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会要辑稿 - 第 104 页/共 1125 页
至于文王更加以谥法也。太姜、太任、太姒之贤,而尚有未谥,则其礼犹略焉。于后幽王之后谓之幽后,惠王之后谓之惠后,此皆从王之谥以为称,非同王之谥以为谥也。《左传》记景王之后谓之穆后,则后之有谥,始于此焉。东周之际,王制所及,国俗不一,夷蛮远国易名不及其君长,中夏诸侯考行或加于臣妾。在夷则略,在华则备,礼斯然矣。其间诸侯,鲁礼犹备,君之夫人,皆自有谥,不从于夫。独定姒以首末非义,止曰定姒,不称小君。《公羊》载宋之恭姬者,乃从其夫之谥为配尔,非谓姬之谥自为恭也。汉室之兴,周典尚近,未能考古,而习秦余,乃尊太公曰太上皇,又加昭灵、穆哀二后谥。谥加于妣而不加于父,号及其姊而不及其祖,已为失矣。前汉诸后皆不加谥,止从帝名以为之称。赵太后未亡而败,为孝成皇后,此又足以知从帝之谥以为称,非同帝之谥以为谥也。惟卫氏以追尊之故,乃谥曰思;许氏以早世不遂,谥曰恭哀。盖于时宪度未立,后妃之谥或有或亡,非有定制,汉家之兴,为未备矣。后汉中兴,世主好礼,考姬周之典,参前汉之旧,既从其帝名,复加以后谥,表帝之名于上,系后之谥于下。故光烈皇后者,谓光武之烈皇后也,非兼光以为谥也;明德皇后者,谓明帝之德皇后也,非兼明以为谥也。然自明德而下,皆以『德』谥,故蔡邕以为善恶一贯,非大行者受大名,小行者受小(行)[名]之义。乃追改和后曰熹,安后曰思,顺后曰烈。后之谥虽改,帝之名不易。又足以知从帝之谥以为称,非同帝之谥以为谥也。魏氏及晋,盖亦因之。魏武宣皇后者,谓武帝之宣皇后也;文昭皇后者,谓文帝之昭皇后也。武之为谥,非后所宜,又非帝之名止于一,而后之得兼二也。晋之武元皇后、武悼皇后,义亦同此。传称之止曰元后、悼后,史氏追书,又系以『武』焉。惠皇后以居位不终,故不得谥,止曰惠皇后,盖从帝之名,而非后之谥也。东晋称简文帝之后曰简文顺皇后,孝武帝之后曰孝武定皇后,以帝谥有二,非后之名兼此三者也。其后宋之文元、梁之武德,并先易后名,而后系帝号,义犹此也。后魏本自北夷,而礼同中夏。道武以上,但从帝名,由前汉之制也;明元以降,更加后谥,采后汉之法也。文明皇后以临朝之故,加(氏)[谥]二字,史氏书之曰『文成文明皇后』者,由帝之与后,俱以『文』谥,非相从配,故两称之。帝后同谥,乃两出之者,又足以见从帝之谥以为称,非同帝之谥以为谥也。唐室因之,亦无所变。太武之后,其谥曰穆,故曰太穆皇后;文皇之后,其谥曰德,故曰文德皇后。睿宗以后,或追改旧谥,或增加本号。故自昭成、明肃二后而下,不复配以帝名,史氏称之,乃或冠以庙号。庙号之冠于后谥,故又始于此。朱梁之世,礼官失谬,梁祖
之世,其名有五,独取其一,以系后谥,曰元正皇后。原其本意,谓帝与后当同谥也,违误之由,良始于此。人君后妃,善恶自异,受名之义,安可同也 五代之际,时运屡改,后妃终位,厥数无几。若后唐之正简,有周之宣懿,近于唐制,此颇为得。圣朝之初,亦因五代之故,及昭宪皇后上谥,有司乃议改名为昭,此与梁世礼官,其意同也。又孝惠、(皇)[孝]明二后所上谥在太祖之前,而并以『孝』谥。及后太祖上谥,乃帝谥之中取其『孝』字以追配焉。然臣以为于义虽有违,于文尚未失。于义违者,以后同帝之谥以为谥也;文未失者,帝之谥犹在上,后之谥犹在下也。洎淑德、懿德二后上谥,亦皆在太宗上谥之前,而又并以『德』谥。及后太宗上谥,复取帝谥之中『德』字以追配焉。臣故谓义之典文斯俱违矣。何则 『德』者帝之谥也,今更在下;『淑』与『懿』,后之谥也,今乃以所从帝之名系于下,所配后之谥着于上。远考周、汉,次及魏、晋、南北诸朝、隋、唐、五代,未有此也。臣又闻后之谥,忠和纯淑曰德,汉之明德、章德是也。此则帝名之德,与后懿之德异矣。臣不知上此谥者,意谓帝之德,即谓后之德耶 苟以帝之德耶,则不当系于后谥之下;以为后之德耶,则不当为于帝之称。臣故以为违谬始于梁世之有司,流弊自彼,积疑至今。乃者庄怀、庄穆二后又俱以『庄』谥,后以帝谥所有,方复追改,而未知违失之源于此也。《书》曰『若稽古』,言帝者之作必考于古也。《语》曰『必也正名乎』,今以帝谥系于下,后谥着于上,谓之曰『正』,臣窃未安。夫革弊去惑,修复圣制,明王之盛举也;因陋就寡,拘滞所习,愚俗之常守也。臣幸得以鄙陋之姿,值盛明之运,故敢发舒所见,俟圣哲而裁焉。」
诏太常礼院与两制(司)[同]议。曰:「臣等伏以孝惠、孝明二皇后,太祖在位时追谥;淑德、懿德二皇后,太宗在位时追谥。当时亦未有所系。其后帝谥既定,字法相合,有司因仍,遂着典册。伏缘帝谥在上,后谥在下,止出于后汉明帝,但东汉一朝遵而用之。自魏晋讫唐,后谥或一字,或二字,亦不尽系于帝谥。今详太祖、太宗、真宗谥号,其间功、德、神、圣、文、武、睿、孝、明九字,三朝相通。若必取一字以冠后谥,即孝、德二字无专主一室之文;必若远稽汉制,即太祖、太宗诸后谥并须改上。况祖宗号谥,本朝自有制度,即后谥所系,不应尽取汉明之法。且神道贵静,礼典从宜,恐不必轻辄变改。如朝廷必欲遵用汉制,即望俟明堂礼毕别加详议。」诏恭依所奏。
英宗嘉佑八年六月八日,太常礼院言:「大行皇帝山陵礼毕,神主(袱)[祔]庙,请以太祖、太宗为一世,增一室,以备天子事七世礼。」诏两制及待制以上与礼官考议。观文殿学士孙(朴)[抃]等议:「谨按《礼》曰『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曰『世与昭穆』云
者,据父子之正而言也。若兄弟则昭穆同,不得以世数数之矣。商之祖丁之子曰阳甲、曰盘庚、曰小辛、曰小乙,四人者皆有天下,而商之庙有始祖、有太祖、有太宗、有中宗。若以一君为一世,则小乙之祭不及其父祖丁,是古之兄弟及,昭穆同,而不以世数数之明矣。故晋之庙十一室而六世,唐之庙十一室而九世。中宗、睿宗之于高宗,敬宗、文宗、武宗之于穆宗敬宗:原作「恭宗」,此是宋世避「敬」字讳改,今回改。,同居穆位。国朝太祖为受命之祖,太宗为有功德之宗,此万世不迁者也。故太祖之室,太宗称孝弟,真宗称孝子,大行皇帝称孝孙。而《禘夆图》,太祖、太宗同居昭位,南向;真宗居穆位,北向。盖先朝稽用古礼,而着之于祀典矣。大行皇帝神主祔庙,伏请增一室,为八室,以备天子事七世之礼。」诏从之。于是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卢士宗、天章阁待制兼侍讲司马光议:「臣等谨按,《礼》,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太祖之庙,万世不毁,其余昭穆,亲尽则毁,示有终也。自汉以来,天子或起于布衣,以受命之初,太祖尚在三昭三穆之次,故或祀四世,或祀六世。其太祖以上之主,虽属尊于太祖,亲尽则迁。故汉元帝之世,太上庙主瘗于寝园;明帝之世,处士庙主迁于园邑。晋武帝祔庙,迁征西府君;惠帝祔庙,迁豫章府君。自是以下,大抵过六世则迁其神主。盖以太祖未正东飨之位,故止祀三昭三穆;若太祖以正东向之位,则并三昭三穆为七世矣。唐高祖初立,祀四世;太宗增祀六世。及太宗祔庙,则迁洪农府君神主于夹(宣)[室];高宗祔庙,又迁宣皇帝神主于夹室,皆祀六世。此前世之成法也。惟明皇立九室,祀八世,事不经见,难可依据。今若以太祖、太宗为一世,则大行皇帝祔庙之日,僖祖亲尽,当迁于西夹室,祀三昭三穆,于先王典礼及近世之制,无不符合,太庙更不须添展一室。」
诏(扑)[抃]等再议。于是复上议曰:「先王之礼,自王以下,降杀以两,故有天下者事七世,有一国者事五世。自汉以来,诸儒传礼者始有夏五庙、商六庙之说,其说出于不见《商书》伊尹之言,而承用礼学之误。盖自唐至周,庙制不同,而大抵皆七世,《王制》所谓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者是也。今议者疑僖(宗)[祖]既非太祖,又在三昭三穆之外,以为礼当迁。如此,则是以有天下之尊,而所事止于六世,不称先王制礼降杀以两之意。且议者言僖祖当迁者,以为在三昭三穆之外,则于三代之礼未尝有如此而不迁者。臣等以为,三代之礼亦未尝有所立之庙出太祖之上者也。后世之变既与三代不同,则庙制亦不得不变而从时。且自周以上,所谓太祖,亦非始受命之主,特始封之君而已。今僖祖虽非始封之君,要为立庙之始祖。方庙数未过七世之时,遂毁其庙、迁其主,考三代之礼,亦未尝有如此者
也未:原脱,据《长编》卷一九八补。。汉魏及唐,一时之仪,恐未合先王制礼之意。臣等窃以存僖祖之室,以备七世之数,合于经传事七世之明文,而亦不失先王之礼意。」诏恭依。
十三日,同知太常礼院吕夏卿言:「古者天子九虞十六日,诸侯七虞十二日,大夫五虞八日,士三虞四日。既葬,日中为始虞之祭,自是间日一虞。九虞之后,间日为卒哭之祭。真宗之葬永定陵,自掩圹返虞至于神主祔庙,日一虞祭,九日而毕,无间日之限;将祔,无卒哭之祭。」又曰:「古者始虞之祝辞曰『哀子某哀荐』。夆事若礼行于次舍之间,遣官摄事,不躬不亲。皆不合于礼。臣愚请俟永昭陵土虞主还内之日,日中行始虞之祭。九虞既毕,然后〔行〕卒哭之祭。」事(不)[下]两制及待制官议。观文殿学士孙抃等议曰:「古之葬(云)[去]国近,故平旦而葬,日中而返虞于寝。今之葬远,虞主在涂,不可以无祭。故祖宗以返虞之主在涂,而日一虞者,祭不可一日阙也,请如旧典。终虞而行卒哭之祭,宜如夏卿之议。」于是自掩圹五虞皆在涂,而六虞至九虞皆祭于集英殿。九虞毕,帝亲行卒哭之(际)[祭]。
