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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六傅,不列于詹事府,无定员,无专授。为勋戚文臣兼官、加官、赠官。(王圻《通考》。 ) 洪武元年正月辛巳,以李善长兼太子少师,徐达兼太子少傅,常遇春兼太子少保。三年,礼部尚书陶凯请:选人专任东宫官,罢兼领,庶于辅导有所责成。帝谕以:“江充之事,可为明鉴,立法兼领,非无谓也。”(《职官志》。 )十九年,李景隆兼太子太傅。二十四年,傅友德兼太子太师。二十五年,冯胜兼太子太师,蓝玉兼太子太傅,常升、孙恪兼太子太保,詹徽兼太子少保,皆不闻有关掌,以虚名被之而已。(《山集》。 ) 永乐二年四月,以姚广孝为太子少师。时上狩北京,广孝留辅太子。自是以后,东宫师、傅,终明世皆为虚衔。于太子辅导之职,无与也。(同上。 ) 成化二十年十一月,中旨进吏部尚书尹为太子太傅。旧制:凡加大臣保、傅,皆赐敕授。而独以传奉得之。前此未有也。(《大政记》。 )○宰辅(元中书省。 ) 丞相明初,设中书省,以李善长为右相国,徐达为左相国。吴元年,官制尚左。改善长为左,达为右。洪武元年,改善长左丞相,达右丞相,常遇春平章军国重事,傅通海、胡美、廖永忠、李伯升为平章政事,吴宏为左丞,王溥为右丞,赵庸、张、杨宪参知政事。九年,汰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十三年正月,诛丞相胡惟庸,遂罢丞相。(《山集》。 ) 四辅官:九月丙午,置四辅官,以耆儒王本、杜佑、龚、赵民望、吴源为夏官,秋、冬官缺,以本等摄之。位列都督之次。敕以协赞政事,均调四时。月分三旬,人各司之。以雨时若,验其称职与否。寻罢。(《通纪》。 ) 大学士:十五年十一月丙午,初置大学士,以礼部尚书刘仲质为华盖殿大学士,检讨吴伯宗为武英殿大学士,翰林学士宋讷为文渊阁大学士,典籍吴沈为东阁大学士,使侍左右备顾问。又置文华殿大学士,召耆儒鲍恂、余诠、张长年等为之,以辅导太子。秩皆正五品。(《昭代典则》。 ) 十八年三月,以翰林待诏朱善为文渊阁大学士。(《大政记》。 ) 二十八年,敕谕群臣:国家罢丞相,设府、部、院、寺,以分理庶务,立法至为详善。以后嗣君,毋得议置丞相。臣下有奏请设立者,论以极刑。”当是时,以翰林、春坊详看诸司奏启,兼司平驳。大学士特侍左右,备顾问而已。 建文中,改大学士为学士。又改谨身殿为正心殿。设正心殿学士。 成祖即位,特简解缙、黄淮入直文渊阁;胡广、杨荣、杨士奇、金幼孜、胡俨同入直,预机务,谓之内阁。内阁之名及参预机务,自此始。(《三编》。 )然其时入内阁者,皆编检讲读之官,不置官属,不得专制诸司。诸司奏事,亦不得相关白。(已上《职官志》。 ) 仁宗即位,以荣、士奇等皆东宫旧臣,乃进士奇为礼部侍郎兼华盖殿大学士,幼孜为户部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淮为通政使兼武英殿大学士,荣为太常卿兼谨身殿大学士,俱掌内制。未几,荣、士奇皆迁尚书,阁职渐崇。(《三编》。 ) 永乐初,命编修等官,于文渊阁参预机务,谓之内阁,渐升大学士诸职。仁宗或加师、保及尚书、侍郎、卿,仍兼学士、大学士衔。自后因之,称内阁大学士。凡大学士加三师,则为一品;加尚书,二品;侍郎,三品;若未加升而止系大学士者,则仍正五品。(《词林典故》。 ) 洪熙元年三月辛未朔,以光禄署丞权谨为文华殿大学士,无兼官,亦不预机务。谨去后,文华不设大学士。(《梦余录》。 ) 宣宗屡幸内阁。中外章奏,宰相均用小票墨书,贴名疏面以进,谓之条旨。(《通典》。 )旧规,内阁皆出食于外。宣德时,始令置庖厨,会食中堂。 宣德以前,内阁与外九卿为平交,执礼持法,不相顾忌。宣德以后,三杨眷重,渐柄朝政英宗以九岁登极,凡事启太后。太后避专,令内阁议行。此票旨之所由始也。(已上《梦余录》。 ) 明朝重冢宰。景泰以前,内阁未有兼吏部尚书者。吏部尚书入阁,自王文始。于时陈循则户部尚书,高则工部尚书。体统尊于三公,而内阁之望益隆。(《三编》、《质实》、王圻《通考》。 ) 弘治四年,邱浚以礼部尚书入阁。王恕长六卿,位浚上,以故事,弗让也。浚不悦。明年二月,内宴,浚居恕上。其后由侍郎、詹事入阁者,班皆列六部尚书上矣。(《三编》。 ) 内阁之职,同于古相者,以其主票拟也。旧制:红本至阁,首辅票拟。崇祯中,始用分票。首辅之权略分。(时御史倪元璐请分票,自后本下,即令中书分之。见《通典》。 ) 崇祯八年,帝将增置阁臣,以翰林不习时务,思用他官参之。召廷臣数十人,各授一疏,令拟旨。遂擢张至发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自世宗朝许赞后,外僚入阁自至发始。(《至发传》。 ) 给事中冯元飚上言:“政本大臣,居实避名,受功辞罪。平时养威自重,遇天下有事,辄曰:‘昭代本无相名,吾侪止供票拟。’上委之圣裁,下委之六部,持片语,丛百欺。夫中外之责,孰大于票拟?有汉、唐宰相之名,而更代天言;有国初顾问之荣,而兼隆位号。地亲势峻,言听志行。柄用专且重者莫如今日,犹可谢天下责哉?”(《冯元飚传》。 ) 十一年,帝欲阁臣通知六部事,故每部简一人:首辅刘宇亮由吏部,程国祥、方逢年以礼,杨嗣昌以兵,蔡国用以工。