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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先慎至陈州刺史,先择为右金吾卫将军。   张仁愿,华州下邽人。本名仁亶,以睿宗讳音近避之。有文武材。武后时,累迁殿中侍御史。御史郭弘霸者,称后乃弥勒佛身,又凤阁舍人张嘉福、王庆之请以武承嗣为皇太子,邀仁愿联章,仁愿正色拒之。后王孝杰为吐刺军总管,与吐蕃战不利,仁愿监其军,因入言状,孝杰坐免,擢仁愿侍御史。   万岁通天中,监察御史孙承景监清边军,战还,自图先锋当矢石状。武后叹曰:“御史乃能如是乎!”擢为右肃政台中丞,诏仁愿即叙其麾下功。仁愿先问承景破敌曲折,承景实不行,所问皆穷。仁愿劾奏承景罔上,虚列虏级。贬为崇仁令,以仁愿代为中丞,检校幽州都督。   默啜寇赵、定,还出塞,仁愿以兵邀之,贼引去,矢著其手,武后遣使劳问,赐药注傅。迁并州都督长史。神龙中,进左屯卫大将军,兼检校洛州长史。会谷贵多盗,仁愿一切捕杀,胔积府门,畿甸震慑,无敢犯。先是,贾敦颐尝为长史,有政绩,时人为之语曰:“洛有前贾后张,敌京兆三王。”   三年,朔方军总管沙吒忠义为突厥所败,诏仁愿摄御史大夫代之。既至,贼已去,引兵踵击,夜掩其营,破之。始,朔方军与突厥以河为界,北崖有拂云祠,突厥每犯边,必先谒祠祷解,然后料兵度而南。时默啜悉兵西击突骑施,仁愿请乘虚取漠南地,于河北筑三受降城,绝虏南寇路。唐休璟以为“两汉以来皆北守河,今筑城虏腹中,终为所有”。仁愿固请,中宗从之。表留岁满兵以助功,咸阳兵二百人逃归,仁愿擒之,尽斩城下,军中股栗,役者尽力,六旬而三城就。以拂云为中城,南直朔方,西城南直灵武,东城南直榆林,三垒相距各四百余里,其北皆大碛也,斥地三百里而远。又于牛头朝那山北置烽候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敢逾山牧马,朔方益无寇,岁损费亿计,减镇兵数万。初建三城也,不置壅门、曲敌、战格。或曰:“边城无守备,可乎?”仁愿曰:“兵贵攻取,贱退守。寇至,当并力出拒,敢回望城者斩,何事守备,退忸其心哉!”后常元楷代为总管,始筑壅门,议者益重仁愿而轻元楷。   景龙二年,拜左卫大将军、同中书门下三品,封韩国公。春还朝,秋复督军备边,帝为赋诗祖道,赏赉不赀。迁镇军大将军。睿宗立,乃致仕。加兵部尚书,禀禄全给。开元二年卒,赠太子少保。   仁愿为将,号令严,将吏信伏,按边抚师,赏罚必直功罪。后人思之,为立祠受降城,出师辄享焉。宰相文武兼者,当时称李靖、郭元振、唐休璟、仁愿云。在朔方,奏用御史张敬忠、何鸾、长安尉寇泚、鄠尉王易从、始平主簿刘体微分总军事,太子文学柳彦昭为管记,义乌尉晁良贞为随机,皆著称,后至大官,世名仁愿知人。子之辅,至赵州刺史。   张敬忠,自监察御史累迁吏部郎中,开元七年拜平卢节度使。   王晙,沧州景城人,后徙洛阳。父行果,为长安尉,知名。晙少孤,好学。祖有方奇之,曰:“是子当兴吾宗。”长豪旷,不乐为衔检事。擢明经第,始调清苑尉,历除殿中侍御史。会朔方元帅魏元忠讨贼不利,劾奏副将韩思忠败,律当诛。晙以“思忠偏裨,权不己制,且其人勇智可惜,不宜独诛”,固争,得释,晙亦出为渭南令。   景龙末,授桂州都督。州有兵,旧常仰饷衡、永。晙始筑罗郛,罢戍卒;埭江,开屯田数千顷,以息转漕,百姓赖之。后求归上冢,州人诣阙留。有诏:“桂往罹寇暴,户口雕{疒齐},宜即留,以须政成。”在桂逾期年,人丐刻石颂德。初,刘幽求放封州,广州都督周利贞必欲杀之,道出晙所,晙知其故,留不遣。利贞移书督趣,幽求惧曰:“势且难全,正恐累君,奈何?”晙曰:“公之坐,非朋友所绝。晙在,终不忍公无罪就死。俄崔湜等诛,幽求复执政,故诏幽求为刻石辞。迁鸿胪少卿,充朔方军副大总管、安北大都护,丰安、安远等城并授节度。进太仆少卿、陇右群牧使。   开元二年,吐蕃以精甲十万寇临洮,次大来谷,其酋坌达延以兵踵而前。晙率所部二千与临洮军合,料奇兵七百,易胡服,夜袭,去贼五里,令曰:“前是寇,士大呼,鼓角应之。”贼惊,疑伏在旁,自相斗死者万计。俄而薛讷至武阶,距大来二十里,贼阵两军间,互一舍而近。