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 第 80 页/共 103 页
[1]据□《长编》卷四四三只作『据』,无墨丁字。兹仍其旧。
[2]久之乃定 原本作『久之□□』;《长编》卷四七二仅作『久之』,下接『二月乙卯』。兹据文意补『乃定』二字。
[3]一书 原本『一』字作墨丁,据《长编》四七一补。
[4]事迹 原本作『事□业』,据《长编拾补》卷十三改补。
[5]易坐 原本『易』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6]今自 原本『自』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7]端王宫 原本『宫』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8]入邪党 原本此三字均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9]上尤甚惜 原本此四字作墨丁,据《长编拾补》卷十三补。
[10]己亥 原本无此二字,据《长编》卷三七五补。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十四(阙)
哲宗皇帝
修实录(阙)
修国史(阙)
修玉牒(阙)
定新历(阙)
浑天仪象(阙)
玉玺(阙)
改元(阙)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十五(阙)
哲宗皇帝
获鬼章(阙)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十六(阙)
哲宗皇帝
取弃湟鄯州(阙)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十七(阙)
徽宗皇帝
受位(阙)
御制(阙)
御笔(阙)
圣德(阙)
政迹(阙)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十八(阙)
徽宗皇帝
复孟后(阙)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十九(阙)
徽宗皇帝
用元祐旧臣(阙)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一百二十
徽宗皇帝
逐惇卞党人复用附见
绍圣元年四月壬戌,资政殿学士、降授通议大夫、提举洞霄宫章惇为左正议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制词,翰林学士曾布所草也。上谕布以惇有定策功,不比他人,故特除左仆射。时惇方降官,布因言:『惇尝为正议大夫,而此时未分左右。今转一官,即止迁右,似未安。』上令迁左。
闰四月乙未,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章惇入见,遂就职,提举修《神宗实录》、国史。
五月,左正言上官均为工部员外郎。章惇方欲擅权,恶均异论,故罢均言职。后六日,乃以均权发遣京东西路刑狱。己未,礼部侍郎杨畏为史部侍郎。吕大防既超迁畏礼部侍郎,畏知大防当去,章惇复用。时惇居苏州,有张扩者,惇妻之侄。惇方丧妻,扩往吊,畏先托扩致意云。畏度事势轻重,因吕大防、苏辙以逐刘挚、梁焘辈,又欲并逐大防及辙,而二人觉知,遽罢畏言职。畏迹在元祐,心在熙宁、元丰,首为公辟路者。及惇赴召,百官郊迎,畏独请间,猥自陈述,语多斥大防。有直省官闻之,叹曰:『杨侍郎前日谄事吕相公,亦如今日见章相公也!』惇信其言,故又迁畏吏部。