刑部无人,以大理寺少卿范复粹代之。(《程国祥传》。 ) 十六年,命左副都御史方岳贡,以本官兼东阁大学士。故事:阁臣无带都御史衔者。自岳贡始。(《方岳贡传》。 )○识量 成祖初,杨荣与解缙等七人同入阁。荣年少,最警敏。一日,宁夏报被围。帝示以奏。荣曰:“宁夏城坚,人皆习战。奏上已十余日,围解矣。”夜半,果奏围解。帝谓荣曰:“何料之审也?”江西盗起,遣使抚谕,而令都督韩观将兵继其后。贼就抚,奏至,帝欲赐敕劳观。荣曰:“计发奏时,观尚未至,不得论功。”帝益重之。永乐二十年,复下诏征阿噜台。或请调建文时江西所集民兵。帝问荣。荣对曰:“陛下许民复业且二十年。一旦复徵之,非示天下信。”从之。浙、闽山贼起,议发兵。成祖时在塞外,奏至,以示荣。荣曰:“愚民苦有司,不得已,相聚自保。兵出,将益聚不可解。遣使招徕,当不烦兵。”从之。盗果息。宣德元年,汉王高煦反。帝召荣定计。荣首请帝亲征,曰:“彼谓陛下新立,必不自行。今出不意以天威临之,事无不济。”帝从其计。(《杨荣传》。 ) 永乐中,阿噜台归款,请得役属吐蕃诸部,求朝廷刻金作誓词,磨其金酒中,饮诸酋长以盟。众议欲许之。学士黄淮曰:“彼势分,则易制;一,则难图矣。”帝谓左右曰:“黄淮论事,如立高罔,无远不见。”(《黄淮传》。 ) 永乐五年,广东布政使徐载岭南土物馈廷臣,或得其目籍以进。帝阅无杨士奇名,召问。对曰:“奇赴广时,群臣作诗文赠行。臣适病,弗预,以故独不及。今受否未可知,且物微,当无他意。”帝遽命毁籍。六年,帝北巡。士奇留辅太子。太子喜文辞,赞善王汝玉以诗法进。士奇曰:“殿下当留意《六经》,暇则观两汉诏令。诗小技,不足为也。”太子称善。仁宗即位,藩司、守、令来朝。尚书李庆建议,发军伍余马给有司,岁课其驹。士奇曰:“朝廷选贤授官,乃使牧马。是贵畜而贱士也。何以示天下后世?”帝许中旨罢之。时有上书颂太平者,帝以示诸大臣,皆以为然。士奇独曰:“陛下虽泽被天下,然流徙尚未归,疮痍尚书未复,民尚艰食。更休息数年,庶几太平可期。帝曰:“然。”因顾蹇义等曰:“朕待卿等以至诚望匡弼。惟士奇曾五上章,卿等独无一言。岂果朝无阙政,天下太平耶?”宣德元年,帝平高煦。师远,次单桥。陈山迎谒,请乘胜袭彰德,执赵王。杨荣力赞决。士奇曰:“太宗皇帝三子,今上惟两叔父,有罪者不可赦,其无罪者宜厚待之。疑则防之,使无虞而已。何遽加兵,伤皇祖在天意乎?”此远京,帝思士奇言,谓曰:“议者多言赵王事,奈何?”士奇曰:“赵最亲,陛下当保全之,毋惑群言。”帝曰:“吾欲封群臣章示王,令自处,何如?”士奇曰:“得一玺书更善。”于是发使奉书至赵,赵王大喜,泣曰:“吾生矣。”即上表谢罪,且献护卫。言者始息。帝谓士奇曰:“赵王所以全,卿力也。”交址数叛,屡发大军征讨,皆败殁。交址黎利遣人伪请立陈氏后。宣宗亦厌兵,欲许之。英国公张辅、尚书蹇义以下,皆言:“与之无名,徒示弱天下。”帝召士奇、荣谋。二人力言:“陛下恤民命以绥荒服,不为无名。汉弃珠崖,前史以为美谈,不为示弱。许之便。”寻命择使交址者,蹇义荐伏伯安口辨。士奇曰:“言不忠信,虽蛮貊之邦不可行。伯安小人,往且辱国。”帝是之,别遣使。七年,阁中惟士奇、荣、溥三人。荣遇事敢为;数从成祖北征,能知边将贤否,厄塞险易远近,敌情顺逆。然颇通馈遗,边将岁时致良马。帝颇知之,以问士奇。士奇力言:“荣晓畅边务,臣等不及。不宜以小眚介意。”帝笑曰:“荣尝短卿及原吉,卿乃为之地耶?”士奇曰:“愿陛下以曲容臣者,容荣。”帝意乃解。正统初,杨士奇言:“卫拉特渐强,将为边患,而边军缺马,恐不能御。请于附近太仆寺关领,西番贡马亦番给之。”士奇殁,未几,额森果入寇,有土木之难。识者思其言。(《杨士奇传》。 ) 天顺元年,山东饥,发帑振不足,召徐有贞及李贤议。有贞谓:“颁振徒中饱。”贤曰:“虑中饱而不货,坐视民死,是因噎废食也。”遂命增银。保喇近塞猎。石亨言:“传国玺在彼,可掩而取。”帝色动。贤言:“衅不可启。玺不足宝。”事遂寝。贤尝言:“内帑余财不以恤荒济军,则人主必生侈心,而移之土木、祷祀、声色之用。”前后频请发帑赈货、恤边,不可胜计。石亨得罪,帝复问贤夺门事。贤曰:“迎驾则可,‘夺门’岂可示后?天位乃陛下固有,‘夺’即非顺。且尔时幸而成功耳。万一事机先露,亨等不足惜,不审置陛下何地?”帝悟曰:“然。”贤曰:“若景泰果不起,群臣表请陛下复位此辈虽欲升赏,以何为功?老臣耆旧依然在职,何至有杀戮降黜事,致干天象?《易》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正谓此也。”帝曰:“然。”诏:“自今章奏勿用‘夺门’字。”并议革冒功者四千余人。(《李贤传》。 ) 岳正素豪迈,负气敢言。及为帝所拔擢,益感激思自效。掌钦天监侍郎汤序者,石亨党也。尝奏灾异,请尽去奸臣。帝问正。正言:“奸臣无指名,即求之,人人自危。且序卫浅,何足信也。”乃止。有僧为妖言,锦衣校逻得之,坐以谋反。中官牛玉请官逻者。正言“事纵得实,不过坐妖言律。逻者给赏而已,不宜官。”僧党数十人皆得免。或为匿名书,列曹吉祥罪状。吉祥怒,请出榜购之。帝使正撰榜格。正与吕原入见,曰:“为政有体。盗贼责兵部,奸宄责法司。岂有天子出榜购募者?且事,缓之则自露,急之则愈匿:此人情也。”帝是其言,不问。亨从子彪大同,献捷。下内阁问状。使者言:“捕斩无算,不能悉致,皆枭置林木间。”正按地图指诘之曰:“某地至某地,皆沙漠。汝枭置何所?”