治平四年三月二十五日,神宗即位,未改元。太常礼院言:「将来大行皇帝山陵毕,依礼祔太庙。谨按《商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又按《礼》:『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春秋谷梁传》曰『天子七庙』,《荀子》、《史记》亦云『有天下者事七世』。恭惟炎宋受命,太祖造邦,德盛流光,以圣继圣。准嘉佑诏书,定七世八室之制。今大行皇帝威神在天,崇祔有日。山陵毕,请以神主祔于太庙第八室。僖祖皇帝、文懿皇后神主,依唐故事,祧藏于西夹室,奉置西壁石室中。自仁宗皇帝而上至顺祖,以次升迁。其祧藏之主,每遇禘夆,即如典礼。伏请依故事,更下两制、待制以上参议。」诏恭依。闰三月八日,翰林学士承旨张方平等议曰:「伏以天子七庙,着于《尚书》、《春秋传》、《礼》之《王制》、《祭法》、《礼器》,诸子之说、历代之议详矣。故昭穆所以序世及之正,禘夆所以极仁义之本。三代以降,惟汉、晋、唐以其统祚之长,得及祧迁之议。国家继天而王,列圣重光,盛德在人,必百世祀。厚陵复土,虞主还宫,对越祖宗,升祔有日。同堂八室,庙制已定,僖祖当祧,合于典礼。请依太常礼院所奏,委为允当。」诏恭依。
十月四日,太常礼院言:「僖祖文宪睿和皇帝、文懿皇后神主祧迁于西夹室,合行典故。谨按《礼记 檀弓》曰『舍故而讳新』,注(为)[谓]高祖之父当迁者也。《唐会要》,永徽二年,(在)[左]仆射于志宁言:『依礼,舍故而讳新,故谓亲尽之祖。今洪农府君神主上迁,请依礼不讳。』从之。又元和十五年,太常礼院言:『睿宗神主祧迁,其六月二十日忌并昭成皇后忌,准礼合废。』从之。今僖祖皇帝神主祧迁,准〔礼〕不讳。其十二月七日僖祖皇帝忌、六月十七月文懿皇后忌,亦请依唐
故事废罢。」诏恭依。
神宗熙宁五年正月,邓绾言:「伏见令文及庆历祀仪,郊庙大祠常以宰臣摄太尉行事,受誓戒、致斋,动经累日。中书,天下政事之所取决,多所废滞。欲乞诏有司,凡四时郊庙大祀,专使宗室近亲兼使相者摄上公行事。非独以尽斋肃中正事神之恭,亦所以明皇家先亲尊祖之义,使政府大臣职不至废阙。」诏今后太庙大祀行事,并差宗室使相已上充摄。
三月八日,中书门下言:「准治平四年闰三月 ,迁僖祖宗主藏之夹室。臣等闻,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先王庙祀之制,有疏而无绝,有远而无遗。商周之王,断自契、稷以下者,非绝喾以上而遗之,以其自有本统承之故也。若夫尊卑之位、先后之序,则子孙虽齐圣有功,不得以加其祖考,天下万世之通道也。窃以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则僖祖有庙,与契、稷疑无以异。今毁其庙,而藏其主夹室,替祖考之尊而下祔于子孙替:原作「赞」,据《长编》卷二三二改。,殆非所以顺祖宗孝心、事亡如存之义。求之前载,虽或有然,考合于经,乃无成宪成:原作「考」,据《长编》卷二三二改。。因情(礼制)[制礼],实在圣时。伏惟皇帝陛下仁孝聪明,绍天稽古,动容周旋,唯道之从,宗鹢重事,所宜博考。乞以所奏付之两制详议,而择取其当。」
四月三日,诏中书门下曰:「庙祧之序,盖有典彝,所以上承先王,下法后世。朕嗣宅大统,获奉宗祀,而世次迁毁,礼或未安。讨论常经,属我哲辅。于以佐朕不逮,而仰称祖宗追孝之心。朕览之矍然,不敢祗服。宜依所请施行。」诏书下学士院集两制议。翰林学士元绛、知制诰王益柔、陈绎、曾布、直舍人院许将、张虎上议曰:「自古受命之王,既以功德飨有天下,皆推其本统,以尊事其祖。故商周以契、稷为始祖者,以其皆承契、稷之本统故也。使契、稷自有本统承其后,而汤与文王又为别子之后,则自当祖其别子,不复以契、稷为祖矣。所以祖契、稷者,非以有功与封国为重轻也。诸儒适见契、稷有功于唐虞之际,故以谓祖有功。若祖必有功,则非有功者莫如鲧,而夏后氏何以郊鲧乎 今太祖受命之初,立亲庙自僖祖始。僖祖以上世次既不可得而知,然则僖祖之为始祖无疑矣。傥以谓僖祖不当比契、稷为始祖,是以天下之人不复知尊祖,而子孙得以有功加其祖考也。况于毁其庙、迁其主,而下祔于子孙之室,此岂所以称祖宗尊祖之意哉!传曰:『毁庙之主陈于太祖,未毁庙之主皆升,合祭于太祖。』今迁僖祖之主而藏于太祖之室,则是僖祖、顺祖、翼祖、宣祖夆祭之时,皆降而合食也。情文不顺,无甚于此!《诗序 生民》曰:『尊祖也。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盖言尊祖而不言尊有功,言文、武之功而不言后稷之功,则知推后稷以配天者,以尊祖,而非以尊有功也。秦汉以来,典章残缺,祖宗庙祧始
失先王所以尊祖之意,诸儒异论,无所据考。臣等考之经传,质之人情,谓宜以僖祖之庙为太祖,则合于先王之礼意,无所悖戾。」
翰林学士韩维别议曰:「臣伏以亲亲之序,以三为五,以五为九,上杀下杀旁杀,而亲毕矣。圣人制事,存送终之礼,皆以此为限,是众人之所同也。若其所不与众人同者,则又因事之宜,断之以义,而为之节文也。昔先王既有天下,迹其基业之所由起,奉以为太祖,所以推功美、重本始也。盖王者之祖有系天下者矣,诸侯之祖有系一国者矣,大夫、士之祖系其宗而止矣,亦其理势然也。荀卿曰:『王者天太祖,诸侯不敢坏,大夫、士有常宗,所以别贵始。贵始,德之本也。』盖有天下之始若后稷,有一国之始若周公,大夫、士之始若三桓,所以贵者,配天也,不祧也,有常宗也,此其所以别也。今直以契、稷为本统之祖,则是下同大夫、士之礼,非荀卿之所谓别也。或曰:『汤、文、武去契、稷皆十有余世,其间子孙衰微奔窜者非一,汤、文、武之有天下,契、稷何与焉 』曰:南宫适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曰:『君子哉若人!』禹之有天下则然矣,稷诸侯也,而曰有天下,何哉 岂非积累功德,至文王而兴乎 《孟子》曰:『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然则小国亦王之所待也。所谓七十里、百里者,非契、稷所受以遗其子孙之国乎 由是言之,商周之所以兴,契、稷不为无所兴也。则正考父作颂,追道契、汤、高宗,商所以兴;子夏序《诗》,称文、武之功起于后稷,岂虚语也哉!《国语》亦曰:『契勤,商十有四世而兴;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兴。』《谷梁》曰:『始封必为祖。』南宫适、孟轲、卜子夏、丘明、谷梁亦生于周代,其所言皆亲闻而见之者,其学问又俱出于孔子,宜若可信。则尊始祖以其功之所起,秦汉诸儒亦有所受之也。后世有天下者皆特起无所因,故遂为一代太祖,所从来久矣。伏惟太祖皇帝孝友仁圣,睿智神武,兵不血刃,坐清大乱,子孙遵业,万世蒙泽,功德卓然,为宋太祖,无少议者。僖祖虽于太祖,高祖也,然仰迹功业,未见其所有因,上寻世系,又不知其所以始。若所以事契、稷奉之,窃恐于古无考,而于今亦有所未安也。臣以为均之论议未有以相夺,仍旧便;若夫藏主合食,则历代尝议之矣。然今之庙室与古殊制,古者每庙异宫,今所以奉祖宗者皆在一堂之上,西夹室犹处顺祖之右,考之尊卑次序,似亦无嫌。至于禘夆,自是序昭穆之祭,僖祖东飨,礼无不顺。所谓子虽齐圣,不先父食者乎!孔子曰:『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如臣绛等议,非臣所知,此臣所以阙而不敢同也。」
天章阁待制孙固上议曰:「臣闻先王之礼,本之人情,而为之节文者也。故不慕古以违当世之宜,不因文而失沿情之实。亲有疏戚,世有异同,此礼文所以损益变
正之不一也礼文:原作「文礼」,据《长编》卷二四○乙。。伏惟太祖皇帝受天命,一四海,创业垂统,为宋立万世无穷之基,其为宋始祖而配天受飨,理在不疑。今闻乃欲以僖祖为始封之祖,复其祧主。夫既以僖祖为始祖,则遂当受配郊天,此臣窃所未安也。七世之庙,亲尽而祧,此万世(太)[大]公之通法,未闻有以易之者也。故僖祖之主,于陛下之世,以亲尽而祧,在礼适为得正。而今议者以谓人必本乎祖,太祖既已追尊僖祖,则今日当以僖祖为本始之祖。是未推王者兴起有殊异,而所当之世各不同也。夫开国者,其先尝有功而受封,则后之子孙有天下,而推以为始祖可矣。若夫膺天受命,特起而得天下者,为太祖亦宜矣。此实先王之礼,人情之所顺,而前世之所以行也。今为议者必曰:方今天下隆平,人物安乐,不媿治古,而礼乐文物、祭祀制度,谓宜鄙绝汉唐之所行,而纯取三代之治以为法。故有僖祖之庙与契、稷无异之说,臣恐以为过矣。夫本朝之兴与商周为异,商周之王本由契、稷,故自汤、武而上,其流有源,皆可推而考之。契布五教,民以知礼,其兴虽略与周同,而犹不若周之懿也。周自后稷、公刘以来,积功累行,以至太王、王季,世世修德益茂。迨于文、武,受命而得天下,则源流之来,岂不有自哉!故仲尼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则周公其人也。』夫自周而上,尧、舜、夏、商之世非不美也,其祭祀之礼,仲尼不谈,而独举周者,岂非其德与世独为备哉 故曰『周公其人也』,言惟周公能备此礼耳。