晙往迎讷,夜使壮士衔枚鏖突,虏骇引去,追至洮水,败之,俘获如积。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清源县男,兼原州都督;以子珽为朝散大夫。又进并州都督长史。   明年,突厥默啜为拔曳固所杀,其下多降,分置河曲。既而小杀继降,降者稍稍叛去。晙上言:   突厥向以国乱,故款塞,与部落无间也。延素北风,何尝忘之?今徙处河曲,使内伺边罅,久必为患。比者不受要约,兵已屡动,擅作烽区,闭障行李。虏脱南牧,降帐必与连衡,以相应接,表里有敌,虽韩、彭、孙、吴,无所就功。请至农隙,令朔方军大陈兵,召酋豪,告以祸福,啗以金缯,且言南方麋鹿鱼米之饶,并迁置淮右、河南宽乡,给之程粮。虽一时之劳,然不二十年,渐服诸华,料以充兵,则皆劲卒。议者若谓降狄不可以南处,则高丽旧俘置沙漠之西,城傍编夷居青、徐之右,何独降胡不可徙欤?   臣复料议者必曰:“故事,置于河曲,前日已宁,今无独异。”且往者颉利破亡,边鄙安定,故降户得以久安。今虏未殄灭,此降人皆戚属,固不与往年同已。臣请以三策料之:悉其部落置内地,获精兵之实,闭黠虏之患,此上策也;亭障之下,蕃华参处,广屯戍,为备拟,费甚人劳,下策也;置之胡塞,滋成祸萌,此无策也。不然,前至河冰,且必有变。   书未报,而虏已叛,乃敕晙将并州兵济河以讨。晙间行,卷甲舍幕趋山谷,夜遇雪,恐失期,誓于神曰:“晙事君不以忠,不讨有罪,天所殛者,当自蒙罚,士众无罪。心诚忠,而天监之,则止雪反风,以奖成功。”俄而和霁。时叛胡分二道走,晙自东道追及之,获级三千。以功迁左散骑常侍、朔方行军大总管。改御史大夫。趯跌部及仆固都督勺磨等散保受降城之鄙,潜引突厥内扰,晙密言上,尽诱而诛之。拜兵部尚书,复为朔方军大总管。   九年,兰池胡康待宾据长泉反,陷六州,诏郭知运与晙讨平之。封清源公,官一子。玄宗以宫人赐知运等,晙独不敢取,曰:“臣之事君,犹子事父,讵有常近围掖而臣子敢当乎?誓死以免。”见听。初,晙奏:“朔方兵力有余,愿罢知运,独当戍。”未报,而知运至,故不协。晙所降附,知运辄纵击,贼意晙卖己,乃复叛。晙坐贬梓州刺史。改太了詹事、中山郡公。进吏部尚书、太原尹。代张说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充朔方军节度大使,河北、河西、陇右、河东之军尽属。是冬,帝亲郊,追会大礼,晙以冰壮,请留将兵待边,手敕慰勉。会有人告许州刺史王乔谋反,辞逮晙,诏源乾曜、张说杂讯,无状,以党与贬蕲州刺史。迁定州。复以户部尚书为朔方军节度使。卒,赠尚书左丞相,谥曰忠烈。   晙气貌伟特,时谓为熊虎相。感慕节义,有古人风。其操下肃壹,吏人畏爱。始,二张之诬魏元忠,晙独上疏申治。宋璟曰:“魏公全矣,子再触逆鳞,其殆乎!”晙曰:“魏公以忠获罪,苟得辨,虽死弗悔。”   晙卒后,信安王祎讨奚于幽州,各捷,且言“战时,士咸见晙与部将高昭麾兵赴敌”,天子嗟异。户部郎中阳伯成上疏,请封晙墓,表异之,优其子孙。帝乃遣使祭晙庙,进诸子官。   赞曰:“唐所以能威振夷荒、斥大封域者,亦有虎臣为之牙距也。至师行数千万里,穷讨殊斗,猎取其国由鹿豕然,可谓选值其才欤!夫宰相代天秩物,燮化人神,惟有德者宜之。若休璟、仁愿,用以丞弼,非强所不能邪?据功名之地,则绰绰矣。    列传第三十七 王韩苏薛王柳冯蒋   王义方,泗州涟水人,客于魏。孤且窭,事母谨甚。淹究经术,性謇特 ,高自标树。举明经,诣京师,客有徒步疲于道者,自言:“父宦远方,病且革,欲往省,困不能前。”义方哀之,解所乘马以遗,不告姓名去,由是誉振一时。不肯造请贵势,太宗使宰相听其论。于是尚书外郎独孤悊以儒显,给事中许敬宗推悊确论,义方引逮百家异同,连拄悊,直出其上。左右为悊不平,辄罢会。补晋王府参军,直弘文馆。魏征异之,欲妻以夫人之侄,辞不取。俄而征薨,乃娶。人问其然,曰:“初不附宰相,今感知己故也。”   素善张亮,亮抵罪,故贬吉安丞。道南海,舟师持酒脯请福,义方酌水誓曰:“有如忠获戾,孝见尤,四维廓氛,千里安流。神之听之,无作神羞。”是时盛夏,涛雾蒸涌,既祭,天云开露。人壮其诚。