其人语塞。(《岳正传》。 ) 天顺间,选庶吉士,命李贤尽用北人,南人必若彭时者方可。贤以语时。俄中官牛玉宣旨,时谓玉曰:“南人出时上者不少,何可抑之!”已选十五人,南六人与焉。门达构贤。帝惑之曰:“去贤,行专用时矣。”或传其语,时矍然曰:“李公有经济才,何可去!”因力直之,且曰:“去贤,时不得独留。”语闻,帝意乃解。成化四年,都御史项忠讨满俊,不利。朝廷命抚宁侯朱永,将京军赴援。彭时度军可无行,第令整旅以待。适忠以围石城驰疏至,帝遣中官偕白圭、程信至阁议。时曰:“贼四出攻掠,锋诚不可当。今入石城自保,我军围甚固,此困兽易禽耳!”信曰:“安知忠不退师?”时曰:’彼部分已定,何故退?且今出师何时到?”信曰:“来春。”时曰:“如此,益缓不及事。事成败,冬月决矣。”信忿,出危言曰:“忠若败,必斩一二人,然后出师。”众危之,问时何所见?曰:“观忠疏曲折,知其能。若闻别遣禁军,则退避不敢任,贼不可知矣。”时惟商辂然其言。至冬,贼果平。人乃大服。(《彭时传》。 ) 成化三年,御史林诚诋商辂曾与易储,不宜用。辂力求罢。帝曰:“昔唐太宗用王圭、魏徵,朕今用辂,何不可?”乃下言者狱,欲加重谴。辂曰:“臣尝请优容言官。今论臣,反责之,如公论何?”帝悦,遂不问。仁寿太后庄户与民争田。帝欲徙民塞外。辂曰:“天子以天下为家,安用皇庄为?”事遂寝。万贵妃重辂名,出父像属为赞,遗金帛甚厚。辂力辞。使者告以妃意。辂曰:“非上命,不敢承也。”初,帝召见皇子,留宫中,而纪妃仍居西内。辂恐有他患,难显言,偕同官上疏曰:“皇子聪明岐嶷,国本攸系,重以贵妃保护,恩逾己出。但外议谓:皇子母因病别居,久不得见。宜移就近所,俾母子朝夕相接,而皇子仍藉抚育于贵妃。宗社幸甚。”由是纪妃迁永寿宫。(《商辂传》。 ) 正德时,彭泽将西讨鄢本恕,问计杨廷和。廷和曰:“以君才,贼不足平。所戒者,班师早耳!”泽后破诛本恕等,即班师。余党复猬起不可制。泽既发复留,嗟曰:“杨公先见,吾不及此也。”(《廷和传》。 )武宗崩,太监谷大用、张永至阁,议所当立。廷和举《皇明祖训》示之,曰:“兄终弟及,谁能渎焉?兴献王长子,宪宗之孙,孝宗之从子,大行皇弟之从弟,序当立。”梁储、蒋冕、毛纪咸赞之,乃令中官入启皇太后,顷之,中官奉遗诏及太后懿旨,宣谕群臣,一如廷和请,乃遗官奉迎。廷和请于皇太后,传遗命,罢威武团营各边军,俱重赍散归镇。江彬知天下恶己,又见罢遣边兵,益内疑。其党劝彬反。彬未决,令许泰诣内阁,探意。廷和慰以温言,而密与冕、纪及太监温祥、魏彬、张永合谋捕之。魏彬入白太后。会神宁宫安兽吻,令江彬入祭。祭毕,张永留彬饭,故缓之。俄而逮旨下,彬被执。廷和总朝政者三十七日。及帝即位,廷和草登极诏,凡先朝蠹政,厘抉且尽。朝野皆称新天子神圣,且颂廷和功。(《通鉴辑览》。 ) 正德二年,宸濠谋复护卫,辇白金钜万,遍赂朝贵。钱宁及兵部尚书陆完主之。大学士费宏入朝,完迎问曰:“宁王求护卫,可复乎?”宏曰:“不知当日革之者何故?”完曰:“今恐不能不予。”宏峻却之。及中官持奏至阁,宏极言不当予。诏卒予之。嘉靖时,大同兵变。张璁请讨之。宏曰:“讨而胜,玉石俱焚。不胜,彼将据城守,损威重多矣。莫若观变而徐图之。”事果旋定。(《费宏传》。 ) 隆庆初,群小殴御史于午门,都御史王廷将纠之。大学士徐阶曰:“不得主名,劾何益?且虑彼先诬我。”乃使人以好语诱大,先录其主名。廷疏上,乃分别逮治有差。南京振武营屡哗。阶欲汰之,虑其据孝陵不可攻也,先令操江都御史唐继禄督江防兵驻陵旁,而徐下兵部分散之。事遂定。(《徐阶传》。 ) 泰昌元年八月,刘一景入阁。九月朔,光宗崩。诸臣入临毕。一景诘皇长子所在?群奄不应。一景大声言:“谁敢匿新天子者?”东宫伴读王安入白选侍,绐曰:“第出即返。”遂挟皇长子趋出。一景与张惟贤掖升辇,至文华殿。群臣叩头呼万岁。事稍定,选侍趋还乾清。时选侍居乾清,一景曰:“乾清不可居,宜暂居慈庆。”皇长子心惮选侍,然之。一景语安曰:“主上冲年无母后。外廷有事,吾受过;宫中起居,公等不得辞责。”明日,周嘉谟及左光斗疏请移宫,时首辅方从哲徘徊其间,已又欲缓移宫。一景曰:“本朝故事:仁圣,嫡母也,移慈庆;慈圣,生母也,移慈宁。今何日,可姑缓耶?”初五日,偕同官请即日降旨,伫立宫门以俟。选侍不得已,移哕鸾宫。皇长子复还乾清,事始大定。(《刘一景传》。 ) 天启二年,东事急。大学士孙承宗自请督师,至关。帝好察边情,时遣中官诣关门具事状奏报,名曰校事。及魏忠贤窃柄,遣其党刘朝等四十五人,赍甲仗、弓矢、白金、文绮,先后至山海关,颁赍将士,实觇军也。承宗疏言:“中使观兵,自古有戒。当水旱荒疲之后,将领罢边筹而事逢迎,士卒释戈甲而供使役,俱属未便。且山海一城,知中使将出,将士忧惧。即今命使已行,无容追议。恐后此创为事例,不可不慎也。”帝不省。(《三编》。 ) 崇祯时,瑞王出封汉中,请食川盐。大学士钱龙锡言:“汉中食晋盐,而瑞藩独用川盐。恐奸徒借名私贩,莫敢讥察。”故事:纂修《实录》,分遣国学生采事迹于四方。龙锡言:“《实录》所需在邸报及诸司奏牍。遣使无益,徒滋扰。宜停罢。”乌撒土官安效良死,其妻改适沾闪土官安边,欲兼有乌撒。部议将听之。龙锡言:“效良有子其爵。立其爵以收乌撒,存亡继绝,于理为顺。安边淫乱,不可长也。”帝悉从之。(《钱龙锡传》。 ) 时兵事孔棘,大学士成基命召对平台。帝言:“法纪废弛,宜力振刷。”基命曰:“治道去太甚。譬理乱丝,当觅其绪。