸其府,见秉布被瓦器,食则鱼□,叹曰:“虽楚之二龚〔二〕,不能过也。”即赐帏帐器物,拜为司徒司直。奉禄皆以分九族,家无担石之储。
〔一〕 续汉书作“字巨公”,范书宣秉传亦同。袁纪恐涉盖延之字而误。
〔二〕 汉书两龚传曰:“两龚皆楚人也,胜字君宾,舍字君倩。二人相友,并着名节,故世谓之楚两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