吉安介蛮夷,梗悍不驯,义方召首领,稍选生徒,为开陈经书,行释奠礼,清歌吹蕣,登降跽立,人人悦顺。久之,徙洹水丞。而亮兄子皎自硃崖还,依义方。将死,诿妻子,愿以尸归葬,义方许之。以皎妻少,故与之誓于神,使奴负柩,辍马载皎妻,身步从之。既葬皎原武,归妻其家,而告亮墓乃去。迁云阳丞。   显庆元年,擢侍御史,不再旬,会李义府纵大理囚妇淳于,迫其丞毕正义缢死,无敢白其奸。义方自以兴县属,不三时拜御史,且疾当世附离匪人以欺朝廷,内决劾奏,意必得罪,即问计于母。母曰:“昔王母伏剑,成陵之谊。汝能尽忠,吾愿之,死不恨。”义方即上言:“天子置公卿大夫士,欲水火相济,盐梅相成,不得独是独非也。昔尧失之四凶,汉高祖失之陈豨,光武失之逄萌,魏武失之张邈。彼圣杰之主,然皆失于前而得于后。今陛下抚万邦而有之,蛮区夷落,罪无逃罚,况辇毂下奸臣肆虐乎?杀人灭口,此生杀之柄,不自主出,而下移佞臣,履霜坚冰,弥不可长。请下有司杂治正义死状。”即具法冠对伏,叱义府下,跪读所言。帝方安义府狡佞,恨义方以孤士触宰相,贬莱州司户参军。岁终不复调,往客昌乐,聚徙教授。母丧,隐居不出。卒,年五十五。   义方为御史时,买第,后数日,爱廷中树,复召主人曰:“此佳树,得无欠偿乎?”又予之钱。其廉不贪类此。始,魏征爱其材也,每恨太直,后卒以疾恶不容于时。既死,门人员半千、何彦先行丧,莳松柏冢侧,三年乃去。   彦先,齐州全节人。武后时,位天官侍郎。   员半千,字荣期,齐州全节人。其先本彭城刘氏,十世祖凝之,事宋,起部郎,及齐受禅,奔元魏,以忠烈自比伍员,因赐姓员,终镇西将军、平凉郡公。   半千始名余庆,生而孤,为从父鞠爱,鹴草通书史。客晋州,州举童子,房玄龄异之,对诏高第,已能讲《易》、《老子》。长与何彦先同事王义方,以迈秀见赏。义方常曰:“五百岁一贤者生,子宜当之。”因改今名。凡举八科,皆中。咸亨中,上书自陈:“臣家赀不满千钱,有田三十亩,粟五十石。闻陛下封神岳,举豪英,故鬻钱走京师。朝廷九品无葭莩亲,行年三十,怀志洁操,未蒙一官,不能陈力归报天子。陛下何惜玉陛方寸地,不使臣披露肝胆乎?得天下英才五千,与榷所长,有一居先,臣当伏死都市。”书奏,不报。   调武陟尉,岁旱,劝令殷子良发粟振民,不从。及子良谒州,半千悉发之,下赖以济。刺史大怒,囚半千于狱。会薛元超持节度河,让太守曰:“君有民不能恤,使惠出一尉,尚可罪邪?”释之。俄举岳牧,高宗御武成殿,问:“兵家有三阵,何谓邪?”众未对,半千进曰:“臣闻古者星宿孤虚,天阵也;山川向背,地阵也;偏伍弥缝,人阵也。臣谓不然。夫师以义出,沛若时雨,得天之时,为天阵;足食约费,且耕且战,得地之利,为地阵;举三军士如子弟从父兄,得人之和,为人阵。舍是,则何以战?”帝曰:“善。”既对策,擢高第。   历华原、武功尉。厌卑剧,求为左卫胄曹参军。使吐蕃,将行,武后曰:“久闻尔名,谓为古人,乃在朝邪!境外事不足行,宜留侍制。”即诏入閤供奉。迁司宾寺主簿。稍与丘悦、王剧、石抱忠同为弘文馆直学士,又与路敬淳分日待制显福门下。擢累正谏大夫,兼右控鹤内供奉。半千以控鹤在古无有,而授任者皆浮狭少年,非朝廷德选,请罢之,忤旨,下迁水部郎中。会诏择牧守,除棣州刺史。复入弘文馆为学士。武三思用事,以贤见忌,出豪、蕲二州刺史。半千不专任吏,常以文雅粉泽,故所至礼化大行。睿宗初,召为太子右谕德,仍学士职。累封平原郡公。表乞骸骨,有诏听朝朔望。   半千事五君,有清白节,年老不衰,乐山水自放。开元九年,游尧山、沮水间,爱其地,遂定居。卒,年九十四,即葬焉。吏民哭野中。   抱忠,长安人。名属文。初置右台,自清道率府长史为殿中侍御史,进检校天官郎中,与侍郎刘奇、张询古共领选,寡廉洁,而奇号清平,二人坐綦连耀伏诛。   悦,河南人。亦善论譔,仕至岐王傅。   韩思彦,字英远,邓州南阳人。游太学,事博士谷那律。律为匪人所辱,思彦欲杀之,律不可。万年令李乾祐异其才,举下笔成章、志烈秋霜科,擢第。授监察御史,昌言当世得失。高宗夜召,加二阶,待诏弘文馆,伏内供奉。   巡察剑南,益州高赀兄弟相讼,累年不决,思彦敕厨宰饮以乳。二人寤,啮肩相泣曰:“吾乃夷獠,不识孝义,公将以兄弟共乳而生邪!”乃请辍讼。至西洱河,诱叛蛮降之。会蜀大饥,开仓赈民,然后以闻,玺书褒美。