骤纷更,益扰乱”帝曰;“慢则纠之以猛,何谓纷更?”其后温体仁益导帝以操切,天下遂大乱。(《成基命传》。 ) 卷三十 职官二 ◎忠谏 永乐时,储位未定。淇国公邱福言:“汉王有功宜立。”帝密问解缙。缙称:’皇长子仁孝,天下归心。”帝不应。缙又顿首曰:“好圣孙!”谓宣宗也。帝颔之。太子遂定。高煦由是深恨缙。会发兵讨安南,缙谏,不听,卒平之,置郡县;而太子既立,又时时失帝意。高煦宠益隆,礼秩逾嫡。缙又谏曰:“是启争也,不可。”帝怒,谓其离间骨月,恩礼{宀浸}衰,卒以此得祸。后高煦以叛诛;安南数反,置吏未久,复弃去;悉如缙言。(《解缙传》。 ) 长沙妖人李法良反。仁宗方监国,命丰城侯李彬讨之。汉王忌太子有功,诡言彬不可用。黄淮曰:“彬老将,必能减贼。愿遣彬。”卒禽法良。又时有告党逆者,淮言于帝曰:“兴武末年,已有敕禁,不宜复理。”吏部追论:靖难兵起时,南人官北地,不即归附者,当编戍。淮曰:“如是,恐示人不广。”帝皆从之。(《黄淮传》。 ) 永乐九年,帝还南京,召杨士奇问监国状。士奇以孝敬对,且曰:“殿下天资高,即有过,必知,知必改,存心爱人,决不负陛下托。”十二年,帝北征。士奇仍辅太子居守。汉王谮太子益急。帝还,以迎驾缓,尽徵东宫官黄淮等下狱。士奇后至,宥之,召问太子事。士奇顿首言:“太子孝敬如初。凡所稽迟,皆臣等罪。”帝意解。仁宗即位。蹇义、夏原吉奏事未退,帝望见士奇,谓二人曰:“新华盖学士来,必有谠言,试共听之。”士奇入,言:“恩诏减岁供。甫下二日,惜薪司传旨徵枣八十万筋,与前诏戾。”帝立命减其半。帝监国时,憾御史舒仲成;至是,欲罪之。士奇曰:“陛下即位,诏向忤旨者,皆得宥。若治仲成,则诏书不信,惧者众矣。如汉景帝之待卫绾,不亦可乎?”帝即罢弗治。或有言大理卿谦言事不密,降一官。士奇为白其罔,得复秩。又:大理少卿弋谦以言事得罪。士奇曰:“谦应诏陈言。若加之罪,则群臣自此结舌矣。”帝下敕引过。(《士奇传》。 ) 杨荣论事激发,不能容人过;然遇人触帝怒,致不测,往往以微言导帝意,辄得解。夏原吉、李时勉之不死,都御史刘观之免戍边,皆赖其力。尝语人曰:“事君有礼,进谏有方。以悻直取祸,吾不为也。”(《杨荣传》。 ) 天顺七年二月,空中有声。帝欲禳之,命李贤撰青词。贤言:“君不恤民,天下怨叛,厥有‘鼓妖’。”因请行宽恤之政。又请罢江南织造,清锦衣狱,止边臣贡献,停内外采贾。帝难之。贤执解数四,同列皆惧。贤退曰:“大臣当知无不言。可卷舌偷位耶?”宪宗即位。是年,日黯无光。贤偕同官上言:“日,君象。君德明,则日光盛。惟陛下敬以修身,正以御下,刚以断事,明以察微。持之不怠,则天变自弭,和气自至。”翼日,又言:“天时未和,由阴气太盛。自宣德至天顺间,选宫人太多;浣衣局没官妇女,愁怨尤甚;宜放还其家。”帝从之。中外欣悦。(《李贤传》。 ) 岳正在内阁二十八日,遇事敢言,便殿论奏,至唾溅帝衣。有规以信而后谏者。慨然曰:“上顾我厚,惧无以报称。子乃以谏官处我耶?”(《岳正传》。 ) 宪宗初,议上两宫尊号。中官夏时希同贵妃旨,言:“钱后久病,不当称太后。而贵妃,帝所生母,宜独上尊号。”李贤曰:“遗诏已定,何事多言?”彭时曰:“李公言,是也。朝廷所以服天下,在正纲常。若不尔,损圣德非小。”顷之,中官传贵妃旨曰:“子为皇帝,母当为太后。岂有无子而称太后者?宣德间,有故事。”贤色变,目时。时曰:“今日事,与宣德间不同。胡后表让位,退居别宫;故正统初,不加尊。今名分固在,安得为比?”中官曰:“如是,何不草让表?”时曰:“先帝存,未尝行。今谁敢草?若人臣阿意顺从,是万世罪人也。”中官厉声怵以危语。时拱手向天,曰:“太祖、太宗神灵在上,孰敢有二心?钱皇后无子,何所规利而为之争?不忍默者,欲全主上圣德耳!”成化四年,彗见三台。时等言:“外廷大政,固所当先。宫中根本,尤为至急。谚云:‘子出多母。’今嫔嫱众多,维熊无兆。必陛下爱有所专,而专宠者已过生育之期,故也。望均恩爱,为宗社大计。”时,帝专宠万贵妃,妃年已近四十,故云然。又言:“大臣黜陟,宜断自宸衷。不可悉委臣下,使大权帝落。”帝虽不能从,而心嘉其忠。五年冬,无雪。时疏言:“光禄寺采办,各城门抽分,掊克不堪。而献珍珠宝石者,倍估增直,渔竭帑藏。乞革其弊,以惠小民。”帝优诏褒纳。畿辅、山东、河南旱,请免夏税盐钞及大仆寺赔课马。京师米贵,请发仓储五十万石平粜。并从之。宁晋伯刘聚为从父太监永诚请谥,且乞祠额。帝特赐额曰:“褒功。”命内阁拟封谥。时等言:“即予永诚,将来守边内臣皆援此陈乞,是变祖宗法自今日始。臣等不敢奉诏。”乃寝。(《彭时传》。 ) 中官汪直之督西广也,数兴大狱。商辂率同官条直十二罪,言:“由陛下委听断于直,直又寄耳目于群小,如韦瑛辈,皆自言承密旨,得专刑杀。擅作威福,贼虐善良。陛下若谓摘奸禁乱,法不得已;则前此数年,何以帖然无事?且曹钦之变,由逯杲刺事激成,可为惩鉴。自直用事,士大夫不安其职,商贾不安于途,庶民不安于业。若不亟去,天下安危未可知也。”帝愠曰:“用一内坚,何遽危天下?谁主此奏者?”命太监怀恩传旨诘责,厉甚。辂正色曰:“朝臣无大小,有罪皆请旨逮问;直擅抄没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边城要害,守备俄顷不可缺;直一日械数人。南京祖宗根本地;留守大臣,直擅收捕。诸近侍在帝左右,直辄易置。直不去,天下安得无危?”会九卿项忠等亦劾直,遂罢西厂。(《商辂传》。 ) 弘治八年,诏撰《三清乐章》。徐溥等言:“天至尊无对。汉祀五帝,儒者犹非之;况三清,乃道家妄说耳!一天之上,安得有三大帝?且以周柱下史李耳当其一,以人鬼列天神,矫诬甚矣。郊祀乐章,皆太祖所亲制。今使制为时俗词曲,以享神明,亵渎尤甚。臣等诵读儒书,邪说俚曲素所不习,不敢以非道事陛下。国家设文渊阁,命学士居之。诚欲其谟谋政事,讲论经史,培养本原,匡弼阙失。非欲其阿谀顺旨,惟言莫违也。今经筵早休,日讲久旷,异端乘间而入。此皆臣等无状,不足以启圣心,保初政。忧愧之至,无以自容。数月以来,奉中旨处分未当者,封还执奏,至再至三。愿陛下曲赐听从,俾臣等竭驽钝,少有裨益,非但乐章一事而已。”奏入,帝嘉纳之。十年二月,溥上疏,言:“旧制:内殿日再进奏。事重者,不时上闻。又尝面召儒臣,咨访政事。今奏事日止一次,朝参之外,不得一望天颜。章奏批答,不时断决。或稽留数月,或竟不施行。事多壅滞,有妨政体。近闻有以斋醮修练之说进者。宋徽宗崇道教,科仪符最盛,卒至乘舆播迁。金石之药,性多酷烈。唐宪宗信柳泌以陨身,其祸可鉴。陛下若亲近儒臣,明正道,行仁政;福详善庆,不召自至。何假妖妄之说?唐臣李绛有云:‘忧先於事,可以无忧。事至而忧,无益於事。’今虽承平无事。然工役繁兴,科敛百出,士马疲罢,闾阎困穷。愁叹之声,上干和气,致荧惑失度,太阳无光,天鸣地震。草木兴妖。四方奏报,殆无虚日。将来之患,灼然可忧。陛下高居九重,言官皆畏罪缄默。臣等若复不言,谁肯为陛下言者?”(《徐溥传》。 ) 十四年,重建阙里庙成,遣大学士李东阳往祠。东阳还,疏言:“臣奉使遄行,适遇亢旱。天津一路,夏麦巳枯,秋禾未种。挽舟者无完衣。荷锄者有菜色。盗贼纵横,青州尤甚。南来人言:江南、浙东,流亡载道。户口消耗,军伍空虚。库无旬日之储,官缺累岁之俸。东南财赋所出,一岁之饥,已至於此。北地此窳,素无积聚,今秋再歉,何以堪之?事变之生,恐不可测;臣自非经过其地,则虽久处官曹,口理章疏,犹不得其详。况陛下高居九重之上耶?臣访之道路。皆言:冗食太众,国用无经,差役频烦,科派重叠。京城土木繁兴,供役军士,财力交殚,每遇班操,宁死不赴。势家巨族,田连郡县,犹请乞不巳。亲王之藩,供亿至二三十万。游手之徒,托名皇亲仆从,每於关津都会,大张市肆,网罗商税。国家建都於北,仰给东南,商贾惊散,大非细故。更有织造内官,纵群小掊击河官吏,莫不奔骇,鬻贩穷民,所在骚然。此又臣所目击者。夫闾阎之情,郡县不得而知也。郡县之情,庙堂不得而知也。庙堂之情,九重亦不得而知也。始於容隐,成於蒙蔽。容隐之端甚小,蒙蔽之祸甚深。臣在山东,伏闻陛下以灾异屡见,敕群臣尽言无哗。然诏旨频降,章疏毕陈,而事关内廷贵戚者,动为掣肘。累岁经时,俱见遏罢。诚恐今日所言,又为虚文。乞取从前内外条奏,详加采择,断在必行。”帝嘉叹,悉付所司。(《三编》。 ) 弘治十一年冬,十月,清宁宫灾。刘健等言:“近年以来,灾异频仍,而清宁宫之灾为尤异。恐讲者或谓天道茫味,变不足畏,此乃慢天之说。或谓天下太平,患不足虑,此乃误国之言。或以斋醮祈祷为弭灾,此乃邪妄之说,适足以亵天。或以纵囚释罪为修德,此乃姑息之弊,适足以长恶;向来奸佞之人,每用此荧惑圣听,妨蠹圣政。大小臣僚被其胁制,畏罪避祸,箝口结舌。下情不达,上泽不宣。愁叹之声,仰干和气。灾异之积,正此之由,望特降纶音,戒谕臣工。痛加修省。广求直言,采择施行,以收人心,以回天意,实宗社生民之福。”(《三编》。 )十四年秋,帝以军兴缺饷,屡下廷议。刘健等言:“天下之财,其生有限。今光禄岁供,增数十倍。诸方织作,务为新巧。斋醮日费钜万。太仓所储,不足饷战士,而内府取入,动四五十万。宗藩贵戚之求土田、夺盐利者。亦数千万计。土木日兴,科敛不已,传奉亢官之俸薪,内府工匠之饩廪,岁增月积,无有穷期。财安得不匮?今陕西、辽东边患方殷,湖广、贵州军旅继动,不知何以应之?望陛下绝无益之费,躬行节俭,为中外倡。而令群臣得毕献其诚。讲求革弊之策。天下幸甚。”武宗即位。刘健等上言:“陛下登极诏出,中外欢呼,想望太平。今两月矣,未闻汰亢员几何。诏书所载,徒为空文。此阴阳所以失调,雨阳所以不若也。如监局、仓库、城门及四方守备内臣增置数倍。朝廷养军匠,费钜万计,仅足供其役使,宁可不汰?文武臣旷职偾事,虚糜廪禄者,宁可不黜?画史工匠滥授官职者,多至数百人。宁可不罢?内承运库,累成支银数百余万,初无文簿,司钥库贮钱数百万,未知有无,宁可不句校?至如纵内苑珍禽奇兽,放遣先朝宫人,皆新政所当先,而陛下悉牵制不行。何以慰四海之望?”(已上《刘传传》。 )正德元年,吏、户、兵三部及都察院各有疏言事,为宦官所挠,传示帝意,令阁臣调旨。健等不奉命,别拟以奏。帝不听。健等力谏,谓:“奸商坏乱盐政,武臣负罪玩法,北征将士无功授官,御用监书篆滥用匪人,皆宜痛抑。今陛下不信大臣,而信群小。欲以一二人私恩,坏百年旧制。臣等岂敢苟从。所拟四疏,谨以原拟封进”不报。居数日,又言:“此为盐法赏功诸事,极陈利害。拱俟数日,未奉玉音。若以臣等言是,宜赐施行。所言如非,即当斥责。乃留中不报,视之若无。政出多门,咎归臣等。宋儒朱熹有言:‘一日立乎其位,则一日业乎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则一日不敢居乎其位。’伏乞圣明矜察,特赐退休。”帝优旨慰留之。(《三编》。 )六月庚午,健复上言:“近日以来,兔朝太多,奏事渐晚,游戏渐广。