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集解三家注索隐正义 - 第 135 页/共 204 页

〔一〕集解徐广曰:「谯周曰益州『天苴』读为『包黎』之『包』,音与『巴』相近,以为今之巴郡。」索隐苴音巴。谓巴、蜀之夷自相攻击也。今字作「苴」者,按巴苴是草名,今论巴,遂误作「苴」也。或巴人、巴郡本因芭苴得名,所以其字遂以「苴」为「巴」也。注「益州天苴读为芭黎」,天苴即巴苴也。谯周,蜀人也,知「天苴」之音读为「芭黎」之「芭」。按:芭黎即织木葺为苇篱也,今江南亦谓苇篱曰芭篱也。正义华阳国志云:「昔蜀王封其弟于汉中,号曰苴侯,因命之邑曰葭萌。苴侯与巴王为好,巴与蜀为雠,故蜀王怒,伐苴。苴奔巴,求救于秦。秦遣张仪从子午道伐蜀。〔蜀〕王自葭萌御之,败绩,走至武阳,为秦军所害。秦遂灭蜀,因取苴与巴焉。」括地志云:「苴侯都葭萌,今利州益昌县五十里葭萌故城是。蜀侯都益州巴子城,在合州石镜县南五里,故垫江县也。巴子都江州,在都之北,又峡州界也。」 〔二〕索隐七各反,又七故反,二音。 仪曰:「亲魏善楚,下兵三川,塞什谷之口,〔一〕当屯留之道,〔二〕魏绝南阳,〔三〕楚临南郑,〔四〕秦攻新城、〔五〕宜阳,〔六〕以临二周之郊,诛周王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能救,九鼎宝器必出。据九鼎,案图籍,挟天子以令于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今夫蜀,西僻之国而戎翟之伦也,敝兵劳众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为利。臣闻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朝市也,而王不争焉,顾争于戎翟,去王业远矣。」〔七〕 〔一〕集解徐广曰:「一作『寻』,成皋巩县有寻口。」索隐一本作「寻谷」,寻什声相近,故其名惑也。战国策云「轘辕、缑氏之口」,亦其地相近也。正义括地志云:「温泉水即寻,源出洛州巩县西南四十里。注水经云鄩城水出北山鄩溪。又有故鄩城,在巩县西南五十八里。」按:洛州缑氏县东南四十里,与鄩溪相近之地。 〔二〕正义屯留,潞州县也。道即太行羊肠阪道也。 〔三〕正义南阳,怀州也。是当屯留之道,令魏绝断坏羊肠、韩上党之路也。 〔四〕正义是塞什谷之口也。令楚兵临郑南,塞轘辕鄩口,断韩南阳之兵也。 〔五〕索隐此新城当在河南伊阙之左右。 〔六〕正义洛州福昌县也。 〔七〕索隐去王远矣。王音于放反。 司马错曰:「不然。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三资者备而王随之矣。今王地小民贫,故臣愿先从事于易。夫蜀,西僻之国也,而戎翟之长也,有桀纣之乱。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得其地足以广国,取其财足以富民〔一〕缮兵,不伤众而彼已服焉。〔二〕拔一国而天下不以为暴,利尽西海〔三〕而天下不以为贪,是我一举而名实附也,〔四〕而又有禁暴止乱之名。今攻韩,劫天子,恶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义之名,而攻天下所不欲,危矣。臣请谒其故:〔五〕周,天下之宗室也;齐,韩之与国也。周自知失九鼎,韩自知亡三川,〔六〕将二国并力合谋,以因乎齐、赵而求解乎楚、魏,以鼎与楚,以地与魏,王弗能止也。此臣之所谓危也。不如伐蜀完。」 〔一〕索隐遇其财。战国策「遇」作「得」。 〔二〕正义缮音膳,同「?」,具食也。 〔三〕索隐西海谓蜀川也。