使并州,方贼杀人,主名不立,醉胡怀刀而污,讯掠已服。思彦疑之,晨集童儿数百,暮出之,如是者三。因问:“儿出,亦有问者乎?”皆曰:“有之。”乃物色推讯,遂擒真盗。   后太后昼见,劝帝修德答天谴。帝让中书令李义府曰:“八品官能言得失,而卿冒没富贵,主何事邪?”义府谢罪。司农武惟良擅用并州赋二百万缗,思彦劾处死,武后为请而免。义府与诸武共谮思彦,出为山阳丞。初,尉迟敬德子姓陷大逆,思彦按释其冤,至是赠黄金良马,思彦不受。至官阅月,自免去,放迹江、淮间。久之,补建州司户参军。帝召问:“不见卿久,今何官邪?”思彦泣道所以然。帝谓宰相:“此亦太屈。”复召为御史。   俄出为江都主簿,又徙苏州录事参军。罢,客汴州。张僧彻者,庐墓三十年,诏表其闾,请思彦为颂,饷缣二百,不受。时岁凶,家窭甚,僧彻固请,为受一匹,命其家曰:“此孝子缣,不可轻用。”上元中,复召见。思彦久去朝,仪矩梗野,拜忘蹈舞,又诋外戚擅权,后恶之。中书令李敬玄劾奏思彦见天子不蹈舞,负气鞅鞅,不可用。时已拜乾封丞,故徙硃鸢丞。迁贺州司马,卒。   始,思彦在蜀,引什邡令邓恽右坐,曰:“公且贵,愿以子孙诿公。”比其斥,而恽已为文昌左丞。   子琬。琬字茂贞,喜交酒徒,落魄少崖检。有姻劝举茂才,名动里中。刺史行乡饮饯之,主人扬觯曰:“孝于家,忠于国,今始充赋,请行无算爵。”儒林荣之。擢第,又举文艺优长、贤良方正,连中。拜监察御史。景云初,上言:   国安危在于政。政以法,暂安焉必危;以德,始不便焉终治。夫法者,智也;德者,道也。智,权宜也;道,可以久大也。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贞观、永徽之间,农不劝而耕者众,法施而犯者寡;俗不偷薄,器不行窳;吏贪者士耻同列,忠正清白者比肩而立;罚虽轻而不犯,赏虽薄而劝;位尊不倨,家富不奢;学校不励而勤,道佛不惩而戒;土木质厚,裨贩弗蚩。其故奈何?维以皇道也。自兹以来,任巧智,斥謇谔;趋势者进,守道者退;谐附者无黜剥之忧,正直者有后时之叹;人趋家竞,风俗沦替。其故奈何?行以霸道也。贞观、永徽之天下,亦今日天下,淳薄相反,由治则然。   夫巧者知忠孝为立身之阶,仁义为百行之本,托以求进,口是而心非,言同而意乖,陛下安能尽察哉!贪冒者谓能,清贞者谓孤,浮沉者为黠,刚正者为愚。位下而骄,家贫而奢。岁月渐渍,不救其弊,何由变浮之淳哉?不务省事而务捉搦。夫捉搦者,法也。法设而滋章,滋章则盗贼多矣。法而益国,设之可也。比法令数改,或行未见益,止未知损。譬弈者一棋为善,而复之者愈善,故曰设法不如息事,事息则巧不生。圣人防乱未然,天下何繇不治哉?   永淳时,雍丘令尹元贞坐妇女治道免官,今妇夫女役常不知怪。调露时,河内尉刘宪父丧,人有请其员者,有司以为名教不取,今谓为见机。太宗朝,司农以市木橦倍价抵罪,大理孙伏伽言:“官木橦贵,故百姓者贱。臣见司农识大体,未闻其过。”太宗曰:“善。”今和市专刻剥,名为和而实夺之。往者学生、佐史、里正每一员阙,拟者十人,今当选者亡匿以免。往选司从容有礼,今如仇敌贾贩。往官将代,储什物俟其至;今交罢,执符纷竞校在亡。往商贾出入万里,今市井至失业。往家藏镪积粟相匏,今匿赀示羸以相尚。往夷狄款关,今军屯积年。往召募,人贾其勇;今差勒,阖宗逃亡。往仓储盈衍,今所在空虚。   夫流亡之人非爱羁旅、忘桑梓也,敛重役亟,家产已空,邻伍牵连,遂为游人。穷诈而犯禁,救死而抵刑。夫乱绳已结,急引之则不可解。今刻薄吏能结者也,举劾吏能引者也,则解者不见其人。愿取奇材卓行者,量能授官。   又言:   仕路太广,故弃农商而趋之。一夫耕,一妇蚕,衣食百人,欲储蓄有余,安可得乎?   书入,不报。   出监河北军,兼按察使。先天中,赋绢非时,于是谷贱缣益贵,丁别二缣,人多徙亡。琬曰:“御史乃耳目官,知而不言,尚何赖?”又上言:“须报则弊已甚,移檄罢督乃闻。”诏可。开元中,迁殿中侍御史,坐事贬官,卒。   苏安恒,冀州武邑人。博学,尤明《周官》、《春秋左氏》学。武后末年,太子虽还东宫,政事一不与,大臣畏祸无敢言。安恒投匦上书曰:“陛下膺先圣顾托,受嗣子揖让,应天顺人,二十余年,岂不闻虞舜褰裳、周公复辟事乎?今太子孝谨,春秋盛壮,使统临宸极,何异陛下身抚天下哉!