夫稷当尧民阻饥之时,始播百谷,使万世粒食,其为功大矣。《诗》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言以其德能配天也。夫以文、武之王,而不得预配天之祭者,特以后稷之功大耳。使周无后稷之祖,则周公之祀宜不得舍文、武而及他人。且后世之兴,其先既无周之后稷,而郊天之配不先创业之君,而远取追尊之祖,此岂先王之礼,而近于人情者哉 今之议者又以(帝)《〔祭〕法》禘郊祖宗之礼,言商周非绝喾,以其自有本统承之,本朝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知,则必以僖祖为始祖。臣又以谓不然矣。自秦灭学,六经皆被焚弃,不复为完书,而礼经犹为残荡。其后,汉之诸儒髣 圣人之余言,委曲加意而编缀之,故多驳杂不经之说。附其郑康成牵合之言,而圣人之礼益不明,若《祭法》之禘、郊、祖、宗者是其一矣。其言曰:『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信斯言也,则禘祭宜无易喾者。今《商颂》之《长发》,大禘之诗也,其曰『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又曰『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者,乃专歌述契之功德,一篇之间,了无及喾之语。则《祭法》之言禘喾者,臣亦未敢取以为信也。虽然,就其说而考之,亦自非大有功德者不可以郊天取配。何则 鲧障洪水,虽疏导失宜,而
禹因之以成功,身被殛死,故夏人郊之。冥业有其官,而死于水,故商人郊之;后稷粒食之功被于万世,故周人郊之。今未见有冥、稷之功,而欲同冥、稷之祀,臣窃以为非宜也。汉高祖之得天下,与商、周异,故太上皇不得为始封;而光武之兴,不敢尊舂陵,而祖高帝。景皇帝,唐室始封之君;而元皇帝,神尧之父也。高祖之时,以景皇帝为配,而太宗之初,已奉高祖于圜丘,景皇帝不得预郊天。其后杜鸿渐等复请以景皇帝郊配天地,黎干力诘其非礼而正之。夫景皇帝亲受唐国之封,且不得配天,则未尝启有土宇,而欲以为始祖,臣亦虑其难矣。恭惟太祖皇帝削平祸难,功格上天,百余年间,天下之人涵泳生养,而安乐于无事者,太祖之恩德也。今天下惟知尊奉太祖,而乃欲替其亲郊配天之祀,岂厌于人情哉!今议者遂将斥绝唐、汉,上法商、周,此臣所谓慕古而违当世之宜者也。太祖皇帝受周禅,僖祖始被追尊,而建隆之郊,配以宣祖,僖祖不得预焉。夫以太宗、真宗、仁宗、英宗之世,未尝郊配僖祖,而陛下一日隆而祀之。盖有所隆者必有所替,今使太祖之礼有替于四宗之时,此岂陛下孝思之心哉!此臣所谓因文而失沿情之实者也。夫非所居而祀之,则神有所不受;非所宜而祀之,则天有所不飨。所谓郊而配天者,以天于万物,其德不可形容,故人君之有大功德,被生灵而施后世者,谓足配之而已。今僖祖之德不昭见于生民,不明被于后世,乃欲以齐后稷之庙,当始祖之礼,臣恐僖祖之神非所居而不受,上帝之灵非所配而不飨。神不受,天不飨,非陛下所以尊祖事天之意也。陛下为太祖子孙,继太祖基业,据南面之尊,而飨四海九州岛之奉者,皆太祖皇帝之所授也。则今日之所授,尊事宜莫加于太祖矣。或曰:礼,别子为祖,契、稷皆帝喾之子而得姓者,故商、周以为祖而奉之,今宋自僖祖为始祖。臣曰:是又不然也。若以得姓者为祖,则赵之得姓远矣。自造父封于赵城,而赵襄始得姓。今若必推考其先世,则遂欲上祖赵襄,其可乎 其不可明矣!或又曰:今朝廷但欲存僖祖为始祖耳,至于祀天为配,亦不轻议。臣曰:是不可也。今既以僖祖为始祖,祖必配天。僖祖配天,则太祖之祀替矣,此臣所谓不可者也。或又曰:今毁僖祖之庙,藏其主夹室,而下祔子孙,可乎 臣曰:是不然也。臣闻神道尚右,今太庙一堂,夹室在西,祧主藏室中,而居顺祖之右,固已顺矣,盖非所谓下附子孙之室而替其尊也。必犹以为不可,则其制有可为者。今欲乞特为僖祖之室,置祧主其中,由太祖而上亲尽迭毁之主皆藏之僖祖之室。当禘夆之时,以僖祖之主权居东向之位,太祖之主顺昭穆之列而从之,取其毁庙之主而合食焉,则僖
祖之尊自有所申。此韩愈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之义也。若以僖祖立庙为非,则周人别庙姜(源)[嫄],不可谓之非礼。今以陛下之时,因情立礼,取圣人之制,为万世法,不亦美欤 事与商周有殊,礼之从而亦异,此臣所谓先王之礼本人情,而损益变正之不同者也。如曰不然,臣恐违古今之义,逆天人之情,而天地祖宗之神灵有所不飨也。伏惟陛下聪明仁孝,以宗庙重事,恐其于礼小有乖违,故令下两制臣寮参议。陛下苟以臣言为可用,伏乞裁自圣断;如或犹以为疑,乞送礼院同参论。臣窃惟宗庙朝廷大礼,反复思虑于心,有所未安,不敢苟立异说。伏望陛下少加采纳。」
诏以(组)[维]、绛等二状并固议下太常礼院,同郊配一处详定以闻。秘阁校理王介上议曰:「凡物无穷,而理有限,以有限制无穷,此礼之所以起,而天子所以七庙也。七庙,据其世数之上下,迭毁而七也。今夫自考而上何也,必曰祖;自祖而上何也,必曰曾祖;〔自曾祖而上何也,必曰高祖〕;自高祖而上则又何也,必曰不及见也,则闻而知之者也。今欲祖其祖而追之不已,祖之上又有祖,则固有无穷之祖矣。圣人制为之限,此天子七庙所以自考庙而上,而显考之外必祧也。自二祧而上,惟始封君而必祖也。借无始封之君,则亦祖受命而王者耳。如祖之,臣见其以有八庙,未见其所谓七也。七庙自显祖之外而祧,亦犹九族至高祖而止也,皆以礼为之界也,五世而斩故也。丧之三年也,报罔极之恩也;以罔极之恩为不足报,则固有无穷之服乎 何以异于是 故丧之罔极而三年也,族之久远而九也,庙之无穷而七也。伏惟我朝宗庙,英宗之庙则考庙也,仁宗则王考庙也,真宗则皇考庙也,太宗则显考庙也,太祖则祖考庙也。宋无始封之君,固以太祖为祖考,理势然也。以太祖为祖考,则僖祖之庙疑非契、稷始封之比。当太祖之时,固宜在四亲庙;当陛下之今日,世数差远,在显考之外,则理所宜祧者也。或亦为坛者也,设宜坛而祧之,然且不可,况曰不祧者乎 臣愚以为,当今僖祖,以《祭法》格之,宜在二祧之域,不宜不祧决矣。如显考外而不祧,臣疑《祭法》非先王法也。或诘臣曰:今者迁僖祖之主,藏之夹室,替祖考之尊而下祔于子孙,礼乎 臣应之曰:何必夹室也,固有祧庙存焉。谨按《守祧》『掌守先王先公之庙祧』,又曰『其庙则有司修除之,其祧则有司黝垩之。』以此言之,则祧固有庙明矣。今以僖祖之主,俶创庙焉,又何必下祔子孙之夹室也 如朝廷未暇创祧庙,则始僖祖之主专藏西夹,子孙之主藏之东夹,亦岂替其尊也 或曰: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商、周虽祖契、稷、汤、文,然犹不绝喾也。宋既(主)[祖]太祖矣,亦可以绝僖祖乎 臣对曰:是祧也,非所谓绝也。犹有祧
庙焉,亦有追飨焉,顾远之,(于)无事〔于〕禘夆而后及之尔。谨按《祭法》: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高阳而宗尧;商人禘喾而郊(契)[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舜继尧之大统,此所以祖尧之父也;周则不然,于稷始封之祖也,非独庙之,又从而郊之,重之也。于喾则远祖也,非独不庙焉,禘而后及之尔。抑禘喾者自有虞氏,商人祖之,此周之所以不立喾庙,而独庙姜嫄也。彼商、周之于喾禘而后及之,然则今之僖祖亦以禘夆而后及之,不亦可乎 或又难臣曰:今者禘夆,敢屈僖祖之祧就太祖庙乎 臣又将应之曰:若以周人不立喾庙,而曰禘喾而郊稷,既不立庙,未知禘何所 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则亦就稷庙而禘喾,以其稷配之乎。由此观之,是谓屈祖之伸,伸孙之屈,殆乎正之变也。若以太祖之主从僖祖之祧,此则祖以孙伸,孙以祖屈,比之屈伸而伸屈,殊有间矣。此退之之(义)[议]禘夆所以献祖居东飨之位,景皇从昭穆之列也。此传所谓子虽齐圣,不先父食之义也,是亦变之正也。今者之议,将取正之变乎 则亦取变之正乎 是亦取其变之正也。况太庙一岁而数祭,禘夆数年而后及,如此,则太祖之尊一岁而屡飨,远祖之尊数岁而一伸,于以求之礼法,参之神道,质之人情,是亦变之正也。今者之议,苟祧僖祖而祖太祖,则如是可也;苟不祧僖祖,则是太祖启运立极、圣神英武,为宋子子孙孙立万世无穷之基本,而不得专(向)[飨]东向之尊,臣恐宗庙神灵未安于此也。伏惟陛下圣神仁孝,聪明睿哲,放古而蹈道,远权而知礼。以宗庙大小差事失礼,则得过乎鬼神,而议乎后世,于是乎广谋从众,下之两制,示不专辄。臣虽非两制,然而目睹国家大议,其容噤嘿 自非思虑之熟,亦未始轻着于篇。敢以前之言,辄贡愚瞽。」议格不下。《事类合璧 礼经考索》:夆禘之祭,亦尝原其所以乎。禘者,禘其祖之所自出,而谓之追飨;夆者,自即位朝庙始,而谓之朝飨。王者飨及七世,推亲以及祖,推祖以及始祖,四时各于其庙祭之,于是有祠、禴、尝、烝。既有祠、禴、尝、烝矣,而毁庙之主不及,犹以为未也,缘生有合族缀食之思,乃为始祖之庙,合毁庙、亲庙之主而祭之,故于是乎有夆祭焉。既夆矣,而远祖又有所未及,犹以为未也,又推其上,而各禘其祖之所自出者而祭之,故于是乎又有禘祭焉。至此则仁之至、义之尽也。然禘之所自,以其祖配,若舜、禹祖高阳,高阳世系出自黄帝,则虞、夏禘黄帝,以高阳氏配。商祖契,出自帝喾,则商人禘喾,以契配。周祖文王,亦出自喾,故周人禘喾,以文王配。四代世系所出者明,故追祭所及者远也。汉魏以来,世系不明。汉自上皇以前无(间)[闻],故自高祖以上,唯见太上皇一世而已。魏自处士君而上