六月戊子,翰林学士兼侍讲、同修国史蔡卞充国史院修撰,兼知院事。
十月己巳,三省同进呈吕惠卿除目。曾布因言:『惇秉政以来,所引皆闒冗小人。如近除刘定右史,愈不合人望。小人在朝者多,实累圣政。』又言:『惇专恣弄权,日甚一日,若以恩旧欲保全之,则不若制之于初。若后更强悍,浸淫害政,其可已乎?如近除彭汝砺召命,坚持不下。陛下以天下公论召汝砺,而沮格不行。吕升卿于罪谪中致仕,而惇不禀旨,召令再任。王钦臣谢表语侵御史,而惇欲削职降官。周秩讥切朝廷,而惇多方欲曲庇其罪。陛下欲不与惠卿复职,而终须复;不欲林希经筵,而终须除。以是上下畏之,故同列不敢违,言路不敢论,以其言终有效尔。威福操柄,予夺废置,不在陛下,而常在大臣,此岂朝廷之所可容?先帝礼貌王安石,言听计从,犹对上未尝敢尔。此诚不可长也。惇罪状以此不一,独臣与韩忠彦尝稍开陈,它人有敢言其非者否?臣每以越职犯分为嫌,不敢喋喋,然陛下置臣等于此,将安所用?侍从官犹以论思献纳力职事,况置身近辅,有所闻见,其敢不自竭乎?』上曰:『此固当开陈也。』丁亥,初,曾布与韩忠彦同奏,以被旨举从官,因言:『在朝之士用心邪正,陛下岂可不知?如蔡卞资性柔邪,乃章惇门人尔:林希亦是。』忠彦云:『范镗、朱服,亦其党也。』上曰:『刘拯何如?』布曰:『乃卞之门人也。』忠彦曰:『张商英亦是。』
二年三月丁酉,试中书舍人林希权礼部尚书。监察御史常安民言:『希盖章惇之党,为惇谋客。惇之肆横强狠,皆希教之。若不去希,朝廷必不安静。』章屡上,不报。由是惇与其党日夜毁短安民于上前(详见《常安民罢察院》)。
十一月乙未,门下侍郎安焘为观文殿学士、知河南府。焘旧与惇相好,及同省执政,惇意焘必助己,而焘浸多驳议,惇惮且恶之,所以排陷焘者无所不至。上祠明堂,斋于太庙,焘为仪仗使。后宫有绝驰道穿仗而过者,焘即具弹奏。已而常安民谏刘美人侍祠语尤讦,上大怒,欲逐之。焘言:『安民以言为职,虽过当,愿少宽假。』惇因是白上曰:『焘与安民素相表里,今安民狂妄如此,而焘力为救解,其意可见也。』安民既责,焘不自安,又与惇争陈厚狱,厚亦坐责。焘遂求去位。上从之。
三年正月庚子,太中大夫、知枢密院事韩忠彦除观文殿学士、知真定府。
六月辛未。先是,校书郎周穜以章惇、蔡卞荐,得召对。殿中侍御史陈次升言穜奸险贪佞,不可进用。于是上问曾布曰:『陈次升攻周穜如何?』布曰:『次升所言颇有理。穜附丽惇、卞,众所共知。』上曰:『惇言不负先帝,惟穜一人而已。兼言正直有节操。』布曰:『公议则不然。必不得已进穜,则须与陈瓘并进。然惇等必不肯进瓘,则不若两罢为佳。』上欣纳。
七月壬辰,翰林学士蔡京为翰林学士承旨,权吏部尚书林希为翰林学士。
八月甲子,校书郎周穜为著作佐郎,太学博士陈瓘为校书郎。
九月庚寅,曾布白遣鄜延两将应副吕惠卿,因言:『蔡卞最阴巧,章惇轻率,以相媚悦,故多为其所误。凡惇所主张人物,多出于卞。至议论之际,惇毅然如自己出,而卞噤不启口,此亦陛下所见也。』上笑曰:『多为其所使。』布曰:『外议皆云「蔡卞心、章惇口」。如此,实于圣政有害。政府虚位甚多,愿早择人,以助正论。』壬寅,起居郎蹇序辰、起居舍人叶涛为中书舍人,同修国史。
四年正月庚戌,中书侍郎李清臣为资政殿大学士、知河南府,以田嗣宗指斥不逊之语也。
四月甲午,校书郎陈瓘通判沧州。初,太学博士林洎用蔡卞之意,倡言于太学曰:『神考知王荆公不尽,尚不及滕文公之知孟子也。』士大夫皆骇其言,于是瓘谒章惇求外任,因具以告。惇大怒,召洎而骂之。章、蔡由是不咸。
五月辛未,蔡卞胁章惇,使从吴居厚所请(详见哲庙《逐元祐党人》)。
九月丁卯,宰臣章惇等以星变上表待罪,诏答不允。表三上,乃已。