胡不传位东宫,休安圣躬?自昔天下无二姓并兴,且梁、河内、建昌诸王,以亲得封,恐万岁后不能良计,宜退就公侯,任以闲简。又陛下二十孙,无尺土封,非长久计也,请以都督府要州分而王之。纵今尚幼,且择立师傅,养成德器,籓屏皇家。”书奏,后虽猜克,不能无感,乃召见赐食,厚慰遣之。   明年,复谏曰:“臣闻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有隋失驭,群雄鹿骇,唐家亲事戎旅,以平宇县,指河为誓,非李氏不王,非功臣不封。陛下虽居正统,实唐旧基。日前太子在谅暗,相王非长嗣,唐祚中弱,故陛下因以即位。今太子年德已盛,尚贪有大宝,忘母子之恩,蔽其元良,以据神器,何旅颜面见唐家宗庙、大帝陵寝哉!臣谓天意人事,还归李氏。物极则复,器满则覆;当断不断,将受其乱。诚能高揖万机,自怡圣心,史臣书之,乐府歌之,斯盛事也。臣闻见过不谏非忠,畏死不言非勇。陛下以臣为忠,则择是而用;以为不忠,则斩臣头以令天下。”书闻,不报。   于是魏元忠为张易之克弟所构,狱方急,安恒独申救曰:   王者有容天下之量,故济其心;能进天下之善,故除其恶。不然,则神鬼冯怒,阴阳纷舛。陛下始革命,勤秉政枢,博逮谋猷,天下以为明主。暮年厌怠,谗佞炽结,水火相灾,百姓不亲,五品不逊,天下以为暗君。邪正糅进,狱讼冤剧。何昔是而今非邪?居安忘危之失也。   窃见元忠廉直有名,位宰相,履忠正,邪佞之徒嫉之若雠。易之兄弟无功无德,但以冯附,不阅数期,位势隆极,指马献蒲,先害善良。自元忠下狱,人人偶语,谓易之交乱,且及四国。烈士抚髀,忠臣钳口,惧易之之权,恐先谏受戮,虚死无名。况贼虏方强,赋敛重困,而自纵谗慝,摇变遐迩。臣恐四夷低目窥觇,为边鄙患,百姓托义以清君侧,逐鹿之人叩关而至,陛卫左右,从中以应,争锋硃雀之门,问鼎大明之宫,陛下何以谢之?臣今计者,莫若收雷电之威,解恢恢之网,复爵还位,君臣如初,则天下幸甚。陛下纵不能斩佞臣,塞人望,且当抑夺荣宠,翦其羽翅,无使骄横为社稷之忧。   疏奏,易之等大怒,遣刺客邀杀之,赖凤阁舍人桓彦范等悉力营解,乃免。   神龙初,为习艺馆内教。节愍太子难,或谗安恒豫谋,死狱中。睿宗立,知其枉,诏赠谏议大夫。   薛登,常州义兴人。父士通,为隋鹰扬郎将。江都乱,与州民闻人遂安据城拒贼。武德初,持地自归,授东武州刺史。辅公祏反,士通与贼将西门君仪战,破之。及平,封临汾侯。终泉州刺史。   登通贯文史,善议论,根证该审,与徐坚、刘子玄齐名。调阆中主簿。天授中,累迁左补阙。时选举滥甚,乃上疏曰:   比观举荐,类不以才,驰声假誉,互相推引,非所谓报国求贤者也。古之取士,考素行之原,询乡邑之誉,崇礼让,明节义,以敦朴为先,雕文为后。故人崇劝让,士去轻浮,以计贡贤愚为州之荣辱。昔李陵降而陇西溯,干木隐而西河美。名胜于利,则偷竞日销;利胜于名,则贪暴滋煽。盖冀缺以礼让升而晋人知礼,文翁以经术教而蜀士多儒。未有上好而下不从者也。汉世求士,必观其行,故士有自脩,为闾里推举,然后府寺交辟。魏取放达,晋先门阀,梁、陈荐士特尚词赋。隋文帝纳李谔之言,诏禁文章浮词,时泗州刺史司马幼之表不典实得罪,由是风俗稍改。炀帝始置进士等科,后生复相驰竞,赴速趋时,缉缀小文,名曰策学,不指实为本,而以浮虚为贵。   方今举士,尤乖其本。明诏方下,固已驱驰府寺之廷,出入王公之第,陈篇希恩,奏记誓报。故俗号举人皆称觅举。觅者,自求也,非彼知之义。是以耿介之士羞于自拔,循常小人弃疏取附。愿陛下降明制,颁峻科,断无当之游言,收实用之良策,文试效官,武阅守御。昔吴起将战,左右进剑,吴子辞之,诸葛亮临阵,不亲戎服,盖不取弓剑之用也。汉武帝闻司马相如之文,恨不与同时,及其至也,终不处以公卿之位,非所任故也。汉法,所举之主,终身保任。杨雄之坐田仪,成子之得魏相,赏罚之令行,则请谒之心绝;退让之义著,则贪竞之路销。请宽年限,以容简汰,不实免官,得人加赏,自然见贤不隐,贪禄不专矣。   时四夷质子多在京师,如论钦陵、阿史德元珍、孙万荣,皆因入侍见中国法度,及还,并为边害。登谏曰:   臣闻戎、夏不杂,古所戒也。故斥居塞外,有时朝谒,已事则归,三王之法也。汉、魏以来,革袭衣冠,筑室京师,不令归国。