经筵日讲,直命停止。臣等愚昧,不知陛下宫中复有何事急於此者?夫滥赏妄费,非所以崇俭德。弹射钓猎,非所以养仁心。鹰犬狐兔,田野之物,不可育於朝廷。弓矢甲胄。战斗之象,不可施於宫禁。今圣学久旷,正人不亲。直言不闻,下情不达。而此数者杂交於前。臣不胜忧惧。(《刘健传》。 ) 十三年,帝以大将军寿肃清边境,加封镇国公。梁储、毛纪上言:“‘公’虽贵,人臣耳!陛下承祖宗业,为天下君,奈何谬自贬损。既封‘国公’,则将授以诰券,追封三代;祖宗在天之灵亦肯如陛下贬损否?况铁券必有‘免死’之文,陛下寿福无疆,何以甘自菲薄,蒙此不祥之辞?名既不正,言自不顺。臣等断不敢阿意曲从,取他日戮身亡家之祸也。”不报。(《梁储传》。 ) 嘉靖初,杨廷和议典献典礼,先後封还御批者四,执奏几三十疏。帝常忽忽有所恨。江左比岁不登,中官请遣官督织造。工部及给事御史言之,皆不听,趣内阁撰敕。廷和等不奉命,因极言民困财竭,请毋遗。帝趣愈急,且戒毋渎扰执拗。廷和力争,言:“臣等舆举朝大臣言官言之,不听。顾二三邪佞之言是听。陛下能独与二三邪佞共治祖宗天下哉?且陛下以织造为累朝旧例,不知洪武以来,何尝有之?创自成化、弘治耳!宪宗、孝宗爱民节财,美政非一;陛下不取法,独法其不美者,何也?即位一诏,中官之幸路绌塞殆尽,天下方传诵圣德。今忽有此,何以取信?”因请究拟旨者何人,疑有假御批以行其私者。帝为谢不审,俾戒所遗官毋纵肆而已,不能止也。(《杨廷和传》。 ) 帝以四方灾异,敕群臣修省。费宏等因言:“陛下用度无节。工役不休。畿内土地,牛成庄田。内库收纳,要求逾倍。太仓无三年之积,而亢食日增。京营无十万之兵。而赴工不已。直臣得罪未见原,言官举职乃被诘。律所当行者,数经谳不诛。罪无可辨者,遽传旨获免。干和召怨,自非一端。”帝引咎褒答,然不能用也。(《费宏传》。 ) 五年,世庙成,章圣皇太后欲谒见。帝询张璁、桂萼,俱援庙见礼,言:宜先见太庙、次谒世庙。大学士费宏、杨一清争之不得;石缶复上疏极谏,言:“陛下欲奉皇太后,谒见世庙。臣窃以为从令固孝,而孝有大於从令者。臣诚不敢阿谀以误君上。窃惟祖宗家法,后妃入宫,未有无故复出者。太庙尊严,非时享、袷祭,虽天子亦不轻入,况后妃乎?璁辈所引庙见之礼,今奉先殿是也。圣祖神宗行之百五十年,何至今日忽倡为异议?且阴阳有定位,不可侵越。陛下为天地百神之主,致母后无故入太庙,是坤行乾事,阴侵阳位,不可之大者也。”帝不听。(《石缶传》,《辑览》。 ) 万历中,叶向高以宿望居相位,每事执争效忠,如:东宫讲筵,瑞王请婚,福王之国,补缺官,罢矿税。再三陈请,其言多格不用。所救正十二三而巳。尝疏言:“今天下必乱必危之道,盖有数端,而灾伤、寇盗、物怪人妖不与焉。廊庙空虚,一也;上下否隔,二也;士大夫好胜喜争,三也,多藏厚积必有悖出之衅,四也;风声气习日趋日下,不可挽回,五也。非陛下奋然振作,简任老成,布列朝署,取积年废弛政事。一举新之,恐宗社之忧,不在敌国外患,而在庙堂之上也。”帝不能用。又言:“今天下灾伤死亡,几辅、中州、齐、鲁流移载道;中外空虚,人才俱尽。罪不在他人,臣何可不去?且陛下欲用臣,则当行其言。今章奏不发,大僚不补,起废不行,留臣何益?”自是乞休疏六十余上,词极哀,始允其去。(《叶向高传》。 ) 庄烈帝操切,温体仁以刻薄佐之,上下嚣然。大学士钱士升因撰四箴以献,大指谓:宽以御众,简以临下,虚以宅心,平以出政;其言深中时病。帝虽优旨报闻,意殊不怿。有武生李者,请括江南富户报名输官,行“首实籍没”之法。士升拟旨下刑部提问,帝不许。温体仁遂改轻拟。士升曰:“此乱本也,当以去就争之。”乃疏言:“郡邑有富民,固贫民衣食之源,未尝无益於国。《周礼》荒政十二,保富居一。今秦、晋、楚、豫巳无宁宇,独江南数郡稍安。此议一倡,无赖亡命相率而与富家为难,不驱天下之民胥为流寇不止。”疏入,帝报曰:“郎欲沽名,前疏巳足。”“前疏”谓四箴也。士升引罢乞归,允之。(《钱士升传》。 ) ◎举贤 士奇雅善知人,好推毂寒士,所荐达有初未识面者。而于谦、周忱、况锺之属,皆用士奇荐,居官至一二十年,廉能冠天下。宣德七年。士奇请廷臣三品以上及二司官各举所知,备方面郡守选。报可。(《杨士奇传》。 )宣德三年,都御史刘观以贪被黜。杨士奇、杨荣荐通政使顾佐公廉有威,为京尹,欧清弊革。帝擢佐右都御史。佐视事,郎奏御史不法及老疾者三十二人。朝纲肃然。(《顾佐传》。 ) 李贤务持大体,尤以惜人材、开言路为急。所荐引:年富、轩︼、耿九畴、王、李秉、程信、姚夔、崔恭、李绍等,皆为名臣。时劝帝延见,有所荐必先与吏、兵二部论定之。及入对,帝访文臣,请问王翱;武臣,请问马昂。故言无不行,而人不病其专。(《李贤传》。 ) 万历初,张居正用李成梁镇辽,戚继光镇蓟门。成梁力战却敌,功多,至封伯;而继光守备甚设。居正皆右之,边境晏然。两广督抚殷正茂、凌云翼等亦数破贼有功。浙江兵民再作乱,用张佳允往抚即定。故世称居正知人。(已上《居正传》。 ) ◎委任 永乐十一年,征卫拉恃,太孙侍行。帝命学士杨荣以间陈说经史,兼领尚宝事。凡宣诏、出令及旗志、符验,必得荣奏,乃发。十六年,命荣掌翰林院事,益见亲任。诸大臣多忌荣,欲疏之,共举为祭酒。帝曰:“吾固知其可,第求代荣者。”诸大臣乃不敢言。〓〓二十一年,复从出塞,军务悉委荣,昼夜见无时。帝时称“杨学士”,不名也。(《杨荣传》。 ) 仁宗御西角门,阅廷臣制诰。顾金幼孜、杨荣、杨士奇三学士曰:“汝三人及蹇、夏二尚书,皆先帝旧臣。