海者珍藏所聚生,犹谓秦中为「陆海」然也。其实西亦有海也。正义海之言晦也,西夷晦昧无知,故言海也。言利尽西方羌戎。 〔四〕索隐按:名谓传其德也,实谓土地财宝。 〔五〕索隐谒者,告也,陈也。故,谓陈不宜伐之端由也。 〔六〕正义韩自知亡三川,故与周并力合谋也。 惠王曰:「善,寡人请听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一〕遂定蜀,〔二〕贬蜀王更号为侯,而使陈庄相蜀。蜀既属秦,秦以益强,富厚,轻诸侯。 〔一〕索隐六国年表在惠王二十二年十月也。 〔二〕正义表云秦惠王后元年十月,击灭之。 秦惠王十年,使公子华〔一〕与张仪围蒲阳,〔二〕降之。仪因言秦复与魏,而使公子繇质于魏。仪因说魏王曰:「秦王之遇魏甚厚,魏不可以无礼。」魏因入上郡、少梁,谢秦惠王。惠王乃以张仪为相,更名少梁曰夏阳。〔三〕 〔一〕集解徐广曰:「一作『革』。」 〔二〕索隐魏邑名也。正义在隰州隰州县,蒲邑故城是也。 〔三〕集解徐广曰:「夏阳在梁山龙门。」索隐音下。夏,山名也,亦曰大夏,是蜀所都。正义少梁城,同州韩城县南二十三里。夏阳城在县南二十里。梁山在县东南十九里。龙门山在县北五十里。 仪相秦四岁,立惠王为王。〔一〕居一岁,为秦将,取陕。筑上郡塞。 〔一〕正义表云惠王之十三年,周显王之三十四年也。 其后二年,使与齐、楚之相会啮桑。东还而免相,相魏以为秦,欲令魏先事秦而诸侯效之。魏王不肯听仪。秦王怒,伐取魏之曲沃、平周,复阴厚张仪益甚。张仪惭,无以归报。留魏四岁而魏襄王卒,哀王立。张仪复说哀王,哀王不听。于是张仪阴令秦伐魏。魏与秦战,败。 明年,齐又来败魏于观津。〔一〕秦复欲攻魏,先败韩申差军,斩首八万,诸侯震恐。而张仪复说魏王曰:「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过三十万。地四平,诸侯四通辐凑,无名山大川之限。从郑至梁二百余里,车驰人走,不待力而至。梁南与楚境,西与韩境,北与赵境,东与齐境,卒戍四方,守亭鄣者不下十万。梁之地势,固战场也。梁南与楚而不与齐,则齐攻其东;东与齐而不与赵,则赵攻其北;不合于韩,则韩攻其西;不亲于楚,则楚攻其南:此所谓四分五裂之道也。 〔一〕集解观音贯。 「且夫诸侯之为从者,将以安社稷尊主强兵显名也。今从者一天下,约为昆弟,刑白马以盟洹水之上,〔一〕以相坚也。而亲昆弟同父母,尚有争钱财,而欲恃诈伪反复苏秦之余谋,其不可成亦明矣。 〔一〕集解洹音桓。 「大王不事秦,秦下兵攻河外,〔一〕据卷、衍、〔燕〕、酸枣,〔二〕劫卫取阳晋,〔三〕则赵不南,赵不南而梁不北,梁不北则从道绝,从道绝则大王之国欲毋危不可得也。秦折韩而攻梁,〔四〕韩怯于秦,秦韩为一,梁之亡可立而须也。此臣之所为大王患也。 〔一〕索隐河之西,即曲沃、平周之邑等。正义河外即卷、衍、燕、酸枣。 〔二〕集解卷,丘权反。衍,以善反。索隐卷县在河南。衍,地名。正义卷、衍属郑州;燕,滑州胙城县;酸枣属滑州:皆黄河南岸地。 〔三〕正义故城在曹州乘氏县西北三十七里。 〔四〕索隐战国策「折」作「挟」也。 「为大王计,莫如事秦。事秦则楚、韩必不敢动;无楚、韩之患,则大王高枕而卧,〔一〕国必无忧矣。 〔一〕正义枕,针鸩反。 「且夫秦之所欲弱者莫如楚,而能弱楚者莫如梁。楚虽有富大之名而实空虚;其卒虽多,然而轻走易北,不能坚战。悉梁之兵南面而伐楚,胜之必矣。割楚而益梁,亏楚而适秦,嫁祸安国,此善事也。大王不听臣,秦下甲士而东伐,虽欲事秦,不可得矣。 「且夫从人多奋辞而少可信,说一诸侯而成封侯,是故天下之游谈士莫不日夜搤腕瞋目切齿以言从之便,以说人主。人主贤其辩而牵其说,岂得无眩哉。 「臣闻之,积羽沈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故愿大王审定计议,且赐骸骨辟魏。」 