较其利害,三王是而汉、魏非,拒边长而质子短。昔晋郭钦、江统以夷狄处中夏必为变,武帝不纳,卒有永嘉之乱。伏见突厥、吐蕃、契丹往因入侍,并被奖遇,官戎秩,步黉门,服改氈罽,语习楚夏,窥图史成败,熟山川险易。国家虽有冠带之名,而狼子孤恩,患必在后。   昔申公奔晋,使子狐庸为吴行人,教吴战阵,使之叛楚。汉迁五部匈奴于汾、晋,卒以刘、石作难。窃计秦并天下,及刘、项用兵,人士凋散,以冒顿之盛,乘中国之虚,而高祖困厄平城,匈奴卒不入中国者,以其生长碛漠,谓穹庐贤于城郭,氈罽美于章绂,既安所习,是以无窥中国心,不乐汉故也。元海五部散亡之余而能自振者,少居内地,明习汉法,鄙单于之陋,窃帝王之称。使其未尝内徙,不过劫边人缯彩、曲蘖归阴山而已。   今皇风所覃,含识革面,方由余效忠,日磾尽节。然臣虑备豫不谨,则夷狄称兵不在方外,非贻谋之道。臣谓愿充侍子可一切禁绝,先在国者不使归蕃,则夷人保强,边邑无争。   武后不纳。   久之,出为常州刺史。属宣州贼钟大眼乱,百姓溃震,登严勒守备,阖境赖安。再迁尚书左丞。景云中,为御史大夫。僧慧范怙太平公主势,夺民邸肆,官不能直,登将治之,或劝以自安,答曰:“宪府直枉,朝奏暮黜可矣。”遂劾奏,反为主所构,出岐州刺史。迁太子宾客。开元初,为东都留守,再为太子宾客。登本名谦光,以与皇太子名同,诏赐今名。坐子累归田里,家苦贫,诏给致仕禄。卒,年七十三,赠晋州刺史。   王求礼,许州长社人。武后时,为左拾遗、监察御史。后方营明堂,琱饰谲怪,侈而不法。求礼以为“铁鸑金龙、丹雘珠玉,乃商琼台、夏瑶室之比,非古所谓茅茨棌椽者。自轩辕以来,服牛乘马,今辇以人负,则人代畜”,上书讥切。久不报。   契丹叛,使孙万荣寇河北,诏河内王武懿宗御之,懦扰不进,贼败数州去。懿宗乃条华人为贼诖误者数百族,请诛之。求礼劾奏曰:“诖误之人无良边吏教习,城不完固,为虏胁制,宁素持叛心哉?懿宗拥兵数十万,闻敌至,走保城邑,今乃移祸无辜之人,不亦过乎?请斩懿宗首以谢河北。”懿宗大惧,后尽赦其人。   当是时,契丹陷幽州,馈輓屈竭,左相豆卢钦望请停京官九品以上两月奉助军兴。求礼曰:“公禄万钟,正可辍,仰禄之人可奈何?”钦望拒不应。既奏,求礼历阶进曰:“天子富有四海,何待九品奉,使宰相夺之以济军国用乎?”姚曰:“秦、汉皆有税算以佐军,求礼不识大体。”对曰:“秦、汉虚天下事边,奈何使陛下效之?”后曰:“止。”   久视二年三月,大雨雪,凤阁侍郎苏味道等以为瑞,率群臣入贺。求礼让曰:“宰相燮和阴阳,而季春雨雪,乃灾也。果以为瑞,则冬月雷,渠为瑞雷邪?”味道不从。既贺者入,求礼即厉言:“今阳气偾升,而阴冰激射,此天灾也。主荒臣佞,寒暑失序,戎狄乱华,盗贼繁兴,正官少,伪官多,百司非贿不入,使天有瑞,何感而来哉?”群臣震恐,后为罢朝。然以刚正故,宦龃龉。神龙初,终卫王府参军。   柳泽,蒲州解人。曾祖亨,字嘉礼,隋大业末,为王屋长,陷李密,已而归京师。姿貌魁异,高祖奇之,以外孙窦妻之。三迁左卫中郎将,寿陵县男。以罪贬邛州刺史,进散骑常侍。代还,数年不得调。持兄丧,方葬,会太宗幸南山,因得召见,哀之。数日,入对北门,拜光禄少卿。亨射猎无检,帝谓曰:“卿于朕旧且亲,然多交游,自今宜少戒。”亨由是痛饬厉,谢宾客,身安静素,力吏事。终检校岐州刺史,赠礼部尚书、幽州都督,谥曰恭。   泽耿介少言笑,风度方严。景云中,为右率府铠曹参军,四岁不迁。先是,中宗时,长宁、宜城、定安诸公主及后女弟、昭容上官与其母郑、尚宫柴、陇西夫人赵及姻联数十族,皆能降墨敕授官,号斜封。及姚元崇、宋璟辅政,白罢斜封官数千员。元崇等罢去,太平公主尽奏复之。泽诣阙上疏曰:   臣闻药不毒不可以蠲疾,词不切不可以补过。故习甘旨者,非摄养之方;迩谀佞者,非治安之宜。臣窃见神龙以来,纲纪大坏,内宠专命,外嬖制权,因贵凭势,卖官鬻爵。妃主之门同商贾然,举选之署若阛阓然,屠贩者由邪忝官,废黜者因奸冒进。天下溷乱,几危社稷,赖陛下聪明神武,拯溺举坠。耳目所亲,岂可忘鉴诫哉?且斜封官者,皆仆妾私谒,迷谬先帝,岂尽先帝意邪?陛下即位之初,用元崇等计,悉以停废,今又收用之。若斜封之人不可弃邪,韦月将、燕钦融不应褒赠,李多祚、郑克义不容荡雪也。