亦无(间)[闻],故明帝上事高祖之父处士以下(立)[五]世而已。刘氏出于刘(系)[累],而汉不禘(曹)[累];曹氏出于陆终之子安,而魏不禘(汉)[安],良以谱谍不明故也。恭惟艺祖踵汉唐故事,祭四亲庙,惟僖祖而上所自出者谱失其传,有司因仍旧说,三年一夆,五年一禘。禘与夆皆合群庙之主缀食于始祖,禘夆之时不同,而礼无异,讹舛莫甚焉。国家世系与虞、夏、商、周不同,既求其祖之所自出而不得,则禘礼当废。此元绛所以言之于先朝,而先朝所以从其言矣。惟四时之祭仅行于原庙,君子思古,安得不孍息于(期)[斯]云!祖宗配飨之说有三:有以郊祀而配飨者,有以明堂而配飨者,有以禘夆而配飨者。周人郊祀后稷以配天,是郊祀之配飨也。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明堂之配飨也。虞夏禘黄帝、祖颛(帝)[顼]而宗尧、禹;殷、周禘喾祖契而宗汤,祖文王而宗武王,是禘夆之配飨也。是礼也,虽用之于配飨也有不同,而其所以为尊祖敬宗之意则一而已矣。自时厥后,如用之于郊,而以始祖配,用之于明堂,而以严父配;用之于禘夆,则禘其祖之所自出,而以其祖配,皆是也。其它如人臣配食于祖宗,则以其有功于国家也;贤人配食于先圣,则以其有功于斯道也。因以附见于其末云。
十月十一日,同判太堂寺兼礼仪事张师颜、同知礼院张公裕、梁焘等议曰:「伏以天下大礼莫重于宗庙,崇孝事神,以照临四海,是以圣王慎之,必务极其至当。伏惟僖祖神主祧藏夹室,于礼不顺,有司失之矣,宜其辅臣建立,明诏访逮,垂为万世法。然议者因其藏主有失,遂欲推为始祖,臣等敢以此为议。昔者商、周之兴,本于契、稷,考诸前载,其指有二,曰因其始封、蒙其功德也。契有大功,始受封国,十有余世,世祀不失,至汤而有天下,修其封国,举天下之大而谓之商者,由契以致之也。稷有大功,始受封国,十有余世,世祀不失,至武王而有天下,修其世祀,因其封国,举天下之大而谓之周者,由稷以致之也。然则契、稷为商、周之祖,其传已久,其礼素定,后世固无得而易之矣,奉之为太祖,以主庙祀,有以尽一时之宜也。《诗》之《长发》言商家兴发之久发:原作「废」,据《长编》卷二四○改。,历虞夏之世,其来长远,《昊天有成命》言后稷已有王命,《生民》、《思文》皆歌后稷之功,传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不可谓为祖不因功德也。后世受命之君,功业特起,不因先代,则亲庙迭毁,身自为祖。郑康成云:夏太祖无功而不立,自禹与二昭二穆耳。唐张荐云『夏后以禹始封,遂为不迁之祖』,是也。若始封世近,上有亲庙,则拟祖上迁,而太祖不毁。魏祖武帝,则处士迭毁;晋祖宣帝,则征西迭毁;唐祖景帝,则洪农迭毁。此前世祖其始封之君,以法契、稷之明例也。既已(发)[法]契、稷矣,则上之亲庙不得不毁,势当然也。借使魏、晋欲不
祖武、宣,而越取处士、征西,不惟上推世数未知更当及于何人,且其如始封何 唐有天下,因以为法。韩愈有言,『事异商周,礼从而变』,臣等取之矣。要之,始封世近,则亲庙不可不立;若特以亲庙及远,便为始祖,舍始封而抑之,则古未尝闻之也。晋琅邪王德文曰:『七庙之义,自由德厚流光,飨祀及远,非是为太祖申尊祖之祀。』其说是也。礼,天子七庙,而太祖之远近不可以必,故但云『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未尝言亲庙之首必为始祖也。国家治平四年,以僖祖亲尽而祧之,奉景佑诏书,以太祖皇帝为帝者之祖,是合于礼矣。而议者曰:商周之祖自以别子之故,非以有功与封国为轻重。是不然也。别子之法,自谓公子不继世,故子孙为大夫、士者祖之,百世不迁,非天子诸侯之礼也。使汤、武但为诸侯,明尚不祖此别子,况天下之君而可用大夫、士之法乎 若夫禹不先鲧,则所谓『子虽齐圣,不先父食』,自以正文公之逆祀,非尊祖之论也。唐仲子陵所谓安知非夏后庙数未足之时,而言禹不先鲧邪 伏惟宋之为宋,由太祖皇帝应天受命,首创洪业,建大号于天下,异乎商、周之为商、周可知也。僖祖虽为圣裔之先而有庙,直由太祖,亲尽则迁,古之正义。今欲以有庙之始为说,扳而进之,以为始祖,臣等固疑其与契、稷异矣。使契、稷本无功德,初不受封,引以为据,庶其或可;若其不然,臣等不得判然无疑也。设欲必据此论,臣等又有可言者焉:盖三昭三穆是不刊之典、一定之论也。国初张昭、任彻之徒不能远推隆极之制,因缘近比,请建四庙,遂使天子之礼下同诸侯。若使庙数备六,则更当上推两世,而僖祖次在第三,亦未可谓之始祖也。若谓世次不可推,则斯言也,诏旨所不着,史臣所不录,历百余年莫知当时之实,不敢以私意逆推而言也。谨按建隆四年亲郊,崇配不及僖祖。开国以来,大祭虚其东向,斯乃祖宗已行之意也。自祖宗以来,不以太祖之位易之,今而易之,恐失祖宗之意矣。巍巍太祖,如神如天,垂祚万世,无以云报,奉之以为帝者始祖,于礼无不宜者。或谓《仪礼》,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今谓始封为太祖,乃诸侯制也。臣等以为,远祖受封,子孙世袭,亲虽尽而庙不毁,是诸侯及其太祖也。若始封之君既已为其国之祖矣,后世子孙自诸侯而为天子,则始祖不易,理势自然,是谓天子及其始祖。若必求太微之精、神灵之感,谓为始祖所自出,将见迁就其说,奇谲无已,弥失圣人之意矣。唐神龙初议云:既立七庙,须崇始祖。而张齐贤云:始(神)[祖]即太祖,太祖之外更无始祖。此前儒讲之熟矣。大抵契、稷不以功德为祖,无必然之论;特起之君自为一代之祖,无不可之理。若乃藏主未顺,宜必改
定。盖夹室者,子孙庙之偏室,非庙之正也。议者谓神道尚右,失其旨矣。然则僖祖之主,必有所归。按《周礼 守祧》:『掌守先公先王之庙祧,其庙则有司修除之,其祧则守祧黝垩之。』所谓庙者,后稷、文、武诸庙也;祧者,所藏先公先王之迁主也,先公迁主,藏于后稷之庙。僖祖犹周之先公也,宜有藏主之祧,虽无始封远祖上为之主,而先王之祧不可以阙。臣等参详,乞略仿此制,筑别庙以藏之,大祭之岁,祀于其室。太庙则一依旧制太庙:原作「太祖」,据《长编》卷二四○改。,虚东向之位。郊配之礼,仍旧无改,事之宜而情之顺也。魏晋及唐,尝议远庙之主矣。魏锺繇、高堂隆、卫臻皆当世名儒,并云处士当迁。故景初之制,谓三祖不毁,其余四庙,亲尽则迁,一如后稷、文、武庙祧之礼。晋永和中,尚书议云:周人之王,太祖世远「太祖」下原有「世祖」二字,据《长编》删。,故迁有所归。今晋庙,宣帝为主,而四祖居之,是屈祖从孙也;夆祭在上,是代太祖也。范宣谓可别筑一室,以居四主,四主迭迁后「四主」二字原脱,据《长编》补。,则宣祖位正矣。自虞喜、刘诩、韦泓、王松之之:原作「子」,据《长编》改。、蔡谟之徒并同其议。唐陈京议,请据魏晋旧制,构筑别庙,以藏献、懿,柳冕、王绍等七十余人亦同其说。虽卒藏于兴圣庙,然本无异于别室也。惟颜真卿引蔡谟『权居东向』之一句,而不本其改筑之议不:原作「下」,据《长编》改。,获讥于时。此前世之论,皆有考据,本于经意,不敢谓后世之史而一切黜之也。《记》曰『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又曰『亡于礼者之礼』,况有前人商榷尽理之论乎 或曰:别庙而祭,非所谓合食也。臣等应之曰:夹室非便,当为别庙,则既正其大节矣正其:原作「其正」,据《长编》卷二四○乙。。合食、分食,要皆孝飨之道,但以于属既尊,不可寘昭穆之列,依准前代,祭之别庙,得礼之变,复何嫌哉 若云不可分食,当合于太庙,则不唯永虚东向,且使下从子孙,孰为得失 是则僖祖别藏,列圣不动,神灵安妥,情文皆得,其于义也合矣。恭惟陛下仁孝天成,尊事宗庙,古之盛王所不逮也。臣等学术浅陋,讨论非长,徒能述遵朝廷正失之意失:原作「大」,据《长编》改。,别白议者未通之论,冀以称上圣因情制礼之道焉。惟陛下幸留神详择。」
同知太常礼院苏梲议曰太常礼院:原作「礼院太常」,据《长编》乙。:「臣伏闻天下之大义莫尚乎尊祖,天下之大事莫重乎宗庙之祀。故有天下者,推尊尊之义,以及乎上治祖祢治:原作「始」,据《长编》改。,下以遗万世法,盛德之举也。王者必及其始祖之所自出祖:原脱,据《长编》补。,所以别于诸侯也。今圣朝未有始祖之祀,于大典礼犹有所阙,故相臣以为言,陛下留听而善之,复下访于 有司。岂非以宗庙为甚重,改作为至难,极严恭寅畏之意,欲博问而尽臣下之虑乎 而臣末学小知臣:原作「求」,据《长编》改。,曷足以上当询谋,敢不论次其所闻,宣究其所思,惟陛下择焉,幸甚幸甚!伏以三代庙数,杂见于经,其详不可得而推。先儒谓夏后五庙,商人六庙,周人七庙。窃惟先王之道,未尝不同其归,而制作名数,不能无小变损益以
从时者时:原作「事」,据《长编》卷二四○改。,其于尊