十月壬寅,御批:『权吏部尚书兼侍郎邢恕为御史中丞。』章惇实启。上曰:『恕尝谓惇有定策功,而惇每疑元祐人,复诛绝之,知恕肯任此事,故不以序迁改。』蔡卞乞用安惇,上不许。时惇与卞已不咸,恕即上疏论朋党,略曰:『伏惟人主深察《洪范》淫朋之言,使威福予夺,足为臣下之利害者,皆自己出,则人人砥节向公,惟知事君而已,岂复肯附执政大臣为朋党哉?执政大臣虽植朋党,岂可得哉?』恕先与曾布同修军马敕,尝以事至西府。布谓恕曰:『已除中司,中外责望甚重。』恕但戒布以和。布曰:『辅弼固当和,公职事要须为朝廷分别是非邪正,可否?』因言章惇、蔡卞颇睽。恕曰:『亦知之,然不若且静。』布曰:『如彼不静何?』林希曰[1]:『但推明正论,以消邪党,最为得耳。』恕唯唯而已。戊申,权吏部侍郎安惇为右谏议大夫。
十一月戊午,吏部侍郎叶祖洽权吏部尚书,新权吏部侍郎范镗试中书舍人,中书舍人蹇序辰权礼部尚书。
元符元年正月戊午,右谏议大夫安惇权国子祭酒。癸酉,宣德郎邹余为监察御史。
三月戊午,章惇、蔡卞与邢恕谋陷元祐旧臣,浸及宣仁。张士良乞就鼎镬事(详见《宣仁垂帘》)。
四月壬辰,诏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林希罢知亳州,御史中丞兼侍读邢恕罢御史中丞兼侍读、知汝州。以希私积怨愤,密较口语,回互轻重,志在中伤;恕阴怀怨憎,扬言排击,妄意进用,不计后先,故并黜之。丁酉,权礼部尚书蹇序辰兼侍读。
五月辛亥,给事中徐铎为吏部侍郎。
九月辛亥,朝散郎刘拯守右司员外郎。初,黄履欲置拯在言路,章惇秉履奉祠,亟有此除。曾布谓惇曰:『上固尝对林希言:拯不可为言官。』惇笑曰:『此除且是矣?』盖以布多以其差除为不然也。
十二月丁丑,右司员外郎刘拯试太常少卿。
二年四月甲午,朝奉大夫、集贤殿修撰、江淮荆浙等路发运使张商英为权工部侍郎。章惇乞退,遂径出,居僧舍。其家已先出。日加午,上乃有旨,令约拦行李。翌日宣召,又翌日,惇复入。丁丑,诏勿受宰臣章惇乞解机务章奏。
五月戊申[2],曾布既与章惇、蔡卞等同进呈蹇序辰、范镗制狱,再对,又言:『惇、卞各有所主:卞主序辰,惇主镗。此两人皆惇、卞未相失时共力荐引。今惇恶序辰,卞以镗举吕惠卿自代,疑附惇而异己,遂恶之,以此议论各有所偏。不惟此两人,如周穜、吕嘉问,亦皆惇、卞所主。今既相夫,惇遂恶嘉问,而卞恶穜。此数人者,亦诚各有所专附。大约今日士人,皆分隶惇、卞门下,如许将、黄履,既不能有所主,亦不为人所趋,故皆无门下士。臣在西府,亦无以威福人,兼亦无所党与,故门下亦无人,特以公论称荐赵挺之、郭知章辈,亦未与之为党。挺之辈蓄缩避事,亦尝陈于陛下前,无所隐。只如挺之昨所草吕孝廉京东转运使词[3],得罪士论,既自羞愧,却乞外郡,谅陛下亦不知其请郡为此[4]。其他奔竞好进之士,不趋惇则趋卞。然惇性疏率,多为卞所窥,虽与卞相失,然极畏卞,此许将、黄履及三省人吏所共嗤笑。臣尝问惇、卞处阙官不除人,惇曰:「才除一人,又云是元祐党,或有何罪恶。以此不能除得。」其意盖指卞也。卞答之曰:「元祐党最分明者,莫是刘昱。」以昱为惇所主故尔。然惇用昱诚不当,以至引蔡肇、陈师锡,皆卞所指以为元祐人。此数人者诚不足引。赵挺之云:蔡肇谱邹浩于苏辙,遂被逐;师锡亦轼、辙门下儇薄多言之士。惇尝与臣言:「自来于陛下前,不曾言元祐人不可用。」诚如此,乃是公议。人才难得,岂有一经元祐任使之人,便不可用?然宰相当旷然以公议收采人才。今乃独偏于刘昱、蔡肇辈,宜其为卞所非也。』上曰:『刘昱并不曾行遣。用蔡肇殊不当。陈师锡乃先帝所黜,亦不当用。』布曰:『惇如此,所以畏卞。然臣尝以为大臣能以大公至正之道收用人才,危言正色,为朝廷分别是非邪正,孰敢以为不然者?今惇、卞各有所偏,故非无以相胜。惇初与卞同引序辰、嘉问辈,今虽悔之,何所及?如臣则不然,自始来执政,得事陛下左右,便言惇引朱服、蹇序辰为下所误。至今五六年,臣此论未尝变,以至与惇、卞议事,亦未尝小为之屈。臣等语人,以谓卞虽不乐臣,然与臣共事,必不敢与臣异。盖惟理可以服人也。』乙丑,左正议大夫、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章惇为金紫光禄大夫。