陛下何不能忍于此而能忍于彼,使善恶混并,反覆相攻,道人以非,劝人以僻。今天下咸称太平公主与胡僧慧范以此误陛下,故语曰:“姚、宋为相,邪不如正;太平用事,正不如邪。”臣恐流近致远,积小为大,轻微成高。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   又言:   尚医奉御彭君庆以巫觋小伎超授三品,奈何轻用名器,加非其人?臣闻赏一人而千万人悦者,赏之;罚一人而千万人劝者,罚之。惟陛下裁察。   疏入,不报。泽入调,会有诏选者得言事。乃上书曰:   顷者韦氏蛊乱,奸臣同恶,政以贿成,官以宠进,言正者获戾,行殊者见疑,海内寒心,人用不保。陛下神圣勇智,安宗社于已危,振黎苗之将溺。乃今蠲烦省徭,法明德举,万邦恺乐,室家胥欢。《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惟陛下慎厥初,脩其终。《书》曰:“惟德罔小,万邦惟庆;惟不德罔大,坠厥宗。”甚可惧也。   夫骄奢起于亲贵,纲纪乱于宠幸。禁之于亲贵,则天下从;制之于宠幸,则天下畏。亲贵为而不禁,宠幸挠而不制,故政不常,令不一,则奸诈起而暴乱生焉,虽朝施暮戮,而法不行矣。陛下欲亲与爱,莫若安之福之。夫宠禄之过,罪之阶也,谓安之邪?骄奢之淫,危之梯也,谓福之邪?前事不忘,后之师也。陛下敷求俊哲,使朝夕纳诲。其有逆于耳、谬于心者,无速罚,姑求之道;顺于耳、便于身者,无急赏,姑求之非道。羞淫巧者拒之,则淫巧息;进忠谠者赏之,则忠谠进。   臣闻生于富者骄,生于贵者傲。《书》曰:“罔淫于逸,罔游于乐。”今储宫肇建,王府复启,愿采温良、博闻、恭俭、忠鲠者为之僚友,仍请东宫置拾遗、补阙,使朝夕讲论,出入侍从,授以训诰,交修不逮。   臣又闻“驰骋畋猎,令人发狂”。今贵戚打球击鼓,飞鹰奔犬,狎比宵人,盘游薮泽。《书》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惟陛下诞降谋训,劝以学业,示之以好恶,陈之以成败,则长享福禄矣。   臣闻“富不与骄期而骄自至,骄不与罪期而罪自至,罪不与死期而死自至”。顷韦庶人、安乐公主、武延秀等可谓贵且宠矣,权侔人主,威震天下。然怙侈灭德,神怒人弃,岂不谓爱之太极、富之太多乎?“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今陛下何劝?其皇祖谋训之则乎!陛下何惩?其孝和宠任之失乎!故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夫宠爱之心未有能免,要去其太甚,闲之以礼,则可矣。诸王、公主、驸马,陛下之所亲爱也,矫枉监戒,宜在厥初,使居宠思危,观过务善。《书》曰:“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心亡。”惟陛下黜奢僭骄怠,进朴素行业,以勖其非心。   臣闻“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愿陛下不作无益,不启私门,不差刑,不滥赏,则惟德是辅,惟人之怀,天禄永终矣。   睿宗善之,拜监察御史。   开元中,转殿中侍御史,监岭南选。时市舶使、右威卫中郎将周庆立造奇器以进,泽上书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知见可欲而心必乱矣。庆立雕制诡物,造作奇器,用浮巧为珍玩,以谲怪为异宝,乃治国之巨蠹,明王所宜严罚者也。昔露台无费,明君不忍;象箸非大,忠臣愤叹。庆立求媚圣意,摇荡上心。陛下信而使之乎,是宣淫于天下;庆立矫而为之乎,是禁典之所无赦。陛下新即位,固宜昭宣菲薄,广示节俭,岂可以怪好示四方哉!”书奏,玄宗称善。历迁太子右庶子。为郑州刺史,未行,卒,赠兵部侍郎。   泽从祖范、奭。   范,贞观中为侍御史,时吴王恪好田猎,范弹治之。太宗曰:“权万纪不能辅道恪,罪当死。”范进曰:“房玄龄事陛下,犹不能谏止畋猎,岂宜独罪万纪?”帝怒,拂衣起。顷之,召谓曰:“何廷折我?”范谢曰:“主圣则臣直,陛下仁明,臣敢不尽愚?”帝乃解。