哀王于是乃倍从约而因仪请成于秦。张仪归,复相秦。三岁而魏复背秦为从。秦攻魏,取曲沃。明年,魏复事秦。 秦欲伐齐,齐楚从亲,于是张仪往相楚。楚怀王闻张仪来,虚上舍而自馆之。曰:「此僻陋之国,子何以教之?」仪说楚王曰:「大王诚能听臣,闭关绝约于齐,臣请献商于之地六百里,〔一〕使秦女得为大王箕帚之妾,秦楚娶妇嫁女,长为兄弟之国。此北弱齐而西益秦也,计无便此者。」楚王大说而许之。群臣皆贺,陈轸独吊之。楚王怒曰:「寡人不兴师发兵得六百里地,群臣皆贺,子独吊,何也?」陈轸对曰:「不然,以臣观之,商于之地不可得而齐秦合,齐秦合则患必至矣。」楚王曰:「有说乎?」陈轸对曰:「夫秦之所以重楚者,以其有齐也。今闭关绝约于齐,则楚孤。秦奚贪夫孤国,而与之商于之地六百里?张仪至秦,必负王,是北绝齐交,西生患于秦也,而两国之兵必俱至。善为王计者,不若阴合而阳绝于齐,使人随张仪。苟与吾地,绝齐未晚也;不与吾地,阴合谋计也。」楚王曰:「愿陈子闭口毋复言,以待寡人得地。」乃以相印授张仪,厚赂之。于是遂闭关绝约于齐,使一将军随张仪。 〔一〕索隐刘氏云:「商即今之商州,有古商城;其西二百余里有古于城。」 张仪至秦,详失绥堕车,〔一〕不朝三月。楚王闻之,曰:「仪以寡人绝齐未甚邪?」乃使勇士至宋,借宋之符,北骂齐王。齐王大怒,折节而下秦。秦齐之交合,张仪乃朝,谓楚使者曰:「臣有奉邑六里,愿以献大王左右。」楚使者曰:「臣受令于王,以商于之地六百里,不闻六里。」还报楚王,楚王大怒,发兵而攻秦。陈轸曰:「 轸可发口言乎?攻之不如割地反以赂秦,与之并兵而攻齐,是我出地于秦,取偿于齐也,王国尚可存。」楚王不听,卒发兵而使将军屈?击秦。秦齐共攻楚,斩首八万,杀屈?,遂取丹阳、〔二〕汉中之地。〔三〕楚又复益发兵而袭秦,至蓝田,大战,楚大败,于是楚割两城以与秦平。 〔一〕正义详音羊。 〔二〕集解徐广曰:「在枝江。」 〔三〕正义今梁州也,在汉水北。 秦要楚〔一〕欲得黔中地,欲以武关外〔二〕易之。楚王曰:「 不愿易地,愿得张仪而献黔中地。」秦王欲遣之,口弗忍言。张仪乃请行。惠王曰:「彼楚王怒子之负以商于之地,是且甘心于子。」张仪曰:「秦强楚弱,臣善靳尚,尚得事楚夫人郑袖,袖所言皆从。且臣奉王之节使楚,楚何敢加诛。假令诛臣而为秦得黔中之地,臣之上愿。」遂使楚。楚怀王至则囚张仪,将杀之。靳尚谓郑袖曰:「子亦知子之贱于王乎?」郑袖曰:「何也?」靳尚曰:「秦王甚爱张仪而不欲出之,〔三〕今将以上庸之地六县〔四〕赂楚,美人聘楚,以宫中善歌讴者为媵。楚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贵而夫人斥矣。不若为言而出之。」于是郑袖日夜言怀王曰:「人臣各为其主用。今地未入秦,秦使张仪来,至重王。王未有礼而杀张仪,秦必大怒攻楚。妾请子母俱迁江南,毋为秦所鱼肉也。」怀王后悔,赦张仪,厚礼之如故。 〔一〕正义要音腰也。 〔二〕正义即商于之地。 〔三〕索隐按:「不」字当作「必」。时张仪为楚所囚,故必欲出之也。正义秦王不欲出张仪使楚,若欲自行,今秦欲以上庸地及美人赎仪。 〔四〕正义今房州也 张仪既出,未去,闻苏秦死,〔一〕乃说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敌四国,被险带河,四塞以为固。虎贲之士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积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难乐死,主明以严,将智以武,虽无出甲,席卷常山之险,必折天下之脊,〔二〕天下有后服者先亡。