十二月辛亥,尚书左丞蔡卞乞罢政,遣内侍封还所上章,押赴都堂。卞再上章,再封还。卞寻视事如故。
三年正月己卯[5],徽宗即位。
二月戊午,诏以通议大夫、新除吏部尚书韩忠彦为门下侍郎。庚申,给事中刘拯言:『韩忠彦乃驸马都尉嘉彦之兄。元祐中尝除尚书右丞,以指人言[6],遂移枢府。且元祐中,祖宗故事,废而不恤者多矣,独于此不敢不改,有以也。今乃除门下侍郎,虽忠彦非其他外戚比,然不能使他日不援以为例。臣恐政府将为敦爱外戚之地,有日矣!』辛酉,曾布白上:『刘拯驳韩忠彦告,何敢尔?英庙除王畴枢密副使,钱公辅缴词头,贬团练副使。拯何可容?』上曰:『不识拯,亦不知其为何人?』布曰:『蔡卞门下士。臣尝论范纯粹罢帅无罪,不可不与邓州。卞力争。既而即日拯有文字,言「大臣阴与为地」。大行怒数语,卞云:「拯何以知?令分析。」众救之,遂已。』上曰:『亦不知是卞门下人。然拯但云忠彦戚里,未敢行下。』寻批出,便行。奏云:『谨已依旨行下讫。』布曰:『此尤不可,乃是尝试陛下之意尔。若可论,当力争,岂可便行如此?乃是奸险,尤可黜。』
三月辛未,给事中范镗为龙图阁待制、知瀛州。初,惇谓布曰:『蹇序辰亦可用。』布曰:『何谓?』惇曰:『众人皆动,独序辰未动。』布曰:『未动何妨?扬州自不亏序辰。镗乃昔曾议帅,若不面议定,必上前纷纭。』惇曰:『善。』及进呈,上曰:『镗亦知边事。』众唯唯而已。甲申,中书舍人张商英为龙图阁侍制、河北路转运使兼提举河事。先是,曾布论刘拯当逐,上曰:『商英与拯皆不可留。已降商英论文及甫文字付三省。渠乞留中,却揭去后降出。』布曰:『商英论及甫事似有可取。法不许乞留中,乃可罪,似不当揭去。三省恐未喻圣意。臣每闻德音,似每事不欲从中出。圣意固不欲大臣失职,乃深中义理。然中外之人,亦不可不使知圣意所向。古人有云:「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又云:「主道利宣不利周。」若是非已明,出自圣断,亦无所不可。』上曰:『商英无一日不在章惇处。』布唯唯而退。后旬日,商英乃有是命,盖韩忠彦辈奉行上旨也。
《商英本传》云:时大河决,除水官非其人。商英缴词头,具言筑堤塞河,是塞儿口而止其啼也。宰相因奏:『观商英言,必能治河,宜委之。』遂除龙制、河北漕。按:商英自中书舍人出,曾布《日录》载其事端,坐章惇党也。本传饰说,今不取。
乙酉,翰林学士承旨蔡京以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郭知章先除河东帅,韩忠彦私与曾布谋,欲留知章,使京代之。黄履亦谓当然。于是同进呈:『河东久阙帅,乞趣知章陛辞之任。』忠彦遂言:『知章初任帅,岂可付以河东?河东须事体重、曾作帅知边事者乃可往。』布曰:『非不知此,但无人可差,故且以知章充选。』蔡卞曰:『自来须用曾经河北作帅人。』布曰:『旧例须用故相及前两府,今近上从官如吴居厚、安惇,皆不曾作帅;蒋之奇新自边上召还。』忠彦曰:『如此,只有蔡京。』上曰:『如何?』布曰:『若令京去,须优与职名。』章惇曰:『承旨自当除端明殿。』布曰:『兼两学士不妨。』蔡卞曰:『之奇曾经边帅,莫亦可去?』许将曰:『朝廷阙人,莫且教知章去。』上曰:『且教去。』将又曰:『且教知章去。』布曰:『不知圣旨是且教知章去?是教京去?』上曰:『蔡京。』布曰:『如此,则批圣旨,蔡京除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遂定。蔡卞曰:『兄不敢辞行,然论事累与时宰违戾,人但云为宰相所逐。』上不答。翌日,布再对,上谕布曰:『蔡京、张商英、范镗皆已去,只有安惇、刘拯、王祖道未去。』布曰:『言者稍举职,则此辈亦何可安也?』