高宗时,历尚书右丞、扬州大都督府长史。   奭字子邵。以父隋时使高丽卒焉,故往迎丧,号踊尽哀,为夷人所慕。贞观中,累迁中书舍人。外孙为皇后,迁中书侍郎,进中书令。皇后挟媚道觉,罢为吏部尚书。后废,贬爱州刺史。许敬宗等构奭通宫掖,谋行鸩毒,与褚遂良朋党,罪大逆。遣使杀之,没其家,期以上亲并流岭表,奭房隶桂州为奴婢。   神龙初,乃复官爵,子孙亲属缘坐者悉免。开元初,泽兄涣为中书舍人,上言:“臣从伯祖奭,去显庆三年与褚遂良等五门同被谴戮,虽被原雪,而子孙殆尽,唯曾孙无忝客籍龚州。陛下先天后诏书,尝任宰相家并录其后。况臣之伯祖无辜被诛,今藁窆未还,后嗣侨处,愿许伯祖归葬,孤孙北迁。”于是诏无忝护奭柩归乡里,官给丧事。无忝后历潭州都督。   冯元常,相州安阳人,其先盖长乐信都著姓。曾祖子琮,北齐右仆射。叔祖慈明,有文辞,仕隋为内史舍人。奉诏讨李密,为密将所缚,身数创,密厚礼之,情谓曰:“东都危蹙,我欲率四方贤豪建功业,幸公同之。”慈明曰:“公家事先帝,名在王室,乃挟玄感举兵,亡命至今,复图反噬,何耶?”密囚之。俄为翟护所杀。武德初,赠吏部尚书,谥壮武。   元常举明经及第,调浚仪尉。高宗时,擢累监察御史、剑南道巡察使,兴利除害,蜀人顺赖。历尚书左丞。尝密谏帝中宫权重,宜少抑,帝虽置其计,而内然之,由是为武后所恶。元常在职脩举,识鉴澄远,帝委遇特厚。及不豫,诏平章百司奏事。武后擅朝,嵩阳令樊文进瑞石,后暴石朝堂示百官。元常奏石妄伪,不可以示群臣。后怒,出为陇州刺史。会天下岳牧集乾陵,后不欲元常得会,故道徙眉州刺史。剑南有光火盗,夜掠人,昼伏山谷。元常喻以恩信,约悔过自新,贼相率脱甲面缚。贼平,转广州都督,诏便驿走官。安南酋领李嗣仙杀都护刘延祐,劫州县,诏元常讨之。率士卒航海,驰檄先示祸福,贼党多降,元常纵兵斩首恶而还。虽有功,犹以拂旨见怨,不录功。凡三徙,终不得至京师,卒为酷吏周兴所陷,追赴都,下狱死。   元常闺门雍睦,有礼法,虽小功丧不御私室。神龙中,旌其家,大署曰“忠臣之门”。天下高其节,凡名族皆愿通婚。   从弟元淑,及后时,历清漳、浚仪、始平三县令,右善去恶,人称为神明。与奴仆日一食,马日一秣,所至不挈妻子,斥奉余以给贫穷。或讥其近名,元淑曰:“吾性也,不为苦。”中宗降玺书劳勉,付状史官。元淑约洁过于元常,然刚直不及也。终祠部郎中。   蒋钦绪,莱州胶水人。颇工文辞,擢进士第,累迁太常博士。中宗始亲郊,国子祭酒祝钦明建言,皇后应亚献,欲以媚韦氏。天子疑之,诏礼官议。众曲意阿徇,钦绪独抗言不可,诸儒壮其节。   历吏部员外郎。始,韩琬为高邮主簿,使京师,自负其才,有不遇之言题客舍。它日,钦绪见之,笑曰:“是子叹后时耶?”久之,琬举贤良方正,钦绪擢其文异等,因谓曰:“朋友之过免未?”琬曰:“今日乃见君子之心。”其务荐引士类此。   钦绪精治道,驭吏整严,虽铢秒罪不贷。出为华州长史。萧至忠自晋州被召,过钦绪,钦绪本姻家,因戒曰:“以君才不患不见用,患非分而求耳。”至忠竟及祸。开元十三年,以御史中丞录河南囚,宣尉百姓,振穷乏。徙吏部侍郎,历汴、魏二州刺史,卒。   性孤洁自守,唯与贾曾、郭利贞相友云。   子沇,亦专洁博学,少有名。以孝廉授洛阳尉,迁监察御史,与兄演、溶、弟清俱为才吏,有名天宝间。始,河南尹韩朝宗、裴迥尝委讯覆检句,而处事平,剖断精允,群寮莫能望也。乾元中,历陆浑、盩厔、咸阳、高陵四县令,美政流行,长老纪焉。郭子仪军出其县,敕麾下曰:“蒋沇,贤令,供亿当有素,得蔬饭足矣,毋挠其清也!”迁长安令,以刑部郎中兼侍御史,领渭桥运出纳使。   元载持政,守道士类不迁,沇以故滞郎位,不得调。常衮代相,闻士议恨沇屈,故擢御史中丞、东都副留守。再迁大理卿,持法明审,号称职。德宗出奉天,沇奔行在,为贼所拘,欲诱署伪职,沇绝食不应命,窜伏里中,不复见。京师平,乃出,擢右散骑常侍。卒年七十四,赠工部尚书。   清,举明经中第,调巩丞。东京留守李憕贤之,表为判官。与憕同死安禄山乱,赠礼部侍郎。敬宗时,录其孙鄅为伊阙令。初,清蒙难,以秩卑不及谥。太和初,吏部郎中王高言之朝,追谥曰忠。    列传第三十八 唐张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