且夫为从者,无以异于驱群羊而攻猛虎,虎之与羊不格明矣。今王不与猛虎而与群羊,臣窃以为大王之计过也。 〔一〕索隐按:此时当秦惠王之后元十四年。 〔二〕索隐按:常山于天下在北,有若人之背脊也。正义古之帝王多都河北、河东故也。 「凡天下强国,非秦而楚,非楚而秦,两国交争,其势不两立。大王不与秦,秦下甲据宜阳,韩之上地不通。下河东,取成皋,韩必入臣,梁则从风而动。秦攻楚之西,韩、梁攻其北,社稷安得毋危? 「且夫从者聚群弱而攻至强,不料敌而轻战,国贫而数举兵,危亡之术也。臣闻之,兵不如者勿与挑战,〔一〕粟不如者勿与持久。夫从人饰辩虚辞,高主之节,言其利不言其害,卒有秦祸,〔二〕无及为已。是故愿大王之孰计之。 〔一〕正义挑,田鸟反。 〔二〕正义卒,?勿反。 「秦西有巴蜀,大船积粟,起于汶山,〔一〕浮江已下,至楚三千余里。舫船〔二〕载卒,一舫载五十人与三月之食,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余里,里数虽多,然而不费牛马之力,不至十日而距扞关。〔三〕扞关惊,则从境以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秦举甲出武关,南面而伐,则北地绝。〔四〕秦兵之攻楚也,危难在三月之内,而楚待诸侯之救,在半岁之外,此其势不相及也。夫(待)〔恃〕弱国之救,忘强秦之祸,此臣所以为大王患也。 〔一〕正义汶音泯。 〔二〕索隐枋船。枋音方,谓并两船也。亦音舫。 〔三〕集解徐广曰:「巴郡鱼复县有扞水关。」索隐扞关在楚之西界。复音伏。按:地理志巴郡有鱼复县。正义在硖州巴山县界。 〔四〕正义楚之北境断绝。 「大王尝与吴人战,五战而三胜,阵卒尽矣;偏守新城,〔一〕存民苦矣。臣闻功大者易危,而民敝者怨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强秦之心,臣窃为大王危之。 〔一〕索隐偏,匹连反。此云「新城」,当在吴楚之闲。正义新攻得之城,未详所在。 「且夫秦之所以不出兵函谷十五年以攻齐、赵者,阴谋有合〔一〕天下之心。楚尝与秦构难,战于汉中,〔二〕楚人不胜,列侯执珪死者七十余人,遂亡汉中。楚王大怒,兴兵袭秦,战于蓝田。此所谓两虎相搏〔三〕者也。夫秦楚相敝而韩魏以全制其后,计无危于此者矣。愿大王孰计之。 〔一〕集解徐广曰:「一作『吞』。」 〔二〕索隐其地在秦南山之南,楚之西北,汉水之北,名曰汉中。 〔三〕集解徐广曰:「或音『戟』。」 「秦下甲攻卫阳晋,必大关天下之匈。〔一〕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数月而宋可举,举宋而东指,则泗上十二诸侯〔二〕尽王之有也。 〔一〕集解徐广曰:「关,一作『开』。」索隐攻卫阳晋,大关天下胸。夫以常山为天下脊,则此卫及阳晋当天下胸,盖其地是秦、晋、齐、楚之交道也。以言秦兵据阳晋,是大关天下胸,则他国不得动也。 〔二〕索隐谓边近泗水之侧,当战国之时有十二诸侯,宋、鲁、邾、莒之比也。 「凡天下而以信约从亲相坚者苏秦,封武安君,相燕,即阴与燕王谋伐破齐而分其地;乃详有罪出走入齐,齐王因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觉,齐王大怒,车裂苏秦于市。夫以一诈伪之苏秦,而欲经营天下,混一诸侯,〔一〕其不可成亦明矣。 〔一〕索隐混,本作「棍」,同胡本反。 「今秦与楚接境壤界,固形亲之国也。大王诚能听臣,臣请使秦太子入质于楚,楚太子入质于秦,请以秦女为大王箕帚之妾,效万室之都以为汤沐之邑,长为昆弟之国,终身无相攻伐。臣以为计无便于此者。」 于是楚王已得张仪而重出黔中地与秦,欲许之。屈原曰:「前大王见欺于张仪,张仪至,臣以为大王烹之;今纵弗忍杀之,又听其邪说,不可。」