严祖考、称情立文之意则一也。至于立庙或五或六或七者,所因之迹有隆杀,故制礼以报之,不得而同也。是以殊时者不相沿乐殊:原作「昧」,据《长编》卷二四○改。,异世者不相袭礼,欲其事与时并、名与功偕故也。秦汉而下,典礼废缺,多不足法,而犹有能适变合情,足以便于一时而已。圣朝追原先帝事祖之意,欲尽传闻之所及,止于其所不及,而因奉以为始祖,又以正神灵之班,尊尊之至也。臣伏思,僖祖与商、周之祖,虽诒谋隐德无所先后,而时有污隆,道有显晦,故其迹亦缘而少异。谓宜追崇之礼,因小有所损益,庶乎称情立文,而为之极,以遗万世不刊之法也。若乃七世之庙,必欲奉先尊本,虽隆于夏商可也。若太庙之右特立僖祖一庙,则祖考不祔于子孙,此所谓有疏而不绝,有远而无遗,因情制礼,而不践迹者,类于是矣。臣维、臣固谓夹室在右为尊于正室,不思之甚,非臣之所敢闻也。至于郊配之礼,在太祖之世尝行之矣。自太祖至于英宗,不复追配,而奉宣祖崇配。《记》曰:『有其举之,莫敢废也。』而臣详观建议之文,亦未尝及追配之说。如臣之愚,谓仍旧便。臣再详祖庙之制,设若圣朝不欲于太庙兴作,而务崇尚简质,追迹古始,而参用近代之法,庶乎易行,则有唐贞元以懿、献二祖之主祔于兴圣、德明之庙,盖尊(咎)陶、武昭,以为远祖之庙,故升懿、献,于尊卑为顺也。臣又伏见《外传》曰:『成天地之大功者,子孙未尝不章,虞、夏、商、周是也。』《史记》载赵氏之祖出于 翳,佐大禹平治水土,事虞驯育上下鸟兽,皆有功。其后造父事周穆王为御,以救国中之乱,而受赵城之封,子孙因以为氏。今景灵圣祖,每岁陛下躬行酌献之礼,亦近于兴圣、德明之类。若升祔僖祖,或因以祀 翳、造父,如唐德明、兴圣之比,则不为下祔于子孙。虽不合经,而免于渎祖,亦因时制礼之道也。伏缘宗庙重事,非小臣所能详究,敢乞圣聪垂听,咨访大臣,而慎用之。若犹以为未安,则臣又闻,古者有大疑必谋及卿士、龟筮、庶人,所以尽人神之意也。卿士者,谋于人者也;龟筮者,谋于神明者也。今朝廷未有龟筮之官,宜若可举而行。而又自咸平至于有唐,历朝有宗庙疑议,必下尚书省集台省诸司百官会议,而后朝廷断而从之。乞以此二者付有司检详施行。臣陋儒浅学,智虑止于其所闻见,至于通变达节,乃圣哲之任,非愚臣之所及也,惟陛下裁之。愚臣伏见《唐会要》:开元十年,明皇特立九庙,献祖复列于正室,以备九室,禘夆犹虚太祖之位。则是以始祧而藏于西夹室非便,故复立庙,正与僖祖事体相类。」
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周孟阳、同知太常礼院宋充国充:原作「克」,据《长编》卷二四○改。、礼院检详文字杨杰议曰:「窃以宗庙重事,前代阙疑,不质诸经,难以折衷难:原作「虽」,据《长编》卷二四○改。。今检按《仪礼》、《礼记》、《周礼》、《毛诗》经传,
具如后。按《仪礼》曰:『都邑之士则知尊祢矣,大夫及学士则知尊祖矣,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注云:『太祖,始封之君。始祖者,感神灵而生,若稷、契也。』疏云:『其始祖所由出,谓祭所感生帝生:原脱,据《长编》卷二四○补。,还以始祖配之。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则不止后稷与契而已,其实帝王皆有所感而生也。天子始祖、诸侯太祖并于亲庙外祭之。』臣等看详:古制,王者宗庙有始祖、太祖之别,诸侯则止于太祖,无始祖也。又按《毛诗 大雅 生民》之序曰:『《生民》,尊祖也。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文武」句:原脱,据《长编》卷二四○补。。』《笺》云:『周之始祖,其生之者是姜嫄也。』《正义》云:『周始祖,后稷也。周以后稷为始祖,文王为太祖祖:原作「宗」,据《长编》改。。《雝》禘太祖,谓文王也。后稷以初始感生,谓之始祖,又以祖之尊大,亦谓之太祖,《周语》曰「我太祖后稷之所经纬」是也。若文王以受命之大,唯得称太祖,不得言始祖也。』又按《周颂 雝》之序曰:『《雝》,禘太祖也。』注云:『太祖谓文王。』正义云:『《祭法》:「禘喾而郊稷。」郊谓祭天圜丘也。《大传》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禘谓祭感生之帝于南郊也。」知太祖谓文王者,以经云「假哉皇考」,又言「文武维后」,是此皇考为天下之人,后明非后稷;若是后稷,则身非天子,不得言维后也。』又其诗曰『既右烈考右:原作「又」,据《诗经》原句改。,亦右文母。』注:『烈考,武王也;文母,太姒也。』臣等看详:周以后稷为始祖,文王为太祖,与《仪礼》之文相为表里。又按《礼记 大传》「大」原作「太」,据《长编》改。:『礼,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注:『凡大祭曰禘。大祭其先祖所由生,谓郊祀天也。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皆用岁之正月郊祭之,盖特尊焉。《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配灵威仰也;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泛配五帝也。』正义云:『此禘谓郊祭天也。然郊天之祭,惟王者得行,故云不王不禘也。』臣等看详:王者始祖当配祀感生帝,故周郊祀后稷,配灵威仰也配:原脱,据《长编》卷二四○补。。按《祭法》曰:『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商人禘喾而郊冥,祖契而宗汤;周人禘喾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注云:『禘、郊、祖、宗,谓祭祀以配食也。此禘谓祭昊天于圜丘也。祭上帝于南郊曰郊。』《正义》云:『必知此是圜丘者,以禘文在于郊祭之前,郊前于祭惟圜丘耳。』臣等看详:夏禘黄帝,商、周禘喾,盖圜丘之禘也。是冬至圜丘,魅身飨天下者得以配焉。按《周礼 大司乐》:『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若乐六变,则天神皆降,可得而礼。』注:『周人禘喾而郊稷,谓此祭天圜丘,以喾配也。』疏云:『王者皆以建寅之月,郊所感生帝,还以感生祖配之,若周郊,以后稷配之。郊与圜丘,俱是祭天之禘,郊之禘以后稷配,圜丘禘以喾配。』臣等看详:周圜丘以喾配,祀感生帝以后稷配,与《礼记》、《仪礼》、《毛诗》经传相为表里云。按《守祧》:『掌守先王先公之庙祧。』注云:『迁主所藏曰祧,先公之迁主藏于后稷之庙,
先王之迁主藏于文武之庙。』疏:『太王、王季之主不可入文武祧「祧」下原衍「迁」字,据《长编》卷二四○、《周礼》贾公彦疏删。,亦当藏于后稷庙也。』臣等看详:先公迁主于后稷之庙,是祖考迁主不可下藏于子孙夹室。臣等参详诸经传,古者天子必尊始祖,配祀感生,盖以追崇统系本始,非谓推有功也。诸侯则不然,但推始封之君以为太祖,而不及始祖也。是以周有天下,上推统系,至于后稷,后稷者,帝喾之子,周不可以祖帝喾,故以后稷为始祖。商推统系,上至于契,契亦帝喾之子,商不可以祖帝喾,故以契为始祖。夏推统系,禹之父曰鲧,鲧者高阳之子,夏不可以祖高阳,故以鲧为始祖,示与诸侯之制异也。至秦并六国,嬴政自号始皇帝。汉袭秦故,以高皇帝为太祖之庙,不复如礼经追崇始祖,盖一用诸侯之制耳。魏晋而下,传继弗永,接以衰乱,礼文残缺。爰及有唐,虽世教绵久,而宗祧制度多不稽古。本朝艺祖平定函夏平:原作「乎」,据《长编》改。,追立亲庙,玉牒帝系,自僖祖始。僖祖而上世次既不可得而知,则僖祖之为始祖宜矣。伏请依《仪礼》、《周礼》、《礼记》、《毛诗》经传,以僖祖为始祖,配祀感(主)[生]帝。其旧制以宣祖配侑,今请停其礼。自余祀飨天地、明堂,祖宗配侑并如旧仪,别无更易,人情礼意,莫不为顺。臣等谨按:商以太甲、太戊、武丁为三宗,周以文王、武王为二祧,世世不迁,非三昭三穆之数。兼睹景佑制书景:原作「甲」,据《长编》卷二四○改。,太祖为帝者之祖,太宗、真宗为帝者之宗,三庙并万世不迁。宣布天下,以示后世。则顺、翼、宣三祖皆在昭穆之内。」
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章衡议曰:「臣窃以宗庙重事,礼经不完,学者所执异见,论议难一,非上圣莫能考。伏惟皇帝陛下天赐睿智,孝通神明,力救时弊,鼎新朝政,而庙祧之序,迁毁未安。览辅臣之奏,矍然发德音延访近侍,又属诸礼官详慎采择,务从其当。臣虽学不到古,而职在参论,今请先举取众说之失,然后博考于经,折中其议。一曰:僖祖皇帝在七世之外,礼当祧迁。臣以为不可。谨按《仪〔礼〕》曰:『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说者谓太祖,始封之君;始祖,感神灵而生,若稷、契也。故商、周之王断自稷、契以下者,本统相承,重始也。我太祖受命之初,立亲庙自僖祖始。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则僖祖之为始祖,与稷、契无以异,其可毁其庙而迁其主乎 二曰:契(勤)[勘]商,十有四世而兴,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兴,以其功之所因,故推以配天焉。今僖祖之烈不昭见于生民,不明被于后世,而欲以所事稷、契而奉之,于古无考考:原作「古」,据《长编》卷二四○改。。臣以为王者尊本统之祖,德厚者流光,故上推所始,非必有功与封国也。不然,夏后氏何以郊鲧乎 三曰:神道尚右,夹室在西,僖祖神主祧藏于其中,犹处顺祖之右,尊卑之次,似亦无嫌。臣又以为不可。夫替其祖考之尊,下祔于子孙之室,而曰以右