肤方倚以自辅。尝见前代入主恶闻直言。虽素所亲信亦畏成顺旨,缄默取容。贤良之臣言不见听,退而杜口。肤舆卿等当深用为戒。”因取五人诰词,亲增二语云:“勿谓崇高而难入,勿以有所从违而或怠。”(《金幼孜传》。 ) 洪熙元年,建宏文阁,命学士杨溥掌阁事。帝亲授溥阁印,曰:“朕用卿左右,非止助益学问,亦欲广知民事,为治道辅。有所建白,封识以进。”宣宗即位,罢宏文阁,召溥入内阁。帝谓溥曰:“古君臣更相戒饬,用致太平。卿将何以辅朕?”对曰:“臣受国厚恩,安敢忘报。”帝曰:“直箴朕过,报朕多矣。”溥曰:“直言非难,能受直言为难。陛下既以命臣,臣敢不尽忠以告。”(《杨溥传》。 ) 英宗即位,方九龄,军国大政关白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推心任士奇、荣、溥三人。有事,遣中使诣阁谘议,然後裁决。三人者亦自信,侃侃行意。士奇首谏,请:练士卒,严边防,设南京参赞机务大臣,分遗文武镇抚江西、湖广、河南、山东,罢侦事校尉。又请:以次蠲租税、慎刑狱、严艰百司。皆允行。正统之初,朝政清明。士奇等之力也。(《杨士奇传》。 ) 天顺之世,李贤为首辅,吕原、彭时佐之。然贤委用最专。初,御史刘浚劾柳溥败军罪,触帝怒。贤言:“御史耳目官,不宜谴。”石亨谮贤曲护,帝{宀浸}疏贤,寻悟,待之如初。每独对,良久方出。遇事,必召问可否,或遣中官就问。宪宗即位,门达既窜,其党多投匿名书构贤。贤乞罢,有诏慰留。吴后废,言官请诛牛玉。语侵贤。又有造蜚语构贤者。帝命卫士宿贤家;护出入。(《李贤传》。 ) 弘治末,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人同心辅政,竭情尽虑,知无不言。初或有从、有不从,既乃益见信,所奏请无不纳,呼为“先生”而不名。每进见,帝辄屏左右。左右间从屏间窃听,但闻帝数数称善。诸进退文武大臣,厘饬屯田、盐、马诸政,健翊赞为多。(《刘健传》。 ) 神宗初即位,慈圣太后训帝严,每切责之,且曰:“使张先生闻奈何;”万历六年,慈圣将还慈宁宫,谕居正曰:“我不能视皇帝朝夕,恐不若向者之向学勤政,有累先帝付托。先生有师保之责,舆诸臣异。其为我朝夕纳诲,以辅台德,用终先帝凭几之谊。”(《居正传》。 ) ◎崇奖 永乐二年,立春日赐解缙等金绮衣,与尚书埒。缙等入谢。上曰:“代言之司,机密所系,且旦夕侍朕,裨益不在尚书下也。”(《解缙传》。 ) 二十年,杨荣从出塞,军事悉令参决,赍予优渥。师还,劳将士,分四等赐宴。荣、幼孜皆列前席,受上赏。宣德元年,帝征高煦还。以杨荣决策功,受上赏,赐银章五,褒予甚至。(《杨荣传》。 ) 洪熙元年,仁宗赐士奇玺书曰:“往者朕膺监国之命,卿侍左右,同心合德,徇国忘身。屡历艰虞,曾不易志。及朕嗣位以来,嘉谟入告,期予於治。正固不二,简在朕心。兹创制‘杨贞一’印赐卿。尚克交修,以成明良之业。”宣德五年,敕鸿胪寺:“士奇老有疾,趋朝或後,毋论奏。”(《士奇传》。 ) 金幼孜进礼部尚书兼大学士。学士如故,并给三俸。(《幼孜传》。 ) 命杨士奇兼兵部尚书,并食三禄。士奇辞尚书禄。(《士奇传》。 ) 黄淮进少保,户部筒书兼大学士如故。(《黄淮传》。 )杨荣进工部尚书,食三禄。时士奇、淮皆辞尚书禄,荣、幼孜亦固辞。不允。(《杨国荣》。 ) 嘉靖五年,召杨一清复入阁。帝以一清老臣,恩礼加渥,免常朝、日讲侍班、朔望朝参。令辰初始入阁视事,御书和章及金币牢醴之赐甚渥。所言边事、国计,大小无不倾听。(《杨一清传》。 ) 六年,召谢迁复入阁。帝待迁愈厚,以天寒兔朝参,除夕赐御制诗。及以病告,则遗医赐药饵,光禄致酒饩。使者相望於道。(《谢迁传》。 ) 世宗尝御平台,特赐大学士费宏御制七言一章,命辑倡和诗集,署其街曰:“内阁掌参机务辅导首臣。”其见尊礼,前此未有也。璁、萼滋害宏宠。萼言:“诗文小技,不足劳圣心。且使宏得冯宠灵,陵压朝士。”帝置不省。十四年,召宏复入阁。既至,使中使劳以上尊御馔,面谕曰:“舆卿别久,卿康健无恙。宜悉心辅导,称朕意。”宏顿首谢。自是眷遇益厚。(已上《费宏传》。 ) 万历初。帝御平台,召张居正,奖谕之,赐金币及绣蟒斗牛服。自是,赐赍无虚日。帝虚已委居正,常赐居正札,称“元辅张少师先生”,待以师礼。六年三月,居正乞归葬父。帝锡“忠良”银印,如杨士奇、张孚敬例,得密封言事。戒次辅吕调阳等:“有大事,毋得专决,驰驿之江陵,听张先生处分。”(《居正传》。 ) ◎宰辅杂录 初,太祖以事责丞相李善长。刘基言:“善长勋旧,能调诸将。”太祖曰:“是数欲害君,君乃为之地耶?吾行相君矣。”基顿首曰:“是如易柱,须得大木。若束小木为之。且立覆。”及善长罢,帝欲相杨宪。宪素善基。基力言不可,曰:“宪有相才,无相器。夫宰相者,持心如水,以义理为权衡,而己无与焉者也。宪则不然。”帝问汪广洋,曰:“褊浅殆甚於宪。”又问胡惟庸,曰:“譬之驾,惧其债辕也。”帝曰:“吾之相。诚无逾先生。”基曰:“臣疾恶太甚,又不耐繁剧,为之且孤上恩。天下何患无才,惟明主悉心求之,目前诸人,诚未见其可也。”後宪、广洋、惟庸皆败。(《刘基传》。 ) 正统初,太皇太后命杨士奇、杨荣、杨溥议臣民章奏。三人同心辅政。士奇有学行,通达国体,荣谋而能断。溥有雅操,淳谨小心。每议事,士奇引古义,荣出一言决之。诸大臣争可否,或有违言,溥舍己从人,略无系吝。时论贤之,号三杨。(《三编》。 ) 文渊阁在午门内之东,文华殿南,诸学士议政之所。学士每入,东西相对坐,无公坐。至李贤自吏部入,欲设公坐如部堂之仪。彭时不可,曰:“宣宗驾常幸此中坐,故至今不敢南面,”巳而英宗遗太监送孔子并四配像置阁中,贤乃止。东阁在左顺门,廊接史馆。虽有大学士官。其职在文渊阁,而司诰敕官多坐东阁,为侍从之长,故总谓之“阁老”。然不参预政务,非真相也。嘉靖末,内阁以两制官不文,始奏设翰林、史官分掌外制。若诏赦敕草之类,仍自阁臣;诸翰林不得舆。(已上王圻《通考》。 ) 正统十三年,彭时进士第一,授修撰。明年成阝王监国,命同商辂入阁预机务。释褐逾年参大政,前此未有也。天顺元年,帝坐文华殿,召见彭时,曰:“汝非朕所擢状元乎?”时顿首。明日仍命入阁。阁臣自三杨後,进退礼甚轻,为帝所亲擢者,时兴岳正而巳。(《彭时传》。 ) 天顺元年,薛致仕,帝谋代者,尚书王翱以修撰岳正荐,遂召见文华殿。正长身美须髯,帝遥见色喜。既登陛,问年几何?家安在?何年进士?正具以对。复大喜曰:“尔年正强仕,畿县人,又吾所取士。今用尔内阁,其尽力辅朕。”正顿首受命,趋出。会石亨、张︷遇之左顺门,愕然曰:“何自至此?”比入,帝曰:“朕今日自择一阁臣。”问为谁?帝曰:“岳正。”两人阳贺。帝曰:“但官小耳,当与吏部左侍郎兼学士。”两人曰:“陛下既得人,俟称职加秩未晚。”帝默然,遂命以原官入阁。(《岳正传》。 ) 六年,吕原卒。帝问李贤谁可代者?曰:“柯潜可。”出告王翱,翱曰:“陈文以次当及,奈何抑之?”明日,贤入见,如翱言。文既入阁,数挠贤以自异,曰:“吾非若所荐也。”(《陈文传》。 ) 弘治中,徐溥为首揆,刘健班在二。李东阳、谢迁继入阁,协心辅政。事有不可,辄共争之。巳而溥致仕去,凡纶音批答,裁决机宜,悉健舆东阳、迁三人。天下翕然称贤相,为之语曰:“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三编》。 ) 杨廷和入阁後,李东阳谓曰:“吾於文翰,颇有一日之长;若经济事,须归介夫。”及武宗之终,卒安社稷者,廷和力也。(《杨庭和传》。 ) 世宗初,杨廷和方柄政。职方主事霍韬上言:“阁臣职参机务。今止票拟,而裁决归近习。辅臣失参赞之权,近习启干政之渐。自今章奏,请召大臣面决施行。讲官台谏班列左右。众议而公驳之。宰相得取善之名,内臣免招权之谤。”帝嘉纳之。(《霍韬传》。 ) 御史曹嘉论大学士杨廷和,因言:“内阁柄太重。”给事中郑一鹏驳之曰:“太宗始立内阁,简解缙等商政事,至漏下数十刻始退。自陛下即位,大臣宣召有几?张锐、魏彬之狱、献帝追崇之议,未尝召廷和等面论。所拟旨。内多更定,未可谓专也。(《郑一鹏传》。 ) 阁臣有不由馆选者:黄淮以中书舍人,杨士奇以齐王府审理副,张瑛以乡举,胡俨以桐城知县,金幼孜以给事中,权谨以光禄署丞,李贤以主事,王文、薛以御史,高以中书舍人,刘宇、曹元以知县,袁宗皇以长史,桂萼、霍韬以主事,夏言以给事中。(《春明梦余录》。 ) 嘉靖中年,帝专事焚修,词臣率供奉青词,工者立超擢,卒至入阁。时谓李春芳、严讷、郭朴、袁炜为“青词宰相”(《袁炜传》。 ) 万历二十九年,大学士沈鲤疏:“向例:内阁辅臣,辰入申出,办事阁中拟票旨,所得预闻者,独写票中书而已。其於诸司章奏,谁敢携之以出而越阁门一步者?後有辅臣患病,因将本发私寓拟票,遂相沿为常,一往一来,始不能无漏泄。夫公事而议於私室,大政而决於委巷,巳非朝廷之体;况机事不密而有害乎?且臣等亦因是有不能尽职者。中使街命守催,则不得从容审处,以竭其心思。寮友各自为寓,复不得相聚商摧,以资其谋断。故率有进呈旋即悔悟以为不当者。请复先朝旧规,发本阁中。公同拟票,以上尊朝廷之体,下塞窥伺之隙。”帝从之。(《春明梦余录》。 ) 四十四年,遣内使至工部侍郎林如楚私寓宣敕旨,以奉御汪良德奏准修咸安宫也。辅臣言:“明旨传宣,定例必由内阁下科臣,然後发钞。若不由内阁,不由科发,不经会极门,不由接本官,突以二竖传宣於部臣之私寓,则从来未有之事。向来建议诸臣,以旨从中出,犹且虑之;况臣等竟不舆闻乎?”不省。(《三编》。 ) 故事:阁中止首辅一人秉笔。天启四年。魏广微欲分韩广权,属魏忠贤传旨,谕广同寅协恭,而责次辅毋伴食。广抗疏乞休。(《韩广传》。 ) 庄烈帝即位,以施凤来辈皆忠贤所用,不足倚。诏廷推阁臣,仿古枚卜典,召九卿科道入乾清官,贮名金瓯,焚香肃拜,以次采之。得钱龙锡、来宗道、杨景辰。辅臣以天下多故,请益一二人,复得黄道登、刘鸿训,并命入阁。(《三编》。 ) 来宗道代李国普为首辅,事多诡随。编修倪元璐屡言时政。宗道笑曰:“渠何事多言,词林故事,止香茗耳?”时谓宗道为“清客宰相”。(《顾秉谦传》。 ) 卷三十一 职官三 ◎六部总(仍元官。 ) 明初,置中书省,其属有四部,分治钱、礼仪、刑名、营造诸务。洪武元年八月丁丑,始置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设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仍隶中书省。帝召六部尚书入见奉天殿,谕曰:“朕肇基江左,军务方股,官制未备。今以卿等分任六部。国家之事,总之者中书,分理者六部,至为要职。凡诸政务,宜竭心经理。或有乖违,患及天下,不可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