四月戊戌,端明殿学士兼龙图阁学士、新知太原府蔡京依前翰林学士承旨。是日,曾布再对,上谕以:『皇太后疑蔡京不当出,欲且留修史。恐陆佃等以修史得罪,不可用。』布力陈京、卞怀奸害政,羽翼党援,布满中外,善类义不与之并立。若京留,臣等必不可安位。此必有奸人造作语言,荧惑圣听。上曰:『无他,皇太后但且欲令了史事。以神宗史经元祐毁坏,今更难于易人尔。』布曰:『臣等以陛下践祚以来,政事号令以至拨擢人才,无非深合人望,故虽衰朽,亦欲自竭一二,裨补圣政。中外善人君子郁塞已久,自闻初政,人人欣庆鼓舞。若事变如此,善类皆解体矣,朝廷政事,亦无可言者!』诏:『给事中刘拯论事观望,志在阿私,罢给事中、知濠州。』乙丑,左正言陈瓘言:『臣伏见左仆射章惇独宰政柄,首尾八年,迷国误朝,罪不可掩。天下怨怒,丛归一身。自陛下临御以来,海内之人欲甘心于惇者,如猬毛而起。赖圣度包容,爱惜事体,故惇虽求去,而圣恩不许。臣窃以为惇之求去是也,陛下之不许非也。先皇帝奄弃天下,海内讴歌,归于有德。皇太后顺自然之叙,合天下之公,倚成于天,躬定大策。惇于此时,意语乖倒。陛下以天地之德量,置其言于度外,益加体貌,如恐不及。自古人君宽仁大度,未有如陛下今日者也!』
五月乙卯,龚夬言[7]:『伏见尚书左丞蔡卞操心深险,赋性縿邪,始自阿附权臣,致位二府,既而渐盗威福,中分国柄。曩怨宿仇,阴加报复,不附已者,弃斥无余。止缘为王安石之婿,妄谓尽传安石之学,以欺朝廷。于是一时嗜利之人翕然附之,以助成其说,使天下不睹是非之实久矣。恭惟先帝体貌大臣,极于恩礼,而卞之事君如此,可谓忠乎?既不忠于先帝,岂能忠于陛下?今乃参预机政,是以清议沸腾。伏望圣慈察其奸邪,断自宸衷,特行重黜,以慰天下之望,非独愚臣之私愿也。』左正言陈瑾言:『蔡卞痛斥流俗,力主国是,以不仕元祐为高节,以不习诗赋为贤士,自谓身之出处,可以追配安石。陛下建皇极之道,推旷荡之恩,好平恶偏,去彼取此,察流俗之可宥,知国是之当审,所以善述神考之政,而增光先帝之绪者。卞之所是,与此不合。道合则从,不合则去,此人臣之大节,而安石之所以为贤也。今卞持不合之意,处宜去之时,迟回顾位,复何所待?安石进退,似不如此。愿以臣章一不卞,自为去就。』乙酉,尚书左丞蔡卞罢为资政殿学士、知江宁府,比部员外郎董必知兴国军,新知无为军舒亶监潭州南岳庙[8]。皆卞党也。甲午,左正言陈瓘上殿,再论章惇,又论蔡京罪状。上以为京与卞不同。瓘极论,乃稍然之。瓘再论章惇曰:『盖自绍圣以来,蔡卞造作奸言,假托经义,厚诬神考,轻欺先帝,唱为国是,以行其私。凡惇之行事为天下害者,其谋皆发于卞,干纪紊政,其事不一。然原其乖悖之始,则不过妄论「绍述」两字而已。』又曰:『设使惇未肯求退,则在陛下似亦难处。今惇自请,则不过许之而已,复何所疑哉?然而欲命先朝宰相以代山陵使,则舍范纯仁,其谁乎?』
六月乙巳,左正言陈瓘言:『伏见龙图阁待制、新知荆南邢恕,昨者自谓亲闻司马光所说北齐宣训事,谓光等有凶悖之意,遂以其语告于章惇,而光及范祖禹等缘此贬窜。又以文及甫私书达于蔡确母明氏,谓刘挚、梁焘、王岩叟皆有奸谋,而挚等家族几至覆灭。今朝廷赦宥光等,尽复其官,矜恤之恩,遍及存没,则是恕前日之所行,不为陛下之所信也。按:恕尝以反覆诡诈得罪先朝,昔者抗疏自列之言,今可考也。恕之得罪于公议,固亦久矣。今宠以华职,付以大藩,中外沸腾,不以为允。伏望特降睿旨,原情定罪,以协公议。』丁未,制:『邢恕可依前官守少府少监、分司西京、均州居住。』