为尚,何以异堂皇正位,卑者都之,而列尊属于荣庑之间,其可谓之礼乎 四曰:僖祖为始祖,宜别立庙别:原作「列」,据《长编》卷二四○改。。臣又以为不可。夫别庙之制,经典无文。周之姜嫄,则今之后庙是也。岂可以始祖之尊,而与后妃为比乎 五曰:昔者鲁立炀宫,《春秋》非之,以其已毁既藏,而遂其失乎按《长编》此文亦同。李焘原注:「五曰下当有脱文。」 五者之说,皆为非是。臣闻《仪礼》疏义曰:『王者之先,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不止契、稷而已。』《诗序 生民》曰:『生民,尊祖也。』说者谓周以后稷为始祖,文王为太祖,故《雝》禘太祖,谓文王也。自古有天下者必尊始祖,秦汉而降,典章残缺,庙祧迁次始失先王所以尊祖之意。今陛下纂承大统,恭事宗鹢,宜正有司之失,以合先王之礼。伏请尊僖祖皇帝为始祖,而顺祖神主在次当迁,此所谓子为父屈,以定七庙之制。其于郊配,则《礼记 大传》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与《仪礼》、《周礼》疏义皆同。说者谓祭所感帝,则配以始祖。伏请以僖祖配飨上辛感生帝之祀,而罢宣祖侑神之位,此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以称祖宗追孝之心。自余祀飨天地、明堂,祖宗配侑并如旧典,于情文为顺。臣之愚陋,据经纳说纳:原作「法」,据《长编》改。,伏乞断自天心,诒法万世。」
判太常寺兼礼仪事宋敏求言:「准中书送下僖祖庙(仪)[议],令太常礼院详定。缘治平四年先帝祔庙,祧迁僖祖,时忝礼官,系撰祧迁文字,今来详定,缘有前议,不敢异同,难以预闻。」诏免详议。
十一月,中书门下言:「准诏,韩维、元绛等及孙固奏议僖祖神主祧迁异同事,送太常礼院详定以闻。内章衡、周孟阳等请以僖祖为始祖,配祀感生帝;张师颜等请以僖祖为别庙;苏(税)[梲]请以僖祖祔景灵宫者。窃以圣王用礼,固有因循,至于逆顺之大伦,非敢违天而变古今。或以夹室在右,谓于宗鹢为尊,或以本统所承,措之别宫为当,类皆离经背理,臣等所不敢知。伏请奉僖祖神主为太庙始祖,迁顺祖神主藏之夹室。孟春祀感生帝,以僖祖配。如得允当,乞降 命,下太常礼院详定仪注施行。」诏恭依。先是上谓王安石曰:「卿前言僖祖事,宜以时裁定。」安石曰:「此事于先儒无说,于三代亦未有此,但义理当然耳。」已而进呈两制议,上曰:「昨日韩维引文、武之功起于后稷,以此谓周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安石曰:「经称文、武之功,非称后稷之功;称尊祖,非称尊有功。言起于后稷者,谓非文、武之功,不能有天下;不能有天下,则不得行祭天之礼。而文、武非后稷焉出,故行祭天之礼,则以后稷配天。此乃所谓尊祖也。」上曰:「维又引王不待大,以为亦待小国,如何 」安石又曰:「孟子所论,自以汤、文王不待大国然后有天下,何与尊祖事乎 且夏禹郊鲧,禹非因鲧受封然后有天下。前代固有不待有国而王天下者,禹是也,故扬雄以为禹以舜作土。」上曰:
「鲧治水,或有封国,亦不可知。」安石曰:「若据书传,即封于有夏氏,曰有姒者,禹也,无与鲧事。」上曰:「尊祖不计有功无功,此理无疑。」安石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王者天太祖,故配天以祖。若以有功,则郊鲧岂得为有功也 」安石又曰:「(虽)[维]言夹室在右,自为尊处,此犹无理。若子孙据正堂,使父祖在偏厢,乃以偏庙为尊处,岂不悖理 又言至禘夆时,即令僖祖东向。如此,何以迁其主、毁其庙 况古无以迁主东向之理。又古者言迁主皆升合食,今乃是降而合食也。」上曰:「今郊配当如何 」安石曰:「前代郊配亦不一。如商则祖契而郊冥,与周祖文王而郊稷不同。然以理言之,若尊僖祖为始祖,即推以配天,于礼为当。先王之制礼,事亡如事存,事死如事生。推太祖之孝心,固欲推(宣)[僖]祖,自(僖)[宣]祖以上,其心与太祖宜无以异。即推僖祖配天,必当祖宗神灵之意。」上曰:「宗祀明堂,则其礼当如何 」安石曰:「以古言之,太祖当祀。今太祖与太宗共一世,若迭配明堂,亦于义为当。」上曰:「今明堂乃配先帝,如何 」安石曰:「此乃误引严父之说,故以考配天。《孝经》所谓严父者,以文王为周公之父,周公能述父事、成父业,得四海欢心,使各以其职来助明堂宗祀,得严父之道故也。若言宗祀,则前代已有此礼。」上曰:「周公宗祀,乃在成王之世,成王以文王为祖,则明堂非以考配明矣。」上曰:「疑僖祖非始祖。」安石曰:「诚如此。然僖祖与稷、契事既不尽同,(既)[即]郊与不郊亦无害逆顺之理,裁之圣心,无所不可。但本朝配天之礼亦不合礼经,以此事未害逆顺大伦,故有所未暇厘正。」上曰:「今如何议之 」安石曰:「欲改宣祖,以僖祖(配)感生帝。」安石又曰安石:据前后文意,疑为「上」之误。:「孙固言欲为僖祖立别庙,以比姜嫄为祖。」安石曰:「立别庙自古无此礼。姜嫄所以有别庙者,姜嫄,媒神也,以先妣,故盛其礼,与乐舞皆序于先祖之上。不然,则周不为喾庙,而立姜嫄庙者何也 」上曰:「士大夫好礼,以为己任,故议宗庙事,即务为纷纷。」冯京曰:「士大夫皆以太祖不得东向为恨。」安石曰:「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则知尊祢矣,学士大夫则知尊祖矣。诗人称『奉璋峨峨,髦士攸宜』,则奉宗庙、供祭祀,当择学士大夫之髦俊者与之从事,岂可以合野人为当也 」上皆以为然,故降是诏。于是诏次年正月十一日孟春荐飨太庙,奉安僖祖皇帝、文懿皇后,及祧藏顺祖皇帝、惠明皇后。前二日奏告天地、宗庙、社稷、诸陵于僖祖室,祝文兼具所以迁举之意。
熙宁八年四月十四日,太常礼院言:「朝廷已尊僖祖文献皇帝为太庙始祖,今来孟夏禘祀,合正东向之位。」诏恭依。
元丰二年十二月三十日,太常礼院言:「唐开元六年,太常以昭成皇太后谥号不应称『太』,礼部以谓:『入庙称后,义系于夫,在朝称太后,义系于子。今百司文牒及
奏状恐不合除「太」字。如谥册入陵、神主入庙,即称皇后。』今慈圣光献皇后宜依故事,册文初称大行太皇太后,所上尊谥祔仁宗陵庙,即去『太』字。谥宝宜以『慈圣光献皇后之宝』为文。余行移及奏报并称太后。」从之。
六年三月二十五日,三省言:「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所言:『按《仪礼》曰夫妇一体,故昏礼则同牢而食合卺而饮,终则同(冗)[穴],祭则同几,同祝馔。是夫妇一体是:原作「曰」,据《长编》卷三三四改。,未有异庙者也。惟周人以姜嫄为媒神,而帝喾不庙,又不可下入子孙之庙,乃以别庙而祭之,故《鲁颂》谓之閟宫,《周礼》谓之先妣是也。自汉以来,凡不祔不配者皆援姜嫄以为比,或以其微,或以其继而已。盖其间有天下者起于侧微,而其后不及正位中宫,或已尝正位矣,有所不幸,则当立继,以奉宗庙,故有祖姑三人则祔于亲者之说。则立继之礼,其来尚矣。始微终显皆嫡也,前娶后继皆嫡也。后世乃以始微、后继寘之别庙,不得伸同几之义,则非礼之意。夫妇,天地之大义,一体而胖合一体而胖合:《长编》卷三三四所载无此句。「胖」字疑误。,故圣王重嫡;重嫡,所以重宗庙,非始微终显、前娶后继所当异也。恭惟孝惠皇后实太祖皇帝元妃,淑德皇后实太宗皇帝元妃,章怀皇后实真宗皇帝元妃,孝章皇后实太祖皇帝继后。当时议者或以其未尝正位中宫,或以其继,而皆不许其配。若以为未尝正位中宫,则懿德皇后亦未尝正位中宫,已配太宗矣。若以为继,则明孝皇后亦继也,已配太祖矣。而有司因循不究其失,皆祭以别庙,在礼未安。伏请升祔太庙,以时配享,以称圣主以孝孙事祖之意。」诏恭依,于是命有司详具合行典礼。而尚书礼部、太常寺言:「四后升祔,欲准庆历五年孟冬章宪明肃、章懿二后升祔,礼毕,遍飨太庙,止行升祔飨礼。其太祖、太宗、真宗三室之中增建鹢室四,皆以南为上。仍用景灵宫奉安神御例,遣重臣行事。册比亲祠太庙,用竹,宗室遥郡刺史捧进,而史官读之。选亲王、使相以下为三献,宗室正任刺史二员分献配飨功臣、七祀,陪祠宗室正任以上立班庙庭。告迁神位各用细仗二百人。」并从之,仍诏升祔四后用彩殿,告迁以宗室行礼,西棂星门外亦用仪物称事陈列。七月十二日行升祔之礼。是月,以升祔飨庙,不行孟秋荐飨之礼。
元丰八年哲宗即位,未改元。八月九日,礼部、太常寺言:「有天下者事七世。伏准嘉佑诏书七世八室之制,今大行皇帝威神在天,崇祔有日,僖祖皇帝为始祖皇帝,万世不迁,翼祖皇帝在七世之外,于世次当祧。将来大行皇帝神主祔于太庙第八室。翼祖皇帝、简穆皇后刘氏神主,依唐故事,祧藏于西夹室,置西壁石室中,列于顺祖皇帝惠明皇后之次。自英宗皇帝上至宣祖皇帝,以次升迁。其祧藏之主,每遇夆飨,即如典礼。伏缘宗庙事重,故事当下侍