怀王曰:「许仪而得黔中,美利也。后而倍之,不可。」故卒许张仪,与秦亲。 张仪去楚,因遂之韩,说韩王曰:「韩地险恶山居,五谷所生,非菽而麦,民之食大抵(饭)菽〔饭〕藿羹。一岁不收,收不餍糟糠。地不过九百里,无二岁之食。料大王之卒,悉之不过三十万,而厮徒负养〔一〕在其中矣。除守徼亭鄣塞,见卒不过二十万而已矣。秦带甲百余万,车千乘,骑万匹,虎贲之士跿科头〔二〕贯颐〔三〕奋戟者,〔四〕至不可胜计。秦马之良,戎兵之众,探前趹后〔五〕蹄闲三寻〔六〕腾者,不可胜数。山东之士被甲蒙冑以会战,秦人捐甲徒裼〔七〕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夫秦卒与山东之卒,犹孟贲之与怯夫;以重力相压,犹乌获之与婴儿。夫战孟贲、乌获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国,无异垂千钧之重于鸟卵之上,必无幸矣。 〔一〕索隐冢音斯,谓杂役之贱者。负养谓负檐以给养公家,亦贱人也。 〔二〕集解跿音徒俱,跳跃也。又云偏举一足曰跿。科头谓不着兜鍪入敌。索隐跿音徒俱二音。又音劬。刘氏云「谓跳跃也」。又韵集云「偏举一足曰跿」。战国策曰「虎挚之士跿」。科头谓不着兜鍪。 〔三〕索隐谓两手捧颐而直入敌,言其勇也。 〔四〕集解执戟奋怒而入陈也。索隐谓又有执戟者奋怒而趋入阵。 〔五〕索隐谓马前足探向前,后足趹于后。趹音乌穴反。趹谓后足抉地,言马之走埶疾也。 〔六〕索隐按:七尺曰寻。言马走之疾,前后蹄闲一掷过三寻也。 〔七〕索隐徒者,徒跣也。裼,袒也,谓袒而见肉也。 「夫群臣诸侯不料地之寡,而听从人之甘言好辞,比周以相饰也,皆奋曰『听吾计可以强霸天下』。夫不顾社稷之长利而听须臾之说,诖误人主,无过此者。 「大王不事秦,秦下甲据宜阳,断韩之上地,东取成皋、荥阳,则鸿台之宫、桑林之苑〔一〕非王之有也。夫塞成皋,绝上地,则王之国分矣。先事秦则安,不事秦则危。夫造祸而求其福报,计浅而怨深,逆秦而顺楚,虽欲毋亡,不可得也。 〔一〕集解徐广曰:「桑,一作『栗』。」索隐按:此皆韩之宫苑,亦见战国策。 「故为大王计,莫如为秦。〔一〕秦之所欲莫如弱楚,而能弱楚者如韩。非以韩能强于楚也,其地势然也。今王西面而事秦以攻楚,秦王必喜。夫攻楚以利其地,转祸而说秦,计无便于此者。」 〔一〕集解为,于伪反。 韩王听仪计。张仪归报,秦惠王封仪五邑,号曰武信君。使张仪东说齐愍王曰:「天下强国无过齐者,大臣父兄殷众富乐。然而为大王计者,皆为一时之说,不顾百世之利。从人说大王者,必曰『齐西有强赵,南有韩与梁。齐,负海之国也,地广民众,兵强士勇,虽有百秦,将无柰齐何』。大王贤其说而不计其实。夫从人朋党比周,莫不以从为可。臣闻之,齐与鲁三战而鲁三胜,国以危亡随其后,虽有战胜之名,而有亡国之实。是何也?齐大而鲁小也。今秦之与齐也,犹齐之与鲁也。秦赵战于河漳之上,再战而赵再胜秦;战于番吾〔一〕之下,再战又胜秦。四战之后,赵之亡卒数十万,邯郸仅存,虽有战胜之名而国已破矣。是何也?秦强而赵弱。 〔一〕索隐上音盘,又音婆,赵之邑也。 「今秦楚嫁女娶妇,为昆弟之国。韩献宜阳;梁效河外;〔一〕赵入朝渑〔二〕池,割河闲〔三〕以事秦。大王不事秦,秦驱韩梁攻齐之南地,悉赵兵渡清河,指博关,〔四〕临菑、即墨非王之有也。国一日见攻,虽欲事秦,不可得也。是故愿大王孰计之也。」 〔一〕索隐按:河外,河之南邑,若曲沃、平周等也。正义谓同、华州地也。 〔二〕集解绵善反。 〔三〕索隐谓河漳之闲邑,暂割以事秦耳。正义河闲,瀛州县。 〔四〕正义博关在博州。赵兵从贝州度黄河,指博关,则漯河南临淄、即墨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