七月癸酉,御史中丞丰稷、侍御史陈师锡言:『臣谨按:章惇当国七年,窃持威柄,祸福天下,勇于害贤,故于杀人,临大变、订大事,包藏阴谋,发为异议,陛下尚优容之乎?祖宗怒惇久矣,今付陛下震之!上帝怒惇久矣,今命陛下诛之。陛下何惮而不果耶?』翌日,师锡又言:『惇包藏阴谋,发为异议。非皇太后圣谋前定,则陛下清明之躬,置之何地?惇之罪恶,莫大于此。伏望检会臣札子施行。』甲午,左正言陈瓘言:『按:惇独掌政柄,首尾七年,随其喜怒,恣作威福。助尊私史,则至于薄神宗;矜伐己功,则至于累宣仁。乐于用兵,大开边隙,陕西之民怨矣,而进筑不已;内府之财竭矣,而辇运不休。忘祖宗积累之艰,轻朝廷根本之地,谓人之怨怒为当尔,谓天之谴戒为流俗。杀张天悦之徒以箝众口,广邹浩之狱以绝言路,天下震骇,人多自危。赖宗庙之灵,不廷不虞之变,幸未发尔。哲宗一于委任,何负于惇?惇负哲宗,乃至于此!虽阴谋密计发于蔡卞,而力行果断,惇实主之。用《春秋》诛意之法则,罪卞可也。任扶危持颠之责,则非惇而谁?』
八月乙未,秘书少监邓洵武为国史院编修官,从蔡京之荐也。给事中龚原、叶涛驳奏洵武不宜滥厕史笔,乃令中书舍人徐鵾书读行下。壬寅,右正言、编修国史陈瓘言:『山陵使章惇奉使无状,以致哲宗皇帝大升辇陷泞不前,露宿于野。愿速降指挥,先决罢惇职事,免其朝见,别与差遣,以称陛下厚于奉陵之意,然后降出臣僚前后章疏,别议典刑。』
九月甲子朔,右仆射章惇上表乞罢政,诏答不允。是日,惇留身请去,径出居僧舍。翌日,复上表,又答不允,遣中使押入,复径出。上谓辅臣曰:『朕待惇如此,于体貌不为不至。』佥曰:『恩礼诚过厚。』又曰:『惇乞越州,当与之。』曾布曰:『唐李珏事,政与惇相类。初罢为太常卿,再贬浙西及昭州。』上曰:『然。』又曰:『朕不欲用定策事贬惇,但以扈从灵驾不职罪之,余事候有人理会,复议行遣。』辛未,特进、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申国公章惇罢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依前特进、知越州,仍放辞谢。庚辰,先是,御史中丞丰稷、殿中侍御史陈师锡言:『臣谨按:翰林学士承旨蔡京、资政殿学士知江宁府蔡卞奸邪狠愎,兄弟同恶,迷国误朝,为害甚大。卞虽去位,尚窃峻职,玷名邦。京偃然在职,谓朝廷无识其奸,日夜交纳内侍、戚里,以觑大用。中外见陛下容忍留京,咸谓果有大用京之意。』又曰:『况京好大喜功,锐于改作,若果大用,必须妄作,变乱旧政,天下治乱,自此分矣!祖宗基业,自此隳矣!』辛巳,稷等对,又言:『陛下持万乘威权,何惮一蔡京不能去?无乃为圣母有主张之意乎?当绍圣、元符间,章惇、蔡卞窃弄威权,残贼忠良,陷哲宗于有过之地,废元祐皇后于瑶华宫,京皆有力。考其罪恶,不下惇、卞。皇太后不尽知,万一知之,岂肯容留?惇、卞之恶,赖陛下神明之断,投之外服,虽典刑未正,颇快中外。京犹泰然在朝,有自得之色,忠臣寒心,良士痛骨,非自爱而忧之,盖为陛下忧,为宗庙、为天下贤人君子忧!』甲申,资政殿学士、左谏议大夫、知江宁府蔡卞落职、提举洞霄宫、太平州居住,宝文阁直学士、左中散大夫、知成都府路昌衡为司农少卿、分司南京,宝文阁直学士、中大夫、知郓州吕嘉问为光禄少卿、分司南京、光州居住。二人皆尝尹京[9],附会章惇、蔡卞,杀戮无辜也。朝散大夫、龙图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张商英,朝奉大夫、龙图阁待制、知瀛州范镗并落职,商英知随州,镗知滁州。二人亦坐惇、卞党,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