从官、待制以上参议。」诏恭依。于是吏部尚书曾孝宽等皆言:当如礼部、太常寺所请,其升迁之礼、祝告之文与揆日兴工之事,当下所属,并如旧制。从之。
徽宗元符三年五月四日,尚书礼部、太常寺言:「谨按《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礼记正义》曰『父子曰世』,《荀子》曰『有天下者事七世』,《唐志》曰『七世谓从祢以上也』。晋成帝时,宗庙十室,至康帝以成帝之弟承统,不迁京兆府君,始增一室,为十一室,合于温峤等诸儒全七世之议。考之历代,于礼为宜。将来大行皇帝山陵毕,依礼祔庙。恭惟皇帝陛下祗膺先帝之统,实承神考之世,则太庙之室当从神考皇帝以上至僖祖皇帝,是为七世。本寺稽参典礼,窃以谓,大行皇帝升祔,宜如晋成帝故事,于太庙殿增一室,候(附)[祔]庙日,伏请以大行皇帝神主祔第九室。故事,当令侍从官、秘书省长贰参议。」
于是权知开封府吴居厚、权户部尚书李南公、礼部侍郎赵挺之、权户部侍郎杜常、徐彦孚言:「看详七世之庙见于《商书》,后世庙室之数虽增不同,至于七世之制,未始有异。若以兄弟为世,则亲亲之恩未尽,而庙食已毁,恐非有天下者所以崇事七庙之意。所有太庙殿增一室,欲依礼部、太常寺所请施行。」翰林学士承旨蔡京言:「窃考《书》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礼 王制》曰『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则七庙之制,自先王以来,于今未之有改。恭惟哲宗皇帝嗣神宗皇帝大统,父子相承,自当为世。今若不祧远祖,不以哲宗为世,则是三昭四穆,与太祖之庙而八,谓宜深考礼经,迁祔如礼。」吏部侍郎陆佃、黄裳、刑部侍郎郭知章、中书舍人曾肇、天章阁待制枢密都承旨范纯礼奏:「谨按《书》曰『七世之庙,可以观德』,则《礼记》所谓『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也。盖七世定于庙数之中,不缘所事之神。所谓有天下者事七世云者,特因庙数以经礼言之也。恭惟国朝自僖(宗)[祖]而下至仁宗,始备七世,故英宗祔庙,则迁顺祖,神宗祔庙,则迁翼祖,三昭三穆,合于典礼。今来大行皇帝于神宗,父子也,如礼官所议,更增一室,则庙中当有八世,四昭三穆,考于典礼,未有合者。况唐文宗即位,则迁肃宗,以敬宗为一世。故事不远,在礼无违。将来大行皇帝祔庙,当以神宗为昭,上迁宣祖,以合古三昭三穆之义。」郭知章又言:「国家累圣重光,庙祀之制,稽合先王之礼,升迁祧藏之法自有常序。恭以将来泰陵复土,虞主还宫,升祔有日,则大行皇帝升祔于神宗,父子也,昭穆之序,礼无不顺。至于祧迁之法,则视亲 远近之序,当上迁宣祖,以应七庙之制。若夫庙室之数,晋唐以来虽增损不同,然本朝宗庙同堂八室,其制已定。若更增一室,则当有八世,四穆三昭,非礼之正,恐不足以应古义。」诏依礼部、太
常寺所请。
门下侍郎李清臣奏:「臣近备位礼部尚书,具见太常、礼〔部〕议大行皇帝庙制本未,臣亦为职事,不可以忽。虽偶蒙圣恩,亟擢入门下省供职,其所上庙制不与签书,然太常所用古今典礼,臣皆同共考究,委实证定无误。近 三省已有定议,窃闻从官准 复议,而或纷纷异见。臣窃以天子事七世,父子则称世,兄弟则称及。今皇帝陛下以弟承兄统,于大义当自继神宗为烈考,大行皇帝升祔庙室,自亦不失推崇之义。而陛下所事之七世,礼合用祢以上数之,及为七世,则世数方足。若以大行为世,处之于皇考之位,则遽然祧去宣祖,违背典礼,有异于晋室、唐朝久行之制,考之《公羊》、何休、韦玄成、刘歆、郑康成、贺循之说,皆不能合。况太祖、太宗以兄弟共为一世,有嘉佑诏书、名儒议论及祖宗圣继元从之文具在。若如异见之臣所陈者,则不特宣祖皇帝庙当祧去,而太祖皇帝一庙亦在数世之外。若违礼迁毁祖宗,而俯就大行特为世而已,则《左氏春秋》所谓逆祀者也。在圣朝而行逆祀,使七庙之礼失正,虽诛议臣,恐无益也。臣以谓宜如太常本(义)[议],疾速行下,及时增添大行皇帝庙室,免迫祔庙,而行工作,有不及事。」又奏:「据宗庙之事,于古今典礼果有疑文,则国家于祖宗礼当从厚,难以用薄。不祧宣祖,而增大行庙室,是厚;祧去宣祖庙,违嘉佑诏书,是薄。」送礼部照会施行。
六月二十二日,礼部言:「准修奉太庙使司状:『准 ,太庙增哲宗皇帝一室。今殿室一十八间,西夹室一间,见奉安顺祖、翼祖神主。欲只用东夹室一间奉安哲宗神主。』诏依。今来已用夹室,未审合与不合增修哲宗一室。』寻据太常寺称:『若依修奉使司申请,就东夹室奉安哲宗神主,不唯庙室非正,亦于典礼未安。兼诸室各阔二丈九尺,东夹室止阔九尺,合用牙床阔一丈六尺,神帐阔一丈六尺五分,又有行帐、奉神之物,名件不少,其夹室狭隘,不可安设。』缘将来祔庙尚两月余,兼已差修奉专使,若于神宗室之东依见今八室制度增建一室,依旧存立夹室,于祔庙前尚可趁办,庶几仰称陛下严奉宗庙之意。」诏依已降指挥,仍别造神帐、牙 等权行奉安。
二十七日,太(卿)常少卿孙杰奏:「臣窃详国朝宗庙,用东汉故事,同殿异室,乃古之一庙,夹室止藏祧主。考之历代,即无夹室为正庙之文。按《礼》:『措之庙,立之主,曰帝。』今先帝神主措之夹室,即是不得祔于正庙,与前诏增建一室之义不同。缘朝旨,近因增建哲宗皇帝一室,遂用嘉佑故事,专置使修奉。今修奉之使却乞夹室奉安神主,亦与元置使之意相违。若以谓修完不及,则去升祔尚有两月,有司自当竭力应办。况宗庙重事,升祔大典,固当以时备举全礼,不可苟就省约。兼朝廷清明
闲暇,无不能备礼之由。又若裁损祭器奉神之物,以就狭隘,不唯与诸室不同,而先王祭器制度从此不用。是皆去厚从薄,舍隆取杀,非圣朝之事。窃唯自先帝初丧以来,凡送终之礼,悉从隆厚,若升祔之时不能如礼,恐非陛下崇孝之意。兼若用夹室便为升祔之室,即祖宗之庙遂无夹室,非礼之正。欲乞检会太常前议,于神宗室之东依见今八室制度增建一室,及依旧存立夹室,庶于礼意无违。」尚书省言:「大行皇帝祔飨太庙,增室在东,与祖宗并列。缘庙室未备,又定用八月行礼,若旋行告迁神宗已上神主,更修庙室,则期日迫趣,功力不及。故须权宜就太庙夹室,及时升祔讫,旋即增修,岂为简薄 比之前代修庙室不及者,权宜设幄幕行事,即今来崇奉,不为不至。况礼官将夹室地步试列祭具,已无不足,本无可议,而太常少卿孙杰辄尔立异,(妾)[妄]有(奉)[奏]陈。」诏修太庙使司及礼部、太常寺速依初旨施行。
七月二十四日,奏告太庙八室,述以东夹室安置石室,权行奉安哲宗皇帝神主。并奏告神宗皇帝,述以东夹室安置石室,权行奉安哲宗皇帝神主,告迁权赴斋殿奉安之意。
八月二十三日,诏曰:「盖闻有天下者事七世,则迭毁之制有常;祖有功而宗有德,则不迁之庙非一。历观商周,下逮两汉,虽礼不相袭,而率由兹义。末予小子,获奉(七)(匕)鬯,常惧德不足以对越在天,增光前烈。伏以艺祖应天顺人,肇造区夏;太宗受命继代,底定寰宇;真宗以圣继圣,抚全盛之运,奉太平之业,登岱告成,文物典章,于斯大备。昔在仁祖,并尊为百世不祧之庙。恭惟仁宗皇帝躬天地之度,以仁治天下,在位四十二年,利泽之施,丕冒四海。早定大策,授英宗以神器之重,措宗社于泰山之安。功隆德厚,孰可拟议!英宗皇帝飨祚日浅,未究施设,奄弃万国。神宗皇帝以圣神不世出之资,慨然大有为于天下,兴学校,崇经术,劝农桑,宽徭役,禁暴以武,理财以义。凡政令法度有未当于理、不便于时者,莫不革而新之,功业盛大,何可胜纪! 臣援旧典,数上徽号,然深自谦挹,终抑而不居。规模宏远,凛凛乎三代之风矣!而庙鹢之制,殊未议所以尊崇之典,阙孰甚焉 此朕夙兴夜寐之所不敢忘也。宜令礼官稽参商、周、两汉故事,考定仁宗、神考庙制,详议以闻。庶成一代之典,以章本朝累圣功德之盛,以副朕为人子孙显扬尊奉之意。」
十一月二十八日,尚书礼部言:「奉诏令礼官稽参商、周、两汉故事,考定仁祖、神考庙制以闻。权太常少卿盛次仲等议:窃闻亲亲本于仁,尊尊本于义。世有远近,则情有隆杀,故庙祧不同,坛墠有别者,所以严典礼,示有极也。祖有功,宗有德,所谓没世而民不忘者,故服属虽尽,而庙食弗殊者,所以昭德垂无穷
也。礼者称情而立文,非私有厚薄也。谨按《礼记 王制》、《尚书 咸有一德》、《春秋谷梁传》、荀卿之书皆言天子七庙。则有天下者事七世,亲尽则毁,古今之通制也。至于有功德者,宗无常数,故商有三宗,周存二祧,其来尚矣。汉诏 臣杂议,论者不一,唯大儒刘歆学术该洽,谓宗无常数,所以劝帝者之功德,议者善之。于是以高帝建大业为太祖,孝文为太宗,孝武为世宗。司徒掾班彪世推儒宗,亦以歆之议为博而笃也。光武立庙洛阳,奉祀不改。至建武十九年,又尊孝宣号曰中宗。明帝推崇光武拨乱中兴,更为起庙,号曰世祖;以元帝于光武为穆,虽非宗,亦不毁。于是洛阳高庙,四时加祭,凡五帝。孝明崇俭,不起寝庙,间祀更衣,肃宗初不敢违,然赐东平王苍书曰:『思念先帝躬履九德,比于三宗,诚有其美。』卒用太尉 等奏,上号显宗。和帝遵孝明故事,亦尊孝章帝为肃宗,皆世世奉承不毁,率此义也。次仲等窃迹商之三宗,周公举以戒成王者,其在中宗,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而已;其在高宗,嘉靖商邦,无时或怨;在祖甲则曰,能保惠庶民,不敢侮鳏寡而已。下逮两汉,文、武、宣、明、章此数君者,守先王成业,其见诸行事,具载史策,与商三宗较功比德,抑又可知也。已然之事,皆当世宗之,后世称之,搢绅庄色而议,无敢少损,固非有承绝学千载之后,敻然独出于百王之上,如我仁宗、神考之圣君若此之盛者也。是宜亿万斯年奉承不怠,请如圣诏,尊崇庙鹢,永祀不祧,与天无极。」礼部言:当如太常寺所议。于是三省表请付外施行,诏恭依。
崇宁二年八月一日,臣寮上言:「伏见李南公元符间自知成都府召为户部尚书,先帝于南公恩德厚矣。元符之末,韩忠彦、李清臣等用嘉佑故事,专置使司,以修奉哲宗庙室,而南公与内侍阎守懃实总其事。南公心藏观望,曾不略行兴修,而升祔之时,置哲〔宗〕皇帝于东隅夹室之中,藏之祝板之室,而处之祧主之地。礼官抗议,而莫夺也。缘夹室隘狭,即无神帐、牙 ,所以奉神之物、鼎俎之器皆不能陈列,遂致裁损制度,以就狭小,旋行造设,出于随宜。翫侮威灵,有同于儿戏,甚非陛下所以崇奉宗庙之意。方是时,李清臣等务快私意,而置先帝于庙数之外,已失礼矣。又况升祔之际,曾不得正庙以归,而拳屈于夹室之中,至无地以陈祭器,则时飨月祀,神岂安乎 南公忘先帝之恩,而迎合奸臣之议,得罪宗庙,尚逃显黜。伏望圣慈详酌,如南公、阎守懃者,欲乞重行窜斥,以正典刑,上以(尉)[慰]先帝在天之灵,下以允天下至公之议。」诏令学士院降诏改正。龙图阁直学士、降授朝散大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李南公特落龙图阁直学士,(守)降授朝散大夫致仕阎守懃责贺州长史,依旧
全州安置。
五日,诏:「朕获继正统,祗绍泰陵,永惟付托之至恩,独致友恭之大义。始营寝邑,预筑庙宫,庀徒而告,以时命使,而董其事,庶先升祔,俾讫缮修。而吏不奉承,心怀顾望,遂令愆素,辄请从权,安于殿隅,寓以夹室。祭器不可以陈列,神帷不可以布张,复裁旧规,犹失经礼。属当渊默,弗敢有言,因致阙违,莫能即正。追思至此,感念衋然,适览弹章,愈伤素志。爰申治国之法,用慰在天之灵。所有元修奉官已行黜责,其元符三年六月二十二日权东夹室安奉哲宗神主指挥,宜改正,更不施行。」
九月十四日,诏:「朕夤奉宗祧,丕式古训,庙室之制,厥有典常。洪惟哲宗寔继神考,传序正统,十有六年。升祔之初,朕方恭默,乃增一室于七世之外,遂成四穆于三昭之间。考礼与书,曾靡有合。比阅近疏,特诏从臣,并与礼官,博尽众见。列奏来上,援据甚明,谓本朝自僖祖至仁宗始备七世。当英宗祔庙,神考圣学高明,义以断恩,上祧顺祖。暨神考祔庙,又祧翼祖。则哲宗祔庙,父子相承,当为一世。祧迁之序,典礼可稽。览之惕然,敢不恭听。其合行事件,令礼部、太常寺详议闻奏。」于是礼官言:「祧迁之序,当祧宣祖昭武睿圣皇帝、昭宪皇后杜氏神主,藏于西夹室,居翼祖简恭睿德皇帝、简穆皇后刘氏石室之次。当迁之主,每遇夆享,即依典礼。其祧迁祭告、兴工择日,学士院諲祝文,望依故事。」诏恭依。十二月十八日,初从礼官议。
三年三月二十一日三年:原作「二年」,据《宋史》卷一九《徽宗纪》改。,诏:「恩缘义起,礼(日)[以]情兴。顾复之念虽深,子贵之崇宜顺。跻严序列,祗妥神灵。朕惟钦(承)[成]皇后佐佑神考,寔生哲宗,今奉安乃在钦慈之次,循思继及,义或未安。内中钦光殿钦成皇后神御置于钦圣宪肃皇后之次,钦慈皇后又次之。所有太庙神主,及将来景灵宫奉安,宜依此施行。诏告中外,明悉至怀。」是日,辅臣进呈手诏,佥曰:「陛下克己以申孝友之义,追念哲宗,升钦成于钦慈之右,孝弟之义尽矣。」上曰:「钦成遭遇神考,寔生哲宗,皆在钦慈之前。朕又承大统于哲宗,虽钦慈之恩,昊天罔极,而礼之情文,钦成不当在下。」佥曰:「伏蒙宣谕,非臣等所及。」
五月二十四日,诏:「朕惟有天下者事七世,古之道也。乃者有司以哲宗皇帝嗣神考,父子相继,自当为世,故上祧宣祖于夹室。援经合礼,已依所奏施行。去古既远,礼文残缺,诸儒之说不同。郑氏谓太祖及文、武不祧之庙,与亲庙四,并而为七,是不祧之宗在七庙之内。王氏谓非太祖而不毁,不为常数,是不祧之宗在七庙之外。历选列辟,时措之宜,因革各异。惟我祖考功隆德大,万世不祧者,今已五宗,则七庙当祧者二宗而已。迁毁之礼,近及祖考,殆非先王尊祖奉先之意。礼以义起,称情为本,可令所司集官议定,详具典礼以闻。」礼部
言:「窃详先王之礼,庙止于七,后王以义起礼,乃有增至九庙者。详酌典故,当自朝廷。于是降诏曰:「有天下者事七世,古之道也。惟我治朝,祖功宗德,圣贤之君六七作,休烈之盛,轶于古先。尊为不祧者,至于五宗,迁毁之礼,近及祖考。永惟景佑钦崇之诏已行,而不敢踰,暨我元符尊奉之文既隆,而不可杀,虽欲如古,莫可得也。博考诸儒之说,详求列辟之宜,顾守经无以见其全,而适时当必通其变。爰援众议,肇作彝伦。推恩以称情而为宜,则礼以义起而无愧。是用酌郑氏四亲之论,取王肃九庙之规,参合二家之言,着为一代之典。自我作古,垂之将来。庶安宗庙之灵,以永邦家之福。其合行典礼令礼部、太常寺详议奏闻。」又诏曰:「朕诞膺文武之绪,祗遹前人之光,肆纂弘休,肇为九庙,用丕阐于彝训丕阐:原作「不单」,据《宋大诏令集》卷一三八改。,爰敷告于庶邦。仰惟翼祖在天,毓璇源而浚发;安陵有衍,粲皇武于始基。然循七世八室之规,则数踰于古;遵四庙五宗之法,则礼未应迁。是用仰奉二祧之灵,复还列圣之次。虽丰不昵,虽远当隆。岂惟稽三代之徽猷,盖亦用本朝之故事。宗庙体大,朕何敢专,惟卿士之协同,考典章而具列。庶灵承于庙鹢,以上妥于威神。其已祧翼祖、当祧宣祖庙并复。」
四年正月二十六日,礼部言:「已降诏旨,奉僖祖睿和皇帝神主为太庙始祖,及翼祖神主复还本室。所有二帝忌辰,及文懿皇后、简穆皇后忌,并依大忌施行。」诏恭依。
高宗皇帝绍兴元年五月十三日,太常少卿苏迟等言:「大行隆佑皇太后神主祔庙,合于太庙哲宗室。缘昭怀皇后神主已祔庙室,其祔庙次序合取自朝廷指挥。」礼部、太常寺拟定合升祔在昭怀皇后神主之上,诏恭依。
十五日,刑部尚书、兼权礼部胡直儒等言:「准诏,以大行隆佑皇太后登配庙廷,令礼部、太常寺讨论合行册礼。窃考国朝追册母后典故,皆由前日未极尊称,故于升遐之后始务褒册,以正名位。恭惟大行隆佑皇太后早俪宸极,及绍圣蒙垢,退处道宫。谨按元符三年五月诏书,首曰『朕绍休列圣,承训东朝』,又曰『皇太后念仙游之寖邈,抚前事以兴悲』,恻然深矜,示不终废。虽奸邪当制,不肯发扬太后之盛德懿范,以昭雪绍圣黯昧之访访:疑误。,然道君皇帝受命于钦圣宪肃皇后以复冢妇之意,亦既明甚。崇宁初,权臣擅政,违悖典礼,以卑废尊。及靖康末,太后以扶持社稷、保护生灵为心,一旦垂帘听政。钦圣宪肃皇后之慈旨,与道君皇帝诏书故在,是太后之隆名定位,已正于元符三年,而不在于靖康变故之日也。复自建炎以来,正位东朝,母仪天下。升遐之日, 臣缟素,圣情悼慕,礼极优崇。名位既正,将来登配庙廷,谓宜专用元符三年五月诏书,明指崇宁奸臣沮格之意,奏告天地、宗庙。所
有册礼,恐更不合讨论。」从之。
二十一日,太常寺言:「大行隆佑皇太后,比附国朝故事,未奉上谥号册宝已前,合称大行隆佑皇太后;奉上谥册宝了日,合称昭慈献烈皇太后;祔庙毕,合称昭慈献烈皇后。」从之。
三年四月十二日,礼部、太常寺言:「奉旨,昭慈献烈皇后谥号令礼部、太常寺同共重别讨论。今谨按国朝故事,慈圣光献皇后、宣仁圣烈皇后皆系垂帘听政,其谥号内皆称『圣』字。今昭慈献烈皇后当艰危之际,两经垂帘听政,功在社稷甚大,其谥号内即无『圣』字,实于尊称之义有所未尽。兼详国朝祖宗故事,明宪皇后改谥昭宪,庄怀、庄穆、庄献明肃、庄懿、庄惠皇后并改『庄』字为『章』字。今依故事,考功集官赴都堂集议,昭慈献烈皇后改定谥曰昭慈圣献皇后。」诏恭依。
五月二十日,礼部言:「昭慈献烈皇太后改谥昭慈圣献皇后,欲依故事,只以册告庙,更不改题神主。」诏依。
绍兴五年四月十七日,右司谏赵霈言:「窃惟四孟朝献于祖宗,以神御邈在海邦,权于明堂殿设位行礼,惟惠恭皇后则弗与。议者谓道君皇帝朝,盖有惠恭皇后别庙,遇太庙夆飨,则祔于祖姑。唯景灵宫朝献则无祔祭之文,为其嫌耳。然是时既有别庙,则岁时祭飨实未尝废,朝献之礼虽阙可也。况时异则事异,事异则礼异,礼以义起,贵于从宜。惠恭皇后于道君皇帝则夫道也,在当时以嫌,礼或得而略也;于陛下则子道,在今日虽以嫌,礼亦不可废也。且祭不欲疏,疏则怠,怠则忘。替四孟之飨,而止从三年之夆,几于疏且怠矣。今若设位于明堂,祔祭于祖姑,陛下躬行兹礼,似亦无嫌。或者又谓,在靖康初止循旧制,今日讵可轻议 臣窃谓不然。是时别庙既存,姑循其旧,所以未暇讲究者,不为无说。乞下太常寺讨论典礼,贵于适当,或依仿夆飨礼例,以为权制。异时中原平定,复行别庙之仪可也。」诏令礼部、太常寺讨论闻奏。既而礼官讨论:「若权就射殿躬行景灵宫朝献之礼,惠恭皇后祔祖姑,合于典礼。」至是宰执进呈,上曰:「礼缘人情而已。朕以母事惠恭皇后,今太庙既有别庙,则景灵宫四孟朝献之礼何可废也 宜从礼官议。」
七年二月十九日,吏书尚书孙近等言:「已议上圣文仁德显孝皇帝尊谥,其惠恭皇后合易旧谥。」太常寺讨论,伏请改上惠恭皇后谥连「显」字,诏恭依。详见《奉上祖宗徽号》。
四月十日,礼部、太常寺言:「道君太上皇帝俟奉上谥号册宝了日,合称圣文仁德显孝皇帝;祔庙毕,合称徽宗圣文仁德显孝皇帝。宁德皇后俟奉上谥号册宝了日,合称显肃皇后。」诏恭依。
二十九年十月十九日,太常寺言:「将来大行皇后灵驾发引,至掩攒宫毕,虞主回,迎神主祔庙,依礼经,大行皇太后升祔于徽宗皇帝